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一些陳年往事

一些陳年往事

後來的幾天,可能是被姜宴打怕了,那群人沒再回來。

席年上下學沒遇見過他們。

很快,二班的同學們發現新來的轉學生好像比他們還卷。

“餘餘,席年數學作業我給他放位置上了嗷。”

數學課代表高雲瞅了眼席年的卷子,啧啧感嘆,“哎,席年可真牛啊,次次卷子不是滿分就是接近滿分。”

李餘已經見怪不怪了:“你也不看看他天天做卷子做成啥樣了。”

高雲再次感嘆:“真是,人聰明又上進,還給不給我等凡夫俗子活路了。”

高雲一轉身就看見席年剛從廁所回來。

他大大咧咧地,直接摟上了席年肩膀:“喲喲喲,這不是我們卷王嘛,終于舍得上廁所啦?”

轉學生不高冷,還挺好相處的,這是二班同學們的第二個發現。

于是天生自來熟的高雲迅速跟席年混成了好哥們。

“我不上你幫我上啊。”席年扒拉掉他的手臂,坐在了位置上。

“那如果你想的話,我也不是不行。”高雲嬉皮笑臉道。

“滾滾滾,別打擾我學習。”席年一揮手。

“得嘞,小的這就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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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就到了月考。

一中向來是随機分配考場,發了準考證後,一群人開始互相看。

高雲趴在席年桌子上看他的考場,席年目不轉睛看書。

“哎,年年啊,你這次月考會不會勇奪第一?”高雲躍躍欲試。

席年頭也不擡,面無表情:“第一不知道,但你要再這樣無聊下去,你肯定倒數。”

高雲嬉皮笑臉的,賴着不走:“嘿嘿,我就是現在去看書也肯定考不過你啊。”

席年煩不勝煩:“邊兒去,本來考試就煩。”

李餘轉過身,一起數落高雲:“就是,你別來打擾年年。”

方行行也幫腔:“高雲你可真夠煩的。”

“怎麽就煩了?姜宴都沒說什麽。”高雲悻悻道。

姜宴:“我是懶得說。”

席年勾了勾唇角。

慘遭衆人嫌棄,高雲憤而出走,轉身去煩一旁的體育課代表梁坤。

考試完了就是講卷子,講完沒幾周又要考試,如此循環,直到高考。

席年來得晚,這次月考後就是期末考試。

席年随着人群進入考場,找到了自己的考室。

坐下來後,他随意往四周看看,發現姜宴也在這裏。

姜宴也看見了席年,他笑了笑。

席年輕輕點了下頭,随即收回目光,等待老師發卷子。

“來,第一排的同學們傳下卷子。”

“考試開始。”

北州這邊的試卷比他之前的城市要簡單些,席年做完數學卷子後還有半個小時左右。

他知道自己的水平,很清楚自己的局限在哪兒,于是開始檢查計算。

席年是個很謹慎的人,不管是生活上還是學習上。

每次做數學卷子都會把關鍵部分算三遍。

交完卷子後,席年走出考室。

姜宴比他先出來,在走廊上看見了他,笑了笑:“考的怎麽樣?”

“還行。”席年反問,“你呢?”

姜宴渾不在意:“我都無所謂,随便考考。”

席年想到他要出國,尋思他應該真是随便考的,

說完,有人從姜宴旁邊擁擠的人群中穿梭,過來攬住了姜宴。

——是白俞。

他眉眼彎彎,笑起來很可愛:“姜宴!”

姜宴明顯高興起來:“你怎麽來了?”

他拉着白俞的手,轉頭跟席年介紹:“席年,這是我男朋友白俞。”

席年點點頭:“我知道。”

白俞笑着:“姜宴跟我說起過你呢。上次的事真是對不起,要不然,我們請你吃飯吧?”

他親昵的語氣讓席年有點無所适從。

席年搖搖頭:“沒關系的,上次沒什麽。我媽在家做了飯,我先回家了。”

他微微向他倆示意,快步離開了。

有點落荒而逃的樣子。

白俞看着席年遠去的身影,不知道為什麽被逗笑了:“感覺他有點社恐哈哈哈。”

姜宴無奈:“你第一次見面就要請人吃飯,擱誰誰不害怕。”

白俞白了一眼姜宴:“這叫熱情!”

“好好好,”姜宴敷衍了下,更關心:“我們晚上吃啥?”

“烤肉吧,我好饞。”白俞興致勃勃提議。

姜宴點點頭,兩人一同向着烤肉店走去。

席年正走在路上,碰巧遇見了李餘和方行行,甚至高雲也在一邊。

幾人沒精打采地走着,方行行嚎着:“啊啊啊,我的數學,完了啊!”

李餘有氣沒力:“彼此彼此,我也陣亡了。”

高雲問席年:“最後一道單選選C嗎?”

