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番外二:觀月醉星——1
第86章 番外二:觀月醉星——1
風從南邊吹來,轟隆隆的幾聲雷響,天色暗得好似黃昏,破廟的大門斜斜歪歪,被吹得吱呀作響。
看天氣,是急雨要來了。
破廟之內,衣衫褴褛,蓬頭垢面,滿身瘡疤的秦觀月一卷涼席,躲在破敗的神像地下準備呼呼大睡。
不多時,門外響起嘩啦啦的落雨聲。風急雨驟,吹入破廟,森冷的寒意凍住草席,侵入體內,令那薄薄一層草席都抖了起來。
風雨飄搖裏,秦觀月躲在這一層薄薄的草席中,在半夢半醒間,仿若又回到多年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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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星島處於黃海邊緣,因為臨海,每年一到五六月就會開始下起暴雨。雨季漫長,通常會在九月中旬才堪堪結束。▲
考慮到觀星島的天氣,秦觀月掐指一算算了又算,将妹妹的婚禮定在了四月十七。
只是沒想到今年的雨水季節來得非常的快,四月上旬猛烈的飓風就帶着狂風暴雨登陸觀星島了。
出於對妹妹的愛護,慶典開始的前五天,秦觀月以大法力撐開島上的護陣陣法,将飓風擋在觀星島外,硬生生将它推回了黃海。
這陣法極其消耗靈力,哪怕是秦觀月這樣即将飛升的大乘巅峰修士,也險些消耗一空。
陣法轟開了頂上的濃雲,晴朗日光燦爛地落了下來,照在了秦觀月身上。秦觀月脫力,踉跄地朝後退了一步。
她剛往後退,就被人抵住了後腰。
一個冷冷的女音從她身後響起:“落雨便落雨,為何還要重新做個陣法,将這飓風趕回去?”
“我們觀星島偏安一隅,什麽時候這麽操心海上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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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的是她的妹妹,也就是如今觀星島上的主人,秦醉星。
秦觀月身體一僵,立即離開與她的距離,不着痕跡地朝外走:“過幾日就是你的成婚大典,我觀星島會來無數仙門修士,自然不能讓她們頂着雨觀禮。“
“你如今已是一島之主,理應多考慮一些島上的體面。”
秦觀月常年一身白,聲音也極為清冽。
自秦醉星十八歲後,她在秦觀月這裏所得到的就是這般冷冰冰的回應。
秦醉星還想再說些什麽,可話還沒出口,秦觀月就轉身走了。
她站在原地,望着姐姐沒入長廊的纖細背影,掐住了掌心。
自秦醉星十四歲後,秦觀月就将島上的一切事物交予她搭理,自己躲入了面向黃海的陡峭懸崖中斷閉關。
那是一處無靈之地,常年海風冷冽,雨水腥鹹,非大能力者不能以體術抵達洞府。
她在此處閉關,只覺得天海遼闊,心性豁達,境界也節節攀升,在同齡人之中最早抵達大大乘。如此這般心無挂礙,很快就能飛升了。
今日如同往常那般,她幾個縱身起落,飛回自己洞府之內,打算在秦醉星大婚之前令自己靈力複原,立即盤腿坐下,進入了冥想。
只是一閉上眼,就感受到了洞外絕崖壁下洶湧澎湃的浪潮,思緒也随着這浪幾番起伏不定。
她将心神進入識海中,海浪翻湧,那些被她刻意隐藏,故意忽略的事情,在這時候如同冬日陰濕的海風攀附而上。
她只是一走神,就被塵封的記憶拉入過往中。
似乎人到了一定年紀,總會有意無意地回想過往。尤其是即将邁入巅峰時,對過往的遺憾更是頻頻回首。
可秦觀月一生順風順水,天縱之才,真要細揪起來,最大的遺憾也不過是十歲那年父母前往幽冥海游歷,遇到大魔齊齊身殒道消。
還來不及為父母傷心,她那蠢蠢欲動的旁枝族人,就想入駐觀星島取而代之。
幸而秦觀月那時已是練氣巅峰,半步築基,再加上她還有一門飛訣崖的婚事,因此鎮壓住了旁枝,成功坐上了島主之位。
但她年歲着實太小了,再加上秦家夫妻先前就喜歡四處游歷,不管島中事物,漸漸地……這觀星島上都是旁枝的人在拿捏資源。
她雖是島主,能調動的資源卻很少。
再加上那時妹妹秦醉星不過兩歲,秦觀月擔憂她會被奸人所害,索性就帶着妹妹一起外出游歷,只拿着一份島主修煉的資源,不再過問島中之事。
父母去世,族人怠慢,在這偌大的世界裏只有妹妹與她相依為命。
閉關那幾年,她對這個妹妹是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
小到衣食住行,秦觀月樣樣都替她試。大到修行功法,全部都由秦觀月挑選。
明明自己也是個孩子,但妹妹無論去哪兒,
秦觀月都是将她抱在懷中,不讓她落地。縱然是這般緊密的看護,有幾次還是讓秦醉星遭了難,令她中毒,險些身亡。
秦觀月面上不顯,但心裏卻很死了那群旁枝。
原本不打算與旁枝計較的秦觀月,在自己十六年登入元嬰那一年,攜雷霆之力,操縱着觀星島的陣法,回到島內大開殺戒。
烏雲蔽日,血雨漫天。
誰也沒有想到她竟狠辣至此,幾乎殺光了旁枝上下,逼得太上長老出來調節。
秦觀月一襲白衣,立在空中,在轟鳴的雷霆中高聲拒絕:“不要和我談什麽血脈相親!”
