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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嗚嗚嗚——”

揣在兜裏的手機震了下。

詹魚拿出來看了眼,沒接,又塞進了口袋。

“不接嗎?”傅雲青垂眼看他。

詹魚啧了聲:“太吵了,人又多,等明天再說吧。”

等煙花會結束回家,少說也是十一點了,對方保不準都休息了。

傅雲青微微颔首,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做停留。

兩個人并肩,順着人流往煙花會的方向走。

“你沒有其他的事情了嗎?”

詹魚啊了一聲:“什麽其他的事情?”

傅雲青看着他,半晌,偏開頭:“沒事就好。”

詹魚雙手插兜,眼裏閃過一抹掙紮,回頭看了眼身後茫茫多的人,很快又釋然了。

博然兄,不是不去找你,實在是無能為力。

“你直接走了,不用和校長他們說一聲嗎?”詹魚問。

他沒想到傅雲青就這麽跟他走了,不是說之前這家夥是跟着校長他們走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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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雲青神色不變地說:“校長讓我下來逛逛。”

“哦,”詹魚聳聳肩,贊嘆道:“那他人還怪好的嘞。”

倒是和他印象中的學校領導有那麽一點與衆不同了。

“嗯,爺爺也在。”傅雲青垂眸。

詹魚了然地點點頭:“原來爺爺是和校長在一起,我說怎麽沒看到他。”

他就臨到上臺前瞄到一眼詹老爺子,來不及打招呼就被古師姐叫走了。

運動館二樓,臨時小茶館。

“傅雲青怎麽一去不回了?”校長嘬了口茶,探頭往小吃街看,小吃街上人來人往,熱鬧得很,看了半天沒找到想找的人。

“給人小孩兒自己去玩,跟着我們一群老頭算怎麽回事,”詹雲岩笑道:“我這老頭子在這陪着你還不夠啊。”

“我可不是那意思,詹老您可別寒碜我,”校長深怕他誤會,連忙解釋道:“這孩子平時做事都穩當,這麽一聲不響地走了還是頭一遭。”

“小孩兒有些玩心是好事,”詹雲岩樂呵呵地說着,拿起桌上的茶點吃了口,“這個綠茶餅味道不錯。”

“您這也上了年紀了,還這麽愛吃甜的,”坐在旁邊的人笑道,“倒是沒什麽變化。”

詹雲岩哼笑一聲:“我忌口了一輩子,還不能老了吃上兩嘴了,我一籍籍無名的老頭,又不像你,還要保持對外形象。”

那人六十出頭的模樣,頭發已經花白,整齊得向後梳,穿着板正的中山裝,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但凡是行業裏的人,看到他必然會認出他的身份,正是華夏戲劇學院的院長,泱南。

“我還以為這次來可以收個學生呢,”泱南笑眯眯地說,“不愧是您教出來的,越發優秀了,我上次看到他那還得是前兩年給他頒獎的時候了。”

“那小子有自己的想法,”詹雲岩一口茶餅一口茶地配着吃,一點形象都不講究,“不用管他。”

他們聊的自然是詹魚,當年詹魚拿下青年梅蘭獎,為他頒獎的正是這位泱南院長。

“對現在的孩子來說,傳承什麽的都太沉重了,”泱南笑道,“也就他是您親孫子了,我那些徒弟一聽我提傳承人的事情,一個個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詹雲岩聞言哈哈一聲笑,擺擺手,卻是沒有繼續往下說:“罷了,強求不來的。”

說罷,他看向下面燈火輝煌的小吃街,喝了口茶,無聲地笑笑,臉上的皺紋溝壑縱橫。

“魚哥--”

離得還有些距離,詹魚就已經聽到了陳博洋跟個破鑼嗓子地在嚷嚷。

他擡頭看了眼,煙花最佳觀景區是學校籃球場邊的看臺,陳博洋不知道什麽時候和兆曲,陳夏楠彙合了,三個人站在一起跟他招手。

現下,籃球場上已經放滿了煙花,正中間的那個煙花筒,估摸着幾個人才環得住,旁邊還有很多稍微小一點的煙花筒,數量非常驚人。

“嚯,”詹魚驚嘆,“學校這麽大的手筆啊!難怪學校門口守着這麽多消防人員。”

不止是學校門口,學校裏也有消防人員在站崗。

“嗯,還行。”傅雲青走在他身邊,一起上了看臺。

剛一上去,詹魚立刻被陳博洋拉住手,他感動得淚眼婆娑:“哥,聽說你去找我了!”

