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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那天回家後, 繁舟病了一場。
晚上繁有廷應酬完回家,把他送去醫院時已經燒到了三十九度。
不清楚前因後果的繁有廷還以為繁舟是因為這次發燒才能重新開口說話。
在醫院裏躺了幾天,要出院那天, 李銳帶着小蛋糕來看望他。
“你這也算是因禍得福了。”李銳自說自話地拿起一個杯子蛋糕, 邊吃邊說, “雖然錯失了和她親口告別的機會, 但能重新開口說話。”
“不知道她要轉去哪個學校讀書。”繁舟雙目失神道。
李銳默默地舔食蛋糕最表皮的那層鮮奶油。
“你能打聽到她的去處嗎?”繁舟問他。
“你又不是不了解方見青, 她平日裏獨來獨往的,沒什麽朋友,我就算認識的人多也沒法打聽。”李銳說。
繁舟一聽,眼裏的光再次熄滅了。
“你也別這麽灰心, 都說了有緣自會相聚,說不定以後上了高中又遇到了呢?”李銳看他這灰撲撲的模樣實在是于心不忍,便違心地安慰了幾句。
他其實是不信什麽緣分的,再加上繁舟現在年紀還小,等以後見識了外面的花花世界, 估計很快就會把年少的悸動忘光。
繁舟在初中的時候個子還不高,雖說臉蛋長得不錯,但在外人眼裏最多就是個長得像個小姑娘的男生。
可中考完的那個暑假, 他就跟吃了激素似的, 個子猛漲,把李銳嫉妒得咬牙切齒。
更別提那張臉,不但沒長殘, 還越長越好看,五官褪去初中時的“女生氣”, 變得棱角分明起來,但又不失清俊的少年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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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用過度打扮, 光是輕巧地随便往哪裏一站,就有無數男女老少的目光在他周身流連。
嫉妒他的男生給他起了個花孔雀的綽號。
開學那天,繁舟貼分班表的那個展板前看了良久,從1班看到27班,都沒看到方見青的名字。
陪着他一起找名字的李銳道:“別找了,沒有。”
“嗯。”繁舟最後看了一眼展板,像是說服自己般,又說了一句:“沒有。”
李銳本該普普通通的高中生活因為有了繁舟這個朋友變得多姿多彩。
他以前看浮誇偶像劇的時候以為“排着隊告白”是一種誇張的說辭,哪想會有機會親眼目睹。
如果當事者換成他,想必早就樂得暈頭轉向。
哪想繁舟不動如山,來一個拒絕一個。
這反常的舉動更加激起了一部分女生的征服欲,李銳甚至不止一次聽到有女生打賭誰先追到繁舟。
“我說你,真的不打算和誰好一段嗎?”李銳有一次忍不住勸道,“我已經聽到一些關于你的傳聞了,不太好的那種。”
“如果是因為這樣就随便和別人在一起,那對我不負責,對交往的女生也不負責。”繁舟不在意地說。
李銳無言,接着道:“你有沒有想過,在你這麽堅守原則的時候,方見青可能已經和別人在一起了。”
前一秒還雲淡風輕的繁舟聽到這句話後立馬轉向他,眼神像是要刀人。
李銳反應迅速:“……我我開玩笑的,高中正是好好學習的時候,談什麽戀愛啊,要談也應該是到大學……算了,當我沒說。”
“她本來就不認識我,如果真的喜歡上別人,那也是她的自由。”繁舟轉過身說。
李銳擦擦額頭不存在的汗,腹诽道:呵呵,我信你才有鬼了。
喜歡上別人當然是方見青的自由,但一想到這個可能性,繁舟就覺得胸口像壓了一塊巨大的石頭,沉悶得讓他喘不過氣。
*
