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湖邊

湖邊

莊函穿着純白的T恤和淺藍色牛仔褲，自如地如同一個遲到的朋友，坐下以後就拿過冬雪的酒杯，喝了一口。

林茉茉和梁露被這位突然闖入飯桌的帥哥整蒙了，林書桓端着碗站在旁邊，“那個……哥們兒，這是我的座兒。”

冬雪迷蒙睜開眼，眼中水汪汪的，天色又已經暗下來了，她只能看到眼前有一團白如冷玉的東西，在路燈下發着光。

“大寶貝……”她雙手上去捧出了莊函的臉。

梁露和林茉茉表情瞬間變成：（⊙⊙）

莊函笑意溫潤，同樣摸上她的臉，輕輕摩挲着……然後用力一掐。

“喝了多少？”

“疼……”冬雪“嘶”地抽氣，不過眼前人影清晰了，“……莊百萬？”

冬雪意識到這不是在做夢，讪讪收回手，但腦袋暈乎乎的，腳下輕飄飄的，看着莊函突然出現在這裏，感覺還是在做夢。

“你怎麽在這兒？”

“冬雪，這是你朋友啊？哪個學院的？”梁露眼睛發光。

莊函淺笑：“你們好，我是冬雪的男朋友，莊函。”

天上掉下個男朋友，林茉茉三人一時淩亂了。

莊函又長得那般惹眼，眉如墨唇如血，黑發白皮，笑意泠泠地從暗處突然出現，就像一只幻化的男狐貍精似的，專門勾引喝醉的女生。

反正林書桓是這麽想的。

這小子從哪兒冒出來的？不會又是朱以倫那種觊觎冬雪美色的花花公子吧？

“男朋友？冬雪什麽時候有男朋友了？我們怎麽不知道？”林書桓搬了個凳子，擠到莊函和冬雪中間，把兩人隔開。

莊函不經意地說道：“哦，是她追的我。”

林書桓：……日！誰問你們誰追的誰了？

冬雪腦袋慢半拍，“嗯？”

莊函對上她迷糊呆滞的眼神，心髒一剎那像被狠狠掐了一把，這些時日的郁氣呼啦啦順着破爛的心口被狂風吹了出去，呼吸一緊。

他一直知道冬雪的漂亮，尤其是眼睛。

“跟我回去吧。”莊函對她說。語氣溫柔得讓冬雪想窩進他懷裏睡一覺。

冬雪看着他，自己的“男朋友”，傻不拉幾地點頭。

“等等！”林書桓攔住身側這個半醉半醒就要跟別人走的傻叉，“你這幾天在校外不會一直是和他在一塊兒吧？”

冬雪掰着手指頭思索了一下，“……不是，他未婚妻不同意。”

林書桓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看向莊函，“有未婚妻還說是她男朋友？做人要厚道，腳踏兩條船，小心天打五雷轟！”

“她喝醉了，在胡說八道，我先帶她回去了。”莊函牽起她的手。

林書桓立馬拽住冬雪另一只手，可冬雪卻“啪”地給他拍掉，“別碰我！”

林書桓：……

莊函見狀輕笑出聲，林書桓聽出了赤裸裸的嘲諷。

一個要把人帶走，一個願意跟着走，還能怎麽辦？

五月份的夜晚，清涼如水，銀河漫天。

微涼又舒爽的風拂過臉頰、發絲，勾得人心裏癢癢的，白色的裙角在夜路上飛起，許多隐秘的心事在夜色的鼓動下，蠢蠢欲動，欲破土而生。

籃球場上還有男生在歡呼奔跑，圖書館、教學樓的燈光明亮神聖，中央廣場噴泉飛揚，在水滴朦胧中，滑板和舞蹈的身影交叉替換。

冬雪跟在莊函半步之後，被拉着手腕，一搖一晃像只蹒跚學步的企鵝。

三年來，她頭一回震撼于大學夜色的美麗。

以往她一直沒覺得大學和高中有什麽不一樣的，每天都是三點一線的生活，平平無奇。

但現在，好像感覺到了。

在酒精的作用下，心律動得有些詭異。

錦鯉湖邊，路燈昏暗。看着冬雪被風吹得亂七八糟的頭發，莊函鬼使神差地伸手給她梳理了一下，“酒醒點兒了嗎？”

