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家人

家人

是北爾，身後是基地所有的隊員。

顧時穩了穩噩夢帶來的驚恐心神，問道，“你們怎麽來了？”他看向石奇，“你恢複好了？”

石奇點點頭，“是。”

北爾道，“我們幾個剛才商量了一下，剛才和京煞家族的戰鬥，其實隊長你能看出來，我們并不差的，總塔的那個任務，我們可以……”

顧時直接打斷他道，“你真以為京煞的實力只有這些嗎？”

他揮揮手讓幾人進屋，顧九仔懶洋洋就坐在床邊，理都不帶理這群人，只是一直盯着顧時看。

“簫聿這個人雖然張揚，但心思謹慎，從不打準備不充分的仗。那一聲爆炸，是他的計謀，引我們出來，否則為什麽最早的那顆炸彈旁邊沒有受傷的人？縱使哨兵行動迅捷，也不可能留不下一滴血跡。”

他在戰後勘測現場時，發現了這一疑問點，足以證明京煞一定留有後手。而至于為什麽沒有施展出來，或許……

他看了一眼顧九仔。

或許，是因為淩季的突然出現，打亂了簫聿接下來的布局。

顧時掃了一圈隊友們，“簫聿收了力，我們才勉強贏了。可他們會繼續探查基地的內部信息，一旦确認無誤發起進攻，我們絕不是他們的對手。”

“如果我們連和京煞作戰都做不到五五開分，你們又憑什麽要去山洞？憑膽量？憑熱血？那最後只有一個結局，大家都死在那裏。”

衆人不吱聲。

顧時嘆氣，“石奇的情況你們也都知道了吧，我現在可以準确告訴你們，石奇精神力的突然薄弱就是受到了來自山洞的噪聲攻擊。他只是遠遠聽到了就帶來了這種後遺症，如果真的走進去，什麽結果不用我多說了吧。”

“總塔讓我們做敢死隊，最後的結局或許早就已經定下來了。可結局明明可以避免，我不想你們稀裏糊塗就丢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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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看時鐘，“現在還有五分鐘到八點，你們給我一個最終的答案，是依舊不改非要硬闖，還是想通了去更穩定的基地，避免來日不幸的下場？”

秒針滴滴答答地在無人說話的房間裏回響，一圈轉完，又一圈也悄然走過，能夠思考的時間越來越短了。

顧時替顧九仔輕輕梳着毛發，等待着他們的回應。

“隊長，我有一個問題。”北爾先出聲，“如果我們都走了，你怎麽和總塔交代？”

顧時輕笑，“無論是撤我的職也好，上軍事法庭也罷，任務是我接的，所有的責任我會負責，再說了，我雖然沒有哨兵有那麽強的戰鬥力，但噪聲對我的影響甚少，這麽說來，向導好像比你們更合适哦。”

他開着玩笑，可心裏還是擔心，擔心總塔又将他送出去的隊員又趕了回來，這才是真的恐怖故事。

顧九仔咬着他的手指玩，但沒有用力，小牙齒磨得顧時指腹癢癢的。

房間又陷入了安靜。

“最後一分鐘。”顧時提醒了一聲。

薩米爬開他們沖到了最前面，“隊長你一個人路上太無聊了，我可以給你講笑話聽，你不能丢下我，我就要和你一起去！”

拉嘉道，“我力氣大，能背很多的物資，子彈和幹糧儲備你不用擔心。”

北沃芙道，“幹糧還是太單一了，如果路上遇到什麽動物，我可以把它烹了給你們補營養，你們都沒有我做的好吃，所以我必須也去。”

阮貝塗道，“進山洞的話，就更需要我找路和探路了。”

石奇道，“我的移動速度快，而且我有接觸噪聲的經歷，可以幫助規避一些。”

北爾道，“我從一開始就說要跟着你的，現在也不改。”

可頌是最後一個出聲的，“一個向導好像是有些少，所以就更不能缺少我了。”

顧時很是驚訝，“你們……”

北爾道，“這就是我們深思熟慮的結果，現在八點已經過了十秒鐘，人員名單改不了了，總塔說的時間是一周後，那我們最近就開始準備起來吧。”

“等等。”顧時趕緊攔住他們，“為什麽？為什麽要放棄更穩定的生活？你們本不需要冒這個險的。”

他早就給隊友們選好了更适合的基地，本來準備八點之後和其他基地負責人聯系的，可如今這個情況，他确實沒有想到過。

北爾笑了笑，“我們火蘭基地雖然人不是最強的，成績也總是所有基地墊底，但其實我們不僅僅是并肩作戰的隊友，我們早就把彼此看成了家人。”

