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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09、殺青

那日之後，容時經常往劇組跑。

劇組的人只知道他是導演的好友，其他的一概不知，不過這并不影響他們收到容時送過來的溫暖。

容時有時候站站就走，有時候也會跟成霜聊幾句，跟他說他不在時，奶奶的情況。

——也不知是什麽原因，或許是容時身上天生的親和力，成霜的奶奶很喜歡容時。所以在成霜忙着拍攝的時候，容時會抽時間去陪陪老人。老人竟也不鬧。

劇組拍攝的進度很快，轉眼就到了衆人最期待的成霜跟親生父親對峙的戲份。

那天，容時早早就到了。

成霜束發帶玉冠，他換上了一襲如血的紅衣戲服，妖異、貴氣又俊美。

女主角的扮演者秦嫣然捧着臉道：“天吶，帥氣，看的老姐我心髒撲通撲通直跳。快，咱們來合個影。”

很多人也跟着上前湊熱鬧，直到唐謹川喊了準備，人群才散了。

**

新婚妻子成婚當日發現有孕，夏明朝的皇帝裝作不知，咽下這滔天的屈辱，暗中養精蓄銳，勢要用鮮血來洗刷自己的恥辱。

在夏明朝的大軍兵臨城下，大燕王朝一片混亂之時，牧池羽進入皇宮，見到了皇上。

他容貌绮麗，跟他的生母一模一樣，皇帝一見到他，就呆住了。

“你……”禦座上的皇帝嘴唇輕輕顫抖着，似是不敢相信，而緊接着，他像是感受到了危險，叫道：“來人！”

然而殿外靜悄悄地，沒有人上前。

牧池羽微笑着，他一步一步逼近驚恐的皇帝，聲音輕柔道：“看來你知道我是誰。”

他從曳地的廣袖中抽出一把寒光閃閃的長劍，望着皇帝的眼睛道：“母親讓我問問你，為什麽抛下我們，為什麽這麽多年對我們不管不問。”

他想不明白，一個男人要窩囊成什麽樣子，才會在明知自己妻、子在敵國受難的時候，不聞不問。

皇帝抓着自己的龍袍，嘴唇顫動着，卻說不出一句話。他眼睜睜的看着那個形容癫狂的美豔少年來到自己面前。

“你為什麽不愛我？”牧池羽聲嘶力竭，他望着皇帝的眼：“我只是想讓你愛我。你疼疼我，向對雲笙阿姐一樣。”

他像是魔怔了，笑着呢喃：“阿姐……”

牧池羽口中的阿姐就是女主角姜雲笙。他本該在一個幸福的環境中長大，像姜雲笙一樣，無憂無慮的成長。

所有人都踏着他和母親的血淚，度過了這幾十年安逸和平的時光。

憑什麽！他要複仇。

皇帝做夢都沒想到，大燕的潰敗是牧池羽一手策劃的。

牧池羽早已暗中買通了大燕的官員，所以大燕的軍隊才會潰敗。他想要的不是敵國皇帝的認可，他知道，戰事結束，作為恥辱的他活不了。他就是要拉着所有人一起死。

極度的恐懼和悔恨讓皇帝痛哭流涕，他抓着牧池羽的手，連聲忏悔。

這本是牧池羽一直所求的，可真到了這一刻，他只覺的惡心。這就是他的父親？如此窩囊。

牧池羽像是累了，他一把甩開皇帝的手，在皇帝驚恐絕望的目光中，一劍将皇帝釘死在王座上。然後一把大火，焚了宮殿。

父子倆一起在大火中燃成灰燼。

當導演喊過後，成霜精神有一瞬的恍惚，他眨眨泛紅的雙眼，從戲裏走了出來。他收起劍，謙遜的将座椅上的演員扶了起來。

皇帝的扮演者對他贊不絕口，成霜只是微微的笑了笑。結束了交談，他扭過頭看向人群，工作人員拿了冰袋來給他捂眼睛去腫消紅，見他神色，忍不住問：“在找什麽？”

“沒什麽。”成霜收回目光。

工作人員沒有繼續追問，說道：“唐導說，準備下一場戲，你就可以殺青了。”

成霜跟他道謝。

他的戲份不重，可一邊要琢磨劇本，還要照顧奶奶，這段時間對他來說還是很辛苦的。

不過奶奶的病情在好轉，工作也得已繼續，還是自己喜歡的角色，這讓他十分滿足。

休整之後 ，是成霜的最後一場戲。

當初大燕軍隊潰敗，男女主能逃出去，是牧池羽做的，他救了他們。

因為年少時的牧池羽曾偷偷去過大燕，不過在路上碰到劫匪，跟侍從走散了。他雖算不上養尊處優，可到底是皇子的身份，沒了侍從，身上又沒錢，過得十分狼狽。

就在這個時候，他遇到了偷偷出宮的女主，并承了她的恩，她的好。

牧池羽一直在窺探着大燕的皇宮，他知道那是他的姐姐。他一輩子都在渴望的溫情，就在那三日，女主給他了。

成霜換下了耀目的紅衣，換上了淺藍色的普通布衣。

他身處的場景是一處野外，《山河》這部電影全部采用實景拍攝。今日天氣明媚，蔚藍的天空上漂浮着朵朵白雲，一如現在成霜給人的感覺。

成霜身上那種陰郁的氣息不見了，整個人都顯得十分明快動人。

這是一場捉魚的戲。

牧池羽被女主姜雲笙和男主救下後，他們在鄉村租了一處帶院的小木屋住了下來。

今日天氣明媚，姜雲笙遠遠地看見村子裏的大爺帶着魚簍去捉魚，她好奇的很，立刻拉上男主和牧池羽跟了上去。

湖水清澈，能看見裏面游動的魚兒，姜雲笙，牧池羽人手一根削尖的木棍，全神貫注的盯住湖水。

然而他們到底是沒有經驗，看別人一紮一個準，輪到自己，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

不知過了多久，牧池羽手下木棍往水中一刺一挑，一條肥碩的鯉魚被他叉/了上來。

姜雲笙跳起來，狠狠摟了牧池羽一下，笑道：“抓住了，太棒了！”

