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第52章

“雲青,媽媽特別對不起你。”女人輕嘆,目光流連在對面男生的臉上。

“你小時候特別懂事,”她似是懷念地笑起來,“不管是考試還是做家務,總是想要做到最好,我還記得你拿到第一張獎狀的時候特別高興,吵着讓我貼在牆上。”

傅雲青神色淡淡地看着她,“你不是已經拿着錢走了嗎,為什麽又回來?”

陳峽露出個略帶苦澀的笑容:“我就知道你會這麽想,你現在一定很恨我吧。”

傅雲青沒說話,沒有憤怒也沒有悲傷,臉上沒有任何情緒流露。

“我沒有拿過詹家的錢,媽媽拿到的錢是因為賣了房子,”女人扯了扯唇角,“老趙那邊催得急,媽媽沒辦法,甚至連房子裏的東西都沒帶走。”

“不過,”她突然坐直身體,從旁邊的背包裏取出一樣東西,小心翼翼地展開,“媽媽把你的獎狀帶出來了。”

紅色的獎狀已經很舊了,邊角卷起毛邊,中間粘着的膠帶都泛了黃。

傅雲青垂下的眼睫不經意間顫了下。

這張獎狀被撕得殘破不堪,是讀幼兒園的時候拿到的,确實是他的第一張獎狀。

“媽媽不想讓你為難,所以一直不敢來見你。”陳峽嘆息,滿是褶皺舊傷的手輕輕拂過用膠帶勉強拼在一起的獎狀。

傅雲青沉默片刻,“趙叔又去找你要錢了?”

陳峽抿着唇,許久,很無奈地點了點頭:“畢竟是我們欠着的錢,當初要不是他,媽媽也借不到錢,雖然最後還是沒能把你爸救回來,但情還是要承的。”

她猶豫了下,輕聲說:“這次開奶茶店的錢有些還是他借我的。”

陳峽伸手握住男生搭在桌上的手,聲音有些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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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離開的這些日子,媽媽總是想到以前我帶你去游樂園,你撒嬌跟媽媽說想吃冰淇淋,秋天我們一起撿楓葉做書簽。”

男生的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手背上鼓起青筋。

“你現在和詹家人相處如何了?”陳峽面帶擔憂地問。

“挺好的,”傅雲青垂着眼,聲音低沉,“詹先生說我的成績優秀,希望我高考後能去公司實習,多學點東西。”

“那就好,”陳峽緩緩露出個笑,“不愧是我們雲青,不管做什麽都能做到最好。”

“詹先生還給了我一筆補貼,說是這些年虧欠的零花錢。”傅雲青淡淡撩起眼皮,平靜地說。

陳峽看着他,眼眸中閃過一抹光亮:“媽媽知道你是好孩子。”

她很清楚面前的孩子多麽渴望她的關懷,她只需要從指縫間流露出零星一點愛意,就能讓他像狗一樣搖尾乞憐。

“最近你趙叔那邊有一筆錢催得很急,”陳峽輕聲說:“你能幫幫媽媽嗎?”

傅雲青微微蹙眉:“詹先生,詹夫人知道了應該會不高興。”

提到那兩個人,陳峽有些不高興,但聽到傅雲青只是稱呼他們為詹先生和詹夫人她又高興起來。

“沒關系的,那筆錢他們給你了就是你的了,你想怎麽用怎麽用。”陳峽徐徐善誘,親手養大的孩子,她知道傅雲青一定不會拒絕她。

“你要多少?”傅雲青看着她。

陳峽露出個微笑:“你先給我兩百萬吧。”

傅雲青一頓,似是有些為難:“我沒有那麽多。”

“那你就想辦法,”陳峽皺起眉,“你現在已經是詹家的少爺了,你以前只是能幫媽媽做家務,你現在應該能幫更多了才是。”

少傾,她收起臉上的情緒,輕聲說:“雲青,媽媽現在能依靠的只有你了,你應該也不想讓媽媽失望吧。”

“我知道了。”

“诶,傅學霸?”熟悉的聲音響起。

傅雲青擡眼看過去,正好看到走進店鋪的陳博洋和兆曲,然後是稍慢一步的陳夏楠和……詹魚。

眉心不自覺地皺了下。

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詹魚,如果可以,他不想讓詹魚和陳峽有任何的接觸。

值得慶幸的大概就是,詹魚不明緣由地對陳峽沒有什麽好印象,甚至能感覺到很明顯的排斥。

傅雲青垂着眼,眼眸中的情緒起伏不定。

兩人在火鍋店門口站定。

“你先進去吧,我接個電話,裏面太吵了。”男生笑容明媚,像是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傅雲青淡淡抿唇。

