26

第26章

初願經常分不清許修言平靜語氣下的彬彬有禮,是在不正經地故意逗她,還是在認真尊重她的想法。

最初在家裏的時候,他們倆是有所保留的,之後慢慢一件件減少,到最近減到無時,夜裏與清晨翻身肌膚相貼時,她依然會害羞,但會在心裏悄悄生出不能與人說的愉悅感,滿足親近與喜歡,便竭力讓自己不要害羞,欲拒還迎地适應了他的習慣。

初願紅着臉想了想,提醒他說:“言哥,這裏是醫院。”

許修言又是平靜語氣:“‘法無禁止即可為’,你沒聽過?”

初願心想許修言早晚可能成為法制咖:“你留條褲子吧,我有點冷,胳膊貼着你,能暖一點。”

許修言起身脫了T恤扔到椅子上,不動聲色看了眼溫度表,房間裏恒溫26度。

關了床頭燈摟她腰,他問過醫生她的情況,還是再問了她一句:“腰這裏疼嗎?可以摟嗎?”

“不疼,只有下面右邊疼。”

“嗯,”許修言安心摟着她,“很晚了,睡吧。胳膊肩膀睡酸的時候哼一聲,我給你按。”

“會影響你睡眠吧?”

“不會。”

安靜兩分鐘,初願問:“你現在幫我按按行嗎?左肩有點酸。”

許修言滾動的喉嚨裏輕應了聲,手移到左肩上來,調整力度到初願覺得恰好舒适,慢慢給她揉着按着。

初願屁股疼,始終保持趴着的姿勢,趴得脖子有點酸,輕輕晃了晃脖子,許修言溫熱的手從她左肩移到後頸。

初願側着頭,在黑暗裏尋許修言的面容,待到雙眼慢慢适應昏暗光線,看見他目光隐約清柔得似如水的月光。

許修言好像不知疲憊,她沒說停,他一直未停。

好似過了十分鐘,又似過了二十分鐘,他或按或揉,接連不斷地為她放松着。

初願左手挪下來貼着他腰上的暖膚,困意慢慢浮上來,眨眼的速度慢下來,輕聲問他:“你不累嗎?”

許修言淡道:“給女朋友按兩下,有什麽累的。”

“……我要是一直不喊停,你會一直幫我按嗎?”

“不會,等你睡了我就停了,你不知道嗎,員工都這麽偷懶。”

“……”

他真是一點煽情都不得。

初願沒再說了,時間太晚,困意徹底撐不住眼皮,終于沉沉睡去。

許修言是個騙子。

初願睡去以後,他沒有停。

初願熟睡後,胳膊肩膀容易壓得發麻和酸疼,而他熬夜熬慣了,剛接手蔣氏的時候,早上五六點鐘才睡覺都是常事,就這麽支着身子側撐着頭,睜眼看初願到天亮,手上斷斷續續地為她按摩放松。

早上七點半,初願聽到手機震動聲醒來,摸了自己的,不是她的,震動的是許修言的手機。

許修言剛睡不久,睡得沉,初願推了推他,他醒來,擰眸問她:“肩酸?”

“不是,你手機響了。”

許修言拿出枕頭下的手機接起來,同時支起身子繼續給初願按肩頸。

初願心裏有點迷茫,她睡覺時感覺許修言好像幫她按摩了,但醒後又見他睡得比她還死,一時分不清昨晚是真實還是夢。

魏哲彙報說:“許總,初烈的車到醫院門口了。”

挂了電話,許修言下床穿衣服,對初願說:“你哥來了,我先走了。”

初願側頭看他:“你昨晚還說不怕被我哥打死。”

“不怕是不怕,但我為什麽要等着被你哥打?我傻麽?”

“……”

她被許修言的邏輯給說服了。

初願盯着許修言看,看他戴上眼鏡,向後捋了兩下頭發,軟趴趴的頭發就被攏出了造型來,他頭發絲好軟,比他的個性軟多了。

許修言用濕巾擦臉擦手,邊走到她面前來:“感覺怎麽樣,頭暈嗎,屁股還疼嗎?”

初願總難為情直接說出屁股這種詞彙,分別感受了一下說:“都還好。”

“嗯,一會兒早餐多吃點,白天我不過來了,晚上過來。”

初願不知道他晚上會用什麽辦法再支開初烈,但她知道他肯定有辦法就是了。

初願又想,她之前還以為許修言會故意和她哥起沖突氣她哥,但最近看來,他總是會避開和她哥起正面沖突。

她猜測着,許修言可能是想看到她真的愛上他,才是對她哥最大的報複?

許修言沒有久留,為她打開窗簾後離開。

在他走到門口時,初願叫住他:“許修言。”

“嗯?”

“西海村的村民得病,和你有關系嗎?”

“我說沒關系,你信嗎?”

“你說,我就信。”

許修言定定地看她,忽而微笑:“初願,你知道的,我不喜歡用說的,只喜歡用做的。”

“……”

就不正經!

許修言離開,初願讓阿姨扶她起來,走到窗前下望尋找許修言的背影,身後忽然響起爸媽的聲音。

“寶寶還好嗎?”

