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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九月下旬,康熙收到張元等人的折子,明确寫明從病牛得到的痘苗種在人身上後,能免疫天花,而且牛痘對人體的危害較小,産生的出疹面積也很小,可以大規模推廣。

張元的折子寫的很長,後面還有佟安寧幫忙制作的病例觀察表格,即使是外行人也能看明白。

康熙将折子看了兩遍,長舒一口氣。

真是天佑大清!

張元在折子裏寫的清楚,牛痘感染患者症狀較輕,夏季又多毒蟲蚊蠅,一般人感染到,會以為可能是毒蟲叮咬所故,如果不是睢縣天花距離京城太近,若不是第一個感染者是佟安寧。

她的體質弱于常人許多,感染牛痘後産生了巨大的反應,讓衆人誤以為是天花(實際上也是天花的一種),恐怕牛痘發現不了。

張元在折子中懇請康熙推廣,如果有難處,他願意讓族人第一個接種牛痘給天下人做示範。

康熙在折子上寫下“允”字,讓梁九功将六部重臣全部宣入宮。

康熙起身,負手來到殿外,望向壯闊的紫禁城,此時內心充滿了雄心壯志。

牛痘之法若是推行開來,能控制天花疫情,更能鞏固大清的統治,讓天下百姓對大清的統治更加信服。

想起之前張元、許濟等人給他上奏的折子,講明莊子上的病牛就是佟安寧讓莫爾根找到的。佟安寧找病牛,是從一本國外翻譯的書冊上知道國外得過牛痘的擠奶工不再得天花,他也宣了幾名外國傳教士詢問了這些,雖然他們不是很了解,确實涉及畜牧業的擠奶工和屠宰工很少得。

雖然不知道佟安寧在哪本書上看到的,此事确實是大功一件。

他以為自己對佟安寧了解很多,可是每當困難時,對方總會給他帶來驚喜。

“佟安寧!”康熙的呢喃聲快要散到風裏,如果不是身邊人壓根聽不到。

梁九功一頭問號,皇上怎麽又喊寧格格的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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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衙門上班的文武大臣聽到宮裏的宣召有些納悶,暗想朝中又發生什麽大事了。

大家都不敢耽擱,連忙進宮。

佟國維也跟在吏部尚書後面一同進宮,他心頭也在奇怪。

到了乾清宮,衆人小心觀察康熙的神色。

神情愉悅,嘴角噙着笑。

看來不是壞事!

蘇克薩哈笑呵呵道:“看皇上這樣子,難道發生了什麽好事?”

東宮有喜?

山東水災褪去?

西部的叛亂平了?

……

這些事情似乎沒有哪件值得皇上将六部重臣都宣過來。

康熙輕松道:“太醫院院使張元給朕上了折子,你們大家看看,大家也一起高興。”

衆人對視,有些詫異。

居然是太醫院上的折子。

聽說這兩個月,太醫院一直在忙天花的事情,難不成有了成果。

蘇克薩哈接過折子,和遏必隆一起看了起來。

佟國維頓時明白,估計和寧兒的事情脫不開關系。

半個時辰後,朝臣們已經将折子都傳閱完畢了,蘇克薩哈将折子奉到康熙面前,兩眼含淚,“皇上,這是大清之福啊!”

遏必隆同樣點頭,“皇上,如有需要,我鈕枯祿一族願意為天下人做表率,率先接種牛痘。”

折子上都說了,連佟國維家的閨女都撐過來,其他感染的人症狀很輕,沒有百分百的把握,太醫院不敢呈上來。

其他大臣紛紛表忠誠。

“皇上,臣也願意!”

“皇上,奴才今年雖然六十二了,可也敢為人先,奴才也願意。”

“皇上,此事大喜啊!”

……

康熙擺擺手,就衆人的聲音壓下來,唇角微微揚起的一抹笑:“衆卿的心意朕都了解,此事還要從長計議,今日請衆卿過來,就是商議推廣牛痘一事,還請諸位大臣各抒己見。”

文武大臣連忙齊聲道:“遵旨!”