高二的寒假,繁舟例行公事般和繁有廷一起去晉城過年。
自從發生過那件事,繁舟對繁子榮就有了一層抹不掉的陰影,看到他就覺得反胃。
所以兩人的對話次數也屈指可數。
那年的除夕夜,他們一家人在廚房裏忙進忙出,說說笑笑時,繁舟坐在客廳裏,看着電視裏播放的歌舞節目。
等廣告的時間,他看到了沙發上放着的中學物理競賽套題。
這無疑是繁子榮的書。
放在往日,繁舟根本碰都不碰。
但那天不知怎麽回事,他竟然鬼使神差地拿起來翻了兩頁。
現在回想起來,這大概就是李銳說的緣分。
在封皮和第一頁間,夾着方見青的照片。
是一張一寸藍底證件照。
照片的背面還有沾上膠水的痕跡。
感覺像是從哪裏撕下來的。
繁舟差點發出小聲的尖叫。
如果不是房間裏還有其他的人,他可能會站起來手舞足蹈一陣才能平複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深吸幾口氣,小心翼翼地拿起照片。
方見青的長相幾乎就是初中時期等比例放大,沒什麽變化。或許有變化,但繁舟眼裏的她哪哪都好,所以沒有看出。
“吃飯了!”繁有廷的聲音從廚房裏傳來。
繁舟慌張地把照片揣進上衣口袋裏:“哦,來了。”
等照片都進口袋裏,繁舟又擔心自己剛才的動作太粗暴,會把照片給弄皺了,又把手伸進衣兜裏,用手指小心觸摸着照片,确定沒有弄皺後才放下心來。
這頓年夜飯讓繁舟食不知味,表面平靜的他心理活動多得能演一部電視劇。
重新知曉方見青去向得喜悅散去後,種種疑惑浮上水面:
為什麽方見青的照片會夾在繁舟的書裏?
他們兩個是什麽關系?
總該不是男女朋友吧?
不會的,不會的,方見青的眼光不會這麽差。
吃過飯,幫忙收拾了碗筷後。
繁舟還在猶豫着怎麽和繁子榮開口問這件事。
“哥?”繁子榮走到他跟前。
繁舟擡頭。
“聊一聊?”繁子榮晃了晃手裏的書。
幾分鐘後,兩人以擇菜為借口來到頂樓。
“還我。”繁子榮朝他伸手,“裏面的照片是你拿的吧?”
繁舟不太情願:“你怎麽知道?”
“在廚房裏的時候我看到了。”
繁舟從兜裏摸出小小的照片,多看了幾眼才不舍地遞過去:“你和她是什麽關系?”
繁子榮看他舉止古怪,納悶地說:“我們學校高中部的學姐。”
繁舟松了口氣。
果然不是男女朋友的關系。
“你們認識?”繁舟追問。
繁子榮蹲下身侍弄老媽種的大白菜,漫不經心地回答:“不認識,只是她在百年校慶的舞臺上跳過舞,有印象。”
繁舟:“你怎麽會有她的照片?”
這天真冷,才在樓頂呆了兩分鐘,繁子榮就被凍得有些呆不住,他站起身來,一臉讨打的笑:“關你什麽事?怎麽?你對她一見鐘情啊?”
實際上,這照片是從年級排名的紅榜上掉下來的,恰巧被他撿到而已。
繁子榮自然是不信什麽一見鐘情,只當成笑話來說。
不過見色起意到偷拿照片這個程度還是讓繁子榮小小地吃驚了下。
畢竟繁舟這人的邊界感不是一般強。
“難不成你認識學姐?”繁子榮的腦子總算拐過彎來。
繁舟冷淡道:“不關你的事。”
繁子榮:“啧。”
鑒于後來繁舟沒再打聽過方見青的事,繁子榮也沒再在意。
更沒想過方見青會變成自己的嫂子。
*
這本該是一個充滿着寒意的冬夜。
繁舟獨自一人站在樓頂,遠眺着白茫茫的雪景。
但得知方見青現在和他同在一所城市,他突然覺得沒那麽孤單了,連本來很讨厭的雪天也變得可愛起來。
晚上,繁舟把手機裏的照片拿出來反複觀看。
這是他在偷拿到照片後悄悄拍下的。
藍底證件照上的方見青正沖着鏡頭笑。
她的笑是含蓄的,挑不出錯誤的笑。
正看着照片發呆。
屏幕上方突然跳出一條來自李銳的微信信息:
“新年快樂!新的一年,望你財源滾滾,左右逢源,心想事成,萬事如意!”
繁舟回他:“新年快樂。”
李銳那邊很快就發來信息:“在幹嘛?”
