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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08、探你的班

今天拍攝的是一場雨戲，成霜的主場。牧池羽這個角色很複雜，他瘋癫，惡毒，不正常，卻有着絕麗的容顏，像是魔鬼與天神的結合體。

太陽從早上開始就一直是蒙蒙地，待到了下午，北風四起，濃雲鋪滿天際，到了晚上，整個劇組都在期待的大雨終于來臨了。

這場戲是牧池羽終于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牧池羽是夏明國的皇子，他一直不明白，為什麽父皇這麽恨他，今天他找到了答案。

原來他不是夏明國皇帝的孩子，而是大燕皇帝與親妹□□的産物。

牧池羽的母親是大燕和親送來的公主，成婚那日，她發現自己懷有身孕。這孩子自然不可能是夏明國皇帝的。

夏明國皇帝咽下了這奇恥大辱，将牧池羽的母親封禁宮中。之後牧池羽出生了，他們母子二人在宮中的待遇可想而知。

更難過的是牧池羽。

他的母親恨毒了他，對他不是打就是罵，他從沒有享受過片刻的溫情。

唯一讓他感到輕松的是，皇帝沒有禁他的足，在其他人眼中，他仍是夏明國的皇子，只是不受寵。

游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所有人都有着一張明媚的笑臉，那是他和母親的血淚換來的。

——如果沒有和親，就不會有這十幾年的和平安樂。

所有人都是幸福的，唯獨他沒有，唯獨他沒有，唯獨他！

那一刻，他嫉恨難消，當街打死了一個被父母疼寵的孩童，之後一發不可收拾。他仿佛變成了地獄深處的惡魔。

片場，工作人員緊急清理場地，成霜做古裝扮相，穿着白色的織錦常服去見母親。今日是他——牧池羽的生辰。

母親雖動辄對他打罵，可那是他在這深宮中唯一的依靠。

牧池羽到的時候，就見母親成妃伏在桌上昏睡着，他聞到濃烈的酒味。低頭一看，桌上、地面上都是空掉的酒壇。

“母親。”牧池羽走上前，碰了碰母親的手。

今天是他十八歲的生辰，母親仍不記得嗎？

成妃忽地動了動，她呻/吟着坐起身，眼神仍是迷亂的。當她看到出現在面前的牧池羽時，臉上露出一抹幸福的笑容。

“皇兄。”她朝牧池羽伸出手：“皇兄，你終于來看我了。我很想你。”

成妃的飾演者是圈內知名演員，平日裏很低調，演技極好，很多人都接不住她的戲。

成霜與她對戲，一點也不露怯，并沒有被壓下去。

牧池羽只當母親是思念兄長，握住母親冰冷的手道：“我是池羽……”

他的話還沒說完，成妃忽地起身抱住了他。

這不是兄妹間該有的擁抱，牧池羽眼底閃過一抹疑惑，很快他壓下心底一瞬冒出的古怪想法，就聽成妃道：“皇兄，你終于來了，我和羽兒一直都在等你。十八年了，你好狠的心。”

母親對待自己雖沒有半分溫情，可看她如此，牧池羽心底仍是難過。他想安慰大醉的母親，不想這時候成妃忽地甜甜的笑起來。

她拉着牧池羽的手，甜蜜的與他十指相扣，像是迫不及待分享着自己的喜悅，又像是在讨好：“皇兄，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當年牧星野的喜帖你看過了是不是？羽兒長大了，跟你年少的時候一模一樣……”

這個消息猶如晴天霹靂，一下子把牧池羽打蒙了。他一臉空白，良久才抓住成妃的手腕道：“母妃，你說什麽？”

牧池羽應是失了力道，成妃小小的痛呼一聲，她疑惑的看着牧池羽，迷亂的眼神一點點變得清明。當看清面前人是誰的時候，她眼底閃過一抹驚慌，随即又鎮定下來。

這是她壓在心底多年的秘密。憑什麽只有她一個人痛苦？

憑什麽！

成妃眼底閃過一抹怨毒的光，她撫摸着牧池羽的臉頰咯咯笑起來：“你知道了。”

她瘋癫且惡毒的說：“是的，就是你聽到的那樣，你是我跟皇兄的孩子。我愛他，我不顧一切的愛他。”

