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chapter2

chapter2

很快，蒂娜就發現她把自己的魔杖弄丢了。她搜遍了自己所有的行李箱，每一件衣服的口袋，甚至自己貓頭鷹的髒兮兮的籠子，也沒能找尋到那根由胡桃木制作成的魔杖。

作為剛進入魔法世界的學生，她比任何人都珍惜那一件象征着她擁有不同力量的物品。

“每一個人都會擁有一根與自己契合度很高的魔杖，無論是出于保護自己或者是保護他人的目的，當你使用它，你們就是一體的。”

“為了保持共同的默契，你也必須現上自己的承諾。記住，孩子，如果弄丢了它，你将找不到比它更忠誠的了。”

蒂娜仍然記得魔杖店裏那個年紀很大的老頭對她說的話，她記得當時站在她旁邊一個家境優越的女孩子，一拿到魔杖就急着把家族寶石鑲嵌上去。而她則是把她那根其貌不揚的魔杖放在手心，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感覺到它好像真的靜靜等了她好幾百年一樣。

沒想到這麽快就弄丢了魔杖。

蒂娜沮喪地嘆了一口氣。一直到吃午飯的時候她仍舊是沒精打采的。早上變形課時所有的學生都在揮着魔杖練習，只有她把自己腦袋躲在豎着的書本後面，羨慕地望着其他成功掌握技巧的小巫師。

“你也許得想想你把它丢在什麽地方了。”一個赫奇帕奇的女生将一小塊面包放在她跟前的盤子裏，熱心地建議道。

“我不太記得了，”蒂娜将叉子柄抵住自己的下巴，苦惱地說道。

從對角巷出來，到國王十字車站，到霍格沃茨特快，最後穿過黑湖到霍格沃茨，那麽長的一段路，她把它遺落在哪裏了呢，如果真的是主人唯一的魔杖，是不是應該能感應到它在哪裏呢。

“感應到它是不可能的，”那個赫奇帕奇女生說道，“或者你可以回憶一下最後一次擁有它是在什麽地方。”

最後一次握在手裏的時候……

她的腦中頓時浮現出一幕幕，長長的鳴笛，列車裏擁擠的人群，手中厚重的行李箱，以及推開門的剎那，包廂裏混亂不堪的場面……

那時她怕自己受到攻擊，伸進口袋裏的一只手緊緊拽着魔杖，雖然還未學會魔法，卻也懂得适時用魔杖來威懾對方。

是在自己退出的是候掉落了魔杖嗎。

蒂娜懊惱地□□了一聲，身邊赫奇帕奇女孩子疑惑地問道，“怎麽了？”

“好像落在車廂裏了。”她悶悶地說道。

赫奇帕奇女孩子聽到她的話反而笑了，“你不用太擔心，”她說道，“那是個珍貴的東西，每個人都理解它的價值所在，一定會有人撿起來等待它的主人來認領。”

如果有人會撿起來的話……

蒂娜腦中想到了當時受傷倒地的黑頭發的男孩子，她迅速搖了搖頭。

她永遠也不會忘記開學典禮那個男孩子看她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條被吸幹□□的無用水蛭，看得她心裏發毛。如果他真的怨恨她丢下他的話，怎麽會撿起她的魔杖呢。

但是蒂娜很快就否定了自己想法。因為就在第二天，她親眼看見那個叫湯姆的男孩子，扶起一個摔倒在地的一年級的格蘭芬多女孩子，并且幫助她清理了身上的髒物，他顯得很有禮貌，笑的也很好看，迅速獲得了那個女孩子的好感。

蒂娜不禁懷疑開學典禮上男孩子對她露出的表情是不是她的錯覺。

她開始改變了主意，

“如果他真的撿到了魔杖，如果真的有那個希望，為了做一個有承諾的主人，為了不遺失珍貴的魔杖，出于這個目的，去問一下應該也沒有關系吧。”

“畢竟比起列車那些欺負人的高個子男生，他看起來還是挺善良的。”

