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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有一種本能很難控制，就像在街上遇見漂亮的人會忍不住多看兩眼，聽見好聽的聲音會想着多聽兩句。祈彥也有這種本能，遇見演技好，長相又好的人，會忍不住欣賞。

算不上追星，但按照當代人追星族的說法稱之為偶像也不算過分。

他做影視幾年，閱花瓶無數，從來沒見過一個顏值出類拔萃，演技出神入化的人，只有一次，那是一個很小的網劇，飾演男三的那個男演員，用一雙眼睛，演繹了角色從天真、嫉妒、憤恨、最後到遺憾，悲苦的一生。

他很糊，網上關于他的消息很少，祈彥只知道他叫傅知言，甚至連他簽約哪家公司都不知道，只是很唏噓公司沒眼光，不捧他。

在死亡的前一刻他甚至還在遺憾此生沒能合作上，沒想以另一個人身份活下來後，能續上這樣的緣分。

短短幾日，祈彥便了解了宜正全部的情況。

這幾乎是一個三無公司，沒人，沒戲，沒錢，名義上背靠宜正，其實除了每月固定的工資撥款外，什麽也沒有。

祈彥知道，這是祈嘉故意而為之，宜正賺不賺錢沒所謂，只要能讓自己一直在這個公司廢物下去就行了，既不會礙着她的眼，也不會對她造成任何威脅。

可她萬萬想不到，他已經不是以前的祁彥了。

去公司那天天氣不錯，祈彥站在穿衣鏡面前換衣服，衣櫃裏的衣服他沒動，但他實在無法恭維這種審美，前幾日便讓王慧芝帶着自己去購置了幾套新衣服，同時還理了個發，托尼老師看到那頭半黑半紅的頭發，忍不住吹了口哨：“哇哦，兄弟，你這頭型比我的還酷啊。”

祈彥有些哭笑不得，坐在位置上，告訴托尼老師不用剪，直接剃成板寸就行，額頭漏了出來，整個人清爽俊俏了不少。

“讓司機送你吧。”王慧芝來房間找他，想到兒子又要去上班，那股擔憂的心情就沒消停過。

“下班一定要第一時間回家，不要和那些朋友出去喝酒了。”

祈彥看了看房間裏的煙酒，醫生的醫囑是讓他戒煙戒酒，他便說：“這些麻煩媽幫我收起來吧。”

王慧芝聞言有點愣，遲鈍了好久才蹦出一個字：“好。”

祈彥整理了一下自己襯衫領子，又披上休閑西裝外套，活脫脫一副職業精英的模樣，他問王慧芝：“好看嗎？”

不知為何，王慧芝看着面前“劫後餘生”的人，忽然酸了鼻子，回答：“好看，我寶寶最好看。”

宜正文化坐落在臨川經濟中心的某座寫字樓的格子間裏。

這是個極小的影視文化公司，辦公室的規模非常小，只有五十平左右，除了大廳裏的辦公場所外，還費勁地隔出兩個單獨的房間，一間用作總裁的辦公室，另一間作為藝人的休息室。

司機熟門熟路，把他送到停車場。

“夫人讓你下了班直接回家，千萬不要出去和朋友喝酒。”司機轉頭說。

司機是個上了年紀的男人，大家都叫他林叔。

看得出來王慧芝是真的被綁架的事情弄出陰影了，不僅在他出門前叮囑了幾次，又叮囑了司機提醒他。

“林叔，你把手機號給我吧，我下了班就打電話給你。”祈彥給他吃個定心丸。

林叔顯然愣了一下，沒想到祈彥能這麽好說話，他給祈彥做了這麽久的司機，每次都被這位少爺極致惡劣的态度給惡心到。

林叔報了手機號，祈彥存好，下了車。

宜正在頂層，因為頂層那間辦公室夠小，租金也很便宜。

辦公室裏沒幾個人，一共就幾個小姑娘和一個戴眼鏡的小胖子。

小姑娘們湊在一起吃零食聊八卦，內容無非就是哪個男明星和女明星疑似戀愛了，到底是真的假的，或者這個劇傳聞誰誰誰要演了，搞影視行業的，吃瓜的嗅覺比別人異常敏感，雷達就像那發動機一樣，運轉迅速。

小胖子第一個看見他，立刻站了起來：“祁總，您來了。”

此話一出，衆人都齊刷刷地看向祁彥，由于一改往日形象，大家都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這人是祁彥？

好像除了臉有點像之外，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地方是像的。

“大家好啊。”祁彥覺得氣氛有點奇怪，讓自己展現比較輕松的狀态應對，“今天回來上班了。”

他不太清楚以前的祁彥是怎麽和這些人相處的，但想着親和些總是沒錯的。

“請問我辦公室在哪邊？”祁彥又問。

“那邊。”小姑娘們指着一個方向說。

“謝謝。”祁彥笑了笑，往辦公室方向走去，留下一群愣在原地的人。

待祁彥進了辦公室後，議論聲才起。

“卧槽，什麽情況？”

“看來傳言是真的，祁總他真的失憶了。”