她忽然變得傷感：“我原本以為我跟皇兄會永遠在一起，可沒想到，戰事爆發，為了兩國和平，只能和親。我是皇兄唯一的妹妹……到了夏明國後，我發現自己有了身孕，可一切都太遲了。”

牧池羽忽然覺得惡心，忍不住的幹嘔。

成妃像是被從回憶中驚醒了，她看着牧池羽煞白的臉色，含淚的臉上露出扭曲的快意，她緊緊抓住牧池羽的手臂說：“惡心嗎？你覺得惡心是不是？”

“你別碰我！”牧池羽甩開成妃的手，成妃站立不穩，摔倒在地上。她竟也沒有呼痛，而是癫狂的大笑起來。

笑聲凄厲刺耳，牧池羽呼呼喘着粗氣，終于承受不住，踉跄着奔出宮殿。

外面驚雷陣陣，大雨滾落下來。牧池羽失魂落魄地在空曠的宮中大道上行走，宮人看見了撐着傘上前勸說，牧池羽全然不應，他就像是丢失了靈魂。

終于，在大雨和情緒的極度起伏下，牧池羽吐出一口血，昏了過去。

唐謹川坐直了身體，神情嚴肅的盯着導演監視器，當成霜倒下的那一刻，他靜默數秒，才道：“好，過！”

衆人如釋重負。這樣冷的天拍雨戲，不僅對演員，對工作人員也是一種折磨。好在成霜夠給力，一次過。

工作人員撐着傘上前，将成霜攙扶起來。這樣的凍雨打在身上可不是開玩笑的，成霜入戲尚能忘記加諸在身上的冷意，出來之後，只覺身體沒了只覺。

工作人員為了遮擋風雨，雨傘傾斜着，除了眼下的方寸之地，成霜什麽也看不見。待進入屋內，一件大衣裹在了身上，帶着熟悉的清冽的男士香水的味道。

成霜一擡眼，就對上一雙琥珀色含笑的溫潤眼眸，是容時。

“你……”他剛說了一個字，就忍不住偏頭打了一個噴嚏。緊接着就覺懷中一暖，低頭一瞧，容時塞了一個暖寶寶給他。

緊接着，一碗人氣騰騰的姜湯被工作人員端了過來，容時站在那裏，恰好接過。成霜的那句“我來吧”就哽在了喉間。

成霜低聲道：“謝謝。”

“快喝了，當心感冒。”容時将成霜按在椅子上，催促說。

成霜捧着瓷碗，小口喝着姜湯。然後就見容時也不知道從哪裏搬來一個火扇，凍僵的肢體一下子暖和起來。

牙齒打顫的喝完姜湯，成霜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他問：“你怎麽來了？”

容時笑道：“來探班。”

成霜順着容時的目光看到擺在不遠處長桌上、熱氣騰騰的幾十杯奶茶和熱可可。不遠處唐謹川裹着羽絨服，邊喝熱可可邊指揮工作人員收拾東西。

成霜哦了一聲，劇組的人都知道容時跟唐謹川是朋友，他會來探班再正常不過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麽，心底深處有一點小小的失落。

容時看着成霜的臉色，笑道：“來探你的班。”

成霜漂亮的眼睛微微張大了，他有些懵：“啊？”

“我聽謹川說今天是你的戲，我就來看看。”容時在他身邊的小馬紮上坐下，馬紮太小太矮，而他的腿太長，他坐在那裏，不是很舒服的樣子。

聽說是來看自己的，成霜一下子緊張起來，他結結巴巴道：“你、你什麽時候到的？剛剛你都看見了？”

容時說：“看見了。”

成霜一手抱着暖寶寶，另一只手拿着滾熱的奶茶，糾結又糾結，不知該怎麽開口。容時像是知道他想問什麽，說：“你的表演很棒。”

成霜眼底閃過一抹微光。全劇組人的認可，都沒有容時這簡單的一句話讓他覺得高興。

大雨仍在下着，容時換了個椅子坐在成霜身邊，兩人在烤扇下舒展着身體。

“走，咱們吃火鍋……”唐謹川終于忙完了，他興沖沖進屋去找容時，話說了一半，就見好友豎起食指抵在唇邊極輕的“噓”了一聲。

再看向容時身側，就見那素來不與人親近的成霜靠在他的肩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