走進火鍋店,他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手指在屏幕上輕點,暫停錄音--[保存錄音成功,時長59分27秒]

熟練地進入默認文件夾,把剛剛保存的錄音文件挪到另一個亂碼名字的文件夾。

“傅學霸,在幹嘛呢?”陳博洋湊過來,笑得沒心沒肺地。

傅雲青手腕一翻,把手機蓋在桌面上,淡聲說:“沒事,點菜吧。”

等詹魚回到火鍋店,菜已經上齊了,湯底都加過一次水了。

“魚哥,你接啥電話啊這麽久?”陳博洋問。

“你們不用等我,”詹魚拉開椅子坐下,“你別靠這麽近,口水快滴進鍋裏了。”

陳博洋吸溜一下口水,“真男人就是要能忍。”

詹魚:“……別惡心我。”

“碗筷給你燙好了。”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握着白瓷碗遞過來。

“哦,謝謝。”詹魚下意識擡手接住,這才發現坐在他旁邊的正是傅雲青。

雖然這人臉上總是沒什麽情緒,但憑借這麽多年的認知,詹魚還是敏銳地感覺到這人似乎是不太高興。

“怎麽了?”詹魚湊過去小聲問。

傅雲青淡淡瞥他一眼,沒說話,冷着臉把燙好的筷子搭在他的碗上。

應該不是因為他回來晚了的事情,難不成是因為陳峽跟他說了什麽糟心的事情?

詹魚越想越覺得有道理,畢竟他自己和陳峽來往的過程就覺得要煩死了。

因為是提前開學,暫時還不用上晚自習,一群人倒也不着急。

一頓飯吃飯,已經是晚上八點。

飯後也沒多聊,各自回家。

一路上詹魚都沒找到能和傅雲青說話的機會,主要還是他自己不知道該怎麽說。

陳峽畢竟是傅雲青的養母,他不清楚傅雲青對陳峽到底是什麽樣的感情。

把握不好這個度,一不小心就會傷害到傅雲青。

雖然這家夥騙了自己,還不肯主動承認身份,但看在他是自己第一個朋友的份上,就算是扯平了。

剩下的就是偷走的那十七年……

天色已然暗淡,晚風習習而過。

詹魚想,至少要把這件事解決,哪怕還不夠,但也算是對這十七年的一點補償了吧。

傅雲青似乎也沒有聊天的意願,兩個人就這麽沉默着回了家。

随着提前開學,兩人從詹老爺子那裏搬回了詹家別墅,這事兒最高興的莫過于詹蘇生。

回家的第一天,小家夥就纏着詹魚想要跟他一起睡,不過被詹魚冷漠地拒絕了。

“哥哥還是一如既往地冷酷無情!”詹蘇生氣鼓鼓地站在房間門口。

“咔嗒”詹蘇生驚喜擡頭,結果面前的房門還是關着的,小臉頓時一垮,回頭,果然是對面的房門。

“你出來幹嘛?”詹蘇生如臨大敵,展開手臂擋在詹魚的房門前,“你別想進哥哥的房間!”

傅雲青握着水杯:“…我出來接水。”

“你房間明明就有淨水器,大騙子。”

“淨水器壞了。”

“我才不信,你就是想趁我不在偷偷鑽進哥哥的房間,你這個狐貍精,湊不要臉!”

傅雲青:“………”

“詹蘇生--”詹魚拉開房門,曲起手指在小家夥頭上敲了下,“欠揍是不是,給我滾回去睡覺。”

“哼,”詹蘇生鼓着嘴,“哥哥你變心了,自從有了狐貍精,生生都不是你最愛的小寶貝了。”

詹魚一臉無語,擡頭對着對面的男生說:“大晚上你喝什麽水,也給我回去睡覺。”

視線在他的臉上短暫的停留了下,傅雲青點點頭:“好。”

男生握着門把手,輕巧地帶上,房門又“咔嗒”一聲關上。

詹蘇生沒了吵鬧的理由,在詹魚說要叫孫雨綿過來的威脅下,終于是不情不願地回房間了。

夜色濃稠如墨,屋外的銀杏樹搖曳,沙沙作響。

“咚咚咚”房門被人扣響,動作很輕,像是怕打擾到屋裏的人休息。

傅雲青動作稍頓,放下手機,起身去開門。

房門拉開,外面的走廊空無一人,只有壁燈散發着昏黃的燈光。

“………”

正要關門,眼角餘光中看到什麽。

彎腰拿起來,是一個米黃色的保溫杯,上面還貼着超人的貼紙,一看就知道是誰的傑作。

唇角不自覺地揚起一個弧度。

傅雲青淡淡擡眼,看向對面的房間,握緊手裏的保溫杯。

翌日清晨。

詹魚在花園裏練嗓子,一直到晨練結束都沒見到傅雲青。

“這家夥是偷懶了嗎?”詹魚嘀咕着,随手拉了個傭人詢問。

傭人愣了下,小心地說:“傅少爺很早就出門去學校了,好像是學校有事情。”

詹魚哦了一聲,上樓去換衣服。

難怪沒有來晨跑,原來是學校有事,但這不是只有準高三開學嗎,能有什麽事?