做完動作才後知後覺，暧昧得過頭了。

星光映在水影裏，暗色的雲霧在柳樹絲縧間垂蕩，湖上粼粼波紋，悄無聲息。錦鯉好像怕聽到少男少女的心事，沉沉地在水底吐着泡泡。

莊函一低頭，就看到她眼中水漉漉的，波光潋滟的深處，全是自己的影子。

這種專注和純情，是犯罪的開始。他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夜色和酒精，最容易滋生錯覺，莊函深谙這一點，所以這些年在名利場中，涉酒涉色從來都是淺嘗辄止，不安分的莺莺燕燕也一律敬謝不敏，他覺得自己的自律性還是挺強的。

但眼下看，或許是那些庸脂俗粉造就了他的潔身自好？

冬雪一動不動地盯着他，反手貼了貼自己的臉，“我熱。”

“貼着。”她嘟囔道。

莊函遲疑了一下，還是用自己冰涼的手托住了她兩顆腮幫子。

她最近吃得好睡得香，臉上多了點兒肉，堆在手掌心裏顯得肉嘟嘟的。

“親親。”

莊函：……

“真把我當你男朋友了？”

溫柔又帶着諷刺的語調，讓人聽不出是溫柔多一點，還是諷刺多一點。

冬雪眯了眯眼，從善如流，“對不起，認錯人了。”

許是他親昵得太自然了，冬雪頭昏腦脹間真的有了自己在談戀愛的錯覺。

一看他似笑非笑的神情，冬雪皺眉：“你在嘲笑我？”

莊函只說：“以後別喝酒了，你喝了酒腦子真的不太靈光。”

“我英明神武的大腦在任何時候都不會死機。”

“嗯，但是會認錯人。”

冬雪上去踩了他一腳。

“……”

“你過來幹嘛？興師問罪的？”

“來看看你，盡盡男朋友的義務。”

他本意是讓易格瑞來看她，可易格瑞那家夥說女朋友出了這麽大的事，他作為另一半，不過來探望實在不符合常理。

“還真把你自己當我男朋友了？”冬雪原話還給他，嘟囔道，“等你來盡義務，黃花菜都涼了。”

“事後補償行不行？”

“打算給多少錢？”

莊函坐到臺階上，擡頭看她，“別動不動就提錢，俗。”

“那你還有什麽？”冬雪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

他抱臂不解：“你眼裏除了錢就是色？”

冬雪反問：“不然呢？做人應該坦誠一點，除了這兩樣，你還有什麽？”

莊函仔細思慮了幾秒，承認：“你說的沒錯，還真沒有。”

她笑罵一句：“不要臉！”

一陣夜風忽襲而過，湖面波光粼粼，她的裙擺微微揚起。

莊函坐的位置低，擡眼就能瞥見春光乍洩，他尴尬地別開臉，幫這個神經大條的傻妞兒扯住裙角。

結果手還沒沾到邊兒，冬雪一巴掌就甩了過去！

清脆響亮，莊函整個人都懵了。

他不明所以地看向她，只見冬雪氣呼呼的，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

“不要臉！”

她怒氣沖沖地走了。

莊函手僵在半空，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她誤會自己了。

他剛剛的動作，很像要摸她的大腿。

莊函莫名挨了一耳光，臉上火辣辣的，卻半點不覺得疼，也不生氣，反而……感覺有點爽。

變态如莊函，都在心裏罵了自己一句變态。

人已經走了，可暧昧的氣氛經久不散，他在原地坐了很久，笑了笑自己，起身拍拍褲子，輕快地幾步躍上臺階離開。

冬雪魂不守舍地回到宿舍，剛敷上面膜的梁露驚訝：“冬雪，你怎麽現在就回來了？沒有跟你的帥哥男朋友去春風一度，共度良宵？”

說完暧昧地眨眨眼。

“說了幾句話而已，”冬雪躲過她們倆的凝視，“我喝多了，你們倆也不攔着我！”