“我父母去世那一日,他們逼我讓出島主之位,就沒有顧忌到血脈二字。”
“更不要說我出去游歷數年,他們請來的殺手層出不窮,屢次三番害我性命,險些讓星兒身死。”
“光是最後一條,我絕不原諒他們!”
大雨磅礴中,秦醉星站在牡丹亭護持的陣法之中,隔着雨幕仰頭,看向她的姐姐。
黑雲密布裏,紫電閃爍。她的姐姐一襲白衣染血,厲聲道:“觀星島沒有這樣吃裏扒外的東西,你要是攔着,你也去死吧!”
“轟!”
幾番雷霆閃爍,秦醉星依靠在牡丹亭中,只聽的太上長老尖嘯一聲:“天地同壽!”
那濃雲深處閃過一道白影,同樣應答:“死去吧!”
“刺啦!”
紫電在天空閃爍,一道白色人影從濃雲之中飛出,斜抛着朝遠處的一叢牡丹墜落。
“姐姐!”
年幼的秦醉星大喊,不顧一切的沖入雨幕之中,朝秦醉星的方向跑去。
整潔的祥雲秀金履踏入泥濘的□□中,星星點點的泥點子瞬間濡濕了鞋面。暴雨傾盆而下,打得人睜不開眼。
秦醉星的淚水随着暴雨一湧而下,陷入了泥地裏。
她好似一只被雨水打濕的燕子,在徹底被雷雨擊落在地面上時,拼盡一切地朝自己的屋檐跑去。
一邊跑,她還一邊喊;“姐姐……”
姐姐……
姐姐……
牡丹樹枝劃破了她柔嫩的小手,也劃破了她的臉。她沖破了重重阻隔,終於來到了秦觀月的身邊。
秦觀月傷得很重,此刻倒在牡丹花叢裏,被雨水打濕了全身。血水從她的白衣下滲入花泥裏,将她染成了血泥。
此時此刻,她就好像是一只被折斷雙足的白鶴一樣,失去了所有的風流,只剩下茍延殘喘的奄奄一息。
秦醉星頓時淚流滿面:“姐姐!”
她撲到秦觀月身旁,握住了她的手,将自己薄弱的靈力輸送過去。
秦觀月偏頭,在迷蒙的視線裏,勉強擡起自己的手,落在妹妹的頭上。
“已經……沒事了。”
她的聲音冷淡,卻有着不可撼動的沉穩。
淋漓大雨裏,秦醉星含着淚,一頭紮入她的懷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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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觀月以血洗觀星島的雷霆手段,徹底接過了秦家的權利把柄。
那一日,她強撐着身上的傷,掃清島上的餘黨,安撫內外門的長老修士後,才入住萬霞殿閉關。再次醒來後,她發現島上的牡丹全部都被秦醉星伐了。
她伐了牡丹,在上面種滿了藥草。
秦觀星略有些好奇地問了一句:“牡丹開得很好,為什麽要伐了?”