去學校的路上,詹魚就收到了劉老七的消息。

劉老七的效率很高。

只不過一晚上的時間,他就已經聯系好了各大主流媒體,知名博主。

發布前,他忍不住和詹魚再次确認。

[你确定要發?]

現在的人誰不愛吃瓜,還是這種豪門恩怨,再加上一些似是而非的佐料,在網上一定會引起軒然大波。

但他想不通的是,爆料人竟然會是瓜主自己,這就離譜。

[咱們也相識一場,所以我就多問一嘴,這消息發出去,你就沒有回頭路了。]

劉老七眉頭皺得很緊。

雖然這位大少爺總是挂他電話,但私心來說,他還是挺喜歡這小子的,至少和他認識的那些爛到根裏的富二代不一樣。

[嗯。]

少年出乎意料地堅定,劉老七緩緩呼出一口氣,希望這小子做的事情以後不會後悔吧。

中午十二點,揚城附中早上的課程剛剛結束。

準高三生們一邊收拾書包一邊讨論着午飯去哪裏吃。

與此同時,網絡上一個詞條以驚人的速度在熱搜排行榜上迅速上升。

十幾個知名博主同時發布,各個領域的博主看到詞條都忍不住蹭熱度轉發。

很快,一個詞條分裂成三個詞條,同時登上各個主流平臺的熱搜前五,關鍵詞:詹家,詹氏集團,貍貓換太子。

“魚哥,去網吧嗎?”兆曲拎着空蕩蕩的書包,賊兮兮地擠到詹魚的座位上。

詹魚擡頭看了眼講臺上的挂鐘,搖搖頭:“我不去,今天有事。”

“什麽事?”陳博洋好奇地湊過來。

詹魚看了眼陳博洋,又看看兆曲,還有站在他們身後的陳夏楠,

半晌,笑了笑說:“你們回家吃飯吧。”

“啊?”兆曲有點懵,“為啥要回家吃飯?”

中午的時間不多,他們平時都是在食堂或者學校門口吃午飯,想睡覺就去宿舍午休,他們在學校租了四人宿舍。

不過大多數時間他們都會選擇去網吧打游戲。

“嗚嗚嗚--”陳夏楠放在課桌裏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教室已經走空了,只剩下他們四個,顯得這震動的聲音尤為突兀。

陳夏楠摸出手機看了眼,有些納悶:“是我媽,她打電話來幹嘛?”

說着他接起電話,聽筒裏傳來女人溫柔的聲音,“楠楠,你今天回家吃飯吧,媽媽做了一大桌好吃的。”

“啊?”陳夏楠看看他旁邊的幾人,“我和魚哥他們在一起呢,我帶他們一起行不?”

陳夏楠的媽媽手藝很好,平時幾個人沒少去陳夏楠家蹭飯,加上初中的事情,他媽媽對他們也尤為熱情。

“今天是爸爸媽媽的紀念日,可能不太方便。”似乎是知道手機開着外放,陳媽媽的聲音裏滿是為難。

陳夏楠嘀咕:“你們這又是過哪門子紀念日,一年到頭都是紀念日……”

“沒事,你去吧,阿姨叔叔紀念日快樂啊,”兆曲拔高聲音嚷了一句,這才回頭說:“我們自己去吃……”

正說着,他的手機也響了。

兆曲詫異地揚起眉毛:“竟然是我爸?!”

要知道他爸平時忙碌的程度,過年吃團圓飯都要掐着時間,平時基本上是斷聯狀态。

想到什麽,兆曲臉色突然一變:“卧槽,他不會是知道了我期末考的分數了吧!”

