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四十五
第45章 四十五
夜色如墨, 春風袅袅,明月高懸于夜空,銀白的月輝灑向山川四海。
院中石凳上, 宿玉已靜坐了許久,指尖都已有了涼意,但他卻毫不在意,目光一直停留在月洞門,等着來人。
從白雲觀回來後, 他想了許多, 她為他做了這麽多, 他也該坦誠自己的內心了,無論紀衣容最後的抉擇如何。
在此之前,能得她厚愛, 已是無憾。
宿玉釋然一笑,清淺的笑意似在清冷月色下悠然綻放的昙花, 他擡手摸向懷中的荷包, 那裏放着紀衣容一跪一叩首為他求來的平安符。
日後若是離開了, 想起這枚平安符,他就能記起那日她虔誠而又真摯的一聲聲低喚。
那一聲聲低喚, 給予了他勇氣,足以讓他去面對未知的選擇。
不知等了多久, 在他溫柔的目光下, 一身月白色衣袍的紀衣容面上含笑, 緩步向他走來。
衣袍邊繡着祥雲與仙鶴,随着她走動間的衣袂翻飛, 那展翅的仙鶴似乎活了,在祥雲裏自由自在的飛翔。
紀衣容在他對面的石凳上坐了, 聞到了淡淡的酒香,她随意往桌上瞟了眼,桌中間放着一壺酒,阿玉想喝酒了?
她擡眸,看向對面之人,“阿玉,是我來晚了,讓你久等了。”
說話間,眼神一動不動的直勾勾的望着他,阿玉怎麽看都看不夠。
宿玉也含笑着搖頭,“不晚,來的剛剛好。”
宿玉動手為兩人各斟了一杯酒,酒香淡淡,暗含着桃花的香氣,與烈酒不同,很是好聞。
他低頭看着面前好看的青瓷酒杯,有些愣神,臉上的笑意也淡了些,該如何開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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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的紀衣容則是嘴角噙笑,直直的看着他,如此月色下,再看他憂心的神情,她已猜到阿玉準備向她敞開心扉了,她自然是高興的。
只是阿玉似乎還沒做好準備,不知該如何開口,但沒關系,紀衣容眼中閃過一抹幽光,她已經等了那麽久了,不介意再多等個一時半刻。
既然阿玉不知該如何開口,那就讓她來幫他吧。
“阿玉,你看今晚的月亮可真圓。”紀衣容指了指天上,又大又圓的月亮。
停頓了幾秒,她懷着希冀開口,“今年的年節,我希望能與阿玉一同過。”
圓圓的月亮代表着與團團圓圓,而年節是要與家人一同過的,她的暗示,宿玉聽懂了。
也正是因為聽懂了,宿玉苦澀一笑,心中酸澀與甜蜜交織,能得她如此相待,是自己三生也修不來的福。
她這般好,就如這高懸于夜空的無瑕明月,她應該有更好的人,與之相配。
想到這,宿玉釋然一笑,目光鄭重的看向她,“衣容,我此生都不能有孕。”
“此前是我的錯,我不該耽擱你,你值得這世間最好的男子相配。”
宿玉凄涼一笑,當初在春風樓時,為了不生出意外,每次與客人歡好過後,樓中都會為他們準備避子湯。
但避子湯不是絕對的,也會有百密一疏,所以在正式入春風樓前,他已喝下絕子湯。
絕子絕子,顧名思義斷絕子嗣。
經樓中大夫診斷,他此生都不會再有孕,為防有意外,他又多找了幾家醫館看診,得到的都是同一結論,此生都不能有子嗣。
至今回想起,他仍記得當時大夫安慰的眼神,但當時的他聽了,卻是松了口氣。
至少以後不會有意外發生。
他想好了自己的後路,卻唯獨沒想到會遇到她,雖心有遺憾,但他從不後悔當初的選擇。
因避子湯的疏漏,樓中曾有好幾個男子有孕,有人選擇堕胎,有人選擇生下來,但都無一不慘烈。
堕胎的九死一生,甚至因此丢了命,生下來的,九死一生不說,最終也只是走上了老路。
空氣中一片靜默,宿玉平靜的等待着她的審判。
此前,紀衣容也曾有過疑惑,明明與他歡好過數次,也未見他飲下避子湯一類的藥,卻遲遲未見到有孕。
她曾想過,是不是他身體不好,不易有孕,但此刻,一直困擾着她的迷團解開了。
宿玉斂眸,不敢去看她,他輕語,“我過會就離開。”
離開?