她小小的妹妹冷哼一聲道:“牡丹傷人,藥草救人。”
“以後這島上,都不許有傷人的東西在。”
秦觀月莞爾,擡手摸了摸她的頭,輕聲哄道:“好。”
“星兒怎麽做都是好。”
她接手秦家的手段過於激烈,造成的餘波不斷。之後幾年,總有些修士打着公道的名義上門挑釁。
秦觀月一點也不敢懈怠,每日勤勤懇懇修煉。她一面修煉,一面也逐漸對外參加宴會,廣交好友。
她本人天姿國色,又天賦異禀,極有手段與才能。
當一個人很有能力又長得美貌時,自然會獲得許多人的追尋。幸好秦觀月還有一樁與飛訣崖的婚事作為遮擋,這才擋住了她的那些莺莺燕燕。
直至二十二歲那年,秦觀月突破至煉虛期,徹底穩住秦家在黃海海域的位置,這才徹底閉關,不問世事。
而這時,飛訣崖也發來了一道請柬,邀請秦觀月前往飛訣崖議親。
這一年,秦醉星十四歲,可她已在島中主事多年。
接到這封請柬時,秦觀月已經開始在懸崖峭壁中閉關。為了得到她的答案,秦醉星攀登到後山的絕崖旁,吹着冷風沖絕崖下方喊:“姐姐……”
秦觀月一聽是她的聲音,連忙出關,閃身在她身側:“怎麽了?”
彼時已經是冬日了,臨海的島嶼極為陰冷。秦醉星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色直裾,烏黑的長發給一根紅綢輕束,一身的清淩淩。
秦觀月見狀忙從納戒中掏出一件法袍籠罩在她身上,語氣關切:“怎麽穿得這麽少?縱然你有修為在身,可這海風冷冽,怕是我都很難癌,萬一着涼了怎麽辦?”
秦醉星今年不過十四歲,是個身形還未長開的少女。
聞言擡眸看向站在身側的漸漸,笑意深邃:“是飛訣崖來了信,我想姐姐應該很想知道是什麽,就着急忙慌拿了過來。”
秦觀月皺眉:“那也不應該不顧身體就跑了過來,若是……”
秦醉星連忙去挽她的手,挨在她身側與她撒嬌:“好嘛姐姐……我下次注意就是了,你不要再訓我了嘛。”
她是秦觀月一手帶大的,哪怕這幾年秦觀月在外應酬,也從未将她落在家中。
也因此,秦醉星最明白姐姐最無法抗拒什麽。
秦觀月那她無法:“你啊……”
秦醉星笑吟吟的,将手上的書信遞了過去:“好了,姐姐快看看飛訣崖的信。”
秦觀月接過書信單手拆開,幾行字就浮現在眼前。
秦醉星一下就看到了,眼神略有些黯淡。但很快,她強打起精神,對秦觀月道:“說起來,姐姐能夠登上島主之位,也全靠飛訣崖一力支撐。”
“這些年,鳶尾姐姐與姐姐同進同出,在各方勢力面前也極力彰顯身份。”
“恰好姐姐也邁入煉虛期,此時議親……”
秦醉星頓了頓,有些勉為其難道:“等鳶尾姐姐嫁過來,就是觀星島的主母。到時候,我就可以閑下來了。”
在旁人眼裏,都以為秦觀月與自己的未婚妻極為恩愛。就算是秦醉星,也是這般認為的。
可秦觀月自己知道,飛訣崖的鳶尾小姐,癡戀那位禦獸宗的大小姐東方罄。
只可惜那位大小姐風流倜傥,拈花惹草,情人無數。鳶尾大小姐不想做她的露水情緣,就端着架子,冷言譏諷對方,拒絕了這段情。
私下裏……
秦觀月想到飛鳶尾在自己耳邊翻來覆去說的事,只覺得很是煩人。
她握着手中的信件沉吟一番,扭頭看向自己年少的妹妹:“島中事務很忙嗎?”
秦醉星一怔,下意識地搖搖頭:“還好。”
秦觀月點頭,将手中的信件還回去:“我已入煉虛,別說是飛訣崖,就算是中土的大門派,也要敬我三分。”
“這門親事……”
秦醉星接住手中的信件,下意識說了一句:“我不喜歡她!”
