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番外二:觀月醉星—完
第87章 番外二:觀月醉星—完
秦觀月被妹妹砸得一頭霧水,她側身躲開枕頭,嘴上還極為認真道:“我有說錯嗎?就是很像小桃子啊。”
“你看,生得多飽滿勻稱,那個尖尖多好……”
“看”字還未出,惱羞成怒的妹妹擡手捏訣,氣得破口大駡,“你再說一句,信不信我把你眉毛都燒了!”
她顯然是氣昏頭了,擡手捏着火符,一副要将秦觀月燒穿的架勢。
秦觀月此時也知道自己鬧過頭了,連忙認錯:“好嘛好嘛。”
“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
秦醉星這才将火符收了回去,攏着自己身上的雪白中衣,冷哼一聲。
秦觀月拿着筆與她道:“還沒畫完呢,別攏了,敞開點,我替你畫完再說。”
“你……!”秦醉星頓時氣結。
她知道秦觀月無心情愛,見誰都是清心寡欲的,只是對自己妹妹也這般坦然……
不,正因為是妹妹,才會這般坦然。
秦醉星略有些哭笑不得,只好自暴自棄地将自己的衣衫扯開,倒在床上用手臂蓋住了眼睛,悶聲道:“你畫吧。”
秦觀月聽不出她的委屈與悶煩,還真就提筆老老實實地繼續畫下去。
她畫得很快,不過一時三刻,秦醉星的胸口就出現了一叢栩栩如生的曼陀羅花。
曼陀羅盛放在她胸口,好似在冰天雪地裏開出一叢豔麗的嫩黃小喇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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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觀月收筆起身,将目光停留在秦醉星胸`前高聳處,只覺得那枚點綴在中心的紅豆好像很罕見的紅色花蕊。
此念一起,她心中不知為何起了幾分怪異的感覺。
總覺得……
許是她目光在那一處停留得太久了,秦醉星挪下手臂,仰頭朝她看去。
見秦觀月呆呆地盯着自己,秦醉星也有幾分怪異。她收攏了衣衫,從床上坐起來:“畫完了嗎?”
秦觀月點點頭,溫聲道:“畫完了。”
她朝床榻之外走了幾步,對妹妹笑吟吟的:“星兒,生辰快樂。”
秦醉星攏着衣衫坐在床上,望着她這難得一見的笑容,竟是怔忪片刻。
她胡亂将衣服穿戴好,嘴上還在暗自嘀咕:“平日裏也這般笑笑,我不就更加快樂了。”
這話落入秦觀月的耳朵,她全當沒聽見。
她收了筆和顏料,朝秦醉星伸出了手:“走,今日帶你出去玩!”
說罷,竟是一把将秦醉星拽了過來,三兩下套好衣物,擡手捏訣,擁着她朝外飛去。
許是少年時期總被追殺,秦觀月為了哄妹妹,逃亡的時候就騙她這是在玩躲貓貓的游戲。玩着玩着,秦觀月就有些人來瘋。
興致上來了,也不管秦醉星怎麽想,擁着她就跑。
這一日很長,她帶着秦醉星潛入黃海從海妖口中拿了夜明珠,跑到千丈潭底獵殺了白魚,又谑谑了南洲雨林白熊的蜂蜜。
如此轉了一圈,她攬着秦醉星到了南洲深處看極光。
秦醉星喜歡看星光,因為在她幼年時期,為數不多的記憶裏,姐姐總是将她抱在懷中坐在篝火旁,眺望着天邊的星光。
溫暖的篝火映照下,她窩在秦觀月的懷中,昏昏欲睡。
正如此刻。
在南洲的最深處,聳立着萬年冰川。秦觀月建造了一座雪屋,攬着妹妹端坐其中,以靈石廢料點燃了篝火。
火光跳躍中,她一邊烤着白魚刷蜂蜜,一邊眺望着冰綠色的極光從蒼穹墜落,笑吟吟地問:“開心嗎?”
自秦觀月退婚後,秦醉星對她是越發的沒大沒小。
不僅如此,還嘴硬,最愛口是心非。
比如此刻,她的确是無比歡喜的。可秦觀月一問,她就枕在姐姐的肩頭,輕哼了一聲:“一般般吧。”
不僅嘴硬,還要嫌棄一番:“也不知道你怎麽想的,島上風和日麗,竟跑到南洲來看極光。”
“你們大乘期的靈力,就這麽好使嗎?”
秦觀月對這個妹妹寵得不行,聞言擡手,在她鼻梁上刮了一下,笑得很是寵溺:“你這個嘴啊……”
秦醉星挑眉,很是傲嬌:“我這個嘴怎麽了?”
