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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最後一節課,又是班主任的課,詹魚回了自己的班級。
傅雲青沒在座位上,不知道人去了哪裏。
詹魚抓了一把頭發,走到座位坐下。
第一節課沒回來的前排女生倒是回來了,她的同桌正在跟她說話,兩個人聲音都小,聽不清在說什麽。
“那個……”林雨菲轉過身來,眼睛還很紅,像是大哭過的樣子,“詹同學。”
詹魚聞聲擡頭,沒什麽表情地看着她。
他對尖子生有刻板印象,他們都不喜歡壞學生,他看得出來前排的兩個同學也是一樣的,所以也沒什麽興趣和她們往來。
當然,尖子生裏也有奇葩,喜歡壞學生,物理化學層面的喜歡……
想到這,詹魚不耐煩地啧了聲,甚至想把那個家夥揪過來,問他喜歡自己什麽,自己可以改。
林雨菲被他的語氣吓得抖了一下。
有些害怕,但還是鼓起勇氣,小聲地說:“詹同學,早上謝謝你。”
詹魚看她一眼,沒什麽興趣的哦了一聲。
他沒有幫她的意思,單純就是覺得教導主任說話讓人不舒坦。
林雨菲見狀,又讷讷地轉了回去。
“他怎麽這樣啊,”楊程程有些不高興,“你跟他說謝謝,他好歹說句不客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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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的,”林雨菲搖搖頭,低聲道:“說不客氣又不是義務,他至少幫了我,不像成紹……”
說到自己的男朋友,她抿起唇,神色有些難堪,沒再繼續說下去。
上課前一分鐘,傅雲青回了教室。
感覺到身邊有人坐下,埋頭假寐的詹魚感覺後腦勺有些發涼。
班主任抱着教材準點走進教室:“這節課我們小測,第一排把試卷往後傳。”
“睡覺的都醒一醒啊,同桌叫一叫。”
一只溫熱的手搭在後頸上,不輕不重地捏了下。
“你幹什麽?”詹魚驀地坐直身體,一只手捂着後頸,被手指揉捏的地方。
那裏還能感覺到男生指腹的溫度,後勁太大,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傅雲青收回手,神色平靜地像是公事公辦:“班主任讓叫醒同桌。”
詹魚狐疑地看着他:“那你可以拍我的背,為什麽要捏脖子?”
脖子這種地方多暧昧啊,其心可誅!
傅雲青也不為自己的行為辯解,順從地說:“好,那我下次拍背。”
詹魚:“………”
他倒還希望這人辯解兩句,這麽順着他,反倒讓他覺得有鬼。
前排的林雨菲轉身遞了兩張試卷,這是做前後排以來,她第一次轉身遞試卷,優先給了詹魚。
詹魚耷拉着眼皮,把試卷掃了一遍,上面的漢字每一個都會,符號一個不懂,拼湊在一起就是催眠。
他把試卷壓在手臂下,就準備趴下繼續睡覺。
“你剛剛把我的糖送人了?”旁邊響起一道冷淡的聲音。
詹魚睜開眼睛,轉過頭去,自下而上地看向旁邊的人,想了想:“你怎麽知道?”
送棒棒糖明明是在國際班的事情。
他皺起眉,很不爽地說:“你監視我!”
傅雲青:“陳博洋發的朋友圈。”
詹魚抱着懷疑求證的态度拿出手機,點開朋友圈第一條就是陳博洋那傻逼--
“我魚哥恩賜的棒棒糖!”