如果說有什麽事情是值得兆總特意打電話問候的,那只有兆曲的考試成績了。

開學第一件事就是公布期末考的成績,發試卷講題。

這次四個人的成績發揮最穩定的還是詹魚,倒一,兆曲比月考的年紀排名掉了三十名。

“我死定了,”兆曲苦着張臉,把書包往身上一甩,“我得回家一趟,不然我怕我爸來學校揍我,太丢人了。”

他很慫地連電話都不敢接,反正都是挨罵,不接電話還能少挨一頓。

“祝你長命百歲啊!”陳博洋在後面笑得仰倒,桌子拍得啪啪作響。

等人都走了,教室裏只剩下詹魚和陳博洋兩個人。

陳博洋剛要說話,突然發現什麽,驚奇地說:“卧槽,魚哥,你是不是被人附體了?”

“什麽?”詹魚單手撐着頭,視線落在窗外。

從這個位置能看到學校的操場,盡頭是學校的正門,兆曲和陳夏楠兩人打打鬧鬧地往外走。

“我挂在你身上這麽久,你竟然沒有揍我!”陳博洋一臉感動,“哥你果然還是愛我的!”

詹魚偏頭,神色平靜地看向自己肩膀上的手:“你想怎麽死?”

陳博洋:QAQ

沒錯了,這就是他魚哥。

“你手機響了,”詹魚推開陳博洋的手,“震得我腿都麻了。”

陳博洋的手機放在上衣口袋裏,詹魚上午睡覺,就用他的衣服擋光。

陳博洋噢噢兩聲,拿起手機看了眼,不是電話,只有一條短信,他媽發過來的,讓他回家一趟。

“這啥情況,”陳博洋納悶,“今天啥日子啊,怎麽我媽也讓我回家。”

“嗯,你回去吧,”詹魚又懶懶地趴回桌上,“要是下午還回來,幫我帶個面包。”

“那肯定要回來的啊,”陳博洋站起身,走到自己的座位,胡亂把剛發下來的試卷塞進書包裏,“我估計是考試成績下來的緣故。”

“那我先走了啊哥,晚點給你帶面包。”

“啰嗦,滾吧。”

“喳,小的這就run了。”

教室裏愈方宴徹底安靜下來,詹魚趴在桌上,拿出手機打開微I博。

還沒找到熱搜在哪兒,就已經看到随機推送的大博主帶上詞條一線吃瓜。

[年度大瓜,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小說裏才有豪門恩怨,6哇#詹氏集團太子爺到底是誰]

[豪門現在都這麽炒作的嗎?勁爆啊,誰來告訴我這真的假的,不會是YX吧?#豪門詹家貍貓換太子]

………

………

窗外,午時的陽光正盛,穿過樹木枝丫,在桌沿撒下斑駁的光斑。

偌大的校園随着人越走越少,逐漸陷入寂靜。

陳夏楠回到家,和預想中溫馨有愛的場景不同,爸爸媽媽都一臉沉重地坐在沙發上。

“怎麽,吵架啦?”陳夏楠把書包丢在玄關,傭人連忙遞上擦手的毛巾。

陳媽媽皺着眉,遲疑許久,才開口說:“楠楠,跟你說個事兒。”

陳夏楠瞅瞅她,又瞅瞅老爸的表情,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他緩緩地倒抽一口涼氣:“卧槽,你們不會是要離婚了吧?”

“渾小子,說什麽鬼話!”

陳爸抄起拖鞋就要揍人,被老婆伸手攔住,她搖搖頭,陳爸抿緊唇,氣哼一聲,把拖鞋又放回了地板。

陳媽媽輕嘆一口氣,對着自家兒子說:“詹家出事了。”

頓了下,她補充道:“确切來說是小魚出事了,以防萬一,你最近先別跟他在一起玩了吧……”

兆家別墅--

“憑啥啊?”兆曲不爽地往沙發上一坐,“你讓我別跟詹魚玩,我就不玩,你誰啊!”

兆國強氣得差點現場抽皮帶:“我是你爹我是誰,我能害了你是吧!”

兆曲冷笑:“那你說說我為啥不能跟詹魚玩,舉例論證,最好給我提交個PPT,詳細說明一二三,沒有方案,還想讓我批準,這是做事的态度嗎?”

“怎麽跟你爸說話呢!”呼岚頭疼得厲害,這一家子的暴脾氣,也不知道該攔着誰,“你也是,當爹的人了,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小曲,爸爸是為了你好,”呼岚坐到兒子身邊,好聲好氣地說:

“如果爆出來的事情屬實,詹魚的親生父親是詹家害死的,親生母親故意換走詹家的少爺,那詹魚和詹家那位尋回來的傅少爺之間就是血海深仇。”

“詹魚不可能繼承詹氏集團,以前那都無所謂,但現在你們和他交好,那不就是和傅少爺結仇嗎?”

作者有話說:

傅少爺:勿cue,抱走我家小魚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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