“火蘭就是我們的家，你也是我們唯一的隊長，沒有人會選擇退出的。”

……

由于前一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等到将全部事情都處理和安排完，已經快到十二點了。顧時刷着手機，在直播app的主頁上發了條動态。

【臨時發生了些事情，今天直播暫停，為表歉意，明天加時一個小時……】

他一邊回複下面的評論，一邊逗着在床上亂爬的顧九仔。

顧時輕輕點了點它的鼻尖，“淩季看上去很高冷，沒想到你這麽會撒嬌，他估計很不滿吧。”

“嗯！”

顧時笑道，“不過我們九仔最可愛了，是個人見人愛的小朋友呢。”

“嗯！”

“你說。”顧時丢下手機，将它擁進懷裏，“我的決定到底有沒有錯？或許我應該态度強硬一些，将他們立刻送出去。”

他緊貼着顧九仔，喃喃道，“我們都是棋子，無法違背總塔的命令。”

他确實沒有想到北爾會說出那一番話來。

家人？

他念着這兩個字，他已經很久沒有體驗到家人的感覺了。

他丢失了最寶貴的十八歲之前有關親情的全部回憶，哪怕遇見了父母，心裏卻也仍然沒有多少波瀾。他裝作熱情的模樣，只是不想讓父母傷心難過。

出院後沒多久，他就進了聖所，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幾次父母的面，尤其是在他被調來偏遠的火蘭基地後，更是難再見面了，偶爾手機上發幾條消息，和他們說說自己這邊的事情。

他本以為自己對“家人”這個詞已經淡然了，可偏偏這一群沒有血緣、認識僅僅半年的陌生同事，他一個還沒有前隊長待得時間久的新加入的成員，卻被他們歸為家人。

都說火蘭基地雖然差，但卻是最團結的一個基地，這話倒還真的沒錯。

顧九仔抓着他的手，沖着他搖搖頭，似乎在否認顧時所說的話。

“你覺得沒有錯？”顧時問道。

“嗯！”顧九仔抱着他，想要傳遞給顧時一些能量。

顧時把臉埋進它蓬松的毛裏，這個體型大小的熊貓渾身都軟軟的，毛發也是像搖粒絨一樣炸開來，雖然手感超級好，吸一口仿佛整個身心都輕松了很多，但也顯得更圓潤了，像個花生湯圓。

顧時道，“我們幾個去山洞執行任務，你是想和我們一起去，還是就在基地？我的想法是，你就在基地會比較好，因為……”

顧九仔突然慌了，它掙紮着起來，對着顧時猛搖頭，極力反對這句話。它不斷發出聲音，似乎想要去說什麽東西，但又因為熊貓的身體而做不到。

“你聽我說。”

顧時嘆了口氣，“我知道你是首席哨兵，戰鬥力一定會很厲害，可是同樣，噪聲對你的危害也會随之增大。”

“我只是一個普通的B級向導，就算還有可頌，我們對你并沒有任何精神層面的接觸，一旦你出現了狂化，情況就會很糟糕，我們無法控制你，你也會失去自我最後死掉。”

“你是總塔最賦予衆望的哨兵，也是将來的最大的希望，我不能讓你跟着我去山洞冒險。”

顧九仔搖頭，捂着耳朵不想聽他說話，擺明了一定要和他去的堅定決心。

顧時：“你這家夥，怎麽這麽倔？”

他突然想到，既然淩季千裏迢迢逃離總塔，一定是在總塔遇到了什麽棘手的情況，或者是被追捕？

若是只留他一個人在基地，豈不是更加的危險？

顧九仔舔着他的手指，仿佛在祈求着他的同意。

顧時想了想後又問道，“總塔的人知道你變成熊貓了嗎？”

顧九仔點點頭。

那就是說明，總塔遲早會派人來到基地進行搜查。

顧時嘆氣，“你真的想清楚了，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做決定，真的要和我們一起去？哪怕那個噪聲對你傷害極大，哪怕我們或許沒有辦法拯救你？”

一聽他這話，顧九仔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不等他說完，顧九仔便急忙答應，嘴裏還“嗯嗯”了好幾聲，像是在和他保證什麽。

“好吧。”顧時終于做了決定，“不過你要答應我，在出發之前讓我先進入你的精神圖景，我好對你此後會出現的任何突發狀态有所準備。”

顧九仔猶豫了一下，而後重重點點頭。

顧時心事重重，但這也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了，“去睡覺吧，好好休息，明天回歸我們的老本行。”

顧九仔歪着腦袋看他。

顧時輕笑，“你賣藝，我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