下面配了張圖,咖色的糖紙上有幾顆咖啡豆。
詹魚指尖一頓,另一只手在課桌下摸了摸口袋,口袋裏的棒棒糖還真沒有了。
“好像是剛剛……”掉了,就讓同桌的陳博洋撿到了。
他下意識想解釋,突然反應過來,他為什麽要解釋。
“你管我?”詹魚哼了聲,“我的棒棒糖我愛給誰給誰。”
“我的。”
傅雲青垂着眼皮,神色冷冷清清地盯着他,黑沉的眼眸裏像是蒙着一層濃霧,聲音沉沉,“這是我的。”
詹魚被他的眼神看得莫名有些後背發涼。
但這樣的感覺只持續了很短暫的時間。
傅雲青克制地收回目光,把視線放在試卷上,手指因為過分用力而指腹泛白。
詹魚一臉莫名地摸了摸後頸,懷疑自己的神經出了問題,過度腦補。
一個打架都打不過自己的書呆子而已,怎麽可能讓他覺得有威脅。
-
中午回家午休,詹魚和傅雲青沒有再說過話,午飯沉默無聲地吃完。
“喂,好學生--”詹魚開口,不等他說話,傅雲青已經端起吃空了的碗站起身走了。
詹魚:?
脾氣怎麽這麽大,不就是一根棒棒糖嗎?
午休睡起來,詹魚看了眼時間,兩點半,下午的課已經開始了。
很好,那家夥沒有叫他就走了。
平時他午休都沒有調鬧鐘的習慣,因為傅雲青一定會叫醒他,除了今天。
詹魚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拎起衣服随便套上出門。
臨出門前,他想了想,又折回房間從糖盒裏抓了一把咖啡味的棒棒糖。
比起早上,下午的運氣就要好很多,沒有遇到教導主任,也沒遇到其他的老師。
上課時間學校裏很安靜,只時不時傳出整齊的朗朗讀書聲。
高三三班第一節課是體育課,詹魚沒去操場,先回了教室。
教室裏幾乎走空了,只剩下一個人,趴在課桌上。
剛走進去,就聽見女生低低的抽泣聲。
詹魚目不斜視地穿過一排排課桌,走到自己的課桌前,彎腰從口袋裏抓出棒棒糖,一股腦地全塞進了同桌的桌肚裏。
桌肚裏塞滿了書,很多詹魚看都看不懂,什麽微積分,數學建模指導書亂七八糟的。
棒棒糖差點沒塞進去,詹魚把書扒拉開,強行從中間擠出一條縫來,把自己的糖都塞了進去。
看着桌肚,滿意地點點頭。
這麽多棒棒糖,總不會再生氣了吧。
前桌的女生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沒有發現有人進了教室。
詹魚擡腳要走,但走出去兩步又停了下來:“多大點事,哭個沒完。”
聽到聲音,女生起伏的後背一停。
“你男朋友叫什麽來着?”詹魚問。
林雨菲擡起淚蒙蒙的眼,似乎是沒想到詹魚這個時候會在教室,更沒想到還會跟她說話。
她竟然覺得有些受寵若驚,畢竟早上這人對她還愛答不理的:“黃,黃成紹,他叫黃成紹。”
詹魚點點頭:“把眼睛擦亮點,別什麽人都找了當對象。”
花了一秒鐘考慮了下女孩子的未來,他難得好心地提點了一句:“那就是個傻逼,別跟他玩,會降智。”
“照顧到你的自尊心,我說得比較委婉,你可以上學校超話裏搜搜他。”
說實話,看到林雨菲男朋友的時候,他真的覺得這姑娘眼神不太好使。
雖然他記不住那家夥的名字,但那一頭枯草一樣,審美奇差的黃毛發型還算是印象深刻。
可不就是前段時間在教室堵他的那個,最後被陳博洋他們教訓的小黃毛嗎?