她企圖用安慰的話語來掩蓋內心的抗拒，一遍一遍地說服自己。那時她還不知道那個所謂“善良”的男孩子的一切。

她捧着書，閉上眼睛，心滿意足地這麽想着。

然而事情并沒她想得那麽簡單。

不是同一個學院的男孩子，走到哪裏都有人陪伴着，要做到自然地接近而不被斯萊特林學生們所注意，這并不容易的事。

當蒂娜花費了一番功夫找到男孩子的時候，他正坐在霍格沃茨附近一棵樹下，稍一走近就可以看見正在迅速地往本子上記寫，羽毛筆的頭端與羊皮紙接觸發出沙沙的聲響。

斑駁的樹影落在他的發梢，黑發的男孩子安靜地坐在那裏寫字，白皙的皮膚，面容精致而不張揚，就像拂開灰塵的奕奕發光的寶石，蘊含着隐秘的美。他手上寫得很快，用手腕的力量壓着紙快速地寫着，臉上面無表情，眼睛幾乎都不眨一眨。

蒂娜有一點好奇他在寫什麽，然而她一接近他，男孩子迅速合上本子，擡起頭來看向她。

黑色的眸子濃郁得像化不開的墨水，在他的眸子中蒂娜看不到自己的身影。

“你好，”蒂娜說道，“你叫湯姆對嗎？我叫蒂娜，我想我們應該在列車上遇到過對方……”

那邊男孩子沒有說話，仍舊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她忐忑地低頭用鞋子蹭了蹭地上的草，繼續說道，“是這樣的……我的魔杖不見了，我覺得可能是那時候掉在列車包廂裏了，不知道你有沒有看到，因為它對我真的很重要……”

她的聲音變低了，見男孩子并沒有反應，她沮喪地垂了頭。暗自懊悔自己如果當時不逃跑的話，也許湯姆會像對其他人一樣友好地對待她吧。想到了這一點，她開始意識到之所以魔杖會丢，自己當時的膽小，心虛和自私也得負起一部分責任吧。

見自己沒有得到回答，蒂娜嘆了一口氣，轉身準備離開，而這時，一個平靜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我見過。”

蒂娜驚訝地轉回身，看見那個男孩子已經從草地上站了起來，他背靠着樹，慢慢地說道，“我有撿到過一根魔杖。”他一邊注視着女生的表情，一邊說道，“我不知道那是你的。”不管是列車中兩個混蛋中的哪一個人的，但只要是他們的魔杖，就可以留着有很巧妙的用處。只是沒想到是這個木讷膽小的赫奇帕奇的魔杖。湯姆心中有一些不高興，但是他沒有把這份不滿的情緒表達出來。

蒂娜驚訝而高興地看着湯姆，“謝謝你！裏德爾先生，我想那應該是我的魔杖，

我很高興你能留着它。”

當她正在為輕松找到魔杖而興奮不已，湯姆卻告訴她，如果她能在女生盥洗室呆滿一個小時，他就把魔杖還給她。

那是她和魔鬼做的第一筆交易。只是那時她還不知道，只覺得這個事情簡直容易極了。她甚至暗暗地以為湯姆只是還在介意列車上的事才不願意直接把魔杖還給她。

那天晚上她依照約定時間向女生盥洗事走去，因找尋到魔杖而欣喜不已，連腳步也變得格外輕盈，卻不知道死神的陰影也正以相反的方向她緩緩籠罩而來，那黑暗之中飄出的死亡歌謠溫柔而又令人沉迷。

蒂娜在女生盥洗室門口等了很久，湯姆才來到她面前。

“原來你真的來了。”他擡眼看她。

蒂娜連忙說道，“我說過魔杖對我很重要，在盥洗室呆上一個小時就出來，你可不許反悔。”

“我從不反悔。”他說道，接着他低下頭，擡起手拿出一根屬于他自己的魔杖，用魔杖在自己的指尖上劃出一個小口，暗紅色的血珠立馬從指尖冒出。

做這件事的時候，他沒有一絲猶豫，蒂娜甚至不知道讓魔杖頂端變得如刀般鋒利是屬于哪種魔法。她看着湯姆連眉頭也沒有皺一下地劃開了傷口，心裏感到一陣莫名不安。

“走近一點。”他說道。

蒂娜聽出了他的聲音有刻意壓抑着的興奮感。

她不知道他要做什麽。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蒂娜▪艾倫。”

湯姆第一次喊了她的名字，聲音顯得友好而溫柔，“不是你說過不能反悔的嗎。”

蒂娜想了想，還是靠近了他。

男孩子露出滿意的眼神，他伸出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另一只手輕輕觸碰在蒂娜的臉上，他的手指帶着冷意，一觸上蒂娜的臉便使她産生了抗拒感，湯姆用另一只手按緊了帶着略微掙紮之意的女孩子，那只冒着血珠的手指順着蒂娜的臉緩緩往下劃，不帶一絲感情，冰冷的液體帶着淡淡的血腥味，一直觸及到蒂娜的脖頸動脈處，他在那裏停了一會兒，便松開了她。

