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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你被辭退了!”
女人歇斯底裏地聲音響徹整個別墅。
錢小亞連連鞠躬,眼睛哭得又紅又腫:
“抱歉夫人,我真的沒想到小少爺會突然發病,小少爺知道大少爺的事情後就一直把自己鎖在房間裏,我去找管家拿鑰匙,沒想到就就……”
說到後面,她自己也說不下去了。
雖然她确實是去庫房那邊找鑰匙的,但路上遇到了司機小吳,聽說去學校接人,但記者把路堵死了,根本進不去只能又折返回來。
她沒忍住好奇多打聽了幾句,誰知道等她拿了鑰匙回來就看到了救護車。
“你讓他把門鎖了就已經是失職了!”孫雨綿眼眶通紅,因為極致的憤怒,額頭鼓起青筋。
天知道,她還在公司裏開會,突然接到管家電話,說詹蘇生被救護車帶走了的心情,差點當場就崩潰了。
要不是她尚有幾分理智,忍耐着離開了公司,不然還不知道明天媒體又要怎麽傳。
“夫人,還請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下次一定……”
孫雨綿冷笑打斷她的話,“我不起訴你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你怎麽還有臉提下次!”
“是因為我嗎?”站在一側的詹魚喃喃自語。
原來是詹蘇生把自己鎖在房間的嗎?是因為發現自己不是他的哥哥,發現所謂的血脈親情都是假的。
是這個原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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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雲青微怔,眼角餘光中,身邊的男生低垂着頭,手緊緊攥着。
他垂下眼,伸手握住男生的手,手指不容拒絕地插I進對方的指縫,強行把他的手分開。
“這不怪你。”傅雲青低聲說。
但詹魚卻像是沒有聽見,目光直直地看着地面,怔怔出神。
他公布了這則消息,詹蘇生不高興鎖門,保姆小亞去找鑰匙,因此沒有及時發現生生的發病,所以一切的源頭是……發布了消息的他。
“我現在要去醫院,在我回來前,收拾東西滾蛋!”
孫雨綿指着錢小亞,胸膛劇烈地起伏,然後又看向詹魚和傅雲青,沉了沉氣:“你們倆都待在家裏,暫時不要出門。”
說完,她就拎上包又匆匆出了門。
大門“哐當”一聲關上,別墅裏一時間極其安靜,只能聽到女人壓抑的抽泣聲。
“各位先回崗位吧,”管家任叔不着痕跡地嘆了口氣,“請務必随時注意主家需求。”
這次熱搜的事情,怕家裏人多眼雜,除了各個崗位上必須的傭人,其他的都放假回家了。
“是。”傭人們應聲,四下散開。
“你跟我來。”管家走到錢小亞面前,拍拍她的肩。
“任叔,是小少爺,”錢小亞還想掙紮一下,“他看到消息就很生氣,還把杯子砸了,我去拿毛巾,就這麽一會兒功夫,門就鎖了,我……”
任叔聞言卻是搖了搖頭,她便知道這件事已經沒了回轉的可能,頓時哭得更傷心了。
只這麽一會兒,一樓的人已經走得七七八八,只剩下詹魚和傅雲青。
“我……回房間休息會兒。”
詹魚的神情有些茫然,不知道是在和誰說話,也不管有沒有人回應他,轉身就上了樓。
傅雲青抿唇,一路跟着他,直到看着他進房間,房門“砰”一聲關上。
窗外樹影搖曳婆娑,遮住了直射進來的陽光,只在地板上留着大片墨染般的痕跡。
“幫我做兩件事。”男生的聲音低沉,通過電流傳遞到對面。
“什麽?”對面的人似乎是已經習慣了被使喚,話語裏透出一股認命的氣息。
“幫我查一下爆料人是誰,我需要這個人的全部資料;其次我這裏有些文件,你聯系媒體發布出去。”
傅雲青帶着藍牙耳機,注視着面前的電腦,迅速把文件打包統一發送到對方的郵箱地址。
電話對面的人聞言忍不住嘬了下牙花。
猶豫許久,他才說道:“第二件事沒問題,但第一件事這活兒我沒法接。”
“為什麽?”傅雲青淡淡撩起眼皮。
“因為……”那人抓抓臉,又撓撓頭,不無尴尬地說:“因為爆料人就是我劉老七啊,那個你要的話我把自己的資料整理一份給你?”