繁舟猶豫了一下:“看電視。”
李銳:“哦哦,我剛陪我妹放完煙花,冷死了。”
“說個事。”
李銳:“啥?”
繁舟:“我現在知道她在哪裏上學了。”
倘若是陌生人,對這個“她”的指向性肯定是一頭霧水,但李銳作為繁舟這段漫長暗戀的見證者,都用不着去猜。
很快,李銳打來了電話,聽完繁舟複盤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後,啧啧有聲:“我是真沒想到,你們兩個竟然還可以再續前緣。”
繁舟心情不錯,聽到他開玩笑也沒有打斷。
“那你打算什麽時候去找她?”李銳追問。
聽到李銳的問話,繁舟沒來由地有些緊張:“等她們開學就去。”
晉城三中的開學時間比繁舟所在的高中要早一個星期,繁舟心裏已經有了打算。
在晉城過完年後,繁舟獨自一人回到浮城。
繁有廷知道他有心結,所以沒有多做挽留,只是略帶歉意地說:“我在這邊多陪她們兩人幾天,等你開學了我就回去。”
“叔叔,我已經長大了,能照顧好自己。”
“那你回去後多找朋友聚一聚,別冷冷清清地縮在家裏。”繁有廷說。
繁舟笑笑:“我會的。”
他獨自一人坐上高鐵回到浮城,把家裏認真打掃了一遍,接着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想找點娛樂節目來看。
大多數的電視臺都在播放地方的春節聯歡晚會,繁舟換了幾個臺後就開始無聊地發起呆來。
等李銳有空給他打來電話時,繁舟已經開始做假期作業了。
“有沒有搞錯?大年初四你在做假期作業?你是什麽乖寶寶哦?快點,出來玩!我教你騎摩托車。”李銳在家裏帶了一天的妹妹,被折磨得魔音繞耳,好不容易能休息,自然是要瘋玩一陣。
繁舟皺眉:“這種冷天騎摩托車,你确定嗎?”
“我确定,而且我還很确定百分之九十……哦不,百分之百的女生都喜歡會騎摩托的男生。”李銳撺掇道。
不過他認為自己的這句話也沒說錯,繁舟這長手長腳的,要是穿個皮衣,騎個小摩托,肯定惹得不知道多少小姑娘移不開眼。
繁舟本來不想在這麽冷的天出門,但聽他這麽一說又動搖起來:“真的?”
“哎喲,真的,我騙你幹嘛。”李銳鼓動道。
于是繁舟就這樣被忽悠着在大年初四這天學會了摩托車。
盼星星,盼月亮。
繁舟終于盼到了晉城三中的高中部開學那天。
他有點笨拙,讀書的時候就需要花很多努力才趕得上別人,在人際交往上更是不擅長。
所以只能選擇最笨的方法,很早就在三中的大門口等着。
運氣不是很好。
等了一個早上也沒見看到熟悉的身影。
手腳都凍得失去了知覺。
他還是低估了晉城初春的寒冷程度,但回去換衣服又舍不得,生怕錯過了和方見青相遇的時間。
中午回到酒店裏吃了東西,多穿了幾件衣服後又繼續在門口等上了。
放學的鈴聲一響,人潮如流水般從大門湧出。
繁舟的心跳聲咚咚作響。
這次一定要看清楚。
看到她後要說什麽呢?繁舟的半張臉藏在圍巾裏,眼睛裏閃爍着興奮的光芒。
他已經不再是初中那個小蘿蔔頭。
有很多女生都說他長得很帥,方見青會喜歡他現在的樣子嗎?