詹魚:“………”

“小弟無以回報,不然還是以身相許吧!”

詹魚伸手擋住他要撲過來的龐大肉I體,面無表情地說:“你誤會了,我是去找傅雲青的。”

“我不信,你在騙我,”陳博洋感動地說,“我都聽他們說了,哥你對我的關心和愛護,你不要害羞,我願意把初吻獻給你。”

詹魚淡淡地看着他,露出個慈祥的笑容:“想死是不是?”

陳博洋:QAQ

這下,人總算是正常了,詹魚松了口氣,倚在看臺的欄杆上問:“還有多久開始?”

陳博洋委屈巴巴地說:“還有二十五分鐘。”

“那還早,我去趟廁所。”詹魚站直身體,招呼了一聲往外走。

雖然需要兌獎才能拿到這裏的位置,但人數也不在少,此時看臺上已經站滿了人。

“傅學霸,你站過去點,”陳博洋岔開腿,站成人字,“我幫魚哥占着位置。”

他們這個位置堪稱風水寶座,看煙花簡直不要太爽,但也是真的擠,但凡敢走,回來位置就能被人給占了。

傅雲青聞言,順從地往旁邊站了站。

看着幾乎要把自己劈叉了的陳博洋和兆曲,他突然說道:“你們和詹魚的關系很好。”

這話題有些突然,陳博洋愣了下,立刻得意洋洋地說:“那可不是,我們是魚哥最鐵的哥們,天下宇宙第一鐵。”

傅雲青沉默了下:“我以為你們……這個圈子裏沒什麽很好的關系。”

二代們玩在一起,大多都是因為家裏的關系,父母輩在合作,或者是朋友的,他們自然也成了朋友。

“我們和那些二代可不一樣,”陳博洋有些不樂意,“我們和魚哥那是革I命的友誼,過命的交情。”

“過命?”傅雲青微微揚眉。

“對啊,”說到這個話題,兆曲伸長了脖子也要加入聊天,聊起了過往的事情:

“夏楠家有段時間公司出了問題,差點破産,有幾個傻逼二代就經常在學校欺負他。”

他頓了下,有些尴尬地撓撓頭:“我們氣不過但也打不過,對面人多,我們父母輩又不好說什麽,他爸媽更是忙得焦頭爛額,根本沒心思管,後來——”

“後來魚哥轉了過來,”陳博洋接過話題,興沖沖地說:“魚哥直接把那幾個傻逼幹翻了,每天揍一頓,頓頓不重樣,但又不留下什麽傷,賊牛逼!”

他們三兒是幼兒園就在一起玩的了,和其他的二代沒什麽區別,除了讀書,其他時間就是吃喝玩樂。

那個時候,陳博洋還虛胖,陳夏楠被欺負他和兆曲只能看着幹着急,二代們的圈子就是這麽現實,牆倒衆人推。

哪怕他們天天待在一起,也有防不勝防的時候。

直到初一期中後,詹魚轉到了揚城附中。

他們第一次知道,有人打架這麽會,打得又疼又不留痕跡,讓那幾個二代想告狀都不知道怎麽證明。

接連幾次後,那些人就不敢再和他們作對了,兩撥人從此井水不犯河水。

“所以說,學霸你可以覺得我們是百無一用的富二代,但不能質疑我們和魚哥真摯的感情!”

陳博洋說得信誓旦旦,還把自己說感動了,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

“滾蛋,你才是百無一用的富二代,”兆曲一巴掌拍在他背上,“老子有用着呢,上次月考數學還比你高三十分。”

“三十分咋啦,”陳博洋把他的手搡開,“還不是不及格,夏楠高我三十五分,你看他驕傲了嗎?”

陳夏楠臊得臉紅:“……這麽丢人的事情,你們能小聲一點嗎?!”