傅雲青面無表情地挪動鼠标,攔截下正在發送的郵件,“什麽意思?”
劉老七咳咳兩聲:
“就是我接了別人的活兒,那人讓我把這消息發出去的,多的我就不能說了,說的這些已經是我對老顧客的返利活動了。”
“那個人是陳峽嗎?”傅雲青問。
劉老七:“不能說。”
“陳峽有找過你嗎?”
“不能說。”
“是我認識的人?”
“不能說。”
“這個人還有後手嗎?”
“不能說。”
“我都說了不能說,你還要問問問,是不是想套我話!”劉老七不樂意地嚷嚷。
這小子跟長了八百個心眼子似的,再這麽問下去,指不定真讓他問出什麽來了。
“好,我知道了,”傅雲青垂眸把郵件發了出去,“文件裏的東西你比我清楚怎麽發最合适。”
劉老七摸了摸嘴唇,有些心虛地想,這人到底是知道啥了?他明明什麽都沒說。
電話挂斷。
劉老七這人身上最大的優點是好奇心,但最大的缺點也是好奇心。
這種旺盛的好奇心會讓他想要探知對方的想法,知道得更多,同時無形中就會被有心人反利用,提供很多不自知的答案。
從抽屜裏拿出秒鐘計時器,傅雲青打開手機錄音的默認文件夾,最新的錄音文件是一分鐘前。
點擊播放,剛剛兩人的通話內容重現--
“那個人是陳峽嗎?”
“不能說。”
“陳峽有找過你嗎?”
“不能說。”
【暫停】傅雲青又倒回去聽了一遍,按停秒鐘計時器。
沒有搶答,說明是聽完問題後的答複。
回答速度很快,沒有猶豫,兩句話反應時間一致,這件事大概率不是陳峽讓劉老七曝出去的。
“是我認識的人?”
“不能說。”
【暫停】
回答速度同樣很快,但有時間差距,劉老七不清楚他的交際網,但能這麽快回複,說明在劉老七的認知裏他和這個人認識。
“他還有後手嗎?”
“不能說。”
【暫停】
回答有瞬間的遲疑,應該是下意識想要思考,但反應還算快,立刻回了不能說。
但這個不能說比前面的不知道慢了整整一秒。
“我都說了不能說,你還要問問問,是不是想套我話!”
這句話不需要分析,傅雲青淡淡揚起唇角,前面的推論都只是參考,但這句話的出現,基本上确定了前面的猜測。
欲蓋彌彰,撒謊的人會因為緊張而加快語速,音調略微上揚,心虛的第二征兆。
這些當事人是感知不到的,或者是感知到了,但他們以為自己僞裝得很好。
事實上,除非是經過專業的訓練,不然大部分人都無法抵抗大腦自動處理,搜索答案的本能,這種本能還有一個通俗的說法--“下意識”。
“這人是誰?”他微微蹙起眉。
是誰在針對詹魚……
另一邊。
收到文件,劉老七順手打開發過來的壓縮包,瞳孔驀地一縮。
卧槽,這些東西真的能發?