“我看這不是失憶，是換了個靈魂，他竟然這麽客氣的說話，還有，你看他今天的穿衣風格，太奇怪了。”

“啊啊啊啊，我頭一次發現，祁總好帥了，笑起來還很溫柔。”

祁彥沒有聽見外面的人怎麽議論自己，不過他大概猜得到。

按照他這些天的了解，原來的祁彥一定是一個極為不讨喜的人，王慧芝對他心疼有餘，但進了他的房間，看着滿桌的煙酒和滿櫃子的奇裝異服還是會露出嫌棄的粉神色，祁明仁的把他放逐到這個小公司，已然是不太看的上這個兒子，讓他消耗度日，祁嘉更不用說了，很看不起他，嘲諷神色根本不掩飾，他還沒見過祁晟，不過他和祁嘉一母同胞，想必對他的态度是一樣的。

剛剛見到公司這些人有些驚詫的目光，祁彥大概率在公司裏也是不讨人喜歡的。

祁彥坐辦公室的位置上，打量了一下這間辦公室。

面積不大，一張桌子，身後是放文件的書櫃，從嶄新程度來看應該幾乎沒翻過。

桌子上的綠植已經死了，枯黃的葉子垂落在桌面上，土壤幹裂得不像話。

祁彥不知道怎麽評價眼前的這幅景象，唯一确認的是，如果不是祁嘉想找個地困住自己，想必這家公司早就破産了。

公司業務雜亂無章，人員分配混亂，情況不明，他需要重頭理清這段亂麻，才有機會讓它死而複生。

同一時間，傅知言剛下了戲。

最近的戲倒也是趕得巧，都在本市取景，劇組的拍攝安排一般會在把配角和龍套的戲安排在一起拍，這樣比較高效，節省時間。

傅知言三天跑了四個劇組，數量看得多，但戲份一個比一個少。

他下戲後決定去公司睡一覺，租的房子在城郊，坐車太遠，懶得跑。

坐電梯時，他接到嚴升的電話。

“今天怎麽樣啊？說了幾句臺詞？”嚴升正在休息，閑來沒事就想逗逗傅知言。

“嚴升你是不是有病？你今天沒拍攝？”傅知言煩躁地說。

“有啊，我跟你說，就我們劇組那個大明星，每天遲到半個小時以上，全組都等他一個人，我這幾天收工都晚，導演不敢得罪，結果全劇組都得伺候這個祖宗。”嚴升吐槽道。

傅知言有些好笑地說：“糊逼演員得看導演臉色，導演得看大明星的臉色，還真是有意思。”

他這話裏面有些諷刺的意味。

嚴升知道傅知言心裏有根刺，玩笑話常說，一旦對方認真了他便收着，岔開話題：“你們老板回來上班了沒？”

電梯門打開了，傅知言走出去，在自動感應玻璃門打開時說：“誰知道呢，希望他永遠別回來，不然我會忍不住再揍他一次。”

他說起祁彥是從來不避諱公司裏這幾個員工，大家都看不上祁彥，更何況兩人打過一架，可以說是撕破了臉，就沒必要裝模作樣。

“每天穿着像花公雞一樣，看着就欠揍。”祁彥忍不住補了一句。

他注意力都在打電話，胖子對他做了一個手勢，祁彥沒理解，還在和嚴升吐槽祁彥，等他轉過身時，便看見一個英俊的男人看着自己。

起初他沒反應過來，随後才認清那張臉。

祁彥？

傅知言沒有被抓包的心虛，神情淡漠地對着電話裏說了句：“我一會兒再打給你。”

說完，他便把電話挂了。

兩人沉默對視，室內陷入了一股莫名的氣氛當中。

傅知言看着對面的人，黑色休閑西裝外套加白襯衫，配上幹淨的黑色短發，這感覺很奇妙，産生了好像是，又好像不是的糾結感。

相反，祁彥想法卻很簡單，這是兩人第一次見面，比起在屏幕裏看，傅知言的五官更立體，一雙具有攻擊性的雙眼讓他從內而外散發着桀骜不馴的氣質。

像狼，但又像難以馴服的貓。

他比他想象的更有複雜，更有內容。

沉默對視許久，仿佛誰先開口說話就跟服軟了一樣，何況，對傅知言來說，他真不知道開口第一句話該說什麽。

兩人自從打完那一場架後就再也沒見過面。

他正想直接無視祁彥，徑直去休息室時，祁彥卻主動出聲：“我們挺久沒見了。”

傅知言哼笑了聲，一點也不給面子：“不如不見。”

祁彥很平靜，覺得自己應該改善一下對方對自己的印象：“我覺得我們可以重新認識一下，你覺得呢？”

傅知言側過頭，用一種“你有病吧”的眼神看向祁彥。

這人進了一趟醫院後，怎麽什麽都變了？性格，發型，還有穿着。

除了那張讓人讨厭的臉。

“我覺得不怎麽樣。”傅知言對祁彥毫無耐心，留下一句輕飄飄的話語後進了休息室。

祁彥留在原地有些苦惱地想，看來想轉變人的已有的負面印象，還真是挺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