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THE KEY
THE KEY
冰箱的犄角旮旯裏,一顆不知道放了猴年馬月的橙子發出變質的怪味。應覺月戴着一次性橡膠手套将它取出,扔進黑色垃圾袋內。
她有點輕微的潔癖和強迫症,對室內的整潔程度要求較高,每兩周進行一次大掃除,三層式的小別墅被她清理得一塵不染。
大掃除接近尾聲,應覺月走上走下,最後檢查一遍,三層樓巡視一圈,都很幹淨。走到二樓時,她不由自主重新推開了三扇門。
父母曾經一起住過的主卧,分開住過的兩間客卧,裝潢樣式都不曾改變。被褥也幹幹淨淨,沒有一絲褶皺。衣櫃和衣帽間裏還有一些沒帶走的衣物,十幾年前的款式,放在現在穿也不過時,書架上還有金融類和建築類的書籍,這些點點滴滴都是過往滲透的痕跡。
甚至門外,還有她過年時粘貼的三個嶄新的“福”字。
唯一少了的,可能就是曾經住在這裏的兩個人和一家人的合照。
應覺月食指用力,把“福”字邊翹起的一角摁回原處。鑰匙轉動,三扇門皆被鎖住。她摘下口罩,順手扔進垃圾袋裏。
石英鐘上的時間是14:45分。
應覺月戴上白色棒球帽,套了件黑色長款風衣,把剩下的三張理科試卷,還有各色的記號筆和簽字筆裝進雙肩皮包。出門時順帶倒了垃圾,還多看了對面幾眼,可視範圍內沒看到人。藍牙耳機裏的音樂播放着楊千婵的《自由行》,她調高音量,邊走邊聽。
南楓別院再過三條街就是商業區,商店林立。這裏一天到晚人來車往,熙熙攘攘。夜晚華燈初上,南港的不夜城。
一間名為“THE KEY”的咖啡廳裝修極具ins風,是南港比較出名的網紅打卡點。門外打卡的年輕人衣飾潮流,肯定很出片。
“不好意思,麻煩等我們一下。”一對站在深咖色木質門口拍照的情侶異口同聲,彎着腰對應覺月說。
“沒關系。”應覺月不在意,對他們笑笑,取下耳機站在一旁等着。
情侶動作也很快,攝像機立在三腳架上,兩個人就一起站到對面,拍照姿勢新穎又搞怪,顯得二人更親密無間。可以看出他們很有經驗,這家店能火出圈其實也有打卡人群不小的功勞。
“我們拍好啦,謝謝你小妹妹。”
“不客氣。”
店內的複古美式風格自然又有歷史感,溫馨的暖色調舒适又和諧,桌椅是采用美式經典的雕刻工藝,每一樣物件都經過精致的加工,優雅而矜貴。
“覺月來了啊!”一個染着茶棕色中長發,穿着咖啡店工作服的高個子女人從前臺的一堆服務員裏繞出來。
“林姐,好久沒見了。”應覺月經過兩張餐桌,走上前去。
林姐親昵地拉着應覺月的手,又隔着帽子摸摸她的頭:“是啊,終于見面了,想死我了呢。”
“我也很想你們。”應覺月笑着說,之後四周張望了一下,又問:“小林呢?”
“哦,在那呢。”林姐指着咖啡廳最角落的位置,“這個臭小子,生着悶氣呢。”
應覺月順着指尖的方向看去,椅背上露出半個毛茸茸的腦袋:“他怎麽了?”
“老毛病——不專心寫作業被我說了一頓。”林姐一臉糟心模樣。
“那個臭小子只聽你的,現在有些中學的知識比我以前學的難多了。我又一把歲數了,早都忘光了,請家教他又不願意,自己學我看他整天憋着一口氣學,真怕要麽憋死他要麽脹死他。”
應覺月了然,又轉頭看向林姐:“這次回來待多久?”
“就這兩天。回來看看店,再走走親戚,畢竟好多年沒有回來過年了,小林的外公外婆讓我帶着他回來,明天到親戚家走動走動。”林姐手掌上移,摸到她的腕骨,“你怎麽這麽瘦啦?”
“我骨架小,看起來瘦。”應覺月嘴角撐起一個真誠的笑容。她不想讓林姐走之後還挂心,撒了個謊。
林姐相信了,沒再問下去,領着她去角落裏找小林。
小林的臉頰從側後方看就像是個鼓起的小河豚,他還在生悶氣。應覺月不禁無奈一笑,走到他身邊,敲了敲桌角。
小林皺着眉毛擡起頭,看清來人的時候愣住了,難以置信地說:“覺月姐姐?”