負責此事的張院士還有太醫院的幾個太醫負責為衆人解惑。

……

大概傍晚時分,乾清宮的衆人才散去,佟國維被康熙留了下來。

康熙看着下首站立的佟國維,臉上的笑容帶着幾分親近,“梁九功,給舅舅看座!”

梁九功連忙使喚兩個小太監給佟國維搬了一把椅子。

佟國維也沒有推辭,坐了下來。

康熙笑道:“相信舅舅已經猜出來,牛痘一事有突破,還是安寧的功勞。”

佟國維:“寧兒只是幫了小忙,起了大作用的是太醫院的諸位。”

“舅舅謙虛了,如果沒有安寧的提醒和幫助,朕估計此事不會有結果,安寧救了大清,救了朕。”康熙面色誠懇,笑看佟國維。

佟國維起身恭敬道:“皇上,在外,您是大清的天,在內,您是慈和皇太後的兒子,和佟家同氣連枝,這一切都是佟家該做的,至于寧兒,她能做到這些,我這個阿瑪也與有榮焉。”

康熙面上笑意更深,走到佟國維面前,“舅舅的忠心,朕一直知曉,此事不會慢待安寧,也不會慢待舅舅。”

佟國維連忙道:“奴才叩謝皇恩!”

說完這些,兩人又坐回了椅子,康熙問起佟安寧的近狀。

佟國維:“進來城中天花感染數量上升,福晉帶孩子們去了莊子,打算種痘。正好給許太醫他們多增加一些研究病例。”

他做此事,也是為了向皇上表忠。

而且他也見過接種牛痘後的反應,确實比天花要小,瑤瑤還是盡早接種,防止感染了人痘毀容。

康熙點了點頭,“聽說你的小舅子莫爾根一直在莊子裏幫忙?”

莊子裏的情況時刻都有人向他彙報,莫爾根等人是第一波感染了牛痘後,種下“人痘”,他們的忠誠行為,自己也一清二楚。

佟國維點頭,“那小子這幾天苦着臉在減肥,說是擔心吃這麽胖,怕回到家被婆娘懷疑幹了壞事!”

“哈哈哈!有趣,朕記得他在康熙四年就成親了吧。”康熙笑道。

一個從五品的參将還無法讓他記住,康熙印象深刻,是因為莫日根做的事情,先是綁了鳌拜的人,然後就是和鳌拜的兒子對上了,被逼的磕了三個響頭,想到這裏,他微微思索道:“此次莫爾根有大功,朕打算将他的從五品提升一下,正五品的步軍副尉。”佟國維聞言,歡喜道:“奴才代莫爾根多謝叩謝皇上。”

康熙說道:“你回去告訴莫爾根,讓他好好幹,等到事情結束後,親自叩謝朕!”

佟國維:“奴才知曉。”

……

第二天,趙昌奉旨來到佟府,授佟國維從一品內大臣。

莊子上的佟安寧也知道消息了,她對于朝廷的官員不是很了解,只知道阿瑪升官了。

其實歷史上,要到幾年後,平西王吳三桂謀反,佟國維抓住了吳三桂的兒子吳應熊,才授了內大臣。

然後兩天後,又從佟國維那裏提前知曉,莫爾根也将會升職,從五品的參将變成了正五品的步軍副尉,莫爾根知道後,走路都是飄得,他的那些屬下還有莊子裏參與此次牛痘事件的人都得了封賞,包括許太醫、那太醫還有張院使。

除了自己!

可謂是環自己以外,雞犬升天!

佟安寧:……

就算沒有官職爵位,也要賞點真金白銀吧。

想到此處,她坐到書桌前,提筆寫信。

佟嬷嬷疑惑道:“格格,您在幹什麽?”

佟安寧咬牙切齒道:“讨賬!”

