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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随着日子漸漸過去，你的身體終是一日日的好轉起來了。只是，難免脾氣變得更差，難以管教。

父親為你請了一位夫子。

他于江湖朝野中頗有盛名，卻從不出仕，是你父親少年求學時便結實的朋友，更是如今江南地區的畫壇巨擘。

你那時正伏在你的月牙兒身旁，無聊地撥弄着它的毛發。

“放心。”

“夫子是個很好說話的人。”你父親這般說。

你頓時有了興趣。

你向來是不信任父親的說辭的，你也無法相信他的朋友真的會是一個好說話的人物。

他到的那天，恰逢雨季，濕冷陰涼。你其實有些倦怠，卻依舊被父親帶着去了堂間，見了那位夫子。

他的面容猶帶着病氣，據說是行水路進京路上頗不适應。

他只着一身樸素白衣，身邊一青衣小侍抱着一張琴。見到你父親時，便唇角含笑，起了些興致。

“這便是瑛兒嗎？”他好奇地彎下腰，細細地看着你。

你埋在父親腿間，不想搭理他。

你向來讨厭被管教。

“挺聽話的。”他笑着，很是愉快，最後又補了句，“很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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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擡起頭，有些氣惱的看向他。

他要是以為你會怕他，那肯定是想太多了。

“有趣。”

他的笑意爽朗。

他是不同于父親的溫和中猶帶着肅然，這個男人是潇灑且曠達的，若山間流雲，從容自在，無法拘束。

你望着他，有些納悶。

你到底有什麽值得他覺得好笑的。

起初，你很是抵觸他。你厭惡進學，每每去了他那教書的書堂時都是遲到，他倒也不生氣，只是樂呵呵道：“來了，坐吧。”

他甚至專門替你留了個最前面的位置。

你自是憤怒的。

這什麽狗屁教書先生，半點為人師表的德行都無。平日裏最愛讀書作畫，每每讀到興奮之餘，通宵達旦。

第二日清早，便披着個散亂衣服匆忙從塌上爬起，開始今日的教導。

你不喊他“先生”，他也不視你為“學生”。

直到有一日，你于午間小歇時，見到他正徐徐執筆畫着一只蟋蟀，筆觸精妙，你湊到他跟前問：“你能畫我的月牙兒嗎？”

他自然欣然答應。

當即，你便拉着他去見你的月牙兒，他見了後難得有些沉默，無奈地道：“你這可真是給在下這個小小教書先生出了個大難題。”

“先生答應的好好的，如今可千萬不能反悔。”你哼了聲。

不等你說完，他轉身将你抱起，笑的惬意，“不是說才不叫我先生的嗎？”

你反應過來，拉着個臉。

他見了，嘆了聲，“看來我這個先生是占不了學生的半分嘴頭便宜了。”

你不搭理他。

他頓時求饒，只讓你原諒他。你說你今日不想進學，随即他陪你老老實實看了一下午的月牙兒。

第二日，他拿出一卷畫送你，那畫上的正是你的月牙兒。

你這才滿意了。

自那以後，你們二人的關系倒真的好轉不少。

幾乎所有人都沒想過你們二人倒真的成為了無話不談，玩的不亦樂乎的師生。

難得的是，他有一手好廚藝。

他的家境，就你看來，算是很不錯。有這能力，定是他自己看中口腹之欲，哼，半點文人風骨都無。

話雖是這麽說，有時饞了你還是會不厭煩地在他那布置清雅，散着筆墨書香的院子裏等着他的燒肉。

閑時他會陪你捉蟋蟀，去看鬥雞，畫着風筝……還時不時從街上淘些小玩意兒給你玩，說起來對你倒是極好的。

你惹他氣到頭上，他也只是長眉微挑，雙目微阖。

半點重話都無。

依舊是不徐不緩的模樣，聲音都未曾有變化。

他在你家中呆了整整三年，從八歲到十一歲，他幾乎見證了你幼年的成長，他帶着你讀書，作畫，包括玩鬧。

直到那一日，他說他要離開了。

你有點悶悶不樂。

他好笑，揉了揉你頭說：“總有會相見的時候。”随即，他起身收拾行囊，準備走水路回鄉。

他說他的弟弟離家出走許久了。

他該是回家看看了。

呸。

騙人。

你心裏嘲笑他的謊言，面上卻道：“我知道，夫子有別的事情嘛。不能陪我玩了，不過沒關系的啦。”

他難得微怔住，看着你。

你任由他打量，臉上卻半點悲傷都沒有，只是天真地說：“我不難過的。只是，爹爹說我應當有點難過的。”

他半響未曾吭聲。

你倒是接着說道：“先生，一路順風哦。”

不等他回應，你活潑亂跳的跑遠了，拉着身邊的婢女陪着你去捉蝴蝶了。

最後，他坐在那古樸厚重的書桌上，無名指的指腹搭在泛黃，舊色的書頁上，無端的緊了許些。

他難得出了口罵語：“這小沒良心的。”

他一走，你便重新拉着主角陪你玩，嘿嘿主角現在有一定武力值了，肯定能替你做更多事情了。

哼。

別以為你不清楚，你那個看似病容的便宜先生是有武功的。來了三年，主角估摸着也學到了幾分精華。

至少你釣魚時，在主角的幫忙下，魚鈎上終是有主動上門的魚了。

這三年，你無疑對他是佷冷落的，當然你始終覺得你是為他考慮，讀書習武多花時間啊，還是不打擾主角了。

你當然不會承認：你當年不過是覺得主角有些太煩了，想換個人陪你玩。

比如，便宜先生就做的很不錯。

你需要的時候完美的給予了你想要的一切，你不需要時退出的也絲毫不拖泥帶水。

多好啊。

這樣的人能多來幾個就好了，你總是這般想。

對于你厭倦了的人，不想見到的人，你真的超級讨厭他們出現在你面前，找存在感的。

“瑛兒。”

“釣魚好玩嗎？”主角陪在你身邊，隔了會兒才輕輕問。

他的話倒是越來越少了，人也異常沉穩，和個老古板似的，沒有半點少年人的朝氣。

“當然。”

你回道。

你享受釣到獵物的快感，尤其是那些明知道是陷阱，依舊自主上鈎的獵物。

愚蠢的讓人有點憐愛了。

你難得坐着正經，背脊挺直，目光落在平靜的湖面。

他取了顆洗好的葡萄，小心剝了皮，遞到你嘴邊。你含糊的張開口，咬住，卻差點咬中他的手指。

他抽回手指時，有些怔住。

隔了許久，才有點帶着迷惘，輕聲地說：“我還以為，你不會在理我了。”

你不曾回應。

魚竿震動，你真的靠着自己釣上了一條魚。

你用力拉緊着魚竿，喊道：“快點，幫我。”他從出神狀态脫離，連忙幫你拉上了那條魚。

他也有點震驚。

那魚着實有點大，泛白的肚子噗嗤地跳着，水濺的四處都是。關鍵是這魚真的是你自己釣的，他剛剛出神忘記偷偷幫你用內力趕魚。

你很滿意。

讓婢女幫你把魚放置好，等會你要拿給母親和父親看，最好是晚上讓廚房燒掉，做個你最喜歡的糖醋魚。

他只是注意到你身上的濕潤。

他慢條斯理地抽出一節帕子，微彎着腰，一點一點将你身上的水痕沾染變幹。

“好了。”

“瑛兒，你不會抛下哥哥的吧。”他在你耳邊輕聲問。

“真煩。”

你嘟囔了句，随便回了句：“不會的。”

你當然不會那麽快就抛下他，你還等着和他一起玩些更有意思的游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