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商定

第34章 商定

◎韓至決定送走範可兒。◎

韓至雖然鮮少和女子接觸, 也不了解內宅之事,但他帶過兵。

範可兒挑撥母親和晚秋的關系,唆使母親關押晚秋。

又打罵晚秋, 将晚秋當成丫鬟使喚……

這樣的人換成他手下的兵就是個惹禍精, 不能留在軍營裏。

為了家裏的和睦, 這種親戚不能再留在府中了。

蘇宜家很少見到韓至這般憤怒的樣子, 心中難免有些詫異,她沒有想到韓至竟然将事情做得這般絕。

只是, “留不得”了……究竟指的是什麽意思?

“将軍的意思是要将範可兒嫁出去?”

韓至:“她這等品性若是嫁出去豈不是要與人結仇?”

範可兒性子比妹妹外向些,他昨晚的确猶豫了一下要不要為她說一門親事,如今覺得幸好沒答應下來,否則将來他很難和下屬交待。

蘇宜家放心了, 問:“那你打算将她安排到何處去?”

韓至:“我記得範家族裏還有人,将她歸還給範家。”

蘇宜家發現韓至這人處理事情還挺狠的, 有軍裏的作風, 全然不似她們後宅女子的做法。前世他們二人吵了那麽多次架也沒見他對她如此, 可見還是留情了。

“将軍說過表姑娘與韓家有恩,首先父親母親不會同意這件事, 其次外面也會說将軍忘恩負義。”

韓至:“父親那邊我去說, 只要父親同意了, 母親也會同意的。将她送回去後, 若她一輩子不成親,韓家就養她一輩子。若她成親, 就養到她成親那日, 再為她準備一份厚厚的嫁妝。至于外人如何說又何必在意, 難道要為了堵住外人的話就要讓自己人受苦嗎?報恩的方式有很多種, 沒必要犧牲自己的親人。”

雖說他不喜歡妹妹的性子, 可說到底妹妹才是自己的親人,範可兒只是一個外人。

報恩的方式有很多種,不是只有養在府中這一條路可走。

還有一點,母親曾經想将範可兒嫁給他,此事娘子雖然不知道,可她終究不适合再待在府中了。

前後兩世,韓至終于做了一件令蘇宜家滿意的事情。

蘇宜家心情好,道:“如果父親不同意,将軍就說我已經知道了府中曾想将範可兒許給将軍為妻。”

她對韓璨多少有些了解。韓璨和張氏不同,他十分重視自己和韓至的親事,也将她的位置擡得很高,若韓璨知曉了此事一定會同意将範可兒送走。

“你就說我因為此事十分生氣。”

韓至張了張口,道:“你……你知道這件事了?”

蘇宜家:“雁過留痕,這件事很難打聽嗎?”

韓至:“哦。”

既然知道了之前為何提都不提?

韓至沉默片刻,終究什麽都沒說,道:“我先去上朝了,晚上我會和父親提此事,白日裏就麻煩娘子多照顧晚秋。”

蘇宜家:“嗯,将軍放心去吧。”

韓至:“好。”

不多時韓晚秋從裏間出來了,她剛剛哭過,眼睛還是紅腫的。

蘇宜家:“你放心,你兄長會為你做主的,他已經決定讓範可兒回範家了。”

韓晚秋震驚地看向蘇宜家,道:“這……這……這怎麽行。”

蘇宜家本想安撫韓晚秋幾句的,話到了嘴邊,又變了:“為何不行?”

韓晚秋:“可兒表姐的父親救過父親,是我們全家的恩人,我們不能做忘恩負義之人。”

原來這個傻丫頭是這個原因才一直容忍範可兒的。

蘇宜家:“所以你就容忍範可兒一直欺負你?”