林雨菲愣了下,心想,你這也不委婉啊……
詹魚說完就走了,教室裏又只剩下林雨菲一個人。
坐在椅子上愣神許久,她拿出手機,不太熟練地下載了微博,找到了揚城附中的超話。
在搜索框裏輸入黃成紹,立刻刷出來六七十條和他相關的。有的是他本人發的,有的是別人發的關于他的。
林雨菲還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拿下年級前十的林雨菲,賭一個時間】
手指顫了顫,她咬着唇點進去,帖子是黃成紹發的,名字頭像都是他本人,大致內容就是猜多久能拿下林雨菲。
帖子的最後是發帖人洋洋得意的一句話,尖子生這麽好追啊,我還有點失望。
退出帖子,她大致都看了一遍,黃成紹就像是在集郵似的,五年時間談了十多個女朋友,每一個都被他發到了超話裏,供一群人圍觀。
難怪……
林雨菲咬着牙,眼眶通紅的找出黃成紹的微信,想了半天也沒能找到一個合适的罵人詞彙。
最後參考着詹魚的話,發了四個字。
[傻逼,惡心]
清空聊天記錄,拉黑删好友。
做完這些,頓時覺得身心舒暢了不少,林雨菲想,自己确實是眼神不太好,所以才會把人渣當成寶。
倒是詹同學,人還挺好的,出乎意料的好……
詹魚哪裏知道自己多一句嘴,在別人那裏就被發了一張好人卡,他走進操場,看到熱鬧的場景,腳步一頓。
狐疑地回頭看了眼,懷疑是自己走錯了片場。
操場上人山人海,綠油油的一片,跟韭菜地似的。
“同學,你是其他年級的吧?”一個穿着迷彩服的年輕男人走過來,“我們正在軍訓。”
詹魚回想了下,完全沒有這方面的記憶。
軍訓不都是開學前嗎,怎麽現在開學了還在軍訓?
似乎是看出他的不解,教官笑了笑,解釋道:“學校百年校慶,收尾工作耽誤了,所以軍訓往後推遲了一周,明天就結束了。”
詹魚哦了一聲,說了句謝轉身就走。
這個時間點學生都在上課,他的出現顯得十分突兀,少年身姿清瘦,眼角眉梢帶着些漫不經心的倦懶,加上一頭銀白色的頭發引得不少人偷偷看過來。
直到他徹底消失在視野,衆人才頗有些遺憾地收回目光。
走出一段路,突然身後響起一道聲音--
“學長等一等!”
詹魚無知無覺地往前走,直到一個男生跑到他面前,攔住他的去路。
男生穿着軍訓的迷彩服,清清瘦瘦,和詹魚差不多高,眉眼俊秀,笑起來嘴角還有小梨渦。
“有事?”詹魚皺眉,往後退了一步,拉開距離。
男生跑得很急,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學長,我是今年的新生,郁央,想跟學長你認識一下。”
詹魚松開眉頭,興趣缺缺地說:“我馬上畢業了。”
言下之意,沒興趣交朋友。
“這不是還有一年嗎?”郁央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實我是學長的戲迷來着。”
聽聞此言,一直沒什麽意向的學長總算是多給了他一個眼神。
離得近了,他才發現,學長比他想象中,比照片裏的還要好看。
要不是早知道學長那标志性的銀白色頭發,他估計站在對面了都不一定能認出人來。
郁央頓時更來勁兒了:“學長,我特別喜歡您的戲,每一場我都會去看,校慶上您的昭君出塞實在是唱的太好了。”
站在太陽下,初秋的太陽威力不可小觑,詹魚整個人都被曬得焉了吧唧的,只盼着這人能趕緊走。
“我要去上課了。”詹魚打斷對方喋喋不休的自我介紹。
要不是現在老爺子耳提面命,說現在的戲迷稀少,務必愛惜每一個戲迷,他能掉頭就走。
郁央從口袋裏拿出手機,赧然地說:“學長,我們可以加個微信好友嗎?”