秦觀月笑笑,伸手捏了捏她的嘴唇,與她打趣:“日後若是嫁了哪家小郎君,人怕是要被你給刺死。”
秦醉星擡手将她的手打掉,很是不悅:“且不說我不成親,就算是我成親了,若是一言半語就被我給刺死了,那還不如不成婚,直接死了就當給我殉情好了。”
她實在是太驕傲了。
秦觀月聽了這句哈哈笑。
秦醉星見她笑得厲害,不知為何只覺得有點耳朵發燙。
她擡手,去捏秦觀月的嘴巴,嗔了一句:“你笑什麽,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
她美目瞪圓,仿若秦觀月真的說了一句不對,就立馬捏她的嘴。
秦觀月憋着笑,臉都紅了。她搖搖頭,笑意從眼眶裏漫出來,極為溫柔地看着妹妹。
從小到大,秦醉星最喜歡的就是她那一雙眼。總是溫柔地注視着她,好似将一生的愛都放入眼中,将她捧在掌心裏。
秦醉星被她笑得不好意思,本就泛紅的耳垂越發紅了。
但她仍舊強撐着,對姐姐挑眉道:“你若還笑我,我真的掐你了哦!”
不過是虛張聲勢。
秦觀月眼中笑意更甚,她擡手拿掉妹妹的手,笑吟吟的望着她:“你這丫頭,嘴上是半點都不饒人。”
“日後若是遇到自己的心上人,只怕會詞不達意,言語傷人。”
她這般說着,兩手撐開,抵在秦醉星的兩側唇角,溫溫柔柔的:“少罵人,多笑笑嘛……”
秦醉星擡手“啪”地打掉秦觀月的手,微微不滿:“今日是我生辰,你怎麽老提什麽心上人不心上人的?”
“怎麽,難道我成年了,你就要将我嫁出去了?”
心上人?
她自小心心念念,都是秦觀月。
如今秦觀月和她提起這三個字,這好意思嗎?
秦觀月笑着搖搖頭,秦醉星仰頭望着她,目光倔強:“那你今日為何反複提起此事?”
秦觀月笑笑,擡手揉了揉她的發頂,悵然開口:“我只是……”
“只是什麽?”
秦醉星拉着她的袖子,滿眼都是渴求。
秦觀月抿唇,斟酌片刻:“你已長大成人,按照世間規律,人若要長大,自然要經歷七情六欲,那麽情愛就是很重要的一環。”
她頓了頓,俯身垂眸與秦醉星對視:“一想到這裏,我就會想到幼年時你與我在外游歷,不離不棄。倘若有一日,你遇到了心儀之人,只怕再也不會與我這般親密了。”
她說得傷感,秦醉星心中卻泛起了蜜一樣的甜。
她聽懂了秦觀月的意思,唇角微微上揚:“哦……原來你這是,舍不得我,怕有人和你搶我呢。”
秦觀月赧然,又不好承認:“也不是搶你……我只是……”
還未等她說完,秦醉星就依偎入她懷抱中,擡手壓在她的心口,嘆息道:“我不成婚。”
“我不會愛上他人,我不會與他人在一起。”
“此生此世,我與你在天星島。你一日不飛升,我就一日與你在一起。”
盡管知道這是妹妹的安慰,但秦觀月還是倍感欣慰。
她擁着妹妹,輕輕晃着,與她一同看向天邊的極光,只應了一個句:“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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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大多好物不堅固,彩雲易散琉璃碎。
那天夜裏,在南洲的極光照耀下,秦觀月陷入了一個絕不可能的夢中。
夢裏,天星島烏雲密布,暴雨傾盆。
狂風暴雨将夏日的燥熱逼回屋中,她提着衣擺,踏着飛雨在廊檐下奔行,急促地喊:“星兒……星兒……”
呼吸聲變的很急,喘熄聲裏,她來到了天星島後山的正殿。
暴雨聲中,她咿呀一聲,推開了正殿的大門,大喊道:“星兒!”
“吼!”
雨水好似化了龍,順着風灌入了室內,掀翻了遮擋在前方的屏風。
屏風之內,秦醉星□□着衣衫,跪坐在一人身上,抱着那人的腦袋,潮紅着臉,難耐的吸氣。
“姐姐……”
“姐姐……”
她難耐的喊,被身下之人捧着胸口,急切地啃着。
周身的風雨一下就安靜了。
秦觀月站在門口,望着纏繞在床榻上的一對雪白人影,只覺得渾身被雷擊了一般,腦袋轟隆作響。
她望着秦醉星胸口上的吻痕,直覺胸膛之中有一團怒火在燒,沸騰得好似能沖出胸口。
“星兒!”
