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雙姝鬥
第8章 雙姝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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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鄭衡才知道鄭适說的是什麽意思。
那個賀家……是指她繼母賀氏的娘家,京兆賀家。
原來,這位連書學首座窦融都稱贊的賀德,就是來自京兆賀家。
原本的鄭衡對京兆賀家幾乎一無所知,但現在的她,卻對賀家有所了解,但更多的,也只是因為宮中的賀嫔而已。
這個賀德姑娘,她沒有半點印象。
她沒有印象的姑娘,要麽是聲名不顯,要麽就是年紀太小。
這個在禹東學宮十分有名的賀德姑娘,又是屬于那種情況呢?不過無論是哪種情況,她都無懼。
随即,鄭衡對鄭适微微一笑,目光柔和而堅決。仿佛在告訴他:沒事,沒什麽要緊的。
鄭适愣了愣,煞白的臉色慢慢好轉。許是一年沒見的原因,他總覺得姐姐有些變了。過去,姐姐雖然也護着他,卻沒有這般……這般強勢。
想必,就算有祖母護着,姐姐在侯府的日子也不好過,所以才會比之前變得強勢了。就如同他在學宮的變化一樣,都是環境所逼。
這樣想着,鄭适咬了咬牙,臉上再也沒有露怯。他明白,姐姐只是想為他争一口氣而已,如此,他就更不能給姐姐丢臉了。
姐弟倆就這麽靜靜地站着,等待即将到來的比試。
很快,前去女學傳話的管事便回來了。他的身後,跟着七八個年輕的姑娘,乍看去個個氣度非凡,端的是貴氣十足。
也是,禹東女學的學生,身份氣度到底是不一般的,就像昔日的錢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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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姑娘尚未走近,鄭衡便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香風,剛才還在大肆叫嚣的學子們,竟然個個拘謹自持起來了。
那七八個姑娘行至周典和窦融面前,恭敬地行了禮,異口同聲道:“學生見過祭酒大人、見過窦首座。”
鄭衡的目光,落在為首的姑娘身上。這姑娘十三四歲的樣子,穿着一身嫩黃襦裙,顯得肌膚勝雪,一雙丹鳳眼仿佛盈盈春水,那兩道卧蠶眉非但沒有折損她的美貌,還為她帶來一股與衆不同的英氣。
鄭衡覺得這姑娘有些面善,就好像在哪裏見過似的。——随即她便想到了宮中的賀嫔,賀家的姑娘,似乎都有标志性的卧蠶眉。
這姑娘,想必就是窦融十分贊賞的賀德了。
只見窦融目光閃亮,哈哈大笑起來:“好了好了,人既然來了,那麽就開始比試吧。”
一副迫不及待看熱鬧的樣子。唔,事實也是,如果不是因為有這熱鬧,他早就回書學了,斷不會在此耗時間。
不想,賀德聽了,一臉為難道:“窦首座有令,學生不敢不從。只不過,學生已在禹東書院就學了一年,這姑娘看似不曾受學,學生恐怕……”
她話沒有說完,意思卻表達了十足。說到底,她還是和王希朝一樣,覺得與一個無名姑娘比試,就算勝了也沒什麽光彩。
學宮管事傳話後,賀德還沒有表示,女學的其他姑娘就忍不住了,個個心生怒氣,揚言道要給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下馬威。不然,阿貓阿狗都敢來禹東學宮揚威。
原本,賀德是不想趕這個熱鬧的。但是在知道提出比試的姑娘是誰後,她就改變了注意,跟着管事來到了學宮正門這裏。
既然是來自永寧侯府,又是為了維護胞弟的,那麽就只有那個姑姑的繼女了!
這樣的熱鬧,她怎麽能不來?況且今日是禹東學宮來了那麽多人,她正好趁着這事揚名!
只不過,鋪墊功夫要最足,她不但要贏,還要贏得光彩漂亮,絕不會留下任人诟病的地方。
聽了她這番話語,窦融便有些苦惱,生怕這場戲做不下去,便立刻答道:“似乎也是,勝之不武。這樣好了,你就随意與她比試比試,且讓讓她便是了。”
周典一陣無語,這窦融腦子又不靈活了,随意比試、且讓一讓這樣的話,是可以當衆說出來的嗎?
他還沒得說什麽,賀德已嫣然一笑:“那學生便恭敬不如從命,這番比試不用全力便是。請窦首座出題吧。”
鄭衡聽着這些對話,心底笑了笑。窦融號稱書畫雙絕,那也就罷了,但先前的學兄是這樣,現在這個賀德姑娘又是這樣。看來,禹東學宮的學生自視不是一般的高啊。
似乎也理所當然,禹東學宮占了天下賢才三分。不過……也只是三分而已!
更讓她意外的是賀德的話語。這番笑語,實則留下了無窮後路。如此,不管這比試結果是輸還是贏,這賀德姑娘都進退皆得,還得一身光彩,真是高招!
