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重返人間

第十章重返人間

我現在依然這麽感覺。

旁邊雙胞胎叽叽喳喳地聊着，她們的話題永遠是圍繞着“夏油大人”。

窗外雨聲漸漸增強，我惬意地蜷在沙發上聽雨，無所事事地浪費時間。

穿着袈裟的人坐在我旁邊，他的一只手輕輕撫摸過我的頭頂：”想好名字了嗎？“

“我想姓夏油。”我在夏油看不見的角度，故意挑釁地看着雙胞胎。

“不行！”果不其然，枷場菜菜子和枷場美美子同時尖叫道。

門外有人敲了敲門。

“走吧，搬新家了。”夏油站起身，雙胞胎像是小尾巴緊緊黏住他。

我環顧了一圈出租屋，暖黃色的燈光灑在每一個角落，這裏有小到不得不擠在一起的沙發，還有那塊我執意要買的閻魔愛Q版地毯。

“以後還回來嗎？”

夏油在門外和一個大叔說着什麽，抽空回頭看了我一眼：“什麽？”

我走向他們：“我想好了，我叫葵。”

盤星教的建築看起來聽氣派，教內信徒集聚在一起。上臺之前，夏油特地囑咐我們要好好看着。

臺下的人群中，反對聲此起彼伏。身旁的美美子捏緊手裏的娃娃，咬牙切齒地說：“可惡的猴子。”

聞言，一直神游天外的我有些好奇，無視了菜菜子的不滿，越過雙胞胎探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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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臺下的人們穿着統一的服裝，面容模糊，但實在沒有發現任何猴子的蹤跡。

“猴子在哪裏？”

這時走上來一個人，剛在夏油旁邊站穩，就當衆被咒靈坐殺，鮮血濺滿臺布。

“就是那個啊。”順着美美子手指的方向，我看到的是屬于人類的屍體。

晚上，特地等到雙胞胎睡着後，我抱着枕頭，悄悄溜出房間，在另一間房的門口猶豫着。

門被獨眼咒靈拉開了。

“怎麽了，睡不慣榻榻米嗎？”夏油脫下臃腫的袈裟，裏面只有一件白襯衫紮在褲腰中，看起來瘦削多了。

我站在門口，困惑地問：“我是猴子嗎？”

“不，你能看到咒靈，是有天分的孩子。”他低頭解開頭發。

我站在原地，沒有勇氣走進房間：“那……那我死後會變成猴子嗎？”

他似是察覺了我的惶然，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我過去：“不會，你是咒術師，和非術師是不一樣的。”

這番安撫的話語驅散了我心中的不安。我明白了，即使我死後，也不會像那些假裝人類的妖怪一樣現出原形，這個事實讓我感覺輕松了許多。

于是，我一路小跑着來到他的身邊，迫不及待地把枕頭放下。

“那你千萬不要死哦，因為人死後，看起來就和那只猴子差不多了。”我怕他不知道，仰頭看着他。

後來，新的家人越來越多，獨屬于我的夏油時刻越來越少。

直到美美子都能使用術式的時候，我還是只能運用咒力，不知道夏油在哪裏看出我有天分。

不過，我确實有和其他人不一樣的地方，然而越了解咒術界，我就越知道這件事絕不能說出口，畢竟，擁有他人記憶并不是件好事。

之後，某個平靜的下午，陽光慵懶地灑在昔日租住的小屋樓頂，我翻閱着手中的書。

不遠處，美美子靜靜地坐在椅子旁的地上，擺弄着夏油親手縫制的玩偶，菜菜子則輕手輕腳地走到夏油的身後。

“夏油大人，”她梳着夏油如瀑的長發：“五條悟是什麽人，他超強的吧。”

我翻書的手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這是去年分化那個晚上夢到的人。

夏油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他回憶道：“他是我以前的好友，我們吵了一架，從此沒見過面。”

“看電影，你們喜歡被劇透嗎？”我沒頭沒尾來了一句。

美美子和菜菜子異口同聲：“絕對不行。”

我走到夏油面前，把手上的書遞給他：“這本結局很精彩。”

夏油無奈接過書，是加缪的《局外人》：“我還是喜歡自己慢慢發掘有趣的部分。”

不久，夏油突然決定在東京舉行百鬼夜行，由于我還沒有掌握術式，因此被排除在參與者之外。

如果五條悟真的和夢中一樣強，那麽這場百鬼夜行毫無勝算，但他們對我的聲音熟視無睹。

我再一次不可控地被命運裹挾着推向臺前，然而不同的是，這次夢境的線索留給我一個選擇劇本的機會。

12月初的一個晚上，為了确認夢境的真實性，我推開“小鳥箱”單薄的玄關門，門邊的方形長桌旁，一個眼睛上纏着繃帶的白發男人舉起啤酒杯“來來來，幹杯——”

硝子、灰原、七海以及我不認識的人舉着杯子，碰杯聲此起彼伏。

“啊呀，是葵，不好意思，今天有客人過生日，不巧沒位置啦。”滿頭銀發的太太忙得騰不出手，不得不提高聲音招呼我。

我擺了擺手，側頭對身旁這桌人，笑着說了句：“生日快樂。”