她下意識喚了一聲,床上纏繞着的兩人,一起朝她看了過來。
就在這時,一道閃電劈入,她徹底看清了秦醉星身下那個用着她的人。
眼眸彎彎如月,赫然是她自己。
在妹妹醉星一般迷離的眼神裏,秦觀月猝然驚醒。
“呵……”
她在雪屋的冥想中醒來,睜開眼,望着趴在懷中的妹妹,腦袋嗡嗡作響。
她……
她怎麽會……
她怎麽會和妹妹……
秦觀月垂眸,看着懷中的秦醉星,呼吸急促,胸膛劇烈起伏着。
秦醉星受她所感,朦朦胧胧地睜開了一雙眼,仰頭朝她望去:“怎麽了?”
秦觀月低頭,望着妹妹眼中氤氲的藍霧,心如鼓擂,萬分震撼。
她強壓下心頭思緒,稍稍将妹妹推開一些,沉聲道:“無妨。”
“只是忽而做了個夢。”
真人無夢。
聽到這裏,秦醉星很是好奇:“你夢見什麽了?”
秦觀月只是搖搖頭,卻什麽都不肯說:“無事。”
她起身,對秦醉星道:“極光看得差不多了,我們回去吧。”
秦醉星直覺不對,可秦觀月什麽都會和她說,聽她這般建議,遂起身,與她一同回觀星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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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觀月一回島上,就找了藉口,開始閉關。
秦醉星一連找了她三次,秦觀月都找各種藉口推拒,不再見她。秦醉星雖有遺憾,可念及秦觀月先前在抵禦浪潮風暴時受了重傷,也就不多糾纏。
可她按耐着不見姐姐,但秦觀月卻時常夢見她。
有一夜,風雨大作。她進入冥想中,就見到了秦醉星。
秦醉星側躺在洞府的石床之上,朝她招手。秦觀月朝她走了過去,秦醉星就起身,挨着她的身子靠了過來:“姐姐閉關了好久,沒有來看我。”
“我好想姐姐啊。”
秦醉星這般說着,仰頭望着秦觀月,一雙眼紅得像是兔子。
秦觀月呼吸一下就亂了,垂眸望着她,不知如何作答:“我……”
“你?”
秦醉星擡手,撫摸着秦觀月的唇角,眼含秋波:“姐姐……為何不出來看我。是生我氣了嗎?”
秦觀月沒有回答,秦醉星撫摸着她的唇角欺身而上,将吻落在了她的唇上。
那實在是一個過於真實的吻,就算是在夢中,她都能感受到唇上灑落的溫熱。
從唇,然後到下巴,脖頸……
再到……
當指尖陷入一片濕熱之時,秦觀月駭然抽離,頓時從夢中驟然清醒。
“啊啊啊啊啊啊啊……!”
磅礴的靈力從她身上一瞬爆發出來,她擡手,朝洞壁猛地打了一掌!
“轟!”
只一掌,轟開前方的洞壁,豁然洞開了一大十個大小的洞口。
磅礴的風雨灌入,冷冷地打在她臉上,将她面頰和法袍全部都打濕了。
狂風湧動裏,秦觀月望着前方漆黑無垠的海綿,心神劇震。
這一掌,不僅洞開了崖壁,還将整座觀星島打得地動山搖。
本在冥想中的秦醉星在震動中驚醒,立即起身朝秦觀月的閉關之處掠去。
當她迎着風雨來到懸崖峭壁時,透過風雨看到了端坐在崖中,毫無遮擋的秦觀月,失聲驚呼:“姐姐!”
秦觀月回神,朝上一看,卻見漆黑夜中,秦醉星一襲白衣,如同飛蛾一般,迎着狂風暴雨朝她飛來。
她想也不想,直接飛身躍起,穿過風雨去接秦醉星。
狂風暴雨裏,她逆着風雨而上,接住了秦醉星,落在了石塊上。
狂風暴雨裏,秦醉星抱着秦觀月的頭,雙手捧住她的面頰,滿目擔憂:“到底發生什麽事了?是不是閉關失敗,走火入魔了?”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紗裙,此刻與秦觀月緊緊貼在一起。
秦觀月擁着她,感受着她的體溫從單薄的的衣衫燙過來,只覺得心尖顫唞,心神大駭。
她聽到妹妹的聲音,如同夢中驚醒一般,将她稍稍推開:“無事。”
“只是一時靈氣紊亂。”
她将秦醉星放開,落在自己身前,直視着她的眼:“風雨這般大,我先送你回去吧。”
秦觀月将自己的事一言帶過,顯然是不想多提。
秦醉星擡眸望着她,眼中寫滿了擔憂:“姐姐……”
秦觀月勉強笑笑,擁着她往島內飛去:“先回去吧!”
秦觀月撐開了屏障,将妹妹送回了正殿,轉身就要走。
秦醉星卻一把拉住了她:“姐姐……”
秦觀月扭頭看過去:“怎麽了?”
秦醉星望着她,長嘆了一口氣:“不是我怎麽了,是我想問你怎麽了?”
