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辣妹子
第一章 辣妹子
恒隆廣場的巨型屏幕上，不斷重複播放着歌壇天後楊春的告別演唱會花絮。
天後的告別演唱會已經過去兩個多月了，依然是人們茶餘飯後熱烈的談資。天後的歌和天後的傳奇依然是各大媒體平臺的熱播no1.
廣場上的人流不時在屏幕前駐足，定定地望着屏幕。流光溢彩的舞臺上，盛妝的天後一會勁歌熱舞，一會又淺吟低唱。擡眸舉目之間，天後的眼裏總有一抹揮之不去的輕愁。粉絲們都以為天後眼裏的輕愁是因為即将到來的別離。
盛名之下激流勇退才是最好的選擇吧！
楊春回身又望了一眼巨屏上的自己，屏幕上濃妝的面孔讓她覺得有些陌生。
再見了天後，再見了舞臺！
楊春豎起衣領遮住素顏，轉身快步走向停車場暗影裏的坐駕。
紅透大江南北五洲四海一晃已經三十年了，就像做了一場夢。一夢醒來，除了滿櫥櫃的各類獎杯，心裏依然是無盡的孤獨……
是時候回去了！那個叫家的地方。
楊春仰天對着深邃無邊的夜空深深吸了一口氣。馬上就要離開讓她功成名就盡享榮華的魔都了，她的心裏竟然沒有一點點不舍。倒像是突然卸去了沉重的包袱，身心無比輕松。
收音機裏播報完交通路況信息之後開始了點歌節目。楊春伸出纖長的手指準備滑道頻道。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來這裏。我問燕子你為哈來，燕子說，這裏的春天最美麗……”
稚嫩的童音讓楊春怔了一下，等她聽完整首兒歌時眼睛不由得濕潤了。
小時候每天晚上大姐二姐都會輪流唱這首歌哄楊春睡覺……
又想到早逝的兩個姐姐，楊春的眼淚控制不住地模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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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姐如母！姐妹情深！！
假如生命可以重來，一定要盡自己所能讓大姐、二姐幸福！可惜一切只能是假如……
楊春輕嘆一聲，擡手想抹去眼裏的水跡，耳邊突然傳來一陣說話聲。
楊春好奇地睜大了眼睛打量四周，這一看不要緊，等她看清了屋裏的陳設，不由得心跳加速呼吸困難。
眼前的景象竟然就是兒時的家！
難道是在做夢？
楊春使勁揉自己的額頭，頭痛欲裂的感覺讓她不得不閉上眼睛平複心緒。可是耳邊傳來的說話聲卻越來越清楚了。
“……我說楊桃，你還猶豫什麽？你到哪能找到這麽好條件的對象！”
“嬸子，我，我不是……”
“不是什麽？你這孩子平時做事挺利索的，今天咋這麽忸怩呢！王家就想過年時添人進口，時間雖然倉促了點，不也正好不用你準備嫁妝了……你家這個條件也根本沒能力置辦嫁妝！”
“我妹她倆還小，我不能讓她倆自己過年。等過完年行嗎？”
“你還想不想你兩個妹子讀書了？這方圓百十裏地，除了王家，還有誰家能出得起兩百塊錢的聘禮？哎喲喂！我這說了這半天，嗓子都要冒煙了，你還推三阻四的。我是好心幫你，你倒不識擡舉了。王富貴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你得抓住機會。想進王家門的姑娘可是排着隊的，你要是不信可以出門去打聽打聽。”
“嬸子我知道……”
“知道就好！別給臉不要臉。”
“嬸子您先喝口水潤潤喉吧，等一會我大妹回來我和她商量一下。”
“和你妹子商量？有沒有搞錯！楊梅那丫頭八竿子都打不出一個屁來，你能和她商量出什麽主意！你還挺會打發人的，你要是真不樂意那就當我沒說。我一片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不要緊，全當我吃飽了撐的。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我就不該管！呸呸呸，以後請我來我都不來……”
屋外一陣劇烈的咳嗽和尖利的嘆息聲直沖楊春的大腦，楊春頓時清醒了。她意識到屋外說話的是大姐楊桃和村裏的媒婆姚金鳳。
難道現在是一九八零年的冬天？
大姐楊桃是一九八零年十一月二十八日和王富貴訂的親，一九八一年一月十三日臘月初八和王富貴結的婚。一九八一年八月十四日因為王富貴暴怒之下踢了楊桃的肚子，引起楊桃小産血崩而死……
楊春渾身機靈一下從床上跳下地，沖到外間屋子扯住了姚金鳳的胳膊。
“楊春你這是幹啥？”
姚金鳳被楊春抓住胳膊顯得有些吃驚。
“你走，我大姐有對象了。我大姐的親事用不着你說媒。你快走！”
楊春瞪大眼睛狠狠地看着姚金鳳，眼裏恨不能噴出火來。
上輩子如果不是因為姚金鳳做媒，大姐楊桃也不會因為遇人不淑被家暴早亡！王富貴當然該死，姚金鳳更是罪大惡極，明知道那是一個火坑還推楊桃往裏跳。
“楊春，你是不是睡午覺睡糊塗了？你胡說什麽呢？你大姐有對象？你大姐有對象就不會托人說媒要彩禮，供你和你二姐上學了。”
姚金鳳一臉鄙視，想甩脫楊春鉗着她的手臂。姚金鳳連着甩了兩下都沒有甩開楊春的手，反倒被楊春推搡到了院門口。
“你走，以後不許再登我們家的門。”
“呸，臭丫頭片子，誰稀罕登你家的破門！難怪你爸媽死得早，我看你天生就是個喪門星！你爸你媽都被你克死了，現在又要壞你大姐的好事，你就是一個克親的命。看以後誰敢娶你……”
“你給我閉上烏鴉嘴！趕緊從我家門前消失，不然別怪我的棍子不長眼睛。”
楊春說着操起立在牆邊頂門用的小手臂粗門栓朝姚金鳳揮去。姚金鳳吓得膩着厚粉的臉簌簌變色，嘴裏一邊念叨着小丫頭成精了，一邊碎步快跑隐進了旁邊的巷子。
楊桃見小妹突然沖出來和姚金鳳對罵還沒反應過來，一直傻愣愣地看着楊春。楊春用木棍頂上大門，回身摟住楊桃的手臂。
“大姐，你不要理姚金鳳。媒人介紹的都不是好人，我幫你找一個好婆家。”
“春兒，你怎麽啦？是不是剛剛午睡做惡夢了？”
楊桃捧起楊春的臉仔細看着，眼裏滿是緊張。
楊春的眼裏映着大姐十八歲的臉孔，那張臉孔無比清晰，連臉頰上的絨毛都分明可見。
這一定不是夢，我重生了！
楊春的眼底發熱眼圈發紅，一把摟住大姐楊桃的脖子，再也不願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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