只是……鄭衡同樣笑了笑,看向窦融道:“請窦首座出題吧。”
沒必要說更多的,比試便能見真章了。
她雖認為詩書是微末小道,但她的老師韋君相卻不是這麽認為。是以,詩書嘛,她也能拿得出手的。
鄭适的呼吸一下子就變粗了,他雙手握拳,掌心再次出汗,緊張的!
在周典點頭之後,窦融便興致勃勃地出題了:“這樣吧,我作畫一幅,你們為畫題詩,限半柱香之內。可否?”
鄭衡與賀德都點了點頭,表示俱可。
随即,生徒們便拿來紙筆墨,在周典的示意下,那些圍觀的人群、包括先前起哄的那些生徒都隔了開去。
周典原是想着,這些人會影響這兩個姑娘的發揮,同時還擔心這鄭姑娘輸得太難看,到時候事情就不好收尾了。說到底,他只想為難一下這對姐弟,最後還是會将鄭适收入明倫堂的。
畢竟,他還想從鄭适身上知道《慈父訓子》的實情。——事後,周典一千零一次慶幸這時将人群隔了開去,不然他肯定想哭。
這時,窦融“唰唰唰”地在畫紙上飛速行走幾筆,然後止住了筆墨,道:“畫好了,你們且來看看吧。”
圍觀的人群佩服地看着窦融,禹東學子們則是滿臉崇敬。好像才一下子而已,沒想到窦首座這麽快就完成畫作了,只可惜隔得太遠看不清楚畫的是什麽,但想必一定是不凡大作。
畢竟,窦首座是書畫雙絕,又以畫風奇特而着稱,就算是考究之作,也絕不簡單。
鄭衡也是這麽想的,直到,她看到了窦融的大作……
只見偌大的畫紙之上,寥寥兩三筆勾出一間極小的茅草屋,然後,便全是一點點的黑色墨點,全是!
這是什麽東西?看樣子,這些墨點是雨?這就是書畫雙絕的窦融所畫的非凡大作?
鄭衡眉角抽了抽,不由得看向了那位賀德姑娘。只見賀德姑娘神情有些呆滞。顯然,賀德也沒有想到會看到這樣一幅畫。
全是墨點,題畫詩怎麽作?
見這兩個人都沒有動,窦融“哈哈”地笑了起來,好心提醒道:“半柱香,很快就過了,你們抓緊時間!”
聽到這大嗓門,鄭衡才回過神來,她提起了筆,卻遲遲沒有落墨。
而在她的對面,賀德露出了從容的笑意,一首輕挽着袖子,一手拿起筆點了點墨,然後低頭寫了起來。
賀德最擅長的,不是時下姑娘最流行的簪花小楷,而是流水行書,故而書寫的速度比小楷要快很多。不過是片刻的時間,她便已經題完詩了。
賀德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然後放下了筆。她下意識地看向鄭衡,然後笑容頓了頓:沒想到,姑姑那個繼女竟然也收筆了!
兩人的速度幾乎一樣,那就說明兩人的才思敏捷不相上下。原本賀德還想以此速度壓鄭衡一頭,不想卻沒有成。
賀德壓住了那一絲絲不快,然後恭敬地立在一旁,等待着周典和窦融的點評。
周典和窦融最先看的,是賀德的題畫詩。這一場比試孰輸孰贏,他們心中已然有數,先看賀德的題畫詩,只是為了給出更恰當的評語而已。
只見賀德這樣題詩:“閑雲生夜雨,靜夜空星辰,只恐春光去,年年不等人。”
夜雨春光,倒也能和這茅屋、墨點應和,題詩一般,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寫就,尚可。獨特在于其上的字,秾纖間出如行雲流水,沒有一般閨閣女子的柔情婉媚,卻隐隐有一股陽剛英氣。
窦融“哈哈”大笑,滿意說道:“不錯,不錯,很不錯!詩書果然了得!”
就連周典也點點頭,目光帶着贊許:禹東女學有名的學生,的确很不錯。
聽到這些贊許,賀德自矜地笑了笑,微微彎腰謝過先生們的肯定,然後說道:“學生一直記得窦首座的提醒,是以倉促了。”
窦首座的提醒,無非再一次說沒有盡全力而已。——至于她用了幾分功力,大概就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聽了賀德這番話語,周典與窦融再次點點頭,心想這生徒懷才而不驕,還如此謙虛,更是難得。
帶着對賀德的滿意,窦融來到了鄭衡跟前。待他看清楚鄭衡的題畫詩,整個人都呆住了,喃喃道:“這……怎麽會?怎麽會?”
他立刻看向周典,然後發現周典臉色微變。所以,他不是眼花,而是真的見到了這樣的字?可是,這個十來歲的小姑娘,怎麽會寫這樣的字?
賀德看着窦融和周典的臉色,心中湧起了一股不安。祭酒大人和窦首座,為何會這樣表情?那個繼女的題畫詩,是好還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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