她拉着秦觀月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裏,眼裏都是關切:“從南洲回來之後,你就一直不太對勁。”
“是不是那時候,修行就出了問題?”
妹妹的關心那麽明顯,秦觀月想到那些荒唐的夢,望着她的臉,心中越發愧疚。
她連忙抽出手,慌亂地答:“非是如此。”
“只是一些修行上的迷惑,我想明白就好了。”
她轉身,冷着臉大步朝屋外走去:“閉關之事危險重重,日後你不要在來後山了。”
秦醉星慌張轉身,望着她的背影往前走了幾步:“姐姐!”
秦觀月卻已入了風雨,冷聲道:“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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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下決斷,也不管妹妹是何等心情,以大法力封鎖了後山,再不許秦醉星踏入。
這是不對的。
她怎麽可能會對妹妹滋生欲念呢?
秦觀月将自己從小到大的歷練想了一遍,想她雖因振興觀星島,與各宗青年才俊來往,雖惹了不少情債,但也……
難道是那些被她辜負的女子給她下了蠱?
可她內視己身,并未發現自身有被下蠱的痕跡。
但若不是下蠱,她怎會如此?
難道是那日在海中抵禦海妖,不甚着了魔道?
秦觀月百思不得其解,深受此等欲念折磨,在這寒風料峭的懸崖絕壁端坐,一坐就是五十年。
這五十年來,她扣心問靈,不斷審視自身。
忽而有一日,春潮由海上來,春風吹拂過絕壁,吹開了漫山遍野的花。
濃郁的花香裏,她睜開了眼,看到了一株開在身前的山茶。
那是一株紅山茶,不過一尺多高,根系紮在碎石縫間,從中生長出一叢樹身,在獵獵狂風之中,開出一朵通體血紅的黃蕊紅山茶。
秦觀月一下就怔住了。
她頂着一頭淩亂的發,從洞府的石床上走下來,走到那株山茶前。
秦觀月俯身,長指顫巍巍地落在茶花厚重的花瓣上,輕聲呢喃:“如此懸崖峭壁也能開出花來,這世間發生什麽都不稀奇。”
一簇光亮從她眼中緩緩升起,她猝然起身,眼裏滿是精光:“日有陰晴圓缺,花能沃土,也開絕壁!”
“哈哈哈哈哈哈……什麽也不稀奇!”
“什麽也不稀奇!”
她震開大袖,從懸崖邊上縱身一躍,擡手朝海面上打去。
“砰!”
方圓十裏的水域齊齊炸開,無數海妖魚類掀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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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暴的靈力從四面八方向她湧來,瘋狂灌入她體內。原本停滞的修為節節攀升,從煉虛期巅峰,突破大乘,再到大乘初期……中期……
“因小愛故而大愛……”
“因欲動情故而無情……”
“看花是花,看花不是花,再看花是花……”
無數的念頭如同驚嘯的海浪,在她識海之中翻湧。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瞬通達後,化作滔天巨浪,朝四周怦然炸開。
“轟!”
水龍炸裂,掀起的浪花狂湧入懸崖。
觀星島上的修士們随着秦醉星齊齊朝此處飛來,一眼就看到了飛在海浪中間的秦觀月。
她一襲白衣,頭發散亂,渾身上下散發着駭人的氣勢。
多年未見,秦醉星看着氣勢大變的姐姐,擡手捂住了心口:“姐姐……”
秦觀月朝她看來,目光如古井無波,無悲無喜:“星兒。”
她喚了一聲,沉穩地吐了一句話:“我要登仙了。”
秦醉星頓時面色大變,指甲陷入掌心,幾乎要扣出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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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大乘巅峰,修士們對自己何時要渡劫登仙,在冥冥中是有預感的。
秦觀月将要登仙,就在一年之後。為此,她從懸崖邊上閉關的之地,搬回了觀星島。
她姐妹二人五十年未見,分開的時間已經比先前互相依靠的時間還要漫長。
秦醉星已經徹底長成一個大人,在這五十年的日夜煎熬裏,好似已經從姐妹不倫的情感中脫離,變成另外一番模樣。
至於秦觀月……
她一入大乘巅峰,洗淨了紅塵之氣,越發的仙風道骨。
秦醉星将她送回了殿中,見她盤膝端坐在小榻上,心中泛起了無數的酸澀。
“姐姐……”
秦觀月沒有睜開眼,淡淡應了一句:“嗯?”
秦醉星握着手,很是揪心:“你……”
就沒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嗎?
可秦觀月卻不想看她,又是冷冷淡淡的:“嗯?”
