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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
你回來這天,天氣很是不錯。
早在進京之前,你便送去了一封信,說你要回來了。那日,豔陽天正好,你同他在亭外等候,同他說着這最後的話。
你說,如果他恨你的話,便不要記着你了。若是愛他的話,也不必太愛了。你之前同他說的那些話,都是氣話的。
你是不在意旁人愛不愛你的,你只求這一生一世的快活盡興。
他以往給你的,你都很滿意的。看在這一點上,你還是很感謝他的。所以,你同他說:別難過了。
你踮起腳,輕輕吻了吻他的唇角。
你家裏人來的很低調,只一輛馬車,幾匹馬和輕随候着,你同他在臺階上正看着道旁種的山茶花和茉莉花。
當然主要有興趣的只是你,你纏着他給你編了個花環。
最先走出馬車的是你爹,他一身素淨常服,走在這偏僻,失修的道旁,如常一般冷清,只是步履不由得快了點。
你見了他,委委屈屈地叫了聲他,随後指了指發髻間,問他: “好看嗎”
他似是許久沒見你,便細細觀察了會你的模樣,看的你氣惱他不搭理你時,才道: “好看。”
你才得意起來。
他拿來一旁備好的披風,走到你身前給你披好,系好。只接着道: “風大,也不怕冷。”你說這回兒太陽出來了,有些熱的,便脫了之前的披風,那外罩擋風的還垂放在亭內圍欄處。
“走吧,回家。”他說。
你點點頭,唇角微微抹着點笑意,見到你那大哥侯在車廂旁,遂小步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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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一半時,你轉身看了一眼坐在亭外臺階上,正死死盯着你的人。這次,你沒有笑了,只是怔怔看着他一會兒。
“夫子,你要保重自身。”你朝他喊了聲,随即毫無留念地轉身,上了車廂。
車簾落下,你只是閉上了眼,什麽也沒有看。
你大哥輕輕握着你的手,只是同你坐着,什麽也沒說。或許,也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你向來叛逆,倔強。這次驟然随他走這麽久,遲遲毫無音信。他也不敢問許多,只怕得了你的厭。
你知道他心裏有許多的話問。
馬車行駛後,你便開口道: “是我說要同他走的,我讓他帶我走的。”你難得行端坐正,頗有幾分風範。
你目光幽幽,不知看向何方,只柔柔念着: “他讓我不痛快,我便讓他不痛快。你看他那模樣,是不是很可憐”
“我這人或許天生就壞吧。”
你這大哥輕輕嘆了口氣,只說: “怎能怪你不知事他大你這般多,若非要論錯也應怪他的。”
四下裏是除卻馬車行駛聲,只剩下風呼嘯的凜冽。
他讓你靠着他,省的撞到了。你便輕輕靠了過去,隔了會兒才平靜說: “哥,我好像懷了一個孩子。”
他驚愕至極,終是恢複平靜,握着你的手道: “亂說什麽呢,回去後讓醫師把把脈。”
這荒涼偏僻,早已失修的亭旁,只留了一匹馬,兩個人。
日頭漸漸升起,熾熱的光落在背脊上,漸漸有幾分炎熱。盛啓看向有些茫然的坐在臺階上的人,平靜道: “他已經走了。”
他大抵小他一輪,看着坦蕩風流,什麽都不放心上。行止間輕慢,從容,怕是從未有過此刻的失措。
謝尚微微怔住,這才回過神來。
随即差點哭出聲,狼狽地懇求着: “他快要死了啊,你告訴我,告訴我怎樣讓他活下去吧。”
盛啓冷冷看着他,說: “還有幾年,大可放心。”
他看着他這個模樣,似是有些不忍,又有些觸動,只說: “我早就同你說過的。”
“對啊,你是說過,你說讓我別見他的別想他,可你呢”
謝尚詭異地笑了下,說: “我現在懂了。他讓我活的久久的,眼睜睜看着他死。這還不夠,還要活的更久。”
“他一定沒同你這般說吧,他肯定樂意你陪他走的。”
盛啓皺眉,只說: “別發瘋了。”
謝尚笑了,癡癡笑了,道: “你們父子可真是……默契的很。”
盛啓冷眼看着,背過了身,只道: “我從前讓你走,你非要留下來。你走了不就沒如今之事。你這又是何苦”
“我苦自是同你一般,可我再怎麽苦也比不過你。可你怎能眼睜睜看着他死”謝尚起身,嘲諷道。
落下的山茶花白如雪,馨香撲鼻,覆蓋滿地。
他看向自己手心,沾滿了摘取藤蔓所留下的青黃汁液,像是腕間的血管,顫顫的浮動。
盛啓閉目,冷靜說: “那是他所求的。”這一生很短,卻也很長。他看着他出生,長大,足以。