“誰攔得住啊！這麽迫不及待想跟人家走，我們哪有壞你好事的道理？老實交代，你什麽時候交的男朋友？怎麽認識的？”

“……咖啡館認識的。”

“噢～那還挺浪漫的。”梁露煞有介事地點頭道。

浪漫嗎？冬雪想起當時自己手裏拿的煎餅果子，腳上踢的涼拖沓子，算浪漫吧。

“可是他怎麽現在才來看你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他知不知道？”林茉茉問。

不是她多心，冬雪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男朋友讓她感覺很不靠譜，冬雪發生了這種事情，他讓自己女朋友一個人來面對？

萬一又是個只圖美色的，等冬雪身體不行了，他再翻臉不認人，腳底一抹油跑路了，那不是更糟糕？

冬雪說：“他工作比較忙，一直沒什麽時間。”

“再忙也得來看你啊，這是借口嗎？”梁露憋不住氣，直言道，“你別怪我多管閑事，你交男朋友我們本來挺為你開心的，可是你這麽一說，顯然這男的不把你當回事兒，也太敷衍了！”

“而且很沒有擔當。你想沒想過，他壓根不是工作忙，就是怕被牽扯進來，所以才一直躲着不敢露面，現在事情一解決了，他立馬過來裝好男友。”林茉茉也說。

冬雪點點頭：“你們說的我都聽進去了。對了，你們洗澡嗎？不洗我就先洗了？”

林茉茉：“……你先吧。”

這哪是聽進去了？林茉茉嘆口氣，這種事她有心勸，也不好多說。

冬雪洗着頭發，眼睛上都是泡沫，系統突然冒出來的聲音讓她腳下一滑，差點磕在牆上。

【宿主，你動心了嗎？】

冬雪氣急敗壞：【我動你個大頭鬼！】

【那你為什麽心又跳的這麽快？】

【被你吓的！】

系統嘆道：【說起來，這個莊函真的不錯唉，長得帥有腔調，豪門總裁配置，就是不夠霸道，他第一次見面就應該按着你的腰讓你做他的女人才對，或者直接甩錢包養你，然後來一段從走腎到走心的虐戀。結果居然讓你簽合同做他女朋友？這種有名分的關系就不夠刺激了。】

【……】

【噢！他要是姓個顧、姓個慕、姓個沈什麽的就更完美了！】

冬雪問：【你最近又看什麽了？】

【《總裁狠狠愛之我的小嬌妻》、《億萬嬌妻帶球跑》、《金主大人：女人別惹火！》……他們都好浪漫啊，不管女主多麽貧困有多少人反對，男主都會以一己之力保護她到底，看也不看其他女人一眼。宿主，你就不想有一個無所不能的男人拯救你于水火之中嗎？】

冬雪翻了個白眼：【我這次倒黴，他來拯救我了嗎？】

【一開始都要這樣的呀！男主故作不在意，看着心上人被情敵侮辱、被上流社會嘲笑，最後意識到自己愛上了對方，他一開始越是冷淡，到後面越是會把你當成命一樣疼愛！就算是挖出去的眼角膜、流産的孩子他都會千倍百倍地補償回來，讓他挖出自己的心肝他也會願意啊啊啊！！！】系統冒起了粉紅小泡泡。

冬雪洗了把臉，把淋浴頭對着自己的腦袋一頓澆，想把腦子裏這個可愛的小蠢豬給澆醒。

【統子，男人都是牲口屬性，能養就養，不能養就宰了吃肉，別留着過年！那種惡心人的混蛋能滾多遠滾多遠，最好一巴掌給他抽到塞納河畔去，讓他照照自己長什麽樣兒！】

【可……】

【所以，回去了記得抽你們總統一巴掌！你雖然蠢了點兒，但你們那個總統更不是玩意兒，吊着年輕下屬暧昧不清，還濫用私權，妥妥一賤統渣男！】

【它……】

【對！更不要臉！其他男人好歹還送糖衣炮彈，你們總統就他娘的知道白嫖！】

【那個……】

【還欺軟怕硬，專門白嫖你這種腦子不好使的，敢不敢換個智商高點兒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