這麽晚,他要去哪?
紀衣容還沉浸在剛才的想法中,卻突兀的被他說的離開打斷。
她擡眸,看着他,惡狠狠的說道,“離開?阿玉你此生都休想離開我。”
突然,她眼神一變,真摯的看着他,“阿玉,對我而言,重要的一直是你,有沒有孩子并沒有那麽重要。”
“你若喜歡孩子,我們就去收養一個,你若不喜歡,那就我們二人共度餘生。”
紀衣容眼神溫柔的看着他,信誓旦旦的道,“阿玉,我只想要你。”
宿玉咬着唇,無聲落淚,他想了千百種她知道真相後的可能,唯獨沒想到是這種。
他想,他此生都無法走出她給的愛意了,他願意畫地為牢,從此被困在其中。
紀衣容起身,走到他面前,輕輕的抱住他,眼中的溫柔似微漾的水波,她想,她要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等他哭夠了,紀衣容後退半步,彎腰,視線與他平齊,烏黑的眼眸直視他水潤的眸子,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認真,“阿玉,我不在意,現在你能同意與我成婚了嗎?”
“我想成為你的妻主,往後餘生與你同在,護你一生無憂。”
清淩淩的淚珠,再次從他眼中滾落,此刻宿玉很想點頭,可他真的不想成為她璀璨人生中的一抹污點。
他含着淚搖頭,“我願意無名無分的跟在你身邊。”
紀衣容快被他氣死了,可這是自己打算寵一生的人,她能有什麽辦法,只能柔着眉眼耐心勸說他。
“阿玉,我知你心中的擔憂,可你無名無分的跟着我,我一樣會被口筆伐誅。”
宿玉淚眼朦胧的咬着唇,想了想,似乎也是,他眨了眨眼,兩顆晶瑩的淚珠再次滾落,他抽泣着,“那,那怎麽辦?”
紀衣容眼中的精光一閃而逝,她擡手,輕柔的為他拭去淚,“阿玉,答應與我成婚,我會為你掃平一切阻礙。”
宿玉再次堅定的搖了搖頭。
紀衣容深感頭疼,又換着法的勸說了好幾次,任憑她如何勸說,宿玉都是搖頭。
在不為她正夫這件事上,宿玉貼了心的執着,不論紀衣容怎麽說,都無濟于事。
最後的結果,以各退一步,宿玉為她側夫收場。
宿玉還是拒絕,“我無法生子,為你側夫也是不可的。”
“阿玉,要不為正夫,要不為側夫。”
宿玉還想搖頭,說拒絕話,但勸說他的話,紀衣容已經說累了,這一次他選擇換種方式,以吻封緘。
紀衣容擡起他的下巴,低頭,溫軟的唇瓣相貼,鼻尖是彼此的味道,仿佛兩顆心也緊緊的靠在一起。
兩人吻的纏綿,吻的難舍難分,似乎連月亮也不忍直視,悄悄的躲進了雲層裏,只留下一縷細碎的月輝,默默灑在二人身上,似是無聲的祝福。
最後的結果自是,宿玉答應做側夫,紀衣容仍對這個結果有些不滿,因為,側夫是無法辦宴席的,只能一頂小轎從側門而入。
而真心實意的喜歡一個人時,無時無刻都想将全天下最好的東西奉上,卻仍覺不夠。
可宿玉在不為正這件事上,太過執着,她做不到去強迫他,也只能無奈認命。
但好在,宿玉終于名正言順的屬于她了。
——
因着納夫的事宜,宿玉重新住回了,三年前住過的那處庭院。
看到庭院的第一眼,宿玉仍有些不可置信,當時的火,是他親手放的,也是他親眼看着庭院化為灰燼。
而現在,庭院一如當初。
回憶勾起了太多事,不知是想到了什麽,宿玉突然側眸,看着她,認真道,“對不起。”
紀衣容自然明白他為什麽道歉,她淡笑着,擡手撫上他的側臉,“阿玉,我不能原諒你,我要你永遠記着。”
“阿玉,答應我,不會再有下次了,好嗎?”