他們吵吵嚷嚷地,要不是還要占着位置,估計都能打起來。

傅雲青看着,神色平淡地收回視線。

詹魚一路擠着出去,衣服都被扯歪了才走出人堆。

他走到沒什麽人的角落,拿出手機,手機上有兩條未讀的消息。

一條是微信的,來自劉老七。

一條是支I付I寶的,來自山。

詹魚先點開劉老七的消息,是一條語音,他舉起手機貼到耳邊,劉老七那特有的破鑼聲線從聽筒傳出來--

“那個電話號碼的使用記錄我整理出來了,你給我個郵箱,我發你郵箱吧。”

詹魚把自己的郵箱地址發過去,對面立刻回了個猥瑣的OK表情包。

“………”

詹魚忍了又忍,才不至于吐槽他,又點開支I付I寶的消息。

拿到號碼的那天,他申請添加對方為好友,但對方沒有通過,于是他幹脆轉了一萬塊過去。

陳峽不可能犯給錯號碼的低級錯誤,所以他不用擔心轉錯人。

後面他沒再轉過錢,和他預想的差不多,對方果然通過了他的好友驗證。

[山:你是小魚吧?]

詹魚回了個嗯。

對面顯然是一直在等他回複,消息剛回過去,對方就立刻發了消息。

[山:你怎麽給媽媽轉錢呢,媽媽給你號碼只是想和你保持聯系,你快把錢收回去]

說完,她那邊就轉了一萬塊過來。

詹魚又把錢轉了回去。

[閉嘴,詹同學有話要說:你是我媽,我給你錢怎麽了,你要是不收,我以後都不會再聯系你了,這錢不要就拿去丢了吧]

想了想,他在這段話的後面,加了個生氣的表情。

“這樣應該就很像愛而不得的叛逆期小孩了吧。”詹魚嘀咕着,又轉了一萬塊過去。

輸入那幾個零的時候,心疼得他直抽氣。

果然,只有自己賺的錢花起來才知道心疼,以前他基本都是拿着家裏給的信用卡在用。

信用卡每個月是孫雨綿在還,大一點的開支她都會問,但不會限制他花錢。

不過詹魚大多時候都在爺爺那邊學戲曲,為數不多的愛好就是打游戲,能花錢的地方不多。

至于陳博洋那幾個,以前倒是很能花,但跟詹魚玩在一起後,愛好逐漸開始一致,莫名也變得“勤儉持家”起來。

詹魚花錢不多,也沒什麽概念,如今看着逐漸縮水的餘額,是越發的心疼了。

“不行,得趕緊把這事兒給結束了,”他暗暗磨牙,“太花錢了。”

對面的陳峽因為他的話陷入了沉默,似乎是在糾結。

半晌,才回複到,

[山:那行,媽媽可以收一半,剩下的你拿回去買點好吃的]

詹魚等了好一會兒,沒等到對面把錢轉回來。舌尖在口腔壁上頂了頂:“你別只會說,倒是把錢轉回來啊!”

不過他由此确定了一件事,陳峽并不拒絕金錢,說明她的目的确實是為了錢。

至少也是目的之一。

[閉嘴,詹同學有話要說:沒事,我平時沒什麽地方用錢,手裏還有詹家的信用卡,你不用擔心我]

[山:你過得好就夠了,媽媽真是太沒用了,兒子你還這麽小,就要幫媽媽承擔這些]

想了想,詹魚又補了句。

[閉嘴,詹同學有話要說:平時都是用媽媽的信用卡,沒什麽現金,沒法給太多,她發現了,我不知道怎麽說]

[山:你別叫那個女人媽媽,你忘記你爸是怎麽死的了嗎???你怎麽可以叫她媽媽,你是不是還是不相信我!!]

許是這一個稱呼刺激到了對方,陳峽突然激動起來,回複消息的速度變快,還加了好幾個标點符號。

詹魚沉吟片刻,做了一個合乎情理但大膽的舉動。

[閉嘴,詹同學有話要說:他們養了我這麽多年,我真的沒辦法相信他們是這樣的人]

兩個人之間你來我往地和平模式被打破,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山:是,都是我的錯,當初我要是細心一點,再細心一點,我們也不會母子失散]

詹魚回了一串省略號,結果跳出一個紅色感嘆號。

對方把他好友删了。

詹魚:“………”

手機嗚嗚地又震了下,消息欄顯示是一封郵件。

他點開随便看了眼。

郵件裏的使用記錄是倒着來的,最上面的是最近的記錄,越往下時間越遠,最下面的一條是兩個月前。

詹魚看着最上面的記錄,忍不住挑了下眉。

最新的一條,是一個剛剛公證過的租房合同,前兩天號碼使用人租了個店面,地址是在揚城附中對面的早餐街。

比起圈子裏的二代們,詹魚和陳博洋幾個沒那麽講究,時不時會去那邊買點吃的,也喜歡喝奶茶。

陳峽在這裏租店面,心思不用多說。

詹魚眯了眯眼,陳峽這個舉動太大膽了,她還在被高利貸追債,就不怕被找上門嗎?