她說完,也意識到自己說得不對,心跳不知不覺地加快了幾分,仰頭看向秦觀月。
她仰頭,見海風徐徐拂開長姐的面龐,露出她線條淩厲俊美的容顏。
秦觀月略有些錯愕,甚至還說了一句:“我還以為你挺喜歡她的。”
總是鳶尾姐姐長,鳶尾姐姐短的……很難讓人不覺得她喜歡。
秦醉星抿唇,沒有再說話。
如此過了一會,聽到長姐道:“我無心情愛,鳶尾嫁還是不嫁對我來說都差不多。”
“你自去飛訣崖問問,她若是想嫁,就嫁過來。若是不想,那就退了吧。”
秦醉星心頭大震,只覺得一陣喜悅湧上心頭,又生生壓了下去,顫唞着聲音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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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秦醉星親登飛訣崖,委婉地轉述了秦觀月的意
飛訣崖想要将飛鳶尾強嫁過去,可秦醉星怎麽能接受這樣的事。她使了點小小手段,套出飛鳶尾的話,得知她所愛之人乃是東方罄,就做了個仲介,聯絡東方罄來營救飛鳶尾。
說是營救,看起來像是私奔。
秦醉星帶着飛家人将二人抓了個正着,順理成章地退了這門親事。
從飛訣崖回來後,秦醉星又氣惱又慶幸。
氣惱的是飛鳶尾明明已經有了姐姐這個未婚妻,卻所愛他人。
慶幸的是飛鳶尾另有所愛,并沒有嫁過來。
這樣的人……
這樣的人……
氣死她了!
許是那日的崖風吹得太冷,再加上又被飛鳶尾氣了一場,回到觀星島上,秦醉星大病了一場。
半夢半醒間,她好似回到秦觀月元嬰劫那一日。烏雲密布,電閃雷鳴,秦觀月渾身是血地倒在花叢裏。
牡丹吸食了她的鮮血,開得如火如荼。
她失聲痛喊:“姐姐……”
“姐姐……”
“姐姐!”
尖叫聲中,她驟然驚醒。
睜開眼的時候,她聽到了一道清冽的聲音:“我在。”
秦醉星猝然擡眸,朝上方看去。
卻見秦觀月一襲白衣,和小時候一樣,一手拿着換水的巾帕,一手攬着她,垂眸望着她。
而她……
秦醉星下意識垂眸,朝胸口望去。
卻見不知何時起,她所有的衣物都被褪下了,只蓋着一件很薄很薄的蠶絲被,赤身裸體地躺在秦觀月腿上。
秦醉星的臉“蹭”地一下就紅了,像是被火舌舔過一樣,從脖子處蔓延到整張臉,漲得通紅。
“啊!’
她尖叫一聲,鑽入被中,将自己整個都埋了進去。
秦觀月很是莫名:“你病得厲害,藥師沒辦法,只好讓我來替你運功驅寒。”
她伸手,往被子裏探去:“你身上還有寒毒未擦乾淨,出來,我幫你擦。”
幼年游歷時,秦觀月帶着她,被殺手追殺暗算過數次。
秦觀月本人還好,她自己是個修士,能抵擋的殺傷很多。但秦醉星太小了,如此幾次三番,身上落了不少寒毒。
因此每每生病,體內暗藏的寒毒再次翻湧,就又要秦觀月運功驅寒。
只是那時秦醉星年紀還小,不覺得有什麽。
如今她年紀大了……
秦醉星強壓下自己的思緒,從被子裏探出頭來,抿着唇怯生生地看向秦觀月,不言不語的。
秦觀月伸手落在她後頸上,要将她提溜出來:“出來……”
可秦醉星兩手抓着被子,很是倔強地望着她。
秦觀月的動作頓住了,有些莫名:“我要幫你把寒毒擦了
,出來,別鬧。”
秦醉星兩手扒着被子,眼巴巴地望着她:“姐姐……”
“嗯?”
秦醉星朝她伸出了手,很不好意思道:“我可以自己擦。”
秦觀月下意識想反駁,說你還那麽小……可她一對上秦醉星的眼睛,瞬間反應了過來。
原來……小孩子是害羞了。
秦觀月莞爾,将手裏的帕子遞過去:“好,你自己擦。”
秦醉星接過帕子,頓了頓又說了句:“轉過身去。”
秦觀月聞言好脾氣地轉過身去,兩手搭在膝蓋上,面朝門口閉上了眼:“你放心,我連眼睛都閉上了,絕對不會偷看你一眼。”
秦醉星手一頓,就聽得秦觀月嘆息一般開口:“啊……”
“我們星兒,也算是長成大姑娘了,既然知道在姐姐面前害羞了。”
秦醉星咬住下唇,很是羞惱地開口:“明明是姐姐太不要臉了,我都……我都這樣……”
秦醉星垂眸,看向自己剛剛抽條,略有些玲珑的身軀,無論怎麽樣都無法和成熟二字挂鈎。
和姐姐比起來,她的确還小。
可她如今,也在成長中啊。
她怎麽能這麽随便……随便……
秦醉星擦拭好身體,将手裏的帕子甩到秦觀月腦後:“以後不能這麽随便脫我衣服了,聽到了沒有!”