佟嬷嬷:……

佟安寧很快寫完了,直接讓人将信送到了皇宮。

見目的地是皇宮,佟嬷嬷有種不好的預感,“格格,你的信是給誰的?”

看格格寫信時的不滿的樣子,內容估計不是什麽好話。

佟安寧冷哼一聲,“皇上!”

佟嬷嬷:……

……

剛剛下朝的康熙剛到了後殿,梁九功就奉上一封信,笑道:“皇上,這是寧格格給您的信,奴才估計又有什麽好事要來了!”

他可不是胡說,寧格格主動給皇上寫信,都不是什麽壞事,而且皇上閱後,就算當時發火,很快就過去,所以他才沒有心裏負擔地将信交給皇上。

“哦?”康熙來了興趣,接過信,順手就拆開了。

梁九功小心觀察皇上的表情,發現皇上臉色有時黑,有時笑,看到了後面,嘴角的笑容越來也越大,就知道寧格格的信肯定是好事了。

“梁九功,你猜猜佟安寧這封信寫了什麽?”康熙将信折起來,塞到信封裏。

梁九功想了想,“難道是寧格格又想了什麽賺錢的法子?”

康熙:“不對!再猜!”

“是向您訴苦?”梁九功道。

康熙:“有點對上了。再猜猜!”

梁九功皺着眉,想了想最近佟安寧身邊的人和事,最後有些不确定道:“難道她錢花光了,讓您還錢?”

康熙笑着搖頭:“不對。又偏了!”

梁九功再次打量康熙的神色,輕松中帶着幾分壞笑,剛才朝堂上皇上因為八旗圈地的原因,發了脾氣,可是現在一掃郁氣,說明寧格格的信讓他十分開心,甚至還有些幸災樂禍。

他将腦袋快想炸了,還是猜不準,最終求饒道:“皇上,您就告訴奴才吧,寧格格給您寫信來幹什麽?”

康熙這才滿意地解開謎底,“她是來向朕要賞賜的。”

“賞賜?”梁九功納悶道:“寧格格好像不缺這些吧。難道是什麽人在她耳旁嘴碎子?”

康熙輕笑一聲,“她是看舅舅、莫爾根他們都得了賞賜,所以眼紅了,詢問朕為什麽沒有她的。啧啧!既然是來要賞賜,就不能寫點好話。”

來信大概總結一下就是,【阿瑪升了官,小舅舅也升了官,太醫院的人也升職加薪了,我呢,我這麽大的一個人,你怎麽就忽略了呢,不會真的将我當成死人吧,就算是死人,也能追封一些谥號吧……就算沒有爵位官職,賞賜個萬兩黃金,作為皇帝,要大方點,這樣以後我有了什麽好事才能想着你。】

康熙搖頭失笑:“朕看她真的惱了,真是的,朕忘了其他人,也不會忘了她的功績,急什麽。”

“對!對!對!以奴才看,寧格格估計是無聊了,畢竟在京郊的莊子上呆了好長一段時間。”梁九功賠笑道。

心中則是對寧格格豎起了大拇指。

看到沒,這才是真正的強者,現在這個時候別人都是向皇上表忠誠,寧格格直接向皇帝要賞賜,估計還是毫不客氣的那種。

康熙:“朕也知道她的功勞,賞賜一事急不得,梁九功,你去朕的私庫,多挑幾件首飾和貴重藥材給她,先安撫安撫她,讓她不要急壞了身子。”

至于“萬兩黃金”,他現在也是缺錢的時候,萬兩黃金拿不出來啊!

梁九功躬身道:“奴才遵旨!”

……

坤寧宮中,皇後赫舍裏氏看完張氏的小格格後,面帶笑意地回了主殿。

紅霜将自己打聽的消息小心告知了赫舍裏氏。

赫舍裏氏神色冷沉,幽幽地盯着她,“你是說佟安寧不僅沒得天花,還因禍得福,立了功?”