這是來自血脈親人的擁抱，牧池羽一時無所适從，呆愣地站在原地。等到姜雲笙拎着魚向不遠處的男主炫耀的時候，牧池羽低下頭，很輕柔的笑了。

這個時候，他不再是那個滿肚子惡毒詭計的反派，活脫脫就是一個明媚幸福、剛長大的俊俏少年郎。

陽光打在他的臉上，他整個人都是明快的、幸福的。

不遠處女主收拾好，擡手招呼他：“走了，回家了。”

“來了。”牧池羽笑着應了一聲，快步跟了上去。

——拍攝到此，成霜的戲份徹底結束了。

劇組準備了蛋糕，成霜被簇擁到蛋糕前的時候，就見容時抱着一束鮮花遞給他。

成霜錯愕了兩秒鐘才反應過來，這束花是給他的。他伸出手，容時隔着花束給了他一個短暫的擁抱。

容時在成霜耳邊說：“祝福你永遠像這場戲裏一樣幸福。”

兩人分開了，成霜看看容時，又低頭看着懷裏嬌豔欲滴的花束，這是他進入演藝圈，收到的第一束花。

旁邊有人拿着手機咔嚓咔嚓拍照，周圍滿是歡聲笑語，成霜第一次在這樣的氛圍中，覺得很自在、輕松。

成霜對容時道：“謝謝。”

電影拍攝結束後，成霜又空閑了下來。他是沒資歷的新人，又沒有背景，自然不可能無縫進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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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華娛樂辦公室內，魏陽有些煩躁的将一份文件丢在桌上。他起身來到窗邊，透過落地窗恰好看見成霜低頭走進公司。

魏陽眯了一下眼睛，又回頭看了眼桌上的文件。

公司易主後，整改頻頻。近期又退出了一個新人扶持計劃。現在他手裏有兩個劇本，上層的意思是給新人機會。

這段時間，魏陽一直都有關注成霜，他發現那小子除了劇組，就在醫院，這樣無趣的人，就是相貌再好，怕是時間一久也讓人失了興趣。

難怪容時這麽長時間沒有動靜。魏陽想，也是，娛樂圈內俊男美女無數，知情識趣的人可比倔強的木頭有意思多了。

想通了這一點，魏陽便決定不再關注成霜。在他看來，成霜那樣的性子，在娛樂圈是注定出不了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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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霜進了公司剛坐下，張鳴岐就走了過來，他熱情的跟成霜打招呼。

“我本來想去探班的，可是我那劇組離你們那太遠了。”張鳴岐說：“恭喜你殺青了。”

成霜道：“謝謝。”

“哎呀，這麽客氣做什麽。”張鳴岐在成霜身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他對成霜的那個角色十分感興趣，笑着說：“《山河》這本小說我看過，牧池羽人氣很高的。你演他，雖然戲份不多，可肯定很出彩。”

他發自真心的說：“你就是差一個機會，如果有好劇本，你一定可以火。将來你一定會成為咱們公司的一哥的。”

這時旁邊傳來一道讨人厭的冷笑：“哈，好大的口氣。承哥，他們說要取代你一哥的位置呢。”

成霜和張鳴岐一扭頭，就見林政南和一名穿着淺灰色休閑西裝的男人走了過來。

男人約莫三十歲左右，劍眉星目，是時下不是很受歡迎的硬朗帥哥的形象，不過放在人群中依然紮眼。

此人名叫周承，是正華娛樂力捧的對象，也可以說是正華的一哥。

氣氛有些尴尬，張鳴岐皺眉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周承目光在成霜身上一掃，很快收了回來，他淡淡一笑，說：“年輕人有拼勁是好的。”

然後不等成霜，張鳴岐說話，徑自往二樓走去。

林政南忙跟了上去，他在經過成霜，張鳴岐身邊時，幸災樂禍地一笑。

待周承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張鳴岐有些懊惱的對成霜道：“對不起，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

“沒事。”成霜道：“承哥不會在意這個。”

張鳴岐一想，周承平日裏待人溫文爾雅，是很溫柔的性子，跟林政南那個讨厭鬼确實不一樣。

這麽一想，張鳴岐便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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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經過緊急的後期制作後，《山河》這部電影終于上映了。

唐謹川第一時間送了電影票給容時，容時嘴上嫌棄着“一個人看電影有什麽意思”，然後收拾妥當，往最近的影院出發了。

電影院裏人山人海，熱鬧非凡。

容時已記不清自己有多久沒看過電影了，現在雖只有他一個人，可該有的生活儀式感還是要有的。

運氣不錯，容時找了個空位子坐下來。

周圍多是小情侶，或是拎着奶茶，或是抱着爆米花桶，一臉的幸福。他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今天竟是情人節。難怪街上那麽多賣花的。

忽地，他的目光掠過人群，捕捉到一抹略顯單薄的修長人影。

那人帽子壓得很低，戴着口罩，正在取票機前取電影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