秦觀月察覺到動靜扭頭,那帕子就正中她眉心。她一把手接過帕子,很是茫然地看向妹妹:“幹嘛要打我?”
見她看來,衣衫半開的秦醉星又“啊”了一聲,連忙躲入了被子裏。
她羞死了,裹緊被子,沖秦觀月尖叫道:“色狼!轉過身去啊!”
這着實是沒有根據。
秦觀月都要氣笑了:“你罵我色狼啊?你小時候,吃喝拉撒誰全都是我管的。”
“我為你洗過多少次澡,把過幾次尿,喂過幾次飯我都數不過來。”
“不就是忘了你長大了,着急給你治病暫且褪了你的衣服嘛。現在倒好,你罵我色狼。”
“行,色狼不管你了,你讓藥師來救你吧。”
秦觀月說着就要起身往外走。
秦醉星眼明手快,一把抓住秦觀月的衣角。
秦觀月垂眸看了她一眼,眼神淡淡的:“幹嘛?不是說我是色狼嗎?為什麽還要來碰我?”
秦醉星的眼神一下就柔和下來,目含哀求:“我錯了嘛。”
秦觀月不為所動。
秦醉星從被子裏鑽出來,露出自己大半滑膩的香肩。而後一寸一寸探出被窩,柔軟的身軀好似小白蛇一樣攀附在秦觀月身上。
“我錯了嘛。”
她跪在床上,依靠在秦觀月身上,挨在她耳邊吐氣如蘭:“好姐姐,我頭好痛,身體好重,你再給我驅驅寒毒好不好?”
秦觀月不氣了。
秦觀月擡手,在她屁股上打了一下,和小時候她犯錯一樣,拍屁股以示警戒。
“下次再胡說八道,我非對你家法伺候。”
她們家的家法最重也就是打打屁股了。
秦醉星暗自腹诽,面上還要裝作很是懼怕道:“哦……那我下次不敢了嘛。”
她嘴上是這麽說着,往後的日子,做出來的事一件比一件過分。
許是心疼秦觀月的遭遇,又帶着幾分她所遇非人的不詫。為了疏解秦觀月的情緒,病好之後,秦醉星隔三差五就邀請秦觀月出關游玩。
說是游玩,也只是在黃海附近游蕩。
天氣好的時候,她們就去黃海中央看日升月落。
天氣不好的時候,就在附近閑逛。偶爾遇到一些遇難的漁船,秦觀月都會出手相助。
在這世間修行,一個人的德行厚重,往往決定了這個人修行的高度。
救助的百姓多了,秦觀月發現自己的修為水漲船高,比起閉關時更加快。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她們在黃海遇到了一場史無前例的特大風暴。
秦觀月推算過風暴軌跡,按照風暴眼的正常移動速度,黃海會掠向玄海,最終會在玄洲大陸的海岸登陸,淹沒将近四分之一的玄洲土地,造成上千萬百姓死亡。
恰好秦觀月與秦醉星的龍舟就在風暴眼的三百裏開外,以龍舟的速度恰好可以逃離。
但秦觀月卻沒有逃。
傾盆暴雨裏,她捧着妹妹的臉,與她沉聲道:“星兒你聽着,駕駛着龍舟朝東海的方向逃離。”
“一邊逃離,一邊撕裂傳送符,召集道盟修士前往玄洲,讓他們搭建起防禦陣法,護住百姓!”
暴雨打濕了秦醉星的臉,她幾乎睜不開眼。
搖晃的龍舟裏,她抓着姐姐的手臂,慌亂地喊:“那你呢?”
“你要去哪裏!”
秦觀月扭頭,看向了風暴眼。
在哪裏,無數只猰貐振翅高飛。
她望着那些海妖,眼神極為冷冽:“我要去風暴眼。”
“風暴眼裏的妖獸控制着飓風的軌跡,按照現在的速度,只怕陣法還沒有搭建成,飓風就要抵達玄洲的邊境。”
“只要把那些妖獸殺了,就能拖延時間。”
秦醉星立即搖頭,否決了她的提議:“不行!你不能這麽做!”