五十年不見,她身上威壓更重。秦醉星心如刀絞,強忍着心中之痛,嘴硬道:“無事,你先休整,若是還有什麽需要的,再吩咐我就是了。”
秦醉星言罷,轉身朝外走去。
這一走,又是一月多。
縱使兩人都在島上,也無交集。
直到春日散盡,青梅果子開始結成時,秦觀月這才從閉關中走出來,朝後山的梅林走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的旨意,她難得出次門,卻撞上了秦醉星與人邀約。
青梅林中,秦醉星一襲白衣,端坐在亭子中,拉着一名青衫女子的手,好似在柔聲安慰:“你先別擔心,我定然會幫你。”
“實在不行,我就将你接到觀星島來。”
“屆時你入贅,他還能……”
還未等秦醉星說完,秦觀月腳步一頓,踩到了腳下的鵝卵石,發出了一聲細微的聲響。
秦醉星當即起身:“誰!”
秦觀月當即蹙眉,從青梅林中現身,朝她們走來:“是我。”
秦醉星拉着那女子起身,朝秦觀月看來,很是驚異:“姐姐?”
那女子也跟着轉身,看向
秦觀月:“秦島主……”
這時,秦觀月倒是看清了那女子的容貌。
清俊秀麗,眉間一點朱砂,是丹宗的子弟。
秦觀月擰眉:“這位是?”
還未等那丹宗的子弟回答,秦醉星就連忙拉着人向她介紹:“這位是丹宗的蘇不陳。”
“是我的……”
秦觀月定定地望着她,好似很耐心地等着她回答。
秦醉星望着她的眼,好似在斟酌着怎麽回答。
就在這時,一旁的蘇不陳察覺到兩人之間的暗潮湧動,連忙拱手行禮:“拜見秦島主,在下蘇不陳,乃是星兒的同道摯友。”
“同道摯友?”
秦觀月将這四個字重複一遍,腦子裏卻在回想着“入贅”兩個字。通常來說,只有互相欽慕,才會說“同道摯友。”
秦觀月掃了眼她二人相牽的手,點了點頭:“嗯。”
她重新将目光落在秦醉星身上,叮咛一番:“既是至交好友,那就好好招待。”
“我先走了。”
言罷,她也不顧秦醉星的心緒,轉身就朝外走了。
秦醉星的目光去追她的背影,略有些着急的喚:“姐姐……”
可秦觀月充耳不聞,一襲白衣,風流倜傥,就這般灑脫地走出了梅林。
只是她人走得灑脫,可回到了自己寝殿中,卻是如何都無法入定。
直到入夜之後,秦醉星來了。
與她一同來的,還有一個令秦觀月猝不及防的消息。
正廳之上,秦醉星一襲白衣,朝秦觀月拱手行禮後,起身與她對視:“我欲與蘇不陳成婚,姐姐意下如何?”
秦觀月雖早有預料,但還是沉寂了些許。
秦醉星站在廳中,以眼角的餘光仔細地觀察秦觀月的神情,想看看她有何異樣。
可秦觀月已近仙,哪裏又能讓她瞧出什麽來呢。
秦觀月沉默片刻,才開口吐了一句話:“你覺得好,那就成。”
秦醉星的面色一下就冷了,她抿唇,忍不住譏諷道:“姐姐就不多問幾句嗎?”
秦觀月歪着腦袋,很是茫然地望着她:“我要問什麽?”
“問我如何與她相識,如何與她相愛,為什麽又願意嫁給她!”
秦醉星一下提高了音量,就像是一個被人冷落的孩子,為了彰顯自己的存在,拼勁全力的吶喊着。
可秦觀月不為所動。
在過去的五十年裏,她在冥想中遇過無數糟糕的情景。心魔的蹂躏,令她早已不在乎她人的情緒與所思所想。
秦觀月端坐着,反問了一句:“這是你的事,我為什麽要問這些東西?”
見她如此,秦醉星近乎失态地大吼:“我的事?”
“可五十年前,你明明還說……”
秦觀月面容平靜:“說什麽?”
秦醉星望着她不為所動的模樣,失聲道:“說你會因為我遇到心儀之人,而擔憂我與你再也不能像從前那般親密!”
秦觀月擡眸,定定地望着她:“可那都是五十年前的事了。”
“星兒,江水會窮竭,山石會崩塌,人……都是會變的,不是嗎?”
秦醉星對上她的眼,一時之間啞口無言。
啊……是啊……人都是會變的。
秦醉星一下就紅了眼眶,望着秦觀月雙目通紅:“你修了無情道,早也不愛我了對嗎?”