蒂娜以為這是湯姆的惡作劇，她伸手想要擦掉血跡。

“如果擦掉它，你就再也拿不到你的魔杖了。”他與她平視，臉上沒有一絲開玩笑的痕跡。

蒂娜一心想早點結束這個無聊的交易，她轉過身，帶着一頭霧水走進了盥洗室。

“祝你成功。”黑發男孩在她背後對她說道。

此時正是霍格沃茨用餐時間，教授和學生們都聚集在禮堂。

女生盥洗室沒有一個人，十分安靜。蒂娜靠着牆坐下，只要稍稍休息一個小時，就可以出來了。

“真是一個奇怪的人。”她托着腮，歪着頭想着，比起讓她在盥洗室待上一個小時，用加隆或者其它東西換取魔杖不應該更合理嗎。

男孩子的血跡還留在她的臉上，黏糊糊的讓人難受，就連悶熱潮濕的空氣中也帶上了淡淡的血腥。盥洗室水珠掉落在洗漱臺的瓷磚上，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音。地面上到處都是滑膩膩的積水，反射着她的身影。

蒂娜望着自己的倒影發呆。

“嘩-----” 洗漱臺上水龍頭裏的水不知什麽時候噴了出來，聲音在安靜的盥洗室顯得格外突然，蒂娜被吓了一跳，她站起踩着積水跑過去，慌忙地去關水龍頭。

就在她的手握上水龍頭的一瞬間，沉悶的，嘶啞的聲音恍惚地從她耳邊飄蕩而過。蒂娜觸電般地放開了水龍頭，後退了兩步，她擡頭看向鏡子，身後空無一人。

“有人嗎？”她偏過頭喊了一聲，聲音中帶着自己都沒能察覺的顫抖，“是誰在惡作劇？”

像是有什麽東西在黑暗裏游動。

仔細辨認那聲音時，又仿佛只是從遙遠的深沉的地方傳來，好像……隔着什麽東西。

蒂娜屈膝跪了下來，将臉靠在地上，耳朵貼着地面。臉上的血跡沾上了地面上的水，細細的血絲像紗一樣暈染開來，妖嬈而美麗。

她聽見一種滑膩膩的聲音，像是什麽生物在地上蠕動，伴随着輕空而飄蕩的“嘶嘶”聲，那聲音從遠處慢慢地挨近了，從模糊的分辨到清晰地可以感覺到生物身上的皮膚擦着粗糙的牆壁的聲音挪動，笨重卻游刃有餘地在游走，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一直傳遞到耳邊……

那好像是……

好像是水怪什麽的。這種事她在霍格沃茨圖書館的書籍中看到過介紹。

蒂娜“啊”地尖叫了一聲，她慌忙從地上站起來，頭磕到洗漱臺，一陣刺痛從頭上傳來。

她顧不上頭上的頭痛，連滾帶爬地朝着盥洗室出口跑去。

當她把手觸到門把上，發現盥洗室的門已經被鎖了。

“湯姆！湯姆！”她使勁拍着門，極度的恐懼使得她的聲音裏帶上了哭腔，“讓我出去，你在嗎！湯姆！”

那個缥缈的而冷膩聲音仿佛還回蕩在耳邊，蒂娜一想到自己站的地方下面可能就有個怪物在游蕩，就渾身發顫。

她拍了很久的門，直到她以為湯姆已經離開了，門的那邊傳來了懶懶的，稚嫩的聲音，“蒂娜？”

那人好像第一次發現有人敲門似的，語氣中帶着漫不經心的關心，“怎麽了？”

“湯姆，”蒂娜沒有注意到他的語氣，她驚喜地說道，“湯姆，開一下門！”

門突然從外面被拉開了，蒂娜重心不穩地撲到在地上，她的鼻尖差點挨着男孩子的鞋子。

“裏面，裏面好像有什麽怪物，”蒂娜擡起頭望着湯姆，她伸手扯出了他的校袍，心有餘悸地說道，“我聽見了……就在盥洗室的地下！我們得去告訴校長”

