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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趙府, 東院書房。
見仆從進門,趙權急急問道:“情況如何?!”
他是趙麒與趙麟的父親,也是淮河圍殺姬瑤的幕後主使。
在他頗具壓力的目光下, 仆從低下頭:“幽泉傳訊, 刺殺事敗……”
趙權揮手便将桌案上的書簡與墨硯掃落在地, 額上青筋畢現,顯然暴怒到了極點。
他咆哮道:“一群廢物!三名五境聯手, 竟然連一個知玄後期的小輩也殺不了,所謂幽泉, 也不過徒有其名罷了!”
仆從将腰彎得更低了,全然不敢與他對視, 更不敢提姬瑤不僅沒有死, 還突破了四境。
淮都城外破境劫雷聲勢浩大, 即便在上虞王宮中也隐隐能夠看清。
與姬瑤突破四境一起傳開的,還有姚靜深已然恢複修為,重回五境的消息。
趙父神色陰沉得幾乎能滴出水來,他已經足夠重視這個陳稚, 甚至瞞過族中, 以手邊能動用的最大力量布局圍殺, 竟還是讓她逃過一劫!
這怎麽可能?!
天道,你真是不公啊!為何如此厚待這個陳稚!
想起自己至今還躺在榻上休養的幼子趙麟, 趙權心中一陣刺痛。
就連六境醫修, 在診治之後, 也斷言趙麟左眼已全無治愈可能。他體內與之關聯的經脈穴竅已完全壞死,除非能有生死人肉白骨的靈藥, 剔骨重生,方有恢複之機。
不說趙氏如今沒有, 即便是有,族中也不可能同意将如此珍貴之物用在趙麟身上。
趙權的父親雖是趙氏家主,卻不止他這一個兒子。
不僅左眼無法視物,因經脈穴竅有部分壞死,趙麟從前所修功法也無法如常運轉,形成周天,他的道途也就毀了大半。
趙權只有趙麒和趙麟兩個兒子,尤其寵溺年紀更小的趙麟,所以為了替他報仇,幾乎是不計代價,為此還請來令九州無數修士聞風喪膽的幽泉刺客,布下堪稱無解的死局。
可到頭來,還是失敗了!
如今,他又要如何才能為麟兒報此血仇?
暗影沒入書房,在趙父面前化出人形,黑影開口道:“家主傳喚,即刻前去。”
趙父心中一突,清楚自己所做之事已經暴露,面色晦暗一瞬,低聲應是。
地室幽暗空曠,只以幾盞微弱的燭火照明,光線昏暗,顯得陰森又壓抑。
數名趙氏長老披着長袍坐在兩側,最上首正是趙權的父親,當今趙家家主。
趙權在趙氏掌有實權,淮都城中即便王族中人見他也需行禮問候,此時卻跪在一衆趙氏族老面前,俨然是問罪之态。
“趙權,你可知罪?!”一名族老開口,話中難掩怒氣。
上虞無人知曉,淮河二十四樂坊中有其六都為趙氏掌控,為其耳目,打探消息。但趙權此番設局,卻将樂坊暗探勢力一舉暴露,致使五境暗探赤奴隕落,趙氏由淮都鋪設開來的情報網也遭王族蠶食摧毀。
除此之外,聞人骁還以此為借口向趙氏問罪,黜落了數名擔任要職的趙氏族人。
讓趙氏族老最為不滿的一點在于,淮河暗探原本只有趙家家主能夠調用,趙權卻趁父親閉關私自調用家主印鑒,瞞過所有人設下殺陣。
他們不覺得趙權圍殺姬瑤一事有什麽問題,卻不能接受他欺瞞他們行事,折損族中利益。
趙權叩首請罪:“私用印鑒是我之過,但我也是為趙氏考慮,諸位族老也看到了,以陳稚潛力,一旦成長起來,必成我趙氏心腹大患!”
話說得卻是大義凜然。
老妪聞言冷笑一聲:“但你如此大費周章,可曾得手?”