“師父你怎麽了?”小徒弟好奇地湊過來。
劉老七下意識按下筆記本電腦的屏幕,對上小徒弟莫名的眼神,有些心虛地擺擺手:“沒事,雇主的文件,你還是別看了。”
小徒弟哦了一聲,“好吧,那我去做飯了。”
等人走了,劉老七才又打開筆記本電腦,眉頭緩緩皺起。
怎麽現在的主顧一個比一個瘋?這玩意兒發出去真的沒問題嗎……
詹魚睡了整個下午,一直處于半夢半醒間。
夢裏他似乎又回到了那個寒冷的除夕夜,掌心下貓咪的身體冰涼一片。
場景倏地變換,變成了滿是消毒水的醫院,病床上,男孩臉色灰敗,悄無聲息,醫生無奈地搖頭,護士掀起一塊白布,蓋在男孩的身上。
“詹蘇生……”詹魚走過去,病床上的男孩沒有像平時一樣對着他笑,撒嬌,鬧着要一起睡覺。
“都怪你!”怨恨的聲音響在耳側。
他驀地回頭,卻什麽都沒有看到。
“都怪你,是你害死了我。”那個聲音又一次出現。
病房裏的醫生護士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了,只剩下病床上瘦弱的男孩,還有一塊從頭蓋到腳的白布。
那個聲音不依不饒地回響在慘白的病房裏--
“命運就該如此,你什麽都改變不了,一切都只是徒勞無功。”
“你改變不了詹家害死傅南一,陳峽換孩子,悲劇的源頭還在,命運就改變不了。”
“你自以為是救世主,但事實上你誰也救不了,包括你自己,你誰也救不了。”
耳邊的聲音似是絕望的嚎叫,嘶聲力竭地控訴着自己的無能。
頭疼欲裂,詹魚捂住耳朵,整個人蜷縮在一起,但卻無法抵擋住那個聲音。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
詹魚緩緩睜開眼,大腦似乎還停留在那個夢境裏,沒有掙脫出來。
耳邊是尖銳的嗡鳴聲,嗓子幹得像是要冒煙。
門口的人沒有等到他開門,頓了下,門鎖“咔嗒”一聲從外面打開。
天色已晚,屋裏沒有開燈,顯得很是昏暗,走廊的燈光從逐漸推開的房門外傾瀉進來,照亮了門口的區域。
詹魚歪頭看了眼,又躺回了原位。
“好學生,你偷我房間鑰匙。”他的聲音嘶啞,像是在KTV裏鬼混了一晚上。
傅雲青逆着光,聽到聲音停下腳步,他沉默了下,說:“我找管家拿的。”
“不可能,”詹魚啞着聲音笑了下,“庫房那裏的鑰匙我早就掉包了,只有我自己有鑰匙。”
詹魚不喜歡別人窺探自己的隐私,孫雨綿以前有過拿鑰匙進他房間的行為,所以他就把鑰匙換了。
孫雨綿因此還換過門,但她發現,換門沒用,詹魚還是會換鑰匙。
幾次下來,她就歇了心思,兩個人的互不侵犯領域意識達成了一致。
傅雲青低低地嗯了聲,沒有為自己辯解。
因為他确實是偷了鑰匙,他也很清楚,庫房那邊沒有這個房間的鑰匙。
“你怎麽拿到的?”詹魚偏頭,被門口的光刺得眯了眯眼。
男生逆光站着,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高瘦的身形,頭發在黑暗裏鍍了一層暖色的光。
傅雲青神色平靜:“一不小心看到的。”
“好學生撒謊一點都不專業啊。”詹魚嗤笑了聲,翻身不想跟他說話了。
鑰匙他藏在很隐蔽的地方,根本不可能不小心看到。
身後響起腳步聲,一步一步地走到床前。溫熱的大手蓋在詹魚的額頭上,“你發燒了。”
很肯定的語氣,因為他額頭的溫度已經燙到不需要用儀器就能确定的程度。
傅雲青蹙眉,又用手背貼了下男生的臉。
詹魚懶得動,任由他折騰,閉着眼呼吸有些急促,他自己也能感覺到氣息的灼燙。
“我送你去醫院。”
“不去。”
詹魚裹緊了被子,非常的不配合,“我讨厭醫院。”
傅雲青站直身體,看着床上把自己裹成蛹的人,低垂的眼睫微微顫了下。
根據他的預估,詹魚至少燒到三十九度,這個溫度不去醫院,能把人燒成傻子。
“那我叫家庭醫生。”
詹魚又把被子往上扯了點,“餘醫生休假了。”
傅雲青抿着唇,半晌,他彎腰把人帶被子的打橫抱起來,把多餘的被子繞在人身上。
詹魚猝不及防,下意識要掙紮,但手腳被被子裹得太緊,根本動彈不得。
“操!”他低罵一句,聲音啞得更厲害了,“你把我放下來!”