紅霜面色糾結,“娘娘,根據奴婢的打聽,佟安寧得的是牛的天花,太醫院那邊稱呼牛痘,得了它以後,就可以免疫人的天花,現在外面已經傳開了,大家都說是大清之福。”

“大清之福!”聽到這話,赫舍裏氏的金指甲套不禁狠扣掌心。

“唉喲!娘娘這可使不得!”喜嬷嬷連忙拽開她的手。

掌心已經冒出血珠了,喜嬷嬷為了防止她傷害自己,将指甲套給她拆了,命令綠柳将藥拿上來。

喜嬷嬷語重心長道:“娘娘,奴婢早就說了,你不要将注意力放在宮外,身為皇後,後宮才是您的天下,再者外面也沒傳佟安寧的事情,只說大清是天命所歸,皇上、太皇太後他們聽到這話也高興啊!您要比他們更高興。”

赫舍裏氏眼眶濕潤,“可是嬷嬷,我已經入宮三年,宮裏有了阿哥和格格,可是沒有我的。”

喜嬷嬷柔聲安撫道:“娘娘,孩子這事不能急,依奴婢看,您要緩緩,咱們要将注意力放到宮內,這些日子,遏必隆大人越來越受重視,對于您不是好事啊!”

這是喜嬷嬷故意刺激赫舍裏氏的,将注意力放在延禧宮,比在宮外未知的佟安寧身上好,而且一旦被皇上知道娘娘曾經派人調查佟安寧,小夫妻倆的感情肯定會受損。

唉!

雖說娘娘舉止看着沉穩,可是将皇上看的太重了,現在的性子還是有些沖動,但願等到年歲漸長,或者當了母親後,性子都穩下來。

赫舍裏氏聞言,微微點頭,“昭妃最近在忙什麽?”

綠柳道:“昭妃娘娘最近和皇太後走的比較近,前段時間還和皇太後一起烤肉,之後喊了太醫,說是因為烤的肉沒熟透,兩人都拉了肚子。”

赫舍裏氏眉梢微沉,“她不是不喜歡串門子嗎?怎麽去讨好皇太後?”

昭妃自從入宮後,就很少和其他人交往,每次給自己請安,也是不情不願的,經常那話刺別人,好多庶妃都被她弄哭過。

這些庶妃向她告狀訴苦,自己也只能不輕不重地責備幾聲。

之前鳌拜被拘禁,讓宮裏不少人幸災樂禍,以為昭妃靠山塌了一半,赫舍裏氏卻擔憂,因為還剩一個遏必隆,後來鳌拜去世,之前被削的爵位又都回來了,皇上大概是補償心态,給了昭妃許多賞賜,衆人就擔心昭妃是不是要起來,可是這段時間,也沒見昭妃對皇上有多熱絡,似乎并不想固寵。

赫舍裏氏當然不信,她覺得不過是昭妃欲擒故縱的手段。

喜嬷嬷說道:“要不奴婢多打聽一些。”

赫舍裏氏微微點頭。

……

梁九功帶着賞賜去了郊外莊子。

佟安寧當時正帶着佟安瑤和隆科多在莊上玩水,他們讓工匠制作了好幾個木船,一起去溪邊漂流,聽到仆人彙報宮裏來人了,佟安寧頓時兩眼放光,“皇上辦事這麽快!”

她早上送完信,還沒有吃中午飯,宮裏就派人了。

佟安瑤疑惑道:“姐姐,是什麽啊?”

佟安寧:“當然是宮裏的獎賞啊!”

隆科多将自己的小船扔掉,喊道:“我也要去!”

佟安寧大手一揮,“都去!”

就這樣,一行三人來到主院,梁九功看到佟安寧,滿臉堆笑,“寧格格,好久不見了!”

