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第 48 章

關于你那上一周目,不為人知的一世。

其實,也沒什麽好說的。不過是你沒有這一世的富貴,而是生長在民間,在你娘的獨自撫養下長大,死亡。

你難得去你娘茶攤上走走,無聊便同人下起了盲棋。

他便是那時候遇見你的。你那時目盲,只當個是個無聊,愛棋的人,便同他下了一盤盲棋。

你身體不太好,只偶爾出來走動。他約每月來一次,足足将近一年。你同他其實也就下下棋,你贏得他的銀子。直到後來,你知道自己要死了,便同他講了你本應有的那一世富貴。

你這人,那麽的壞,自然是故意的。

你那一世,之所以出差錯,系統告知的是一個配角出現問題。

他本應在一年的燈會上遇見偷跑出來的公主,帶她回宮,随後心生愛慕。可他沒有,自此命運改變。

你那時頗有些怨怼的。

你只管自己盡興,便全當說個故事說與他這個罪魁禍首聽。後來,你随你娘改嫁,見得她安穩一生後便死了。

如此不值得說道,波瀾不驚的一生。在你看來,甚至還比不過今生那個害你的侍人的一生來的有趣。

世界重啓,你再一次出生,終究是重回正軌。

可你睜開眼時,見到年輕時的他望着你極其克制,卻依舊有股失而複得的喜悅的眼神時,你便明白了你這一世富貴因何而來。

不過,你這人心大,只求自己快活。便這般裝作不知,跌跌宕宕地長大了。

有些事是不必提的,也無須細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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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既然這般做了,随你的意願,你便受着便是。他不同你說,你也不提及,這是你們二人的默契。

那個晚上,你難得吐露心聲,随即便睡去了。他守了你一夜,那日後沒幾天,他帶你去了城外拜佛,路上他說是為那個孩子祈福。

你不想騙他,便說沒有孩子的,是醫師誤診了。他說有沒有都無所謂,總歸是要見一見佛祖的。

山間幽靜,鳥聲清鳴。

你們緩步走上來,累了便休憩會,時走時停,直到午時過了大半,這才上了山,去那廟裏上了柱香。

他是替他母親上的香。

你不跪天不跪地不跪父母,向來不信命只信自己。可這一次,你卻也跪了下來,跟着上了一柱香。

你說那個孩子本與你無緣無分,你說世間衆生何必要執迷不悟。

這恢弘殿內,佛像坐立,形态各異。明明只有你們二人,俗世所塑的佛卻仿佛窺見了前世今生,這命裏的注定糾纏。

你說你上次去別的寺廟抽姻緣簽時,只得到了三個字:姑舍去。你說如今看來,這簽文合适極了,不僅适合你,更适合他。

他閉目不語。

你們在這寺廟裏住了幾晚。他有心讓你多加修養,少理塵世俗事。你随他去了山間更高處,見了清晨日升,見了落日餘晖。

正值山間春筍初發,你便念叨着要吃筍幹炒臘肉。寺廟裏飲食頗為清淡,他被你磨得沒辦法,只能親自挖了幾根。

回到寺廟客房,他托人下山買了些鄉間曬制的臘肉。第二日午時,你才吃到了心心念念的菜。

你說其實只是一時興起想要某些東西,可念得久卻把這念頭當真了。就譬如你吃的這菜,到口中,也就那樣。

他只道: “個人有個人的緣法。”

你們不久後便下了山,回了家後,你如常一般,只是莫名有些倦怠。

你大哥見你心情頗不佳,往日裏交好的朋友也沒了,便邀請你一同去個同僚家中的桃林玩玩。

春日翩翩,桃花滿地。

那裏偶爾舉行着詩會,很是熱鬧的。你本無多大興趣,可他說他那同僚家中養了個戲班子,擅長唱戲,便應了。

那日天光正好,春色醉人,連帶着你心情也不錯。

你們到了後,正逢有不少人在桃林裏舉辦詩會,他那同僚卻叫戲班子在前院裏給你們唱起了戲。

你出去透氣時,路過那回廊處賞花時,卻是聽到了庭院裏一些人談論說話。

本是扯些近來京中大事,後頭不知怎的人說起了你。

先是有人說你好像也來了,一時間有些激動,接着不知怎麽說起了你那不曾出門的大半年。你是同你那夫子走了,家裏人只對外稱之病重。

有個人便嘲諷道說什麽病重,明明是同人跑了。他振振有詞,說你同那情郎跑了後,最後在外不适應,被抛棄了就回了家。

指不定孩子都有了。他越說越激動,語意竟是淫穢起來。

你便站在那裏,聽了好一會兒。

待院裏人制止那人說時,你突然對身邊的近侍說: “你說他該不該打”