秦觀月一把推開了她,以束仙繩将她鎖在船艙裏,并點燃了傳送符:“聽話!”
“找人!”
秦醉星痛聲大喊:“秦觀月!你會死的混蛋!”
她厲聲大罵,可随着傳送符燃燒殆盡,她頃刻間傳送到東海。
而秦觀月卻是縱身一躍,撕裂飓風,沒入暴風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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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她們相守十幾年後的第一次分離,秦醉星按照秦觀月的吩咐,調動了道盟修士,果然在風暴抵達時守住了玄洲。
只是風暴散去時,秦觀月卻失蹤了。
秦醉星幾乎是瘋了,她求了幾乎能求到的所有人,在黃海與玄海四處尋找。
如此找了大半個月,終於在一處險灘找到了秦觀月。
秦觀月被海妖傷得體無完膚,甚至還斷了一雙腿。秦醉星找到她的時候,她一襲白衣褴褛端坐在險灘上,蓬頭垢面地朝她們招手:“這裏!”
“在這裏!”
秦醉星一見她,鼻尖陡然一酸,眼眶頓時紅了。
她從龍舟跳下,落在險灘之上,提着裙擺朝秦觀月飛奔而去。
“秦觀月!”
“唉……!”
秦觀月張開手臂,迎接着妹妹的到來,滿臉都是劫後餘生的欣喜。
秦醉星飛奔到她面前,流着淚擡手一巴掌朝她臉上打去。
“啪!”
清脆的巴掌聲給秦觀月給打蒙了。
秦觀月捂着自己的臉,很是難以置信:“你竟然打我?秦醉星你長能耐了,你以下犯上!”
秦醉星注視着她,眼淚簌簌而落。
她一頭撞入秦觀月的懷抱,抱着她滿含哭腔道:“你混蛋……我以為你死了……”
秦觀月啞然。
她自覺理虧,擡手将她擁入懷中,附耳輕聲道:“怎麽會,有你在,我死不了。”
“我在世上就你這麽一個妹妹,就算要死,死也要爬回你身邊,死在你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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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海的飓風給秦觀月換來了一個很好的名聲,與此同時也讓她在家中的地位颠倒了。
本就恃寵而驕的妹妹是徹底拿到家中的話語權,在秦觀月養傷期間,她吃什麽,穿什麽,做什麽都得由着對方。
秦觀月自知吓到了她,什麽都順着她來。
黃海的飓風似乎吹散了秦醉星那點本就薄弱的安全感,每逢入夜,天色暗沉時分,她都會想起那天在黃海的分別。
這成了秦醉星的心魔。
◎
為了彌補妹妹,隔了七八年,她又将妹妹抱回自己床榻之上,與她共枕而眠。
秦觀月的傷養了一年多,在各方勢力推薦的名醫照顧下,總算好了七七八八。
在她能走路的第二個月,她與秦醉星在觀星島迎來了妹妹的十八歲生日。
秦家有個風俗,無論男女,都是十八歲加冠。這一日,要由家中的同性長輩,為晚輩進行彩繪。
秦觀月當年殺了一群長老,自然是沒有人為她彩繪的。不過她身為族長,自己有沒有長輩的祝福,也都不重要了。
可是妹妹不一樣,她妹妹乖巧,理應獲得祝福。
為了這一日,她早早就從萬燈海市買了最頂級的顏料,千挑萬選,選了曼陀羅作為圖紋,為她繪制紋身。
生日這天,秦觀月起了個大早,還未等妹妹醒來,就将她從被子裏剝出來,翻了個身,背對着她,扒開了她的睡袍,露出她潔白無暇的單薄背脊。
她持金筆坐在床上,俯身在妹妹背上落筆,從尾椎骨往上提壁,繪制了斑駁的曼陀羅花枝,在沿着背脊雙翼展開,描繪花朵的模樣。
小喇叭的花朵逐漸在金色的筆跡中展露雛形,秦醉星也從夢中醒來。
她瑟縮着身體,趴在枕頭上,輕吟了一聲:“嘶……好癢……”
這女子已經頗有女人的風情,連帶着尾音都褪去少女的清脆,透着一股子風流灑落的慵懶。
她說罷偏過頭,朝秦觀月望去,半眯着眼道:“姐姐,你在我背上畫什麽?”