“好。”宿玉立即點頭,眼神堅定的看着她,“以後不會了。”
紀衣容勾唇一笑,吻又輕輕落在他眉心,“阿玉,真乖。”
“走吧,進去看看。”
一踏入門,一切都是庭院還未被燒之前的樣子,一件一物都讓他如此的熟悉,宿玉便眼眶一濕。
遇見她,三生有幸。
“阿玉,我帶你去看個東西。”紀衣容神秘說道,随即牽着他的手向屋中走去。
門一被推開,宿玉一眼便看到了,桌上的淺粉色芍藥,青瓷白盆,根莖直順,大朵大朵的芍藥格外嬌豔。
芍藥——表愛慕之意
贈君芍藥,寄卿相思。
仿佛一切都還未變。
酸澀讓他心口脹脹的,鼻子一酸,慶幸一詞,他已說了太多次。
但他仍要說。
他無比慶幸能遇到她。
發間突然一緊,宿玉下意識看向她,卻見紀衣容笑眼盈盈的看着,溫柔道,“去看看,喜不喜歡。”
時隔三年,那支白玉海棠簪還是找到了自己的歸宿。
宿玉來到銅鏡前,他看着鏡面,一支栩栩如生的白玉海棠簪正在他發間。
他的眼眶倏爾一紅,手撫上發間,細細摩挲着,他很喜歡。
相識多年,一直都是她在給他送東西,而自己似乎什麽都沒送過,唯一一次,還是她提的。
想到這,宿玉心中很是自責。
之後,他會一一補上的。
——
宿玉住進了庭院,曾經照顧過他的竹青也重新回來照顧他,與之前不同的是,竹青成婚了。
竹青的妻主是他的青梅竹馬,兩人感情甚好,如今兩人已有一女。
宿玉由衷地為竹青高興。
本來,紀衣容是不打算住進來的,但因抵不過心中的相思,她還是來了。
恍惚間,仿佛回到了三年前的樣子,只是如今,他比當時的他,更幸福了,宿玉勾起了唇角。
紀衣容私下裏,本是打算按照正夫之禮來辦的,合八字提親下聘,但日夜相處,還是不小心被宿玉發現了。
宿玉與她生氣一通,說要按照側夫之禮來,不要別的,紀衣容這才放棄了。
——
夜晚,春風徐徐,院子被挂滿了紅綢,很是喜慶。
屋內,燭光明亮,紀衣容推開門進來,側夫是穿不了紅色的,所以今天的宿玉是穿的粉色。
他襲嬌嫩粉色,坐在床上,明亮的燭光将他襯得格外的嬌顏。
紀衣容心裏止不住的又生遺憾,若是明豔的大紅色,該有多好。
她搖搖頭,忘卻心中的遺憾,拿起酒壺,倒入兩個白瓷杯中。
“阿玉,給。”
宿玉接過,紀衣容手臂與他交叉喝下。
共飲合卺酒,此生不分離。
紀衣容卻還覺得不夠,她又拿來剪刀,小心翼翼的剪宿玉的一縷發,又快速剪下自己的,她拿過一旁的紅繩,将兩人的發緊緊綁在一起。
烏黑含情的雙眼,悠悠一轉,看向了容貌昳麗的宿玉,她一笑,“阿玉,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宿玉如白玉般的臉紅若三月的桃花,他忍着心口的羞澀,将手放入她手間,眼中是同樣的深情,“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夜還長,紅色的喜燭還在燃燒,屋裏卻是春色無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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