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CaCa
CaCa
于濁僅在門外緩了很久才進病房,發現姜劣已經醒了,赤着腳坐在床邊,午間暖陽将他整個人裹挾。
于濁僅走到他面前,發現他眼神呆滞,像是不知道身在何處的茫然。
“醒了?”伸手理順他雜亂的灰發。
姜劣沒有說話,只是摟住他的腰,将臉埋在他的腹部,“你去哪了?”
聲音隐進柔軟的毛衣質地。
于濁僅愣了一下,撫着他的發,“去六樓請教阿姨怎麽做香芋酥,我做了點,要吃一個嗎?”
姜劣搖頭。
于濁僅看了一眼已經空的輸液瓶,“今晚就不去上晚自習了吧,我幫你請假,好好休息。”
姜劣還是搖頭。
“那現在要回家還是留在這?”
“想去勺芋。”
“好。”于濁僅把他推隔開,“我可以打開你的衣櫃了嗎?”
姜劣愣了一下,“嗯。”
于濁僅打開那個之前駐足的微開櫃子,入眼的确實是廳斯奈的白色襯衫校服,邊上還有校褲,而襯衫下的盒子裏是四季襪、內衣,還有幾套病服,如果再多幾件外套和鞋子,這裏完全就是姜劣的私人衣櫥。
襪子偏可愛風,圖案大多阿貓阿狗小白兔,按照姜劣喜歡簡約的性子,不用猜也知道這些襪子出自誰手,不是齊習又會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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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黑色的銳步,在最右邊。”
姜劣看着于濁僅半懸停的手。
于濁僅翻了一下,果然看見最裏面的一個銳步标志盒,裏面是一整套夏季襪,皺眉,果斷合上拿了一雙帶有簡筆可愛恐龍的黑色冬季襪子。
蹲到姜劣身前,緘口不言。
姜劣俯身,“我自己穿吧。”
“別動,坐好!”碰到他涼得過分的雙腳,語氣又冷了幾分。
姜劣聽話直身,“那些是齊習買的,我沒穿過。”
“我知道。”于濁僅聲音悶悶的,給他套上襪子後雙手捂着,希望寒冷快點轉移,“姜劣,我不是醋壇子,我從不懷疑你對我的感情。我只是受不了你不好好照顧自己,現在是冬天,你的銳步襪子是夏天的。”
姜劣眼露愧疚,不知道怎麽回應。
于濁僅重新低頭,幫他穿上那雙死綠銳步運動鞋,他知道姜劣對認定的事很執着,無論是穿着還是學習用品,都會鐘情于特定的牌子。
穿好起身,于濁僅拿起桌上的香芋酥,姜劣跟在身後,兩人走出炎陽醫院後打了出租,車子朝信絡公園方向駛去。
勺芋咖啡館位于涼子街的第二商業中心,與商業街風格迥異,各樓棟之間不但不擁擠,反倒像休閑旅游區,植被覆蓋面積多到令人發指,除了高樓大廈外的店面都自帶後院。
第二商業中心離各高校區有些距離且物價極高,學生們周末一般不過去。
兩人站到熟悉的勺芋咖啡館前,玻璃門上挂着“即将開業”的木牌。
姜劣推開門,看到一個忙碌的機器人。
那機器人站在折疊椅上昂首擦玻璃,頭也不回地發出機械音,“客人,今天不營業。”
客人沒回話,機器人自動開啓警戒模式回頭,在看到來人後面部露出燦爛笑容,“姜劣哥哥,濁僅哥哥!”
姜劣挑了一下眉。
于濁僅向它打招呼:“好久不見,CaCa。”
CaCa是勺芋咖啡館的全自動機器人咖啡師,身高修長1米70,年齡兩歲,沒有開啓工作模式時智力停在八歲孩子水平。
兩年前公司總部派他一個人來經營勺芋咖啡館,且允許他找個助理,他去信絡公園散步時看上了臉上帶傷的姜劣,本來應該開啓商業談判模式的,但不小心碰到了小說霸總模式,一本正經的話就變成了:
[這位學生,我看你很需要我的收留,把這個合同簽了,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
姜劣冷着臉看他:[你是破銅爛鐵嗎?]