看寧格格臉上光潔如初,好像雞蛋白一般,除了臉色有些蒼白,看着比之前瘦了一些,他笑道:“看格格您無恙,奴才也就放心了。”

佟安寧開門見山道:“皇帝表哥給我送來什麽了?大家這麽長時間沒見面,怎麽也要萬兩黃金補償一下吧。”

梁九功眼皮微跳,“格格真會開玩笑。”

“沒有?”佟安寧面上頓時有些失落。

梁九功:……

這不是明擺着的事請嗎?

為了不被佟安寧帶偏,梁九功連忙将康熙的賞賜聖旨宣讀了一下,佟安寧聽完後,略微滿意地點了點頭。

梁九功離開前,她讓對方帶了不少莊上的特産回去,當做回禮。

等到梁九功離開,佟安寧看向佟嬷嬷,“嬷嬷,你看,賬不是要回來了?”

佟嬷嬷嘴角微抽,“格格高興就好!”

身邊的佟安瑤好奇道:“姐姐,皇上表哥欠了你的錢嗎?”

隆科多震驚,“皇上也借錢嗎?”

“借過錢,不過不是借錢的事。”佟安寧打開裝首飾的盒子,放到兩人面前,“一人選一個!”

隆科多聞言,後退一步,兩手背在後面,扭扭捏捏道:“我是男孩子,才不需要首飾!”

“姐姐,別管他!都給我最好。”佟安瑤沖着他吐了吐舌頭。

佟安寧眉梢微微上揚,斜了他一眼,“在我這裏,男女都一樣,快挑!別讓我動手啊!”

隆科多聽出她的警告,立馬綻開笑容,“呃,我是不需要,不過我未來的福晉需要。”

“咦!你今年才八歲,就想着要福晉了,小心額娘揍你!”佟安瑤語帶嫌棄。

隆科多趁她沒注意,搶過她手中的金鑲珠點翠簪,“這個挺好的,我要這個了。”

佟安寧:……

佟安瑤看着自己空空的掌心愣了愣。

佟安寧見她張嘴,默默堵住了耳朵。

“隆!科!多——”佟安瑤發出怒吼,沖向隆科多,想要奪回自己的簪子。

而隆科多仿佛逗貓似的,拿着簪子繞着院子轉圈。

“嬷嬷,你說,為什麽瑤瑤管不了小多子?”佟安寧納悶看着追逐的兩人,“難道是因為小時候揍得不夠?”

佟安瑤小時候也經常揍隆科多,但是兩人就是歡喜冤家,好的時候是很好,打的時候也是真打。

不是都說當姐姐的有血脈壓制,似乎額娘只将這種血脈壓制遺傳給了她。

佟嬷嬷思索片刻,“可能因為小格格和公子年齡太相近了!”

她更好奇的是隆科多為什麽那麽聽佟安寧的話,其實不止她好奇,就連佟國維和赫舍裏氏也好奇。

……

梁九功回到宮內,向康熙彙報,“皇上,奴才親手将東西交到格格手上了,格格很好,除了瘦點,變得比以前更好看了。”

康熙合上折子,“她還說了什麽?”

“呃,咳,格格問奴才您怎麽沒賞她萬兩黃金?”梁九功笑的看不見眼睛。

他估計這是寧格格和皇上開玩笑。

“哼!她想得倒美!朕現在還沒錢呢。”康熙直接翻了一個白眼。

梁九功繼續道:“奴才也見到了瑤格格和隆科多,據寧格格說,他們已經康複了,看着和以前沒有區別。”

康熙點了點頭,“若不是承瑞年歲較小,朕也就讓他也種痘,給天下人做表率。”

梁九功聞言滿臉堆笑,“奴才覺得,有了佟格格、瑤格格他們,百姓們應該會信服。再不濟還有太醫院的人,兩位輔臣也都站在皇上這邊,推廣牛痘,皇上不必憂心。”

