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

第二日,你醒來時,發現自己已在家中。

母親守在一旁,見你醒了,急忙湊到你身邊,問到:“瑛兒,醒了?餓不餓,要不要用點……”

你懶懶垂着眼,只無精打采的應了聲。

“你平日裏太寵他,這次若不是他硬要偷偷溜出府,哪有今日之事?”

你擡頭望着了眼不遠處,站在你床邊的父親,他的語氣嚴厲,平日儒雅随和的面孔也消失的殆盡。

你頓時生了氣。

“娘,爹爹罵我。”

你委屈的抱怨,拉着她的衣袖不放手,做足了可憐姿态。

他嘆了口氣,卻沒多說什麽。

母親自然是疼你的,卻也只說:“要聽爹爹的話。”

你哼了聲,轉過頭去。

“臭爹爹。”

“爹爹不疼我,我才不聽爹爹的。”

“不許胡說。”母親有些生氣,強調了一句。

你閉起眼,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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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不吭。

你知道,他就站在床邊,聽着母親輕聲安慰你。

卻什麽也沒說。

一陣子後,母親拍拍你的背,便出門去望吩咐下人們給你煮的湯了。你的母親,雖非真正的皇家血脈,地位待遇卻形同公主。

自小被嬌身慣養着,對俗物一竅不通。她唯一能做的也不過是照常吩咐下人。

你是個早産兒,大小以來,大病小病不斷,足足讓人操足了心。

你從不懼怕死亡,每每難過時想的不過是:補藥可真難喝。

“爹爹,我不想喝藥。”

你于微醺中喃喃自語,漸漸墜入夢中。

隐隐約約有人走進了,你感受到額間溫熱的肌膚被冰涼如玉的事物覆蓋。

好舒服。

你懶懶地翻了個腰,捏着被子一角往床榻深處冰涼處靠攏。

你自小體熱,時常躁病。

每到夏天,要在置了冰的屋子才能睡熟。他坐在床邊,靜靜地凝視了一會,才低下身,替你蓋了被。

你似乎是真睡着了。

恍恍惚惚中,你聽見了外院裏淡淡的問話聲,“記住,下次再不可莽撞行事。”

“……知道了。”

“不可由着他的性子來。”

這話自然是對主角所說,對他來說,你一向是個不好管教,也管教不得的存在,也只能提醒日常被你欺辱的人。

你忽然想到京城中關于你母親和父親那所謂的無比浪漫,充滿少女情懷的相識。

據說那年,她在齊雲山上禮佛,便遇到了還是貧困書生的父親,就此一顆芳心遺落。可惜身份地位差距過大。

可直到先帝駕崩,京城內亂結束,她才真正和心愛的人相守,并幸運的誕下一個孩子。

那便是你。

從小到大,被寵的無法無天,惡毒肆意的你。

那所謂愛情當然是狗屁。

假的。

知道真相的你,自然無比嘲笑這個漏洞百出,刻意煽情的說辭。

你記得那年,母親生病時。

你冷冷地看着他忙前忙後,精心照料着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似是恩愛非常。

可你卻也知道別院裏有着另一個很少出現,如同隐形人的女人。

她長得自然是好看的,是一種秀麗清新的美,每每你蕩秋千時躍的過高時,總能看到別院裏的她坐在梨花樹下,呆呆地望天。

“高點。”

“再高點。”

你在一次次的躍高時,見她晃悠悠的起身,似是迷茫往你的方向看來,忽的心下一頓,只能無聲靜默。

她自然是看不見的。

她是個瞎子,更有些瘋癫。

據說,那年她與你的母親同時産子,一心想着母憑子貴,萬萬沒想到最後依舊是個妾室。

便瘋了。

“爹爹,你愛娘嗎?”

那年,母親病中入睡時,你守在一旁時不禁怔怔問道。這的确是你所不能觸及的地方,也是你只覺好笑的地方。

他那時背着你,遲遲未曾轉過頭來。

寬闊的背脊似乎沉了幾分,昏沉沉的燈光中,他終是側着身,輕聲回了句:“大人的事,你以後就懂了。”

你停在原地。

他卻走了過來,烏黑的發下,眉目疏朗,一雙沉沉的眼,總帶着幾分薄涼。他卻是彎下腰,替你理好圍脖。

忽的一把摟住你,托在臂上,站起說:“太晚了,爹爹帶你去睡了。”

唔。

他看起來可真是個好父親。

你心想,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既然他願意當個好父親的話,那你便成全他吧。反正你也沒享受過擁有父親的滋味。

你實在太想,太想擁有那些形色各異的情感。

無論是愛,還是恨。

你在黑暗中尋覓着溫暖,直到一雙修長有力的手握住了你的手。那指尖上有着微微的繭子,是常年執筆練字所致。

“睡吧。”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平靜,冷淡,細究下仿佛什麽都沒有,卻又夾雜着什麽隐秘的,不能透露的情緒。

手臂慢慢向上,替你将踢得散落的被子蓋住,當靠近你的臉頰,觸碰你肌膚的溫度時,你突然狠狠咬了一口。

他一聲不吭。

只是靜靜等待着你結束着撕咬,他已然習慣與此。

那本應至人癡傻的藥物,偏偏出了簍子,形成了你這個半瘋不瘋,時常發狂的孩童。

你知道,他總是願意容忍你的。

這是他欠你的。

不知什麽時候,你回神時,身邊已無任何一人。你便獨自下了床,逗着那門檻處覓食的雀兒,稀碎的陽光下,初春的風涼涼的。

“弟弟。”

不遠處,立着兩位少年,十多歲的樣子,恰恰是少年初長成的時候。一個長相溫和,一個偏冷峻,兩人相攜走來。

那便是你的大哥,以及他的朋友,将軍府的小公子拓跋弘。

“天氣涼,你怎麽在這玩?”

“要你管。”

你冷冷道,避開二人,不去搭理他們,只專心逗你的雀兒。

你和大哥關系着實不太好,只因他曾多次勸說你不要拿下人出氣,更是多次把你的玩具從身邊帶走。

你撥了撥地上的米粒。

你有點想念你那合心意的玩具了,他現在怕是在娘身邊哭戚戚了。

真煩。

那将軍府的小公子卻是搖頭一笑,道:“喂鳥有什麽意思,待你大些,我帶你去騎馬。”

你一聽,輕擡頭看了眼他。

嗤笑了聲。

少見多怪,騎馬有什麽意思。騎人那才叫有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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