CaCa擡起下巴傲嬌,[看在你長相英俊的份上,如果你需要,我也不是不可以屈身。]
姜劣被它這逗趣樣弄得破防,[合同?]
[果然,人類都備受利欲熏心。]輕而易舉解決助理問題,CaCa得瑟調出電子合同,[學生,你可以拿回家考慮一晚上,沒問題的話明天來勺芋咖啡館簽紙質合同,雖然我光明磊落不偷不搶不騙,但還是會全程錄像保障你的權益。]
隔天姜劣正式成為勺芋的代理店長。
代理店長除了周日下午需要外出與客戶商談外,工作日每天晚上9:30-12:00、周六下午3:00-10:00需要到店裏輔助CaCa。
其實也沒什麽可輔助的,CaCa一個人負責咖啡供應的全程服務,還總是貼心地讓姜劣坐在角落專心備考。偶爾遇到撒潑打混的顧客,就需要人類思維的靈活應變,這時才輪到代理店長出面工作。
兩人合作很愉快,那段時間姜劣每天準時上下班,臉上幾乎不見受傷痕跡,但好景不長,炎陽市連環殺人案頻發,總公司怕損失慘重讓CaCa歇業四個月,後來市場部分析殺人案對咖啡館的業績影響不大,這才決定重新開業。
CaCa接到總公司的指示就第一時間聯系姜劣,請求他回來當勺芋的代理店長,薪資待遇提升。
姜劣本想着拒絕,但被CaCa揪住軟肋:[姜劣哥哥,你的花最近脾氣好像有點不好,不喜歡汲取水分,我可能要對付不過來了。]
明張目膽威脅不給他的花澆水?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不用想也知道是于濁僅教他的,視花如命的他只好一口應允。
只要花沒事,上刀山下火海都沒問題。
就此,兩人開始第二次友好合作。
CaCa擦完最後一塊玻璃收好抹布和水桶,一眼就看見了于濁僅手中的黃紙袋,“濁僅哥哥,裏面是糖炒板栗嗎?”
眼睛冒特效花花,姜劣不知道他個機器人期待個什麽勁,除了吸電又不能進食。
“一起來看看吧。”
于濁僅打開後門進後屋,風格不同于前屋咖啡館,是五十平的兩衛一廚一廳一室,外觀是一個小型一層別墅,布局簡約,采光很好,還附帶後院,整個空間都是姜劣工作時的生活起居室。
CaCa戳着雙手期待滿滿,在看到香芋酥那一剎那眼裏的特效花花消失,開始撒嬌,“濁僅哥哥,CaCa想吃糖炒板栗!”
至于怎麽吃……其實就是開啓吃糖炒板栗的程序設定,模仿人類的情狀吃出香噴噴。
于濁僅對他只有寵愛,“那CaCa去買,一會兒哥哥幫你炒?”
“好呀,哥哥我十分鐘後回來!”得意洋洋摁時間程序,“目的地板栗小鋪,時間十分鐘,出發!”
嗖地一溜煙,打開後門從院子出去了。
淡雅的花香從敞開的後門随風進入屋室,姜劣朝于濁僅說,“我去看花。”
于濁僅嗯了聲,沒跟去。
院子綠意盎然,雖然是冬天,但籬笆上爬着人工種植的淺紫色蒜香藤,兩邊堆擺怒放的淺紫色夕霧花,都是盆裝的,盆上還有日期,都是它們到這來的日期。
鵝卵石小徑穿過嫩綠的人工草坪,邊上随意設置了四張褐色長椅,姜劣把長衣脫了放在椅子上,然後盤腿坐到夕霧花前,不時伸手指撥弄一下那片朦胧,嘴角微微揚起,看來很是惬意。
“不冷嗎?”于濁僅蹲下,把外衣蓋在他身上。
姜劣看着淺紫色,“不冷。”
于濁僅返回長椅拿已經重新在微波爐熱了一遍的香芋酥,盤腿坐到他身邊遞盤子。
聞着甜香,姜劣轉過頭柔笑。
于濁僅莫名,“怎麽了?我臉上沾了什麽嗎?”