韓晚秋捏了你衣角,垂下眸子,道:“表姐沒欺負我。”

蘇宜家:“範家舅父的确救過父親,他對咱們家有恩。但是,這并非是範可兒可以欺負你的理由。一碼事歸一碼事。救命之恩要償還,欺負了人也要付出代價。你不能因為範家舅父救過父親就忍受範可兒日日欺辱你。”

第一次有人對韓晚秋說這樣的話,她震驚地看向蘇宜家。

蘇宜家緩聲道:“我們可以用別的方式報恩,但絕對不是以犧牲妹妹為代價。”

韓晚秋:“我……我……我是個不祥之人,生下來就克死了母親。”

說到後面,她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嫂嫂不必為了我做這樣的事。”

瞧着韓晚秋臉上的神色蘇宜家越發覺得心疼,道:“怎麽會呢?你何必信那些子虛烏有的話。你是母親拼死留下來的,妹妹難道要這般作踐自己來回報母親嗎?母親若是看到你過得這般痛苦,不知心中會有多麽難過。”

韓晚秋的眼淚頓時湧了上來。

母親真的是因為喜歡她才生下來她的嗎?

“難道不是我害死的母親嗎?”

蘇宜家:“這和你有何幹系?你那時剛剛出生,還是一個嬰兒。母親難産絕非你之故,相反,母親在自己的性命和妹妹之間選擇了妹妹。你應該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替母親好好活下去才對。”

韓晚秋的眼淚再也克制不住,簌簌落下。

待她哭了一會兒,情緒漸漸平穩下來後,蘇宜家擡手摸了摸韓晚秋的頭發,道:“庫房那邊的事不急,今日如意院中有些事,妹妹就留在如意院中吧。”

韓晚秋點了點頭。

蘇宜家本來是安排柳綠帶着韓晚秋的,她覺得自己想錯了,韓晚秋膽子太小了,她不适合跟着柳綠,反倒是适合跟着桃紅。

桃紅性子直率潑辣,膽子大,正好帶帶韓晚秋。

範可兒并不知韓至已經決定攆走她了,瞧着韓晚秋不在,她去庫房那邊尋了尋她,得知她去了如意院走,她擡步朝着如意院走去。

結果吃了個閉門羹。

蘇宜家一直不喜範可兒,如今更是不想見她。

範可兒又跑去張氏那裏告狀了。

姑侄二人将蘇宜家罵了一通。

晚上,韓至回來後去尋了韓璨,将韓晚秋的遭遇說了出來。

韓璨震驚不已,道:“當真?”

韓至:“千真萬确。”

韓璨還是不太敢相信,道:“會不會是她們小姑娘家鬧着玩的?”

韓至:“絕對不是。妹妹身上的傷不止新傷,還有舊傷。”

韓璨着實難以将乖巧聽話的侄女和打人、罵人、挑撥離間這些詞放在一起。

韓至說出來自己的決定:“父親,可兒表妹不适合再留在咱們家了。”

韓璨下意識反駁:“這怎麽能行?你忘了可兒的父親救了為父?咱們家不能做這種忘恩負義的事情。”

為了一個沒什麽感情的女兒将恩人的女兒趕出府去,這種事韓璨做不來。他們家不差這麽一口飯吃,沒必要為此丢了面子。

韓至:“父親,兒子從來沒想過要做忘恩負義的事情。範家舅父的恩情咱們家一定要報。只是如今範可兒做下了這等事就不能再留在府中了。”

韓璨:“你每個月俸祿那麽多,咱們家又有許多田産鋪子,怎麽就養不起她一個小姑娘了。她犯了錯,以後讓你母親好好教便是了。”

自從範家兄弟救了他,他就打算将他的女兒當做是親生女兒來對待了。不管是為了心裏的良知還是為了面子,他都得這樣做。

韓至:“父親,這不是小事。她不僅因為晚秋沒聽她的話便在母親身邊說晚秋的不是,鼓動母親去對付晚秋。還時常與母親說我家娘子的不是。之前母親出手對付娘子就少不了她的手筆。長此以往,是敗家之相。”

韓璨的神色鄭重了幾分,但還是有些猶豫。

“不如好好教教她吧,她還小,說不定能教好的。”

韓至:“她也不小了,早已過了及笄的年紀。若她真的知道悔改就不會一次又一次欺負晚秋了,也不會一直在母親面前挑撥離間。”

單單是他看到的傷痕就十分駭人,那些他看不到的地方還不知如何嚴重。

不說別的,僅從範可兒對他的态度改變就足以證明她是一個怎樣的人。

江山易改禀性難移。

有些人是教不了的,也改不了自己的錯誤。

韓璨沉默了。

韓至:“父親,您可別忘了當初您和母親想将她嫁給我。”

韓璨身子坐正了些。

他的确在正院聽到過夫人和可兒說兒媳的不是,那時他覺得是夫人不滿他将管家一事交到了兒媳手中。仔細想來,他曾經想将可兒嫁給兒子,如今兒子娶了旁人,可兒心中未必沒有怨言。

韓至又添了一把火:“我和娘子畢竟是皇上賜婚,可兒這般做不合适,還有,若是哪一日娘子知曉了此事父親想過後果嗎?”

