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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頭一回,他們在床上相擁着醒來,互相問早,像普通愛人一樣黏膩,親吻都變得不帶任何目的。
說實話,高彥行很貪戀這樣的時刻,時間的流逝總讓他有些難過,所以争分奪秒,留他一秒是一秒。
謝優奇被他蹭得發笑,摸着他頭發說:“怎麽像個孩子一樣啊,今年多大了。”
“談戀愛不就是這樣?”
謝優奇無話可說,随他去了,偶爾對上他那雙小心翼翼的眼睛,會分神去想是不是自己太自私了。
他就像是被放逐的一葉扁舟,在渡口遇到了要搭船的高彥行,他也不挑,上來就不肯下去了。
說什麽風雨同舟,說什麽千年修得共枕眠。
謝優奇笑話他,“你是白娘子嗎,怎麽還唱出來了。”
高彥行說:“謝優奇,我愛你。”
“愛你一輩子。”
謝優奇回應着:“嗯,我也是。”
高彥行就笑着纏他,“你再說一次,完完整整地說一次。”
謝優奇滿足他,借着短期戀愛的皮,光明正大表達自己的愛。
說出來的時候,只覺得心裏暢快多了。
謝優奇沒有撒謊,他确實愛高彥行,喜歡被他捧着呵護的感覺,喜歡他事事有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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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愛他一輩子,這句話,也不算撒謊。
那幾天,他們走哪都像連體嬰,分享一根碎碎冰,一起看日出日落,在海邊吹風打氣球贏娃娃,開心了就接吻,沉默時就擁抱,只有時刻在彼此身邊才會覺得這戀愛真教人戀戀不舍。
他們都很默契的沒有再提戀愛這個詞,只是越到後面,高彥行就越忐忑,掰着日子數了又數,今天是最後一天了。
明天太陽升起,謝優奇還是那個悠然度假的精英青年,而他是個求而不得的落水小狗。
高彥行看向謝優奇,戳着一塊西瓜喂他,謝優奇低頭過來他就拿開,笑得柔和,“說你愛我,我就喂你吃。”
“我愛你一輩子。”謝優奇不假思索地說了,咬着西瓜,甘甜的汁液在他的口腔裏其實沒有什麽味道,但因為高彥行,他想起了甜的滋味是可以令人滿足的。
高彥行有些動容,忍不住吻他,明知故問道:“是騙我的吧?”
謝優奇從他的眼裏再一次看到了深刻的裂痕,心也跟着絞痛。
一輩子有多長呢?
是從生到死的距離。
謝優奇無法拿自己的一輩子去承諾高彥行的餘生,因為這不公平。
那沉默的幾秒裏,高彥行很快就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拉着他說:“今晚我們去兜風吧。”
小綿羊在寂靜涼爽的海邊公路上馳騁,車速80邁,海風呼呼作響,衣服吹得鼓鼓的。
高彥行就在擾人的風裏喊:“謝優奇!”
“謝優奇,和我一起生活好不好?”
“我們不要分手好不好!”
謝優奇聽見了,他箍着高彥行的腰,靠在他背上,眼淚落得悄無聲息,全砸進頭盔裏。
他輕聲應着,“好。”
高彥行聽不見,只是感覺到自己被他緊抱着,想着,他也是舍不得自己的。
高彥行想追問答案,卻又害怕這個答案。
他側頭說:“哥,要不要喝西瓜汁?”
車子慢慢停下,謝優奇問:“要不要接吻?”
那一天,他們都不想毀了這段戀愛。
在休止符落下前,他們都放肆了起來,因為這一天,失不再來。
高彥行拖着行李箱離開的那天,謝優奇送他出民宿,高彥行說:“再送一段路吧。”他指着沿海公路說:“就送到那裏。”
謝優奇答應了,陪他慢慢走着。
一公裏的路程,謝優奇以前總是嫌太遠,今天倒是覺得有些不夠走。
那一路他們都沒有說話,沉默漫延,很多事情怕一開口就碎掉了。
到盡頭時,謝優奇率先停下腳步,高彥行才反應過來,回頭看他,有些狼狽地說:“你是算好了日子才說一星期的吧?”
在他離開之前,給他圓一場夢,謝優奇人還怪好的。
謝優奇說:“這一個星期我很開心,希望你也是。”
高彥行啞口無言,謝優奇走上去抱了抱他,“回去之後就忘了吧,我不是什麽好人,不值得的。”
“認真的,你從來沒有一點喜歡我,舍不得我嗎?”
謝優奇笑說:“說什麽呢,不喜歡又怎麽會跟你玩這種過家家把戲。”
高彥行心說,這話他還不如不說。
過家家……他一片真心,謝優奇果然只是陪他玩玩而已。
“回去吧,一路平安。我不送了。”他松開高彥行,揮手往回走。
高彥行沒動,站在原地看着他背影,跟自己說,如果謝優奇回頭,那就許他再嘴硬一次。
可是他等啊等,那背影變得模糊了,也不曾見謝優奇回過頭。
高彥行心裏難受。
謝優奇,他真的好難搞。
高彥行不是一個很快就能在感情中抽離的人,他用了半年的時間,以為自己可以忘記謝優奇,可還是會去到他家樓下等着。
想着是不是可以再見一面,可是沒有。
有一天,他實在沒忍住,上樓去摁密碼,密碼錯誤,發出“滴滴”的警報聲,高彥行就撐在門框上嘆氣。
謝優奇沒回來。
突然門鎖被彈開,高彥行吓一跳,有些不可置信地說:“你怎麽會在這裏?”
張青藤也很意外,門被拉開,一屋子的行李。高彥行問:“謝優奇要搬家?”
張青藤低着腦袋沒說話,高彥行又問:“為什麽是你,他人呢?”
張青藤嘆氣,“他不在,囑咐我來處理這些事。”
高彥行從未想過,謝優奇會連一點念想也不給自己留。
“房子要賣嗎?”
張青藤有些啞然,高彥行說:“那就賣給我吧,我都要了。”
“不賣。”張青藤說:“他過戶給我了。”
高彥行有些脫力,撐着牆緩了會,才問:“他,過得好嗎?”
張青藤忽然覺得自己罪孽深重,當初就不該自私的慫恿他去貼着謝優奇,謝優奇是對的,這對高彥行來說太殘忍了,他良心過不去。
“很好。你不用擔心。”
“我……”
“我不會告訴你他在哪裏,說了他要跟我斷絕關系的。”
高彥行苦笑,“行吧,行吧,我走了。”
他走了兩步,又轉過身停下,張青藤說:“忘了他吧,他不會再回來了。”
高彥行真的覺得自己很狼狽。
想念謝優奇的樣子很可笑。
“好。”
高彥行從來就是一個下定決心就會做到的人,唯獨在謝優奇這裏,輸得一塌糊塗。
他開始重振旗鼓,自我說服,還沒有愛一個人到要死要活的時候。
細細想來,他跟謝優奇一開始就不是一段正常的關系,拎得清的人從來就只有謝優奇。
高彥行決定忘掉謝優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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