所以說,還是應該穿得帥一點才行啊,冷點就冷點了。
想到這裏,繁舟又後悔自己穿的太厚實,看起來沒那麽時髦。
他自顧自地腦補着兩人重逢的畫面,甚至有點害羞了。
然後他就看見,方見青和另一個男生一起出來的畫面。
這一過程發生得很快,但在繁舟看來,時間卻被無限拉長。
男生騎着一輛自行車從人群裏穿過,後座上坐着的就是方見青。
她戴着淡粉色的耳罩和圍巾,臉上的笑容明媚又燦爛。
繁舟從來沒在她臉上看到過如此暢快的笑容。
男生的表情和方見青如出一轍。
如果不是情況特殊,他也該被兩人流露出的喜悅情緒所感染。
繁舟精心打下的腹稿因為這一幕化作齑粉。
他望着兩人的背影片刻,發瘋似的跑了起來。
但沒跑多遠,就被甩開了。
大口地呼吸着寒冷的空氣,嘴巴裏有鐵鏽的味道。
熟悉的痛覺快要把他淹沒。
記得幾年前,他也是這樣,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方見青離去的背影,什麽都做不了。
他好像,一直以來都只能看着她的背影。
繁舟接下來在門口又守了好幾天。
每天都能看到方見青和那個男生一起出來。
有的時候是肩并肩走出來,有的時候是騎着自行車,還有的時候是專車來接。
男生站在方見青身邊總是一副樂呵呵的樣子,好像總在想辦法逗她開心。
繁舟對這個從未見過面的男性産生了一種憎惡乃至憎恨的情緒。
等他反應過來時,對自己産生的這種赤裸裸的惡意感到幾分後怕。
這樣的自己太狼狽,太不堪了。
很快,這種憎惡又變成自卑。
兩種情緒不斷地來回切換,變成黏糊糊的一團壓在他的胸口,讓他難以呼吸。
他決定回家了。
*
繁有廷從晉城回到浮城的時候,繁舟已經開學一個周。
“叔,你回來了。”繁舟接過他手中的行李,“我做了飯,我們倆一起吃。”
繁有廷應了一聲,注意到繁舟的右手上裹着繃帶。
“手怎麽了?”他關切地問。
“打籃球的時候不小心弄傷的。”繁舟笑着解釋。
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太一樣。
明明過年的時候,繁舟還挺高興的,現在看起來雖然在笑,但總覺得他籠罩在一層看不見的憂愁中。
繁有廷仔細留意了一番他潔白如玉的面孔,上面沒有絲毫打架鬥毆過的傷痕,應該不是在學校裏和同學發生了矛盾。
“小舟,你最近在學校裏有沒有遇到什麽煩心事?”繁有廷拿起筷子,問了句。
“沒有,同學和老師都挺好的。”繁舟喝了口湯,轉而道:“叔,我先給你盛碗湯暖暖胃。”
繁有廷的注意力被轉移走:“這是你自己炖的雞湯?”
“從菜譜上學的,嘗起來還可以。”繁舟給他盛了小半碗,“不過還有點燙。”
繁有廷一邊吹氣一邊小口啜飲着,豎起大拇指,捧場道:“不錯!要是子榮有你這麽懂事就好了。”
被這麽一打岔,繁有廷便沒再提他手受傷的事。
心緒其實并未完全平靜下來。
但是繁舟不想讓這樣的狼狽被外人看到,也不想給繁有廷添麻煩,所以僞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
這幾天,他的腦海中一直循環出現方見青坐在那個男生的自行車後座上笑得很開心的模樣。
他那時大腦一片混亂,被各種各樣的猜想充斥着,都勻不出多餘的空間去思考。
現在冷靜下來,才能客觀地分析當時他目睹的場景。
說到底,那個男生可能只是和方見青處在暧昧期,并不是什麽男女朋友的關系。
就算……就算真的是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繁舟站在水槽前,用力擦拭着手裏的碗碟。
他已經等了這麽多年,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他等得起。
等到兩人的感情出現間隙,等到有機可趁。
繁舟放水,沖掉盤子上的泡沫。
沒事的,他等得起。
*
李銳很快便聯系上了考入晉城三中的初中同學。
好巧不巧,這人還正好是方見青他們班的學生。至此,這位同學變成了繁舟獲取方見青相關信息的主要來源。
“據他所說,你那天看到的那個男生是方見青的同桌,叫路陽。”李銳告訴繁舟自己獲取的一手消息。
“還是同桌嗎?”繁舟心想。
“他們是不是在交往?”繁舟直截了當地問。
“這個問題我也問了。聽我這個同學說啊,他們明面上沒有确定關系,但兩人最近走得很近,路陽還經常接送方見青,所以很有可能是在一起了。”李銳說完,見繁舟的表情不好,又繼續安慰道:“根據我的小道消息,這兩個人就算在一起了也走不遠的。”
繁舟好奇:“為什麽這麽說?”