“曼陀羅。”秦觀月應得一本正經,還解說,“今日是你的生辰,再睡一會,我快畫完了。”
秦觀月的書畫乃是一絕,做什麽都很快。
“哦……”
秦醉星懶洋洋地應了一句,背後的筆尖掃過皮肉,她甚至能感受到姐姐目光落在自己肌膚上的熱度。
縱然與她同睡了一年多,秦醉星還是有些不适應。
好熱啊……
背上熱……
臉熱……
那裏……也熱。
識海處翻騰着一些不符合時宜的景象,全身都在發癢。
秦醉星屏着呼吸,在這慢吞吞的繪制裏,只覺得異常難受。
她能不能繪下點!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嗓子發着癢,開了口,聲音都有點啞:“你給我畫的是什麽?”
她現在只想秦觀月和她說說話,分散一些注意力。
秦觀月只以為她沒醒,只重複了一句:“曼陀羅。”
秦醉星吐了一個字,有些難耐:“為什麽是曼陀羅?”
秦觀月沾了顏料,落筆答道:“曼陀羅有止痛的效果,是藥。”
秦醉星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你覺得,我是你的藥?”
秦觀月肯定了她的意思:“不止。曼陀羅還有輪回,永生之意。我希望你無憂無慮,直到大乘,飛升成仙。”
這個可能很難達成。
以秦醉星如今的心性,一心一意只想與她姐姐糾纏,根本修不到大乘。
她絞纏着雙腿,全身都在發燙,人都暈了。
啊……好煩。
秦觀月是真的好能折騰人。
她自十六歲明白自己心意後,入定冥想,都是想着如何與對方
糾纏。
結果這一年倒好,秦觀月是和她睡了,但不是那種睡。
心儀之人日夜躺在身側,可她什麽也做不了,甚至連摸摸自己都做不到。
煩!
太煩了!
遲早有一天她會因為欲求不滿而死的!
秦醉星這般想着,自暴自棄道:“我以為姐姐的意思是希望我能找個着迷我的如意郎君,替我打理觀星島呢。”
畢竟現在她姐名氣大了,觀星島的名聲也有了。水漲船高,要處理的世俗之務也就多了。
秦觀月的筆卻一頓,她收下最後一筆墨,将秦醉星的身體翻過來:“你很想嫁人嗎?”
秦醉星被這熱氣熏得面頰通紅,一身肌膚粉桃似的,嫩得能掐出水來。
她眼中霧霭朦胧:“不是……”
“就是最近,有些煩……”
秦觀月點點頭,伸手去拉她胸`前的衣物:“前面也要畫,脫了吧。”
“嗯……”
秦醉星半推半就,把自己上半身全褪了,露出一身粉桃似的肌膚。
秦觀月也不多想,将筆落在了她腹部之上,提筆往上一挑……
“哼……”
秦醉星輕吟一聲,秦觀月擡眸去往她:“怎麽了?”
秦醉星紅着耳朵,春心泛濫:“無事,只是覺得有些奇怪。”
秦觀月點點頭,很是認真道:“那我輕點……”
她說是輕點,手下的靈力卻落得更細了。
她一襲白衣,欺在秦醉星身上,衣冠整齊得,是一等一的正人君子。
可在做的事,怎麽都不像是一件正經事。
秦醉星在話本裏看過許多這樣的場景,她感受着身上的變化,腦海裏都是那些亂七八糟的畫面,绮念從識海飛出,化作實質話的凝露,沁出秦醉星的肌膚。
於是秦觀月提筆落在高聳處,點在了一滴香汗上。
她的筆一下就頓住了。
這時候,她才發現,不知何時起,整間屋子裏都彌漫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
是桃子香。
獨屬於秦醉星的味道。
筆尖撩人,停了好一會,秦醉星啞聲開口:“怎麽不畫了?”
秦觀月這才回神,稍稍直起腰身,望着停在高聳處的那滴汗道:“啊……”
“好像一顆桃子。”
“桃子?”
秦醉星順着她的目光朝下方望去,霎時間明白了她的意思。
一瞬間,她氣血上湧,尖叫了一聲:“啊!”
被折磨一早上的情緒徹底爆發,她裹住身體,從一旁抽過秦觀月的枕頭,朝她砸去:“你才桃子!”
“你才桃子!”
“混蛋秦觀月!”
“你升天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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