韓至并未說出蘇宜家已經知曉了父親差點将範可兒許配給他的事情。因為若是說出來難免會讓父親母親他們以為是娘子想将範可兒攆走。是他鐵了心要将範可兒送走的,不能将此事怪在娘子頭上。

韓璨心中的天平漸漸傾斜。

可兒雖是恩人之女,但兒媳畢竟是皇上賜婚,還是世家女,自己的女兒也在受苦。

孰輕孰重,他心中自有判斷。

“你想過如何安排她嗎?”

若是安排的不适合難免會落人口舌。

韓至:“送回範家,以後吃穿用度全由咱們家負責,她出嫁咱們也給她一副豐厚的嫁妝,絕不讓人說父親半分不是。”

看來兒子早已經安排好了,韓璨這就放心了。

“還有半個月就到年了,等過了年再讓她走吧。”

韓至:“好。母親那邊……”

韓璨:“我去說。”

韓至回去時韓晚秋還在,蘇宜家正在和她講書上看到的故事,兩個人有說有笑的。

看着不遠處溫馨的場景他心中很不是滋味。

除卻醉酒那日,娘子從不曾用這般溫柔的目光看他。

“在說什麽呢,這麽開心?”

韓至的聲音一出來,姑嫂二人都看了過來,吃肉來臉上的笑容立即消失。韓晚秋甚至吓得離開了榻上,站在蘇宜家身側。

韓至:……他就那麽可怕嗎?

晚秋怎麽每次見了他都像是老鼠看到了貓,膽子也太小了。

韓至朝着榻邊走去,坐在了剛剛妹妹坐過的位置上。

他瞥了一眼妹妹,想說些什麽。

蘇宜家打斷了他欲說出口的話,問:“将軍剛剛去找父親了?”

韓至:“嗯,去過了。”

蘇宜家:“如何?”

韓至瞥了一眼妹妹,道:“父親同意了,年後便送範可兒回範家。”

韓晚秋猛地擡起頭來看向自己的兄長。

兄長竟然為了她将表姐趕走了?

韓至看到妹妹眼底的震驚,道:“以後若是受了委屈就來和我說,若實在不想和我說就和你嫂嫂說也是一樣的。你膽子大些,別這般膽小怕事——”

他還是不太習慣和妹妹溝通,說着說着就開始訓教。

蘇宜家輕咳一聲:“咳。”

韓至頓時閉了嘴。

兄長一向這般和自己說話,更何況兄長今日還為了她将可兒表姐送走。她雖然依舊懼怕兄長,但心中也十分感念他為自己做的事情。

不過,歡喜之餘,亦有幾分擔憂。

“哥哥,這樣做不好吧,表舅當年救了父親……”

韓至:“救命之恩由我來還,你過好自己的日子就好。”

兄長為自己做了這麽多事情韓晚秋很想謝謝他,可她張了張口又閉上了,不知該如何說。

蘇宜家看出來兄妹二人的別扭,此事解決了便好,她開口緩和了氣氛:“晚秋,年前你就留在如意院中吧。”

以範可兒的性子,她真不知此人會做出來什麽事情。正好如意院比較大,空房子多,将她留在這裏她比較放心。

韓晚秋本不想麻煩兄嫂,見嫂嫂堅持,這才留下了。

韓晚秋又坐了一會兒便由桃紅帶着去一旁的廂房安置了,正房裏只剩下蘇宜家和韓至二人。

蘇宜家拿起桌子上的書看了起來。只是今日看的不是特別專心,時不時瞥韓至一眼。

韓至向來敏銳,察覺到她的目光,主動問道:“娘子可是有話要與我說?”

蘇宜家拿過一旁的書簽塞到書中,合上書,對韓至道:“是有些話想和将軍說。”

韓至:“娘子盡管說。”

蘇宜家:“将軍不是個冷血的人,為何對晚秋那般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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