“這個叫路陽的家庭背景不簡單,家裏巨有錢。”
繁舟臉色一暗,不像是高興的樣子:“你的意思是他是在玩弄見青的感情?”
“很有可能。”李銳點頭贊許。
繁舟的臉色更難看了。
李銳:……所以要怎樣,別人認真談情你不高興,別人玩玩而已你也不高興。
高中三年的時間裏,除了那次之外,繁舟還去過好幾次晉城三中。
因為高中學校的放假時間都差不多,為了能見到方見青,繁舟都是請的病假。他平日裏乖,長得好看,偶爾請幾次病假并不會引起老師的懷疑,老師每次批假都很爽快。
從浮城到晉城,要坐兩個小時的高鐵。
途中,繁舟經常倚靠在窗邊,望着外面飛速掠過的風景。他期待見到方見青,但又對她和路陽走得很近這件事感到難受。
每次見她,繁舟都懷着這般複雜的心情。
有的時候是在周五,進出校門的人太多,繁舟會趁着這個時候混進學校。
在正對着校門的不遠處,是高二年級的摸底考試的排名展板。
方見青的名字排在中上游,看分數穩進不錯的一本。
繁舟讀的學校沒有晉城三中好,因此,哪怕他和方見青在校內的排名都差不多,分數還是差得遠。
按照他當時的成績,想上一本都危險。
他産生的強烈的危機感。
如果這樣下去,兩人的差距會越來越大,到時候別說上同一所大學,要考同一個城市都困難。
于是回家後,繁舟和繁有廷談起了補習的事情。
聽到繁舟主動和自己談起學習上的事情,繁有廷有些錯愕:“你想補習?”
“嗯。”繁舟鼓起勇氣,“馬上要高三了,我覺得還有提分的空間,我想拼一把。”
“那可太好了。”繁有廷對待他一直是一種小心翼翼的态度,也不奢求他要成為多麽優秀的人,畢竟有那樣的童年經歷,能健康地長大已屬不易。
說來有點招人嫉妒,但繁子榮自小聰明,學習技能點滿,所以繁有廷從來沒有擔心過他的學習,一直以來更擔心他的人品問題。
“你想補哪幾個學科?”繁有廷笑眯眯地問。
“英語和物理。”這兩科嚴重拖了繁舟的分數。
“行。我有幾個朋友前些年搞了個補習機構,聽說辦得還不錯,明天我帶你去試聽。”繁有廷拍板定下。
就這樣,繁舟開始了補習的日子。
到了高三,周末已經成了奢侈品。
繁舟白天上課,晚上去補習機構,深夜做學校的老師和補習機構的老師留下的作業。
然後第二天又繼續重複上一天的日程。
高三的日子對繁舟而言,是冬夜裏永遠看不到亮的清晨,深夜裏寫不完的作業,還有永遠得不到保證的睡眠。
每每感覺無法堅持下去的時候,繁舟會想起方見青。
他想起方見青那個只見過一面的媽媽。
冷漠的媽媽,跋扈的妹妹。
這樣的家庭能給方見青營造出好的學習環境嗎?
繁舟很是懷疑。
和方見青在一起的那個男生會對她好嗎?至少在她難過的時候給她一點安慰,別讓她孤零零地難過。
雖然很不甘心,但希望那個男的不要再給方見青帶來新的創傷,她已經從原生家庭裏受了太多傷害。
但如果這樣,方見青不就更加喜歡那個男的了嗎?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等繁舟從思緒中脫離出來時,他發現紙張上已經寫滿了“不可以”的字樣。
“真是瘋了。”繁舟用力地搓了把臉,把寫滿不可以的紙張揉皺扔掉,努力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回還未做完的閱讀理解上。
臨近畢業的那幾個月,繁舟從李銳那裏聽說,路陽和方見青掰了。
“聽說兩個人現在連話都不說,路陽還申請把座位調開了。”李銳絮絮叨叨地聽着從同學那裏聽來的傳言。
本來在做題的繁舟被這句話撥動心弦,變得不冷靜起來,但又怕自己是空歡喜:“或許只是在鬧矛盾,過段時間又和好了。”
李銳:“你往積極的方向想想行不行?”