次日，我站在回憶中的民居前，劃掉備忘錄中最後一個地址。

合掌道場——火災重建，尾神行蹤不明。

夜蛾居——已遷走，夜蛾千春行蹤不明。

夏油居——已遷走，夏油夫婦行蹤不明。

在離開之前，我突發奇想，試圖用咒力勾勒出原來門松後的咒符輪廓。

然而，無論我如何努力，都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這些回憶，真實存在嗎？

在疲憊的返程中，我不知不覺地打了個盹。夢中，我看到了遠山葵第一次執行任務的情景。她緊閉着雙眼，而五條悟則牽着她的手，兩人一同向前走去。

再次醒來時，我腦海中閃過一個新的猜想。

或許，我應該前往一個從未記錄在備忘錄上的地方——遠山葵在東京的公寓。

在公寓的門口，我蹲下身子，在地毯下摸索了片刻，終于找到了那把被遺忘的鑰匙。

在指尖觸碰到它的那一刻，表面的咒力結界瞬間破碎，就像這把鑰匙一直在等待我回來。

我将鑰匙緩緩插入鎖孔，門開了。

眼前的一切，與我所記憶的樣板房截然不同。整個空間被打通，客廳、餐廳和廚房混在一起，開放而通透。由于沒有拉上窗簾，午後的陽光肆無忌憚地透過大型落地窗鋪灑在室內的每一個角落。

我環顧四周，注意到金屬衣架倚靠在牆邊，上面挂着幾件外套和圍巾，玄關櫃上放着一副墨鏡，靜靜地等待着主人的歸來。

換上室內鞋，走進客廳，黑色皮質沙發和白色絨毛地毯是大空間的主角，玻璃茶幾上擺放着各種雜志和書籍，其中《area》、《1Q84》、《jump》和《拓撲學》等書淩亂地擺在最上面。

我跳過了這周和雙胞胎一起看過的《jump》，随手翻閱了《1Q84》的結局，毫不客氣地坐在地毯上，靠着沙發開始閱讀。

不知不覺中，我陷入了夢鄉。

夢裏我在人來人往的商場裏走着，但直到關門了我還在裏面，熱鬧的商場瞬間空下來，燈也慢慢滅掉，我到處跑，卻找不到出口，安靜的可怕。

當我醒來時，天已經黑透，但房子的主人還沒有回來，夢裏恐怖的安靜蔓延到現實中。

打開手機，發現已經是淩晨一點。

此時門開了，門外立着一個高個子的男人，他站着不說話。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實話實說了：“我是遠山葵，可能是。”

在說明來意後，他徑直走向沙發，向後一墜。

“你有沒有搞清楚狀況啊，找我幫你？夏油傑的詛咒師團體可是死刑，你是在自投羅網哦。”五條靠在沙發上，雙手抱胸，翹着腿。

“夏油沒有燒掉整個村子，父母也都活着，死刑是無中生有。”理論上我們是第一次見，我抱着雙腿，蹲坐在地毯上。

“那這幾年的宗教活動失蹤人口呢？”他輕描淡寫地問道，上上下下晃着腿。

“疑罪從無。”我毫不猶豫地反駁，但心虛到只能盯着自己的腳尖，不敢與他對視。

“小鬼，他可是已經宣布了百鬼夜行唉。”

“什麽？”我擡頭看向他，想确認他的表情，額頭上被人并指一點，最後的記憶是突然出現在眼前的藍色貓眼。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再次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房裏。四周一片寂靜，只有窗外的陽光透過窗簾灑在地面上，形成一片斑駁的光影。我試圖挪動身體，但卻發現自己的手腳被綁上了束縛帶。

這時，旁邊的正在換藥的beta男護士注意到我想要起身，急忙喝止住我。

“我們已經通知了你的監護人，這次事情很嚴重。”

“什麽？”有種莫名奇妙的煩躁升騰起來。

“——猥/亵Omega。”男護士瞥了我一眼，語氣冷漠地說道。

“什麽？”夏油剛心情甚好地在北海道咽下一級咒靈，就從真奈美那裏聽到了難以相信的事。

“葵涉嫌猥/亵Omega，聽對方的意思是想要私了。” 真奈美簡潔地傳達了情況。

“惡心的猴子，我下午就來。”

男護士警告我別再動了，信息素科檢驗到殘留的信息素，證據确鑿。

“不過，念你是剛分化的初犯，對方決定和解。” 男護士有些寬慰。

特殊性別部門調解室裏只有兩個人，我和一位Beta警察。

不久後，夏油直接推門而入，沒有看警察，而是目光直接鎖定我：“出什麽事了？”

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從何說起。這時，又進來了一個人，是五條。

“嗨，傑，好久不見，哦不對，上個月才見。”他眼睛上裹着繃帶，直接越過夏油，跨坐在我旁邊的椅子上。

夏油的表情有些僵硬：“...這就是你‘猥/亵’的Omega嗎？”

警察見狀，咳了一聲，将喝茶的杯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警告道：“注意你的語氣。”

五條聳了聳肩，似乎并不在意。“讓我們單獨待一會吧，我和他爸爸是認識的。”

警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夏油，最終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他起身離開了調解室，房間內只剩下我們三人。

受害者的下巴點了點桌子對面，示意夏油坐下。

夏油還在看着我，我硬着頭皮說：“先坐吧，估計要說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