像是怕詹魚誤會,他連忙解釋道:“我就是想要更加貼近偶像,絕對不會貿然打擾學長的生活。”
詹魚:“………”
耐着性子拿出手機,點出二維碼,“我一般不回消息。”
“沒關系,”郁央眼睛亮晶晶地,“只要有學長的微信我就知足了,真的非常感謝您。”
加到了好友,男生捧着手機像是捧着禦賜的尚方寶劍般珍惜,樂颠颠地走了,詹魚面無表情地收起手機。
對他來說這就是一個插曲,很快就被抛之腦後。
體育課後,詹魚回教室,路上還買了兩瓶水。
進到教室的時候,剛好打上課鈴,走回座位,先他一步回來的傅雲青正在低頭刷題。
“咳咳,”詹魚清了清嗓子,壓着聲音問:“好學生,你桌肚裏的書好像掉出來了。”
傅雲青手上的動作沒有一絲停頓。
詹魚抱着手:“真要掉出來了,好像還是一本微積分。”
傅雲青筆尖一頓,微微偏頭看向他,神色冷淡:“我微積分是左邊最下面一本。”
根本不可能掉出來。
詹魚:“………”
連書的位置都記得這麽熟,學霸腦細胞都這麽浪費的?
“哦,那就是我看錯了,可能是數學建模指導書。”他總得就看到了這兩,能記得這兩的名字那都是超常發揮了。
傅雲青盯着他看了會兒,擱下筆,垂眸伸手探了下桌肚。
手感有些熟悉,他拿出來,看到指間夾着的棒棒糖,神色微動。
不止一根,是很多很多根。
帶着少年隐晦的道歉,和小時候一樣,每次犯了錯就這麽哄着他,跟撒嬌似的。
心口的地方像是塌了一塊,又酸又軟,同樣的招式只要是這個人,不管用幾次都是好用的。
傅雲青的唇角抿成一條直線,無聲地把棒棒糖塞進了口袋。
詹魚頓時笑得眼睛彎起,知道傅雲青這是同意和解了。
果然,長大了的傅雲青更好哄,長大真是一件好事情。
無形的冷戰就此結束。
詹魚總算是又能安心地睡覺了。
一覺睡醒,已經放學了,教室裏的人都走了大半。
詹魚伸了個懶腰,摸出手機準備開把游戲醒醒神,突然聽到似乎有人提到他的名字。
擡眼看過去,視線和門口那男生的視線遇上。
郁央眼睛一亮,立刻對着他招了招手。
詹魚收回視線,假裝沒有看到那個人。
但顯然對方并不是一個容易放棄的人,見沒有老師在,他直接就進了教室。
班上沒什麽人,不過他這一身迷彩服還是足夠醒目,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着他的腳步在轉動。
郁央興沖沖地走到詹魚的課桌前:“學長,又見面了!”
詹魚:“………”
倒也不想見。
“學長,我忍了很久,還是忍不住,決定把這封這封表白信遞交給你,請您務必收下!”他動作很快地把信放在桌上,臉頰燒起一片紅。
高高大大的男生,就跟拜碼頭一樣,給詹魚鄭重地鞠了個躬。
信封是粉紅色的,手繪了一顆紅色的愛心,封面上寫着“詹學長親啓”。
深怕別人不知道這封信是什麽含義。
詹魚:?
“你說什麽信?”詹魚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是他不對勁還是這個世界不對勁了??
“表白信,”郁央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裏面寫了我對學長的敬仰和拳拳愛意,還請學長務必收下。”
詹魚的臉上徹底喪失了表情。手按在信封上往外推,頗有些嫌棄地說:“你把它拿回……”
不等他說完,手裏粉紅信封就被人截走。
冷白的手指捏着信封的一角,就像是死神手裏收割生命的鐮刀。
傅雲青臉上沒什麽情緒,視線在兩人身上轉了一圈,冷淡地牽了下唇角:“違反校紀校規,沒收。”
稍頓,他看向詹魚:“詹同學有異議嗎?”
冷空氣在兩人之間流轉,無聲地昭告着主人明顯不佳的情緒。
詹魚:“………”
都叫上詹同學了,他敢有意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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