這幾個近侍是你那舅舅近來送你的,從小習武,雖說武力比不上你那暗衛,可人高馬大的,一看便不好惹。

你當即冷笑了聲,進了那院子裏。院中人吓了一跳,還有些怔怔羞愧的。

你垂着眼低低笑了聲,只道: “我還當是誰在這裏,說起了我。原來竟是長得這般醜,不堪入目的一個人。”

那之前說你的人,頓時羞愧欲死。

你緩緩移過衆人,目光平靜淡然,随即不甚在意地開口說: “真是……不過你說的挺對的,我是同一個男人跑了。”

“怎麽,有什麽問題嗎我瞧他順眼,便同他跑了。”

你大哥正從後方追來,他于院前聽到這句話時赫然僵在原地,只聽到你接着說: “我是同他有過一個孩子,可那又關你們什麽事呢”

衆人震驚,只呆呆地看着你,像是在看一個怪物。誰也想不到,你這般的人竟是直接挑破一切。

你勾起嘴角,嘲諷一笑。

随即吩咐身邊侍從把出聲的人狠狠打了一頓。在場的人只瑟瑟而立,看着你頗為悠閑地聽着這慘叫聲。

你見你大哥來了,便回過身,說了句: “我沒事。只是見這人嘴巴裏吐不出象牙來,活該受受教訓。”

等那人被打的殘喘到底,說不出話來,你才悠悠叫了停,評判道: “我今日便做一次你父母,教你一件做人的大事。”

“讓你好好記住什麽叫做禍從口出。”

你大哥只将手上的白色大氅給你披上,探了探你手心說有些涼,還是趕緊回去吧。你說不着緊,還可以逛逛。

接下來,他便陪着你去賞了賞桃花。

其實那個出口說你的人,來頭并不小,他是你那太子哥哥如今的太子妃的親弟。但你才不怕,打就打了。

回去路上,你大哥嘆了口氣,問道: “你今日怎麽就同那人計較起來,說的那些氣話傳出去到底影響的是你。”

“我才不管,我想打他就打了。”你說。

本來這一遭也沒什麽事,可偏偏竟是同一馬車錯過。侍從讓了路,你瞧見一個熟悉的侍衛,突然喊對方停下來。

馬車停了,車廂簾幕卻未掀開,只隐隐從車內傳來一聲小心翼翼,輕聲詢問: “瑛瑛,你還好嗎”

你已然聽出了是誰。

你說: “挺好的。”多餘的話,什麽都沒有。

他接着問了些近來的事情,都是些同輩,朋友間正常的慰問,同樣也回避了許多事,比如說你同人跑了的那大半年。

你掀開車廂窗簾,看着他的馬車,那裏遮的嚴嚴實實的。

你想到你大哥同你說,他這個太子當得越發不安穩,你離家出走的半年裏竟是又被下了一次毒。

便出聲說: “太子哥哥,你照顧好自己。”

他似是很驚愕,源于你這一聲寬慰,說話的聲音也沒那麽低沉,只徐徐說道: “我是無多大事的。”

“你……要顧好自己。”

你同他一時無聲,沉默原地。恰逢一陣風吹來,你從他那車廂一角卻窺見到了一個淺青色的香囊。

你曾親手畫過的紋路,有點舊,依舊完好。

那人似是同他一個車廂,規矩的坐着,唯獨那枚淺青色,素雅的香囊格外醒目。你便知曉了,原來是你那主角弟弟。

其實這并不意外,他是謝尚看中的下一任天地教繼任者。

早在立朝初期,天地教便同皇權攜手。只不過歷代教主都格外聰明,一直是若隐若離,不斷游離在朝野江湖之中。

回去後,當晚你把主角叫到你房內。他真的來了,神情鎮定。你便同說他: “我們一起赴死吧。”

你的眼神裏是一種對世事的疲憊,以及無趣。

他望着你,随後點了點頭。

你用是你的許久以前私自留下的毒藥。你準備了一壺酒,倒好了兩杯。讓主角先喝了,随後自己也喝了。

這對你來說,是一件很稀奇的事。

你曾經歷的過往,從未想過尋死,或者說過去你眼中只有向前,向上,活下去曾是你唯一的目的。

喝酒之前,你從窗外折了幾枝海棠,插在花瓶裏。你換了身衣衫,甚至讓他幫你梳了個近來京城時興的發髻,看了會兒他帶來的新鮮話本。

這才從容赴死。

這毒其實很厲害,但很遺憾,正如劇情所言。

你被救了回來。

你醒來時什麽也沒說,只是忽得地笑了下。随後有些懶懶散散,照常過着日子,似乎只把那場自。殺當做平常事。

這便是你的第一次赴死,一次十分尋常的赴死。

你剛醒來的那天,已是日暮時分。你娘侯在一旁,滿臉慶幸。你大哥站着,眉宇間滿是牽挂。

唯獨你爹神色不變,平靜如常。

你便朝他笑了下,似在說:你看,我說過的,這就是我的一生。我命中注定得經歷的一生。

我本與你無緣無分,你何必要執迷不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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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還有一章完結,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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