“若非姚靜深境界恢複,陳稚本是必死無疑!”趙權咬牙回道,他自認布局缜密,唯一的意外就是沒料到姚靜深已然恢複了境界。
淮都衆人都以為,五境圓滿的幽泉刺客是為姚靜深所殺,誰能想到,他其實是死在了姬瑤手中。
“也不必将話說得那麽好聽,趙權,你不過就是想給自己瞎了眼的兒子報私仇罷了。原本只是小輩之争,經此事,我趙氏與陳稚卻當真是結下死仇了。”
“你也少說兩句,一個陳稚而已,難道我趙氏還當怕了她不成?”又有趙氏族老開口道。“不過,也的确不能放任她成長起來。”
如果說在淮河圍殺之前,趙氏還未将姬瑤放在眼裏,那麽現在,他們不得不正視她的潛力。
“但以淮都如今情勢,姚靜深實力恢複,又有個新晉武道宗師在旁,我等就算出手,也沒有把握殺她。”
若是再度出手殺她不成,那他趙氏就真成了笑話了。
“此事也不難辦,禀過老祖,将她抹殺便是。”有人輕飄飄道。
趙氏老祖,上虞七境洞虛強者。
這句話得到了趙氏族老一致贊同。
“比起此事,當務之急,卻是要如何應對那位君上的問罪。”老妪說着,看向了趙家家主。
此番趙氏利益受損,罪魁禍首正是趙權。
不錯,一衆趙氏族老看向趙家家主,他打算如何應對?
在衆多視線下,趙家家主終于開口:“既然淮河暗探已經暴露,便舍去在淮都的情報網,讓這位君上滿意便是。”
“至于趙權,私竊家主印鑒,依照族規杖一百,禁閉三月。”
只是杖責一百?
相比趙權行事帶來的後果,這樣的責罰未免太輕。
但趙家家主擺明了要偏袒自己的兒子,彼此對視,他們終究沒有多說什麽,沉聲應下。
父親這是決定要保下自己了。
從進入地室到現在,背後已經出了一身冷汗的趙權終于松了口氣。
陳稚——
待老祖出關,你必定神魂俱滅,歸于寂滅!
東陸,大淵境內。
青年匆匆走入龍淵閣中,向正要封存卷錄的老者道:“先生,且等一等,今年龍淵地卷排名還需改上一改。”
老者有些意外:“難道這幾日間,有地卷天驕境界突破,實力更上一重?”
龍淵地卷收錄千名九州年輕一輩天驕,年未過三十,入四境聞道者,方有資格入選地卷。
龍淵閣受命大淵天子,其權威不言而喻,人族九州之上,無數少年修士都期能跻身龍淵天地二卷,這是對他們實力的認可。
“上虞傳來消息,淮都陳氏女陳稚以知玄後期戰幽泉化神刺客不敗,當日破四境。”
聽青年如此說,老者臉上不由現出訝異之色,尚在三境已能對敵化神修士,那破四境後又該有何等實力?
青年也覺唏噓:“上虞密探評斷,她堪為地卷榜首。”
老者意外不已:“她不過四境中期,能為地卷榜首?!”
青年只道,此事得龍淵在淮都的數十密探一致同意。他們肯定,陳稚的實力更在地卷如今收錄的千名四境少年修士之上。
“龍淵地卷收錄幾百年來,還是第一次有聞道中期的榜首。”老者感嘆道,“今年的龍淵地卷一出,不知會引起多少風浪。”
能越境而戰的修士從來都是少數,否則人族境界之分還有何意義。
“如此,方有熱鬧可看不是?”青年玩笑道。
老者也笑了一聲,随即提筆改了文卷,再行封錄。
半日後,無數機關鳥自龍淵閣中飛出,将抄錄好的龍淵天地兩卷送往九州各地。
九州各處,無數少年修士打開絹帛時,都不由發出疑問之聲。
“這陳稚是誰?!今年的地卷第一怎麽突然變成了她?!”
“一個聞道中期的修士,憑什麽越過一衆聞道圓滿的修士登頂地卷第一,龍淵閣瘋了麽?!”有人只覺匪夷所思。
“龍淵地卷并不以境界排名,而是以實力為重,難道這個陳稚的實力,更在排名其後的四境圓滿修士之上?!他們中可是有不少能與五境修士一戰的天驕!”
“陳稚……這名字好像有些耳熟……對,她就是那個收服昆山玉碎的陳稚,她不是知玄修士麽,如何就成了問道中期?!”
“這麽短的時間,她便再次突破了?”
“即便收服天階靈器,一個聞道中期又如何堪為地卷榜首——”
“龍淵閣密探遍布九州,所斷從無錯漏,敢如此排名,便是确認她的實力為五境以下,同輩第一人……”
“我實在好奇,她因何能被評為地卷榜首?”
“不必心急,年末之時,諸侯入大淵朝見天子,各國天驕比試,這陳稚既入地卷,定是要随上虞國君前來的,屆時自可見識她是如何人物——”
龍淵閣載,天元四十七年四月,上虞淮都趙氏聯合幽泉于淮河設殺陣,以三名化神圍殺陳稚,未果,稚破四境,入龍淵地卷,為榜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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