“我送你去醫院。”傅雲青垂眸,把人抱進懷裏,男生灼I熱的呼吸噴灑在他的脖頸,喉頭滾了滾,那片皮膚已然紅透。
“你踏馬的,”詹魚用力想把手從被子裏拔出來,但試了幾次都沒能成功,“誰教你這麽抱男人的!”
他罵罵咧咧,扭着身體試圖掙脫,但傅雲青手出乎意料的穩,任他怎麽掙紮都紋絲不動。
“我不要面子的是嗎?”詹魚漲紅了臉。
他一個大男人,被這麽打橫抱着出去,還要不要臉了。
傅雲青挪了下手的位置,捏着他的後頸把頭按在自己的頸窩,“擋住臉就沒人知道了。”
“這是擋住臉就能解決的嗎?”詹魚又用力扭了下,腦袋嗡地一聲,疼得他差點要罵人。
“沒事,就我知道。”傅雲青淡淡地說。
詹魚只感覺自己現在特別像案板上的鹹魚,根本沒有說不的權利。
“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傅雲青垂眼,因為高燒,男生的臉很紅,掙紮過程中睡衣的領口歪了,露出大片潮I紅的皮膚。
他收回視線,聲音有些發緊,“如果你能自己下地。”
詹魚差點氣笑了。
他手腳被裹成這樣,別說自己下地了,唯一能動的大概就是脖子和腦袋了。
“你放不放,不放我咬你了啊!”他龇出一口整齊的白牙。
傅雲青腳步頓了下,又繼續下樓,聲音莫名染上了些喑啞,“別咬--”
話沒說完,就感覺到鎖骨的地方被尖銳的犬牙咬住,他驀地收緊了手。
“放開我聽到沒?”詹魚咬着人,說話有些含糊,“不然我就下死手了,我說真的!”
男生說話時,舌I尖不經意間觸碰到,柔軟潮濕的觸感頓時激紅了一片皮膚。
喉結滾了滾,傅雲青的呼吸有些混亂,手臂上鼓起幾根青筋,他閉了閉眼,把懷裏的人抱得更緊了一點,大步流星地往大門走。
候在一樓的管家看到他,視線在他懷裏的蛹上停了下,細細辨認後,不确定地問:“大少爺這是怎麽了?”
“備車,去醫院。”傅雲青沉聲說,“他發燒了。”
“好的,稍等。”管家連忙往外走。
等人走了,詹魚緩緩探出腦袋,氣得咬牙:“你不覺得疼嗎?”
視線裏,男生的鎖骨上留下兩個牙印,一深一淺,深的那個透着紫紅色,一看就沒留情。
傅雲青抿着唇,沒說話,耳根上的紅暈逐漸有向臉頰擴散的趨勢。
司機很快把車開過來,管家拉開車門,憂慮地直皺眉:“我陪二位少爺去。”
“不用,你留家裏。”傅雲青彎腰先把裹得嚴嚴實實地詹魚放進車裏,自己才坐進去。
詹魚以為自己得了自由,想伸手,卻發現身上的被子還是裹得死緊,根本掙脫不開。
車門關上,司機立刻啓動轎車。
傅雲青伸手,又把大蛹抱進了懷裏。
“我可以自己坐。”詹魚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等确診。”傅雲青沒有看他,耳根隐在黑暗中還燙得厲害。
他知道,只要沒有把針紮到身上,詹魚都能從醫院偷跑,所以現在放開是不可能的。
掙紮不過,詹魚一整個躺平,生無可戀:“我先說好,這件事你知我知,要是第三個人知道我就要滅口了。”
前面的司機:“………”
詹家別墅裏,正準備打電話和夫人報備的任叔莫名感覺到一陣惡寒。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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