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初吻

初吻

“怎麽了，向雲。”陸雨涵關切地握住向雲，仔細地檢查她的手掌，“受傷了嗎？”

向雲怔怔地看了看程遙和陸青濯，然後勉強擠出一個微笑，說道：沒事，我沒受傷，我只是。。。只是手滑，沒有拿穩那個工作箱。

陸雨涵放下心來，轉頭也看了看程遙和陸青濯，不禁疑問道：“你們在這裏幹什麽啊？”

陸青濯回過神來，開心地告訴自己的妹妹：“雨涵，剛剛程遙說請我看電影。”

陸雨涵好似被少年的爽朗所感染，也笑了笑，說道：“那很好，聽起來好像還很浪漫的樣子，你們去看哪一場？”

陸青濯回答不了這個問題，他轉過頭望着程遙。

直到此刻，程遙都很想告訴陸青濯，自己并不是想約他看電影，自己想約的人從來只是向雲而已。但是她看着陸青濯滿是希冀的眼神，又實在說不出如此殘忍的話。

程遙閉上眼，認命般說道：“今晚七點，晨光電影院，想和你告白的日子。”

陸雨涵點了點頭，說道：“挺好的，聽說那部戲最近很火嘛。”然後她很自然地轉頭問：“向雲，要不要我們也去看這部電影啊？”

“？”

什麽？當着她的面約向雲。

程遙瞪大了眼睛，簡直難以相信。

向雲沉默了一小會，細若蚊聲地說道：“好啊。”

“向雲。”程遙聽到向雲肯定的答案，還來不及思考就走到向雲的面前，“向雲，我。。。”

“程遙，我們下午還要工作，”向雲深吸一口氣，擡頭看着程遙，說道：“所以，我們要午休了，有什麽事情下午再說。”

Advertisement

“向雲。。。”

程遙看着向雲離開的背影，一如在操場那夜的背影一般，她忽而莫名有一種心髒抽痛的感覺。

但更讓她難過的是，午休的時候，向雲也不跟她一起睡了。她不僅不跟她一起，還拿着毯子過去跟陸雨涵睡。

整個午休，程遙第一次完全無法入眠，反而一直躲在躺椅後面觀察陸雨涵和向雲。

“程遙，”主動睡到旁邊躺椅上的陸青濯不太明白程遙在幹嘛，問道：“你在幹嘛，幹嘛不午休。”

這時，陸雨涵深情地望着向雲，手擡起來幫她撩了一下發絲。

“真讓人生氣，”程遙一拳砸在自己的枕頭上，喃喃自語道：“這個混蛋，把髒手拿來啊，幹嘛摸來摸去的啊。”

陸青濯沒聽清程遙在自言自語什麽，他困惑地順着程遙的目光望去，看着自己的妹妹和向雲躺在一起，看起來很親昵的樣子，他忍不住說道：“哇，我之前就覺得我妹和向雲很般配，這樣一看，我就覺得他們更般配了。”

般配，般配，又有人說她們般配。

程遙覺得有一團火一般的情緒在自己胸腔橫沖直撞，她忍不住嗆聲道：“她兩般配，哪裏般配了。”

她轉頭看了看陸青濯，怎麽看怎麽不順眼，質問道：“你在這裏幹嘛？誰許你睡這裏的？還有，你今天為什麽來了奶茶店？平時不是要上班？”

可能是今天程遙的語氣太兇了，陸青濯有些被吓到了，他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我看你身邊沒人，就。。。就自作主張睡過來了。。。還有就是，今天是周六啊，我當然可以過來看店。”

對哦，今天是周六。

程遙想想，好像也是這個道理。等到她再擡頭時，陸雨涵和向雲已經不見。

她忍不住急道：“她們去哪了？”

陸青濯平時工作實在有點辛苦，此刻已經昏昏欲睡，迷迷糊糊地回答道：“可能是去偷喝奶茶了吧。。。”

“。。。”

向雲和陸雨涵坐在小花園的秋千上。

陸雨涵遞給她一杯奶茶，開玩笑道：“老板的福利餐哦，一定要喝哦。”

向雲也笑着接過奶茶，輕輕啜了一口，絲滑可口，是她喜歡的味道。

“看你有點悶悶不樂的樣子，”陸雨涵也輕輕啜了一口奶茶，說道：“喝點奶茶會開心一點？這是我媽媽最喜歡的口味，你可以試一試看。”

向雲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她說道：“很好喝，我很喜歡。”

她思之再三，好似是有些難過地說道：“雨涵，我。。。我最近好像喜歡上一個人，但是。。。但是她不能也不會喜歡我，所以我感覺很苦惱。”

“雖然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訴自己，不要總是想這些毫無可能的事情。但是我總控制不了自己，總是抱有不可能的期望。期望她會不會有天回頭，會喜歡我。但最後，迎接我的是希望之後失望，失望之後又燃起一點希望。在這個過程裏，輾轉反側，很是辛苦。”