秦觀月不答。
淚從秦醉星的眼角落了下來,她轉過身,喃喃道:“我早該知道的……早該知道的……”
“我永遠,比不上你的道……”
她轉身走出了大殿,暮色深深圍攏而來,将她的身影掐得極為削瘦。
秦觀月望着她邁步離去,心口處泛起密密綿綿的疼。好似陰濕的冬日冷雨滲入骨髓,疼得人渾身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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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成親。
縱使秦觀月再不插手人間俗世,可妹妹成親,她還是張羅了一番。
蘇不陳着急嫁過來,秦觀月為了妹妹着想,掐指一算,将婚期定在了四月十七。
在秦醉星成婚之前,她還将島主之位禪讓過去,擡高了她的身份。
不僅如此,她還以大法力轟走了觀星島四周的烏雲,将原本烏雲密布的天氣,弄成了一個爽朗的晴天。
很快,婚期到來。
四月十七日,九州十四海的許多大乘修士,都親臨觀星島,來參加秦醉星的大婚之禮。
秦觀月作為長姐,親自在入島口接待。
這五十年間,秦醉星經營得力,結交了不少新勢力,秦觀月也見到了新面孔。
“老秦!”
遠遠地,東方罄人未至,聲先至。
秦觀月朝她看去,卻見她攜一女子朝她飛來。
那女子面容英氣,背負弓箭,瞧着很是眼熟,秦觀月微微蹙眉。
這家夥……換人還挺勤快!
秦觀月負手行了一禮:“拜見東方少主。”
“嘻嘻嘻……”東方罄攜人落在她身前,指了指身旁的女子,與她道:“這是烈宗的聞人大小姐聞人神愛。”
她又指了指秦觀月,與聞人神愛道:“這是觀星島主秦觀月,我朋友。”
聞人神愛拱手行了一禮:“見過秦島主。”
秦觀月連忙擺手:“我現在不是島主了,島主是我妹妹呢。”
“唉,都一樣。”東方罄這麽說着,取出一枚納戒丢給秦觀月,“我與神愛要去黃海深處獵殺猰貐,恰好路過此地,聽說你妹妹成婚,就來送份賀禮。”
“喜酒就不喝了,走了!”
東方罄丢了納戒,擡手捏訣,攬着聞人神愛離去。
秦觀月正要去追她,忙聲喊:“唉……東方,東方!”
東方罄扭頭看她,大聲傳音:“佳人邀約難再得,回頭再請你喝小酒啊!”
秦觀月輕啧了一聲:“真是個重色輕友的。”
正是這是,一個身穿紅衣的姑娘,踩着高跟鞋來到她身側,擡手遮在眼前,朝東方罄的方向看去:“東方少主,還真是少年風流啊。”
她說罷轉身,看向秦觀月,笑眯眯的:“倒是秦島主,明明是比東方少主還要年輕的年紀,這般素淨清心寡欲,不覺得有些浪費青春嗎?”
秦觀月回眸,朝這女子看去,微微蹙眉:“閣下與我很是相熟嗎?”
紅衣姑娘搖搖頭,将自己的納戒壓在登記的禮官錢:“一千萬上品靈石,随禮人——紅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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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時分,秦觀月回到正殿,在觀星島的正殿之上,她獨自一人端坐着,目睹着蘇不陳牽着秦醉星,行完所有的禮節。
“禮成!”
衆多修士的歡呼聲中,秦醉星與蘇不陳端着酒站在一起,向秦觀月敬酒,兩人齊聲道:“我們道侶二人,向長姐敬一杯酒。”
“多謝長姐這數十年的養育教導。”
秦觀月接過這杯酒,放在唇邊一飲而盡。
烈酒入喉,燙得她渾身都燒了起來。她在主位上坐下,看着秦醉星與蘇不陳開始挨桌敬酒。
她的目光追逐着身穿紅裙的妹妹,在人聲鼎沸裏,只覺得渾身發燙。
她忽而想起那年在南洲極光之下,妹妹對她說的話。
“我不嫁人……”
“我不會與愛上他人,也不會與他人在一起……”
那些掩蓋的思緒,在此刻奔騰不息。
騙子!
小騙子!
說什麽不嫁人!
不是連婚都成了嘛!
不是都喝交杯酒了嘛!
不是都要入洞房了嘛!
不是都要讓人碰你了嘛!
秦觀月的思緒驟然停住,她忽而想到那一年的彩繪,她将筆停在了妹妹胸口的頂端,渾身都僵住了。
火舌從她腳底板燒了上來,她燙得一甩筷子,踉跄起身,慌不擇路地朝自己的寝殿逃去。
原本在敬酒的秦醉星将酒杯塞給了蘇不陳:“她醉酒了,我去看看。”
說罷,她也不顧在場的所有賓客,直接追上了秦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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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觀月一離開婚宴,就沿着無人的廊道,朝自己的寝殿走去。
她一邊走,一邊以靈力将酒水逼出來。
可酒裏有毒,無論她怎麽逼都絲毫沒有用處。與此相對的,她體內的靈力潮汐,越發的平靜,死寂,毫無波動……
她神色大變,踉跄地靠在廊柱上,有些難以置信。
毒……誰下的毒!
