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 33 章
謝尚初聽,有些沉臉。
過了會,他只是笑,可那笑意卻未曾到眼底。只聽着他說: “你這又是在胡鬧些什麽讀書就好好讀,不想讀不讀便是了。”
“說些這種事情……還真是不怕你家裏人知曉。”
“我是不怕的。”你依舊那個倦怠模樣,語調卻輕悄悄高了點,總有些纏綿悱恻意味,只把心中所想一一道來。
“夫子不是很清楚嗎有些話,我是不騙人的。譬如喜歡誰,讨厭誰這種事情,我向來不屑僞裝。”
“我也不是那種無知小兒,連感情這種事情都分辨不出。”
謝尚頓住。
他雙眉微垂,目光不知落在何處。
這春日裏的浮光總是醉人,這教舍內的桌前原本是什麽都沒有的,除卻一些陳年舊案的資料外,其他都是沒的。
他向來不愛讀那些清談小品,或是文人風趣的書。
俗點兒好。
因他會來,他便把那些舊案都收了去,只留下平日裏收集到的值得玩味的話本。想來他無聊時,看幾眼定是惬意的。
如今,他便聽着那個聽習慣了,少見帶着些甜膩的聲音說: “其實那日初見時,我便有些好奇的。怎麽說呢第一次有人對我這麽兇。”
“我起初是生氣的,他怎麽能對我脾氣那麽差。後來,我同姓梁的私下裏罵他,不知怎麽竟是說起他家事來。我那時便想,他真可憐啊。沒了爹,沒了娘。這自小長來,怕是沒受過幾分快活日子。”
“後來,那天我裝哭不想練字,他提到他家裏,說到他父親的事情……他是個慣不會說出口的人,他以為我不懂,可我又怎麽會不知道,他手間的疤怕都是他父親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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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有耐心,我罵他,打他,捉弄他,他都沒生氣,只想着我能把字寫好點。他是想好好管我的,真心希望我好的。”
謝尚聽到後頭,竟是氣笑了,說: “這天下就他一個人對你好!不過照看了你幾天,你便覺得他對你好。”
“你把這話說給你家裏人聽,我倒要瞧瞧你爹娘怎麽看。”
“那是不一樣的。”你微睜開眼,很鎮定很平靜地說, “夫子,你不懂的。你沒喜歡過人,怎麽會懂呢”
“你喜歡那人時,只覺得他在你眼中什麽都是好的。”
他冷笑一聲。
你并不在意,等他平靜下來。他只是初聽下來,有些少許震驚罷了。沒多久,你便聽他淡淡說: “這事情我暫且不許你家裏人說。你年紀小,哪裏分得清什麽叫做喜歡,你這段時間好好想想,許是一時之間無聊煩悶,非得給自己找些事情。不過是,遇了個少見的,不熟悉的師長,多了些莫名其妙的猜想。”
“夫子,不是的。”你反駁道。
“夠了。”謝尚打斷你,以一種難以言喻的眼神望着你,随後說, “我不知道你又想玩些什麽游戲。可這種事情,你現在還玩不起。你更不該想着去招惹他,他這個人……年紀小時我便認識了,是玩不起的。”
你內心思忖。
可是那又關我什麽事呢
不過,你面上是半分不露,只是顧自做些傷春悲秋的姿态,很是不滿意的說: “夫子,我以為你能理解我的。”
“頂多不過是一兩刻的喜歡。”謝尚說。
他見了太多,太多沉湎于喜歡的人,瘋起來也不過瘋那一段時間罷了。過了那勁頭了,便是恨,恨得長久,不得解脫。
與其這般,倒不如從未開始過。
他本以為,自己的這個學生同自己是一樣的。喜歡他人作甚喜歡別人讓自己痛苦嗎獨自一個人自在的活,不是很好嗎
“夫子,我與你是不一樣的。”你隔了會兒,才細聲道。你的聲音雖軟,語氣卻果決。
“許久之前,我便同你說過的。我喜歡一個人,定是會長長久久的。是不會輕易放棄,善罷甘休的。”
你語氣輕慢,态度堅決: “我以為夫子你是明白的,懂我的。”
他便笑了,很少見的笑。
說起來,他在外界多是好脾氣,好說話,是個不拘泥禮節,潇灑坦蕩的文士。
此刻,他的笑意卻是極有威嚴,語氣平靜: “這天下誰會有我懂你。怕是你爹都沒我懂你。他不願意離你太近,離得近了,便心疼了,後悔了。所以,不遠不近的,正是最好的。”
“不用太懂你,太過在意你,你難受時,便不會難受……能如常去照看你。你好好的,他便不管了,曉得你過的不錯便是了。可你心裏終究怎麽想的,究竟過的好不好,他哪裏會上心。”
“這不是很正常嗎”你略帶不解問, “若是我,我定然也會這般做的。正如我養的那條小狗,好玩時便逗着,不想時避開便是。真讓我時時刻刻陪他玩,同他鬧,知道他心裏想的什麽,我肯定也會不忍心的。”
“所以說,倒不如裝作不知道。”
“也是,只有我傻,我蠢……”謝尚笑了下,眉眼溫和,笑着說, “裝作不知情,便是最好了。”
“裝作不知,便是人人都念着你,喜歡着你了。”
“對啊。”你極為不解地望着他,覺得他真的有點在發瘋,遂細細解釋了句, “夫子,誰不希望所有人都喜歡自己呢可喜歡是不長久的,誰都知道。所以只是維持那一秒,那一刻,便足夠了。”
“想那麽多做什麽”
你是懶得支教他了,便從椅子裏爬起。
他卻走到你身前,壓住你的肩,将你禁锢在椅子上,沉聲道: “你不該招惹他的。”
“為什麽他我就招惹不得嗎他有什麽特殊的。”你好笑,怒視他。
謝尚閉目。
他想到了多年前,他初遇見那個清瘦的少年。那是個月上中天的日子,他正逢處理完一宗事情。
恰好路過一個墳地,聽到了那個少年出聲說着一段不為人知的往事。那少年年歲不大,依舊有些稚嫩,可面目卻冷漠肅然。
“父親,你終于死了……真好。”
他說的真心實意,毫無悔改之意。
謝尚想着當年他是怎麽想的,他那時也是個怪性子,若是旁人早就罵句晦氣,他卻耐着性子聽了許久,聽了個徹徹底底。
到後頭,他還是真的很欣賞對方。
便尋了個由頭,真正認識了對方,有了交往。他們的确談的來,他小他六七歲,卻完全無隔閡。
可是,若讓他的學生喜歡這麽一個人……他自是不可能同意的。
謝尚知道自己沒法制得住這學生,只能低垂着頭,輕聲嘆道: “若你非要玩,倒不如找我。”
你: “……”
————————
老謝總想着學生再怎麽搞事,搞得是自己,他都能撐住,總歸不會出啥大事。
有點自戀……
然而,主角只是在想怎麽騙他把人攆走,他不想練字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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