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我要走了

我要走了

夏暖扭頭看向徐高陽,他皺着眉一字一句的告訴她:“你沒有做錯!手術臺上的事情誰都不好說!這不是你能決定的,而且你父親再婚,你沒有逼他,只是提了個意見。人是你爸爸選的,婚也是他結的,跟你沒有關系。”

“夏暖,你不該把這一切都攬到你自己身上!這不是你的問題。你不用逼着自己去承擔這樣的後果。”徐高陽目光堅定,看的夏暖有些懷疑自己了。

是……這樣嗎?

她有些茫然的看着徐高陽,眼裏不自覺流出眼淚。

她折磨了自己這麽多年,将自己困在無邊的愧疚之中這麽多年,讓自己每日都活在悔恨和痛苦之中。

她不止一次想過,如果那時候死掉的人是她就好了,那樣後面所有的不幸就都不會發生了。

可是現在有人告訴她,這一切不是她的錯,告訴她她可以不用承擔這悲劇的後果。

是她在做夢嗎?是她在做夢吧。

即使她告訴自己這一切不幸的來源是她,告訴自己承擔後果的也應該是她,可她內心深處還是渴望得到寬恕的吧?所以才會做這樣的夢。

夢裏有人堅定的告訴她,夏暖,這不是你的錯!

并不是因為你才導致的不幸,你可以不用承擔後果。

夏暖,你沒錯!

……

這樣的話語,從未有人對她說過。

夏暖掩面無聲的哭了起來,只偶爾從喉間溢出幾聲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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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是無法說服自己,怎麽可能沒有關系呢?

一只南美洲亞馬遜河流域熱帶雨林中的蝴蝶,偶爾扇動了幾下翅膀,在幾周後的美國德克薩斯州引起了一場龍卷風。一個不起眼的小動作就能引起這麽大的反應,更何況是她的言行還有……出生。

她是個罪人,是殺人兇手。出生時扼殺了自己的母親,後來一系列的連鎖反應,導致外婆也過世了。

後來發生的一切,大約都是對她的懲罰。她的出生就是個錯誤,所以她活着的每一天都要為此付出代價。

徐高陽沒有打擾她,只是陪在她身邊,等着她情緒穩定下來。

“夏暖,高考結束後你會離開這裏,去一個沒有任何人認識你的地方。你可以一個人重新開始生活。”

“那裏沒有知道你的過去,沒有人知道你的傷痛,你會開始全新的生活。”

“沒有父母,沒有朋友,沒有任何羁絆和煩惱的生活兩年,然後第三年我會去找你,”

“如果在我不在的那兩年,你已經有了喜歡的人,那麽我會由衷為你感到高興,我相信那是一個能讓你放下防備,給你帶來幸福的人。”

“如果我去找你時,你還是一個人,那麽那個時候我會追你,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你會在上午沒課的時候去圖書館看看書,下午有空了去打打籃球或者跑跑步。偶爾和室友去看看電影逛逛街,然後走過城市的大街小巷。”

“夏暖你看,其實生活很美好,你可以不用那麽辛苦的。”

“你也可以像無數平凡人一樣,擁有簡單的幸福。”

徐高陽認真低沉的聲音太柔和,讓夏暖有一瞬間的恍惚,而他描述的那些畫面也清晰的出現在她的腦海中,仿佛她以後真的會擁有那樣的生活。

不可否認的是,她在這一刻确實升起了對未來的憧憬。她期待着徐高陽描述的那種未來。

分開的時候,徐高陽說,“夏暖,我等你。高考結束那一天,我還會在這裏。”

夏暖沒有再刻意躲着徐高陽,而徐高陽也沒有再來找過她。

随着高考的臨近,每個人都像一根緊繃着的弦,努力抓着最後的時光奮戰題海。

夏暖也是如此,她從沒有像此刻一樣,如此迫切的想要離開這座城市,如此迫切的希望高考快點結束。

她在這期間去找過方苡藍幾次,不過都沒能見到她。拍畢業照那天,夏暖刻意去他們班裏問了一聲,得知方苡藍沒有來參加畢業照拍攝。

攝影師手裏的相機按下快門,定格了鏡頭下的人三年的時光。我們的高中生涯,也在這并不平靜的一年中,匆匆落下了帷幕。

直到高考那天,夏暖才見到了方苡藍,她穿着白T和牛仔褲,比以前瘦了很多,也沒了以前那股活潑陽光的氣息。

她好像也不愛笑了。

夏暖記得她從前跟方苡藍說,你要一直快樂,要一直像那時一樣快樂,方苡藍笑着說好。

只是眼下,那些話反而像是打不破的魔咒,萦繞在夏暖的心頭,時時刻刻提醒着她面前的人都經歷了些什麽。

那個夏暖以為的世界,那個方苡藍和其他所有人都該幸福生活着的世界,似乎離她越來越遠了。

最後一門考試結束,方苡藍過來找她。

“夏暖,我要走了。”

“很早以前就想過要去畢業旅行,現在……也想出去轉轉。”

夏暖看着她,輕聲問她:“你一個人嗎?”

“嗯,一個人。”

“想好去哪裏了嗎?”

方以藍看了眼遠處的天空,“先去雲南,等到了那邊再決定。”

夏暖微笑着跟她說:“嗯,挺好的,高三多辛苦啊!出去好好轉一圈,等玩夠了再回來。”

方苡藍點頭應了一聲。

臨分開前,夏暖走上前抱住她,“記得給我打電話,給我發發照片視頻什麽的,讓我也看看你看到的風景。我還挺好奇的,傳說中的彩雲之南和大理古城是什麽樣子。”

方苡藍擡手抱住她,悶悶的說了聲好,松開她轉身離去。

夏暖覺得脖子裏有些癢,擡手探去摸到了一點濕潤。

出去走走挺好的,就當散散心了。

只希望你回來的時候,依然是從前那個活潑愛鬧騰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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