随着她靈力盡失,島內的陣法失去鎮壓,天上的雷霆翻湧,開始轟隆隆地咆哮起來。
“轟隆!”
一道閃電劈下,照亮了秦觀月靠在廊柱上的白影。
跟過來的秦醉星雙目一亮,連忙快步朝她走去:“姐姐!”
她一聲呼喚,将秦觀月的目光引了過來。
隔着茫茫夜霧,秦觀月望着跑來的妹妹,怒目而視,手指扣住了廊柱。
秦醉星很快就來到秦觀月面前,伸手去将她攙扶。
秦觀月卻一把将她推開,眼中寫滿了震怒:“酒裏有毒!是不是你下的毒!”
秦醉星一怔,難以置信地擡眸看向她。
可秦觀月卻欺身而上,以手抓住她的衣領,向前逼近:“為什麽要下毒!”
“為什麽要害我!”
那杯酒裏摻雜的藥力,令秦觀月的心神全亂了。她無法分辨對錯,只是抓着秦醉星的衣領,将她反壓在廊柱上,雙目通紅:“島主已經給你了!”
“你如今也要成親,為何還要散我靈力!”
“為何!”
她提高了音量,一張臉漲得通紅。
秦醉星掌管觀星島五十年,這島上之人,自然全部都是聽她的。能在婚宴上下毒,也只能是她的手筆。
可秦觀月實在是想不明白,她為何要做此一舉。
秦醉星見事情敗露,雙手握拳,仰頭望着她眼尾泛紅:“那你覺得是為何呢?”
“我的好姐姐。”
她神情倔強,像極了少年時。
秦觀月心神大震,想起她少年時的口頭約定,竟是在冥冥中,猜到了一些不敢猜的念頭。
她心神一松,腳步踉跄,往後走了幾步。
“轟隆!”
一道閃電劈落,劈在了盡處的桃樹上,燒起紫色雷火。
雷火翻騰裏,秦觀月身形一軟,半跪在地上,狼狽地跌坐着。
秦醉星連忙俯身去扶她:“姐姐……”
秦觀月一把甩開她的手,仰頭望着她,滿目都是驚恐:“別喊我!”
“我不是……”
“我不是……”
————————
“你姐姐……”
破廟裏,秦觀月裹着草席,發出一聲呓語。
就在這時,一道雷霆劈了進來,驚得她從驟然從夢中驚醒。
“轟隆!”
一聲驚雷,将秦觀月從夢中喚醒。
伴随着雷霆而來的,是一連串匆忙的腳步聲,正在朝破廟中掠來。
秦觀月仔細聽了聽
,發現為首的是一大一小兩個人,身後跟着一群腳步笨重的體修。
夜雨潇潇,追在後面的體修喊道:“蘇不陳,只要你将這魔頭之女交出來,我等定然饒她一命!”
秦觀月驟然一驚。
蘇不陳,那不是星兒的妻子嗎?
那魔頭之女是什麽意思?
秦觀月猝然從草席中坐了起來,目光穿過神像底座的縫隙,看向了破廟門口。
這時蘇不陳已經進了破廟,在她身旁,還站着一個十歲大小的女童。
秦觀月見狀大驚,立時站了起來。
那孩子……那孩子是……
她借着雷光,看向那名梳着雙髻的小小女童,掐住自己的掌心,滿懷希冀的想,難道這就是星兒與蘇不陳的女兒嗎?
還未等她确認,追兵已到。
那丹宗的弟子直接砸開破廟,朝蘇不陳砸來:“你勾結魔頭,生下此等孽障!實在是有辱師門!”
“蘇不陳,今日我等就清理門戶,将你也一并殺了!”
“拿命來!”
命鼎已至,蘇不陳将女兒一把拉到身後,擋住了攻擊:“蘇不凡,廢話少說,那就動手吧!”
她一鼎逼退了蘇不陳,将女兒擋在身後,沖出了雨幕。
那孩子見娘親離去,失聲尖叫:“娘!”
可蘇不陳哪裏顧得上她,只以一敵十,在這雨中與同門師弟師妹戰得天昏地暗。
如此打了一個多時辰,本就重傷的蘇不陳不敵,被蘇不凡一鼎砸在了地面上。
孩子見她受傷,大喊着沖出雨幕:“娘親!”
蘇不陳面色大變:“無憂!不要過來!”
小孩子哪裏聽得到這句話,沖出雨幕,奔向了她。恰好這時,蘇不凡收鼎,徑直朝她殺去:“孽種!死去吧!”
“轟!”
千鈞一發之際,蘇不陳飛身而起,擋在了孩子面前。
那巨鼎徑直打在了她的身上,一瞬錘碎了她的心脈,逼得她吐出一大口血:“噗!”
鮮血伴随着雨水噴在孩子臉上,小孩子瞪圓了眼,大聲喊:“娘!”