又過了幾天,李銳欣喜地為他帶來又一個爆炸性消息:
路陽出國了。
“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他倆現在是半點可能都沒了。”李銳樂呵呵地說。
繁舟聽到這個消息,第一反應也是高興,但很快又有幾分擔憂:“路陽這個時候走,會不會影響到見青的學習狀态?”
李銳大跌眼鏡:“你也不用體貼到這種程度吧!你難道想讓他倆甜甜蜜蜜到大學嗎?”
繁舟面無表情地拿起桌上的蘋果堵住李銳的嘴:“多吃點,少說話。”
“啧啧,”李銳順勢抄起蘋果,惡狠狠地咬了一口,“平時恨不得多讓我多說點關于方見青的事情,現在又說什麽多吃點少說話,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繁舟拿着筆在草稿紙上一點一點,看起來沒聽進去他說的話。
“喂!喂!”李銳看不過眼,伸手在桌子上敲了敲,“回神了!別再擔心方見青的學習狀态了,我聽朋友說,她的狀态好得很,最近一次的月考還進步了,拼命一樣的在學。”
聽了李銳的話,繁舟才略微放下心來。
但也沒有完全放下心,于是他又輕車熟路地跑去晉城三中的門口蹲守。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蹲守的次數多了,見到方見青的頻率也在上升。
這次他也如願見到了方見青。
她的身邊不再有那個熟悉的身影,臉上也不再有那麽明媚的笑容。
是他從初中起就一直看着的,只有一個人的背影。
如果——如果有一天,她身邊的人能換成我,她也能因為我而露出那樣的笑容。
繁舟光是想象着那一天,就覺得渾身都在戰栗。
高三剩下的這幾個月過得飛快。
繁舟的努力沒有被辜負,雖然最終分數和方見青差了一小截,但是因為他選擇的專業比較偏門,所以最後還是和方見青錄取到了同一所學校。
到學校的第一天,繁舟就因為出挑的身材和外貌在新生群裏火了。
繁舟不喜歡公衆過多的關注,但一想這樣可以讓方見青看到自己,又覺得也能接受。
又是一個雨天。
教學樓裏的學生都走得差不多了,沒有課的繁舟特意來到方見青所在的教學樓。
她沒有帶傘,正在門口等雨停。
“你還不走嗎?”繁舟問。
這看似很平常的一句話,卻是繁舟跨越了四年的時間,替那個小啞巴說的話。
這一次他終于有了勇氣,向喜歡的人說出了第一句話。
方見青扭過頭來。
她的身後是潮濕的雨幕。
這一幕在繁舟腦海中不知設想了多少遍,當真正在眼前展現時,繁舟覺得像做夢一樣。
她直勾勾地看着繁舟的臉,說話有些結巴:“我……我沒帶傘。”
繁舟的心裏樂開了花,他心裏美滋滋地想:她喜歡我的臉。
他撐着傘把方見青送回了寝室,一路上,他思緒重重。
因為太過順利,他對自己有點惱火。
要是早一點和方見青說上話,一切會不會變得不一樣。
如果當初再勇敢一點,那個叫路陽的根本沒有可能在方見青的感情生活中占有一席之地。
想得太過入神,導致他都沒發現自己的煩躁有所流露。
還讓方見青産生了誤會,以為他那天心情不好。
當天晚上,繁舟失眠了。
他一直在想着自己該如何主動才能讓方見青不會反感,萬萬沒想到對方會主動來加他的企鵝號。
方見青問他:【你周六有沒有時間?】
單是這句話,繁舟就自覺補足了後續的情節。
一時上頭,他竟然下意識認為對方發來的是:“你可以當我的男朋友嗎?”
還傻傻地回了個“好”過去,幸虧反應得及時,連忙把信息撤回,重新回了個“有”。
周六見面那天,方見青和他告白了。
時間是在黃昏時分。
黃昏下的方見青在和他告白。
她看向他的眼神癡癡的,好似看呆了一般。
她有些無措的表情可愛到繁舟沒法形容。
“好啊。”繁舟聽到自己藏不住喜悅的聲音。
從今以後,他一天中最愛的時間便是黃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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