男孩子出乎意料地沒有驚慌，他後退了一步，似乎對她的接觸帶着一絲厭惡感。

“是嗎。”他垂下濃密的睫毛，掩飾了眼眸中一閃而過的興奮，再次擡眼時，已恢複了原來的眼神，“你為什麽說謊，蒂娜，霍格沃茨女生盥洗室，在建校以來便存在了。在你之前有那麽多女生呆過這裏，沒有人曾經說過有聽到古怪的聲音，你為什麽要編造着一個滑稽的理由。”他顯得非常不高興，“你是覺得我很好騙嗎。”

蒂娜驚訝地看着他，“你也不相信嗎，湯姆。”

“我為什麽要相信？”男孩子說道，“我什麽也沒有聽到，什麽也沒有看到。何況……作為一個賭約，你太令我失望了，你在裏面只呆了不足半個小時就跑出來了。”

蒂娜這才想起賭約的事，她的臉色變得有一點蒼白，“因為我很害怕……”蒂娜辯解道，“當時那個情況------

“根本不會有危險的，蒂娜。”湯姆說道，“一切都只是你為了偷懶而編造的謊言。也許魔杖對你而言也并不是那麽重要……”他掏出屬于蒂娜的那一根紅桃木魔杖，放在手裏端詳了一會兒，“果然只是一根很普通的魔杖啊。”

蒂娜此時仍舊還趴坐在地上，她擡頭看向湯姆，油燈暗黃的燈光柔和地打在他們身上，此時湯姆低下頭來，蒂娜看不清他隐逸在黑暗中的表情，但是她可以感覺到他是在笑着的，寒意順着她的脊背慢慢上爬，那時她仿佛可以預感到什麽。

蒂娜仰起頭說道，“湯姆，如果你讨厭我在列車上對你做出的行為，我可以向你道歉。但是請不要讓我再讓我一個人躲進女生盥洗室，這對于你和我都沒有什麽意義。”她受了驚訝，此時更是覺得委屈。

這個時候男孩子體貼地蹲下了身，與蒂娜平視，他朝她眨了眨眼睛，說道，“我說過這不可不是開玩笑……當然你可以把它看做是懲罰。”

蒂娜怔怔地望着他。

湯姆馬上站了起來，用惋惜的語氣說道，“看來，你不能要回自己的魔杖了，那我該怎麽處理它呢，這樣一根毫無價值的魔杖放我這裏也沒什麽用……”

“那麽不如……Reducto！”

湯姆走後蒂娜還在原地呆着，她聽不懂男孩子口中的咒語，至少在一年級的書本中她不曾看到過這個咒語。她伸出手摸了摸地上的碎屑，那散亂的碎屑似乎帶着胡桃木的觸感，卻沒能再是完整的一根魔杖。

那是她花了九個加隆買下的第一根魔杖。

“為了保持共同的默契，你也必須現上自己的承諾。記住，孩子，如果弄丢了它，你将找不到比它更忠誠的了。”

魔杖店老頭的話仿佛還在耳邊。

那時她畢竟還是一個11歲的女孩子，委屈的情緒帶着一些驚吓的餘悸慢慢湧上了胸口，飽滿的酸脹感濕潤了眼睛。她伏下身來，整個身子慢慢地趴在了地上，先是慢慢地嗚咽，而後開始小聲地抽泣。

她想到自己将無法再擁有魔杖了，至少沒能再有一根胡桃木制作，與她心靈相通的魔杖了。那個叫湯姆的男孩子的惡劣行為，無疑給了她一個沉重的打擊。她沒法理解如果那魔杖對他毫無意義的話，還給她又有什麽關系呢，尤其是他們同是作為霍格沃茨一年級的學生。為什麽只是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約定就毀壞她的魔杖。

蒂娜委屈極了，“嗚嗚”地壓低着聲音哭着，她的手心還殘留着魔杖的碎屑，11歲的她頭一次有一種悲涼的感覺。

那時她在心裏暗自發誓，再也不要和那個叫“湯姆”的男孩子講話了。她要離得他遠遠地，無論他在大家面前表現得有多麽地謙和有禮，無論他看起來是多麽地優秀，她都不再願意接近他。

手中的木屑随着風一點點地流失在空氣中，空氣中飄散着淡淡的胡桃木香味，很多年以後她都無法再擁有一根胡桃木做的魔杖。牆上的藤蔓恣意生長，曼爬着時光的痕跡。即使是痛苦至此，在未來的很多年也沒能真正地吸取教訓，或許可以理解為，原本以為是處心積慮的逃離，命運的糾纏卻就此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