她知道陸雨涵是個好人，所以忍不住吐露自己的少女心事，但是出于陸青濯和陸雨涵的關系，她又只能把關鍵的人名隐去，免得給程遙和陸青濯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但其實陸雨涵知道，向雲說的那個心之所悅之人是程遙。

雖然她早有感覺，但今天聽到向雲親口承認，她的心口還是忍不住一痛。

“是這樣啊，”她抿了抿嘴，收拾好自己的情緒，又攢出一抹笑，說道：“如果你喜歡她，你就告訴她。但是如果覺得勉強，就不要勉強自己了。”

其實她幾乎有八成的把握，向雲并不會向程遙告白。但如果她輸了，那她就祝福她們好了。

向雲并沒有想太多，她茫然地看了看陸雨涵，問道：“是這樣嗎？”

她迷離的眼神，清澈地像一只小鹿。

陸雨涵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說道：“跟着心情走，不要想太多。”

跟着心情走，這句話對向雲來說太難了。

當她坐在大屏幕面前時，她其實是疲倦的。她不太想來，但又不好拒絕陸雨涵。

程遙和陸青濯坐在第三排，而她和陸雨涵票買晚了，坐在第五排。

也好，她和程瑤可以遙遙相對，又互不接觸。

電影開場前，陸雨涵給了她一袋泡芙。

是她喜歡吃的那家店，那家店很貴，媽媽每次只會在她測試考得很好的時候買給她兩個口味。但陸雨涵卻給她買了一整袋，榴蓮、巧克力、芝士。。。什麽味道都有。

“謝謝。”面對好吃的，向雲的眼睛還是發亮了。

陸雨涵擺了擺手，笑道：“剛剛路過這家泡芙店，順手買的，待會看電影的時候你可以吃。不過，在電影院，最好不要吃榴蓮味的。”

向雲高興地點點頭。

這袋泡芙給她今晚的時光帶來了一點快樂。

這部電影講的是一個愛而不得的故事，向雲竟然覺得有些許應景。

故事裏，女主深愛男主多年，卻只能看着他跟別人在一起。最後好不容易女主決定告白，又和自己摯愛之人失之交臂。

如果不是這袋泡芙，向雲可能覺得會有一點苦。

但是原味的泡芙味道很甜美細膩，沖淡了大屏幕傳遞的傷感。

陸雨涵坐在旁邊，餘光看到向雲的臉頰上有一塊奶油，她輕輕地幫向雲蹭掉，然後又鬼使神差地放在自己嘴裏。

向雲，很甜。

然而這一切，向雲并沒有感知到，她沉溺在自己美味的泡芙和屏幕裏傷感的故事中。

等到她去上廁所的時候，才發現程遙已經在那裏等候多時了。

她不明就裏，問道：“你在這裏幹嘛，程遙，電影都演到中場，你還不回去看？待會要錯過很多情節了。”

但程遙卻陰沉地看着她，慢慢地說道：“就這麽一會，你怎麽就跟陸雨涵那麽親密了？她是同性戀，你知不知道？”

這句話莫名刺激了向雲脆弱的神經，她有些生氣地反問道：“難道她是同性戀，我就不能跟她做朋友了嗎？”

程遙聽到向雲的話，覺得有些無奈。

重點是陸雨涵是同性戀嗎？不！重點是陸雨涵明明是同性戀，向雲卻跟她如此親昵。

這樣一想，程遙心裏越來越不是滋味，問出了一句讓她後來無比後悔的話：“難道，你非要跟着陸雨涵一起變成同性戀嗎？”

變成同性戀，很可恥嗎？

向雲的眼睛裏蒙上了一層水霧，她沉默了一小會，然後說道：“程遙，成為同性戀并不可恥，因為愛本身并不可恥。可恥的是，帶着有色眼鏡看別人。我會不會成為同性戀，或者要不要跟陸雨涵變成同性戀，那是我自己的選擇，你沒有權力在這裏評頭論足。”

程遙看着向雲眼睛裏的水汽，心頭一痛，但是嫉妒和憤怒沖昏了和她的頭腦，她還是忍不住說道：“所以，你現在要說的是，你變成同性戀，跟陸雨涵一起，是嗎？向雲，我。。。我不希望你這樣。”

“那你希望我怎麽樣？”向雲擡頭望着程遙，目光灼灼，“你希望我做什麽？或者我怎麽做會讓你滿意。”

說道這裏，向雲的眼淚突然莫名地控制不住，沿着臉頰慢慢留下來，靜靜地落在地上。

要讓向雲怎麽做？

程遙在心裏反複地問自己，但是她現在得不出答案。

她的感情好像一篇混沌的森林，才剛剛照出一抹陽光，但是你讓她說出一個方圓，她竟然發現，她一時無法說出來。

但短短的沉默，讓向雲失去了耐心，她轉身準備離開，卻被程遙拉住了手。

正在她錯愕的時候，程遙給了她一個吻。

一個帶着淚水鹹味的初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