至于承瑞阿哥,太醫院估計不敢動手,畢竟年歲太小,還是皇長子,他們可不敢實驗。

康熙想了想,覺得梁九功說的有道理。

……

京城中,牛痘之法傳出後,有人半信半疑,有人覺得有了出路,因為天花實在是太可怕了,不說它的高傳染率、高致死率,就是治好了也是一臉麻子,女的嫁人愁,男的也難娶媳婦,有的讀書人直接絕了科舉這條路。

也有一些古板的酸儒認為此事太過荒謬,幾百年來,困擾人們的痘疫解決之法,居然在病牛身上,如果沒治好,說不定還沾染上瘋牛病什麽的,豈不是更慘。

莫爾根腰間扣着大刀,帶着幾個手下去巡邏,他昨天剛升了正五品,目前是春風得意。

丹珠聽說他為聖上試藥才升了官,格外心疼他,這幾天在家裏過得日子被莊子上還好,他覺得,自己減下的那些肉又要回來了。

來到西直門的天橋底下時,看到一夥人聚集在茶肆聊天,大多穿着粗布麻衣,少說也有幾個綢衣混在其中,莫爾根帶着人也悄悄靠近。

不大的茶肆裏有不少人,裏面放着一些楊木長桌和楊木長凳,一壺壺粗茶在桌子上冒着熱氣,各種果殼碎屑掉落一地,人們相互聊着天。

這些日子,要說京城中最吸引眼球的就是牛痘了。

“我聽我二嬸鄰居家三舅的兒子的媳婦家的小弟說,得了牛痘就不會再得天花了。”

“真的嗎?得了牛痘會不會得瘋牛病,能活多久,瘋牛病會不會傳染啊?”

“好像南方民間有些人也有種痘的習俗,從病人身上取痘粒轉移到健康人身上,聽說結果也不行,要看運道,運道不行的直接就嗝屁了,人痘不行,難道牛痘就有用。”

“我感覺這事就是朝廷騙我們平民老百姓的,古往今來,咱們哪個聽說過,得病後不吃藥,反而要從畜生上引病來治病。”

“怎麽不行,我前段時間聽說書先生說過這事,說這叫以毒攻毒。”

“啧!你都說以毒攻毒了,怎麽不怕将你毒死了!”

“不一定吧,我聽說負責這事的太醫院的太醫都給自己家的人接種牛痘了。他們總不能拿一家老小的命開玩笑吧。”

其中一名黝黑的中年漢子露出一個冷笑,“他們不這樣說,咱們能信嗎?演戲誰不會。反正老子就不接種牛痘,誰知道接種了還能不能活着!說不定朝廷傳出這些事是為了安民心。”

“嗯,說的也對,要不咱們還是觀望一下吧。”

“唉!可是這天花還是吓人啊!”

……

“接種牛痘當然能活!”一個清亮的聲音插進來。

一聽就知道說話人年輕。

黝黑漢子立馬繃着臉,“爺們說話,小孩插什麽嘴!”

他話音剛落,就發現茶肆中安靜下來,有些納悶地回頭,然後身子僵住,臉上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

“啪!”莫爾根将自己的佩刀放到楊木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衆人,“說啊!”

衆人看着莫爾根一行人瑟瑟發抖,有幾人已經悄咪咪地将屁股從凳子上挪開,想要往外跑。

可惜才離了凳子,就被蘇湖等人拉住了,只能又返回。

衆人心裏頭七上八下,不知道莫爾根想要幹什麽。

莫爾根慢悠悠地倒了一杯粗茶,吹了幾下,一飲而盡,然後擡頭看向衆人,“你們不用害怕,剛才我巡邏的時候,聽到大家說起牛痘,本官想告訴你們,牛痘确實可以預防天花,而且對人影響很小。得了它,就不用害怕天花了。”

他對面的黝黑漢子不自在地嘟囔道:“你說是就是啊!”

莫爾根揚了揚眉,“本官這樣說,自然因為我是第一波試藥人。”

衆人頓時一驚,條件反射地散開,盡管茶館很擁擠,莫爾根等人周圍還是清出了一大片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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