這時蘇不凡持鼎,從蘇不陳身後飛身躍起,砸向了小孩:“死去吧!”
眼見那枚巨鼎就要将小孩子碾碎,就在這時,一道黑影從破廟之中飛出,擋在蘇不陳母女身前。
黑影渾身狼藉,在暴雨沖刷之下,以一指抵在蘇不凡的命鼎上,沉聲道:“破!”
她多年未用靈力,在這人間苦修。
如今再次動手,就是神明之怒,只輕輕一抵,無形的靈力波從她四周蕩開,切開雨幕,掀翻了一群人。
“啊啊啊啊啊啊……”
四周的丹宗弟子被靈力波沖擊掀翻倒飛而出,齊齊倒在地上,暈死過去。
秦觀月收了靈力,正欲要走,破敗的褲腳卻被人拽住了。
她轉過頭,看向蘇不陳,目光很是複雜。
蘇不陳抱着孩子,倒在地上奄奄一息。漆黑雨幕裏,她仰頭望着秦觀月,喘熄着道:“秦……秦島主……”
“我……我快不行了。”
“我想求你一件事……”
秦觀月如今雖是半人半鬼的樣子,但方才那一指,卻全然暴露了她的身份。
二十多年前,她在婚宴之上中毒,強迫秦醉星與她行那不倫茍且之事,對蘇不陳與秦醉星都是心懷愧疚的。
這是她一生都無法面對的事情。
她嘆息一聲,彎腰半跪在蘇不陳面前。沉聲道:“你說。”
蘇不陳從納戒中取出一枚狼牙玉佩,交到秦觀月手上:“這孩子……是我與赫連無極所生……”
秦觀月瞳孔劇震:“你……”
蘇不陳壓住她的手,與她道:“當年,赫連無極入凡,我與他有了一段孽緣。只是他天性嗜殺,我與他終究分道揚镳……”
“至於我與醉星,不是你想的那樣。她所愛之人并非是我,成親……不過是為了幫我。”
“這些年……”
“咳咳咳咳……”
還未等蘇不陳說完,她就劇烈咳嗽起來。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她連忙抓過赫連無憂的手,将她拉到秦觀月面前:“這孩子叫做無憂……我想你将她送到極樂宮去。”
“日後,就拜托你……照顧……了……”
蘇不陳說完之後,手漸漸無力,就在這大雨之中撒手而去。
赫連無憂失聲痛哭:“娘!”
暴雨傾盆而下,将孩子的哭聲都掩蓋了。秦觀月跪在地上,腦海中還反複想起蘇不陳的話,久久不能回神。
————————
将蘇不陳下葬後,秦觀月帶着赫連無憂前往中洲的極樂宮。
許是在破廟動了靈力,洩露行蹤,剛登上中洲,她就被萬燈海主給攔住了。
那杯毒酒只是暫時散了秦觀月的靈力,她身上雖然有舊傷,也殘了全身,可以她如今的實力,在羅剎海市放肆并不是什麽問題。
可偏偏,她就是不想與人動手。
在萬燈海主的邀請之下,她還是進了海市。
只是她前腳剛進海角,秦醉星後腳就到了。
二十年前那一夜,她二人近乎決裂。秦醉星後悔難當,幾乎是一夜白頭。
姐妹二人打了個照面,秦觀星看着妹妹的白頭失神,秦醉星望着姐姐鬥篷之下的傷疤,幾乎是立即哭紅了眼。
她二人僵持了許久,最終是秦醉星撐不住,開口洩漏了哭腔:“我找了你很久。”
“在海裏……在岸上……哪裏都沒有……”
秦醉星的淚一下就掉了下來,她捧着臉在秦觀月面前蹲下,捂着臉發出嗚咽的哭聲。
她一哭,秦觀月就沒脾氣了。
在這一刻,她不想問自己的妹妹,為什麽要在酒裏給自己下毒。
為什麽要主動引誘自己,拉着自己回床榻。
又為什麽,能在夜半時分,叫醒那麽多人來看她們的笑話。
更不想問,那些人為何瘋了一樣,對着自己全是殺招。
最最最不想問的,是那五十年裏,秦醉星到底俘獲了多少裙下之臣。
她着實參不透,更不想弄明白自己的醋意和嫉妒是從哪裏來的。
秦觀月只好嘆息一聲,将手搭在妹妹的肩上,與她溫聲道:“我要送這孩子去極樂宮。”
“我需要一張輪椅,送完之後……”
秦醉星猝然擡眸,淚流滿面地看向秦觀月。
秦觀月擡手,擦掉她臉上的淚,滿目都是溫柔:“我跟你回家。”
既然她的婚約是假的,既然她的愛人也是假的,那麽她們的誓約沒有作廢。
她要回去。
誤會也好,仇恨也罷。
就讓她們此生就這般糾纏,永世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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