難道是醫院食堂的面粉?
于濁僅剛伸手就被姜劣攔住,“嗯,我幫你拿下來。”
于濁僅乖乖待着,卻發現不對勁——
對方沒有伸手,而是整張臉湊了過來。
于濁僅意識到了什麽,忙用手抵着他的胸膛,“CaCa要回來了。”
姜劣握住他的手,固執地笑着湊近,“一會兒我來對付。”
于濁僅喉結一滾,臉上的觸感漸漸明晰。
姜劣親着他臉部各角落,柔聲笑說,“親愛的,你臉上沾了好多香芋味……怎麽吻都吻不完。”
于濁僅半推半就,嘴上嫌棄,“還吃不吃香芋酥了,一會兒又涼了……”
話還沒說完,驚呼聲就從院門傳來。
姜劣見好就收,悠悠看向已經關好院門但無所适從的CaCa,雙手還死死捂着眼睛非禮勿視,手裏提着半袋板栗,嘴裏不停嘟囔,“哥哥們羞羞!羞羞!”
“不是……不是的CaCa。”于濁僅忙解釋。
耳廓已經微紅,雖然他也很喜歡和姜劣親密,但不喜歡被外人看見,尤其是智力僅為八歲的CaCa。
“需要CaCa去外面等幾分鐘嗎?”
CaCa這善解人意讓于濁僅想找個洞鑽進去,手順勢錘了一下姜劣的胸膛,“還笑!”
姜劣仍舊沒心沒肺,“親愛的,我們是情侶。”
“閉嘴!”
于濁僅起身朝CaCa走去,“哥哥幫你炒板栗。”
“哦?哦!謝謝濁僅哥哥!”CaCa這才放下手。
姜劣說話算話,朝CaCa招手,“CaCa過來,哥哥跟你說點事。”
CaCa得令走過去,于濁僅提着板栗趕緊進屋。
幾分鐘後出來,看見兩人盤腿在花前,還在悄悄說着什麽,CaCa不時乖仔點點頭。
于濁僅走近一聽。
“哥哥吻濁僅哥哥是因為愛情,愛情懂嗎?”
CaCa搖頭。
“愛情就是互相關心,濁僅哥哥說要我關心他,所以我就親他了,親親,親親知道嗎?”
CaCa點頭。
“濁僅哥哥學習累了,做飯累了都需要關心,所以以後姜劣哥哥是不是可以随便親濁僅哥哥了?”
CaCa似懂非懂,這樣的話自己也可以親啊,還沒問出口,于濁僅就忍無可忍地吼姜劣,“姜劣你再給孩子灌輸這種思想,以後就多吃點蔬菜!”
姜劣秒慫,“濁僅,我錯了,我這就反省。”
低頭吃起香芋酥。
于濁僅不自然地對CaCa進行正确教育,“別聽姜劣哥哥瞎說,糖炒板栗好了。”
CaCa雖然開心地接過,但還是好奇心強,“哥哥,那什麽時候才能親親。”
于濁僅剛入口的板栗差點嗆出來,紅着耳朵一本正經,“CaCa長大就知道了。”
CaCa只好作罷,“哦……所以現在哥哥們長大了是可以親親的,但CaCa還小……”
說着說着就開始“品嘗”糖炒板栗了。
于濁僅重新坐到CaCa身邊。
三人就這樣盤腿在草坪上曬着暖陽,吃着甜點度過一個愉快的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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