“還記得我啊。”兩年沒見了,應覺月摘下棒球帽。
“當然記得啊——媽媽你還騙我說覺月姐姐沒空過來?!”小林起身,嘟着嘴控訴林姐。
林姐風輕雲淡,攬着應覺月的肩膀,慢悠悠地說:“哦,我想給你個驚喜來着。”其實是小林沒個定性,知道以後肯定光想着這事,更不專心學習了。
小林是個人精,猜到了媽媽的本意,畢竟自己有案底,他自覺過渡話題:“覺月姐姐坐啊。”
應覺月坐上小林拉開的椅子,和他并肩坐在一起。
此時,剛好咖啡廳內的顧客越來越多,前臺服務員們有些應接不暇。
林姐站在他們身後,兩手搭着二人的肩膀:“那你們就敘敘舊吧,我先去忙了。”
“快去吧,林老板。”小林頭也不回地催促,下一秒後腦勺就吃了一個榔頭,慘叫一聲。
應覺月憋着笑,幫他揉着傷處:“去吧林姐。”
林姐放下一萬個心,像是卸下了一袋沉重的包裹,走路都生風。
“為什麽總是怼媽媽?”應覺月看着小林別扭的樣子問。
小林小聲嘟囔:“為了引起她的注意。”
應覺月幫他揉頭的手一頓,然後慢慢收回。這話不假,粘人的小孩總是不得不出此下策,才能得到忙碌的大人一時的關心和在意。
“覺月姐姐,我們來聊聊天吧。”小林懇求的神情透着一絲小心翼翼。
“想聊什麽?”應覺月調整坐姿,找了個最舒服的角度。
小林嬉皮笑臉:“覺月姐姐,我跟你說,我這個學期的同桌是個打游戲很厲害的女生,每次我跟她組隊,總能贏下一把。”
應覺月不打游戲,但還是饒有興趣,左手支着下巴聽他說。
“而且她學習成績也特別好,我是倒數第一,她就是第一。”
“那你是倒數第二呢?”
小林豎起食指,一本正經:“那她還是第一。”
應覺月笑出聲。
但随後小林又開始愁容滿面:“過完暑假我就上初二了,我們班越來越多同學覺得走讀麻煩,都申請住校了,到時候我媽會不會讓我住校啊?但我又不覺得麻煩。”
“林姐舍不得,你放心。”應覺月打消他的顧慮。林姐只有小林一個孩子,又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平時嚴厲也只是為了讓他成長起來,其實她唯一的願望就是兒子健康快樂。
“我想也是。”小林皺起的眉頭變平直,又好奇地問:“覺月姐姐,你新學期有沒有什麽開心的事?”
應覺月下意識就要說“沒有,還是老樣子”,但轉念仔細想了想,發現真的有,思索幾秒後給出答案:“我家對門的新鄰居是我在學校的同職同事。”
“哇,有意思!”小林很給面子,又抛出一連串的問句:“那個人是男是女?成績怎麽樣?會打游戲嗎?有沒有跟你一個班?那你們會不會經常偶遇?你們上學放學的時候一起……”
“Stop.”應覺月無奈叫停。
小林在嘴唇的前方做了個拉上拉鏈的手勢。
應覺月一個個回答:“男,成績很好,不知道,沒有……會,偶爾。”
小林點點頭,他的短暫記憶能力還不錯,不用重述,記得清答案對應的問題。
“您好,這是老板點的飲品和甜點。”服務員端着盤子,微笑說。
“好的,謝謝。”
應覺月和小林收拾桌面上的初中必刷題練習冊和草稿本,空出了些位置。林姐給他們點了焦糖瑪奇朵和卡布奇諾,還有招牌原味的巴斯克蛋糕。
“覺月姐姐,你先吃吧,不用管我,我先寫作業。”小林悶着頭就是唰唰動筆。
應覺月側頭看他寫的答案,糾錯的話在喉嚨裏打轉,像是迷了路,怎麽都不忍心說出來。
“我等你一起吃,如果遇到不會的題目就問我。”
小林欲哭無淚,支支吾吾:“其實、其實大部分都不太會。”
“沒關系,我在呢。”應覺月輕拍他的後背,安撫道。然後應覺月就先把他錯的地方圈出來,再一一講解。小林悟性不差,只是心思沒放在學習上,數學練習冊的習題很快做完,兩個人開始吃東西。
應覺月語氣輕松,瞥了眼小林,随口說了句:“林姐說想給你請家教,但你不願意。”
小林咀嚼蛋糕的速度變慢,含糊地說:“回去就讓她幫我請個老師。”
松口得太過容易,應覺月放下卡布奇諾:“怎麽突然願意了?”
“……因為我剛剛看到媽媽左邊的劉海那裏,有一根白頭發。”小林吃完蛋糕,抽了一張紙巾擦擦嘴,然後大拇指和食指比劃出一段長度。
“不是很明顯,白了一小段。”
應覺月其實很感性,聽到這裏眼眶已經有點濕潤:“林軒真棒啊。”誇獎的時候,用上大名比較正式。
“還有進步空間呢。”小林又驕傲又謙虛地說。
應覺月被小林逗笑,又聽見身後傳來林姐漸漸清晰的笑聲,嘴角帶着笑意轉過頭去。
林姐走路風風火火的,左手做邀請手勢,旁邊被邀請的那位……是個熟人。
程昀沒有林姐走得那麽快,但他長腿一邁,跨出的距離卻比常人多得多。高領衫打底加直筒牛仔褲,套着一件米白色的衛衣,身形高挑挺拔,白色棒球帽下一雙亮锃锃的眼睛在看到什麽時倏地笑意充盈。
不知道哪裏吹拂而來的風,THE KEY咖啡廳裏的手工風鈴叮咚作響。
應覺月嘴角勾起的弧度似被按下快門,恍若定格。
許是聲音的旋律作怪,她聯想到《自由行》最後的兩句歌詞:
最愛縱使真的要等,
靜靜坐着亦會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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