“哈哈哈哈。”謝尚瘋狂大笑,衣袖随風而動。
他瞧着面前這人,胸中戾氣不可控制的滋長,于是他冷笑道: “你嫉恨我吧,裝什麽裝呢。”
盛啓于那一刻緩緩睜開眼,直面對他,一字一句說: “事已至此,不必再提。”
說完,他轉身利落上馬,準備轉道回城。
謝尚冷冷一笑,眉眼間更顯陰沉,怒道: “何必就走,不敢再聽了我倒還有許多沒說的,我同他……”
一個巴掌打了過來。
謝尚沒躲開,只笑着,依舊不依不饒說: “你這個假岳父,我還不願意叫呢。”
盛啓閉目,只道: “你瘋夠了,趕緊走吧。”他同這個瘋子說什麽呢,全在浪費時間。他勒住馬,禦馬而走。
後頭,只隐隐傳來一句長嘯。
“我走,走的遠遠的。如了他的意,你覺得可好哈哈哈哈。”
府邸,你那大哥雖然的确不太相信你所說的,可對待你還是更加小心了,并且迅速暗自去請了一位熟交口緊的大夫。
你母親在家裏等着你,見到你後只憐惜的落淚起來。
你懷的其實是假孕,只不過很難分辨。
系統是在前些天通知你的。與此同時明确說了,你這個身體是沒法懷孕的,不孕體質。就算真的有孕,也是生不下來的。
……你還覺得有些可惜,你還沒體會過養自己孩子的經歷。
只覺有趣,分外有趣。
你問為何突然亂入劇情,系統只說這是為了貼合劇情,制造假孕,流産,然後按照世界走向運行。
你狠狠怼了系統一頓。
你還記得第一次投放時的差錯,你本以為你會美美的享受着,結果卻是……好在世界重啓,重回正軌。
你如今是很滿意這一次的人生的。
你爹回來了。這請大夫的事情暫且瞞着你母親的,結果出來後大夫沒分辨出來,只真覺得你懷孕了。
一時之間,你那大哥怔住,呆呆問: “那不同他說嗎”
你冷冷笑了,只道: “無媒茍合的孩子,說什麽說。再說,能不能生下來還是一回事。”說完,你便去了自己院子。
你向來我行我素,任性嬌慣,做此等行為他們倒習以為常。
侍人生子本就艱難,難有子嗣,更恐傷了你的身體。于是這段時間,你便在家好好休養着,無人敢惹。
你母親知道後,倒是真的氣的沒地方發。
各種看緊着你,深怕你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對你要求頗多。但她也不好責怪你,只能同你說些體己話。
一日,你爹過來看你。
你正煩躁,便說你一點都不想要這個孩子。孩子那麽難養,你才不要養。生了你也不要,才不要養他。
他說不要就不要。
你本來叫好的,可想到自己,又說那他沒人要是不是很可憐沒有人喜歡他,很可憐呢
“他本來就不該出生的。”你爹突然說。
“哦。”你沉默了,應了聲, “的确,我同他沒有緣分的。”你有個屁的孩子緣,收過的幾個徒弟都叛出師門了。
難得有點心情收個徒弟,不是死的早,就是修煉修者修到別的門派了。
如此在家養胎才幾周,那醫師來複診時,只說孩子沒了。你怔怔不語,心裏想果然是庸醫。
你壓根沒懷孕。
你母親和大哥卻只當你受了打擊,紛紛寬慰你說沒什麽的。侍人孕子,本就不易。
你也說沒事的。
晚上,你爹單獨來看你時,你有點委屈的。
“爹,我沒想過的。我雖然不喜歡他,可他就這麽……”你有些難過,聲音很低落。
“你們只是沒有緣分。”他說。
你接着說許多,只說你又不想和夫子生孩子,可那個孩子……
你爹被你磨得沒辦法了,冷言冷語說: “有了你真的會養嗎你會在意他嗎會喜歡他嗎”
“不會。”你怔怔回道。你這麽幹脆,利落的人怎麽可能會喜歡小孩。
“那就好了,不用在意這點。”他把你抱到床上,緩聲說。
“可我覺得……我應該有一個孩子的。”你忽然說,語氣很是鄭重,誠懇。你說如果有了這個孩子,這樣你們會不會不那麽難過了。
如果你死了的話。
這夜裏冷清孤寂,你那暗衛被你趕走了,你近來不想任何人離你太近。燭火燃燒着,只照得地上一片紅,只把你放在床沿纖細,蒼白的手照的有幾分血色。
他終是有些惱怒,忍不住開口說: “可那又怎麽比得上你”
你躺在床上,雙眼微阖。
你沉默了一會兒,有些幽幽嘆了聲: “你不該遇見我的。”他握住你的手說,只徐徐沉着聲說他不介意的。他從沒有怪過你,這是他自己選擇的。
你默然不語。
他的确不該遇見你。
他若遇不到上一周目出了錯誤,成了瞎子的你,你便不會同他講你本應有的一世富貴。
那一世便好好過去了。指不定,就沒有這更折磨人的一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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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