“願願還好嗎?”

初願回頭,意外不只初烈來了:“爸,媽,你們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啊?”

初爸初媽念叨着走過來,說女兒都摔住院了能不過來嗎,昨天半夜就想過來了。

初媽摸初願腦袋,心疼說:“咱博士寶寶的腦袋沒摔壞吧?有沒有腦震蕩啊,今天下午再做個檢查?頭暈不暈,惡不惡心?”

初爸上下看初願,生氣說:“你說說你怎麽這麽不小……不是,不怨你不小心,初烈你家地板怎麽回事,都把你妹摔成這樣了!趕緊把裏裏外外的地板都換了。”

初烈:“……”

他就多餘去接這二老過來。

初願跟爸媽說着自己沒事,不坐不躺不挨床就不疼,一邊裝作看風景的樣子不經意往下看。

樓下十五六層有個停車場,她望見了許修言離開的身影,許修言邊走邊按着肩膀活動手臂關節,繞着手臂走向站在車邊的魏哲。

初願心滿意足地想,昨晚真不是夢。

初烈低頭看玫瑰花,揪了個花瓣在手裏撚着:“這麽早就有人給我們願願送花呢?”

初願回頭笑:“是我男朋……是你妹夫送的。”

“……”

妹夫,全世界他最讨厭的詞。

**

許修言上車不久,路上被一輛車攔下,司機放下車窗,蔣家王管家過來說:“許少爺,蔣老請您去吃早飯。”

許修言客氣說:“辛苦王叔,您給我打個電話就可以了。”

王管家也客氣:“不能怠慢了許少爺,得來接的。”

兩人客氣兩句,許修言下車對魏哲說:“你回去吧,中午不用來蔣老家接我,你忙你的,按時吃飯。”

魏哲會意,明白是讓他回醫院繼續盯初烈的意思,點頭說:“是,許總。”邊對王管家問了好。

王管家慈祥地笑笑。

許修言跟王管家上了車,對司機說:“李默,路過赫海麗雅酒店停一下。”

稍停,許修言對王管家說:“王叔,我去客房洗澡換衣服,蔣老看我髒兮兮的,怕是會嫌棄我。不會太久,十分鐘。”

“少爺多慮了,但您請随意,蔣老了解少爺的習慣。”

“嗯。”

寒暄差不多了,許修言偏頭看窗外,眉眼裏的平靜神色沒有任何變化。

不久,到蔣家,許修言一身深色西裝,過三道院門,接過王管家遞來的毛巾淨手,進去飯廳。

蔣老已等在飯廳,是簡單的饅頭米粥鹹菜和幾道小炒菜,見許修言近來,笑着招手:“小言過來。”

許修言脫了外套遞給王管家,解着襯衫袖口卷起,問蔣老:“您加白糖嗎?”

蔣老遞碗給他:“半勺吧,醫生不讓吃太多糖。”

許修言為蔣老添了白糖,他也添了半勺糖,拌着白粥慢慢喝着:“去年您還不聽醫生的話,今年終于聽了。”

蔣老嘆道:“不聽不行了,還是得聽。”

一老一少兩人的早餐,慢悠悠地說着話,周圍安靜,氣氛溫和,像一對親爺孫。

到兩人放下碗筷,王管家上來收走,換成茶碗,蔣老入了正題:“聽說霍老太打你了,好些了嗎?”

“好些了,”許修言說,“您教我才智本領,老太教我修身養性,我近來行事是有些高調了,應該的。”

“她擔心我不再信任你。”

“那您還信任嗎?”

“我希望你和宛兒結婚。”

“……”

許修言掀眸看頭發花白的老人:“老爺子,您失憶了?”

蔣老長長嘆了口氣:“總是不甘心麽,真不能跟宛兒結婚?”

“不能,”許修言輕輕晃着茶杯說,“爺爺,從我幫您的第一天起,我就說過我不會和您的任何一位孫女或外孫女結婚。我當時可以選擇去跟霍老太或是孟先生做事,但我最終選擇幫您,是看中您的慈與善,您說不想公司的兩萬員工在您無能的兒孫手裏過不安定的生活,我敬佩您的義,也感謝您信任我給了我最大的權利。”

“這些年來,蔣氏的營收連續增長到去年營收超三千億,我沒有辜負您的信任,守諾為您守住了百年基業與所有新老員工。”

“而您今天找我來,若是被董事會裏的蔣家人逼得想對我上屋抽梯,提醒我不娶蔣宛就失去一切的話……有人毀了我,我就毀了集團。您了解我深知‘狡兔得而獵犬烹,高鳥盡而強弩藏’,我不可能沒有準備,集團的命脈在我手裏。”

蔣老臉色難看:“我還沒說什麽,你就跟我說了這麽多!”

“您信任我,但除您以外的所有蔣家人都不信任我這個外人。您不說,我需要說清楚。”

蔣老氣得重重咳嗽。

許修言起身為蔣老撫後背順氣,邊慢條斯理地說:“初願想和我戀愛到聖誕節分手,無論她怎樣想,我都不可能和她分手。”

“爺爺,這是我對您表的态度,請您不要對我逼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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