她必定另有所圖,而圖謀的這件事,收益遠大于損失。

在手機邊緣敲打的手指驀地頓住——

也許,她等的就是高利貸找上門,因為揚城附中不止有他,還有傅雲青。

“詹魚。”熟悉的男聲響起。

詹魚回頭,看到剛剛想到的人正站在自己一米開外的位置,似乎是知道他在回消息,禮貌地保持距離。

詹魚眯了眯眼,按滅手機屏幕,捏着在掌心轉了一圈,塞進口袋。

“你怎麽過來了?”他走過去。

“看你沒回來,過來看看。”傅雲青垂眼,視線在他的上衣口袋上略過,又淡淡收回。

“哦,剛好回了幾條消息,”詹魚咂咂嘴,感嘆道:“現在的陪聊真賺錢啊,只需要幾句話就能怒賺好幾萬。”

“嗯?”傅雲青略帶困惑地看向他。

詹魚擺擺手,樂呵呵道:“我們公主殿下就別知道這些事情了,對了,陳博洋那小子把花燈給你了沒?”

傅雲青看着他臉上的笑容,不經意間蹙了下眉,說:“給了。”

“那就好,這是他特意給你買的,”詹魚對着他眨眼,“他們人不錯吧!”

傅雲青沉默了下,沒說話。

“你別因為他們是富二代就覺得他們人不行,雖然附中很多垃圾二代,”詹魚苦口婆心地開解,“但他們真的是很不錯的幾個家夥。”

“你很想我跟他們成為朋友?”傅雲青抿唇,神色極淡。

雖然是孫雨綿叮囑過,但敷衍和認真地态度,很容易區分,他是真的希望自己能和那幾個成為朋友。

“算是吧,”詹魚雙手揣兜,笑得一臉促狹,“公主既然嫁給了我詹王子,那肯定要和我的朋友成為朋友啊。”

傅雲青面無表情地伸手把他的臉蓋住,往旁邊一轉:“別成天說這些話。”

“怎麽就不能說了,”詹魚被蓋住了臉,說話含含糊糊,但他還是要說,“你不能剝奪我說話的權利,你這是獨I裁!”

傅雲青腳步一頓,收回手看向他。

詹魚被他這嚴肅的表情唬得一愣,也下意識停下了腳步。

傅雲青神色平靜,沒什麽情緒地說:“因為我會信以為真。”

詹魚看着他,沉吟片刻,一歪頭:“當真就當真啊,我也說得很認真啊。”

他确實是希望傅雲青能和陳博洋他們成為朋友,有朋友,有很多的朋友是一件很好,也很快樂的事情。

這麽想着,詹魚驀地怔愣住。

有朋友是一件很好,很開心的事情,為什麽他會有種很慶幸的感覺,明明--他從小到大都沒缺過朋友……

是因為那個夢嗎?

“啾--”突然一聲尖銳的聲音炸響。

兩人齊齊看向聲音的來源,只見一道銀白色的光直沖上天空,“砰”地一聲響,瞬間炸開,在夜空中綻放出一束巨大的火樹銀花。

緊接着,就像是被這一束煙花引燃,“啾--啾--啾--”無數煙花同時升空,又“砰,砰,砰”地炸開。

整個夜空都被煙花占滿,就像是一場逆行的流星雨,橫行霸道地将濃重的夜色撥開,燃似白晝。

于黑暗中盛開,璀璨如星河,又撲簌簌地落下,形成一場紛落的金絲線雨。

“卧槽,煙花會開始了!”詹魚心痛地咬牙,“天殺的,我的最佳觀賞區!”

那可是用了十張兌獎券才換來的位置,難怪說,人倒黴起來喝水都會塞牙縫!

傅雲青垂眸看着他,半晌,無聲地笑了下,也擡頭看向滿天的星雨。

雖然不是最佳觀景區,但煙花的陣容極大,持續了半個小時。

揚城附中的每一個角落,乃至整個揚城都能看到這個夜裏,百年文化傳承燃起的盛大星火,照亮了整個天空,綿延了整個城市。

它會長久地傳承下去,在歷史的洪流中留下深刻的痕跡,時光荏苒,也依舊璀璨。

作者有話說:

在wb發了煙花會的視頻,誠邀各位寶寶來雲賞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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