席年冷漠:“江湖規矩,考完不對答案。”

李餘沒好氣地踢了高雲一腳,高雲誇張地叫了起來,那龇牙咧嘴的樣看得李餘無語:“我根本沒用力,你煞筆吧。”

“我必須吃點好的來安慰我受傷的心靈,”不知想到了什麽,方行行突然振奮起精神:“哎,我們去吃烤肉吧!”

半個小時後,衆人來到了烤肉店。

席年剛踏進店裏,下意識往前面一看,姜宴和白俞正坐在店裏點菜。

我靠。

席年暗罵一聲,眼前一黑,覺得自己今天的運氣不太美妙。

随即轉身,對着衆人睜眼說瞎話:“這家店衛生感覺不太好,我們換一家吧。”

說完就要走出來,甚至拿手扒拉他們。

衆人看着窗明幾淨,光亮整潔的店鋪,緩緩打出一個:?

席年還想勸說,卻見人來瘋高雲四處張望,看見了姜宴,用他那大嗓門激動喊道:“姜哥!”

操,六六三十六。

席年暗地裏翻個白眼,覺得自己比流汗黃豆還無語,在心裏已經殺了高雲一百回了。

李餘他們見到同學明顯很興奮,紛紛越過席年,走到姜宴旁邊去。

席年不情不願地拖着步子,走在最後面。

姜宴正好對着衆人說:“要不我們一起吃吧?”

他的目光卻飄向白俞。

白俞點點頭,随即熱情開口:“你們好,我是白俞,姜宴的……”

話還沒說完,高雲搶白,擠眉弄眼的:“我們都知道嘛!姜哥的小男友嘛。”

衆人落座,席年坐在李餘旁邊,對面就是姜宴和白俞。

席年倍感尴尬,白俞卻落落大方:“嗨,席年,又見面了。”

李餘有點疑惑:“你們什麽時候見的面?”

席年低聲道:“就在遇見你們之前,他想請我吃飯來着。”

難怪席年這麽反常,李餘恍然大悟,見席年那尴尬的樣子,她聰明地換了個話題。

一行人在店裏一直吃到晚上,他們青春洋溢,叽叽喳喳地感覺整個店裏都是他們的吵鬧聲。

席年看了看時間,快九點了,他準備給李餘說自己要回家了。

“啊?這麽早?”李餘顯然有些意外,勸道,“再玩會兒呗。”

席年搖搖頭:“不早了,太晚了我媽會擔心的。”

高雲也聽到了,他笑道:“魚魚,別勸了,年年肯定是要背着我們偷偷回去寫卷子。”

方行行也搭腔:“就是,握不住的沙,索性揚了它。”

這群人沒個正形,席年無奈笑了笑:“我走了啊,你們也早點回。”

他向姜宴和白俞示意,沖對方笑。

只是他還沒踏出幾步,就看見一個彪形大漢走到他們這桌,醉醺醺地,對着白俞搭讪:“美女,認識下呗。”

姜宴臉色冷了下來,站起身,把白俞拉到自己身後,面色不虞:“他是我男朋友。請你馬上離開。”

醉漢眯着眼,認真對白俞看了看,呼出的酒氣直接往白俞臉上去:“居然是個男的……哎,別這樣,小夥子,我們認識下。”

一旁的李餘他們都站起來,都把白俞護到身後。

方行行有點害怕,但還是鼓起勇氣:“我們不交陌生人,叔叔,請你離開吧。”

醉漢視線轉到方行行身上,臉色酡紅,醉醺醺笑着:“喲,這還有個小美女呢。”

他說完,突然伸手拉住了方行行,把她往自己那邊拖。

衆人都被吓到了,方行行一聲尖叫,局面頓時混亂起來。

方行行努力扯出自己的手,但畢竟敵不過醉漢的力量。

姜宴反應最快,他用力向醉漢打了一拳,醉漢吃痛,方行行瞬時把手抽出來,躲到高雲後面。

高雲大着嗓門:“我草,你有病吧,對着人小姑娘下手,你還要不要臉?”

李餘和白俞輕聲安慰方行行,方行行心有餘悸,臉上還有淚珠。

姜宴防備地看着醉漢,對衆人道:“我們快走。”

醉漢這時才算反應過來,被打了兩拳,絲毫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錯,反而惹怒了他,他滿臉橫肉,語氣陰冷:“想走?看我的兄弟們同不同意。”

大家這才發現,烤肉店裏原本很多的人走了個精光,只有四五個和醉漢一樣的彪形大漢還在一旁看着。

他們幾個人站起身來,兇神惡煞,都穿着背心,露出一身腱子肉。

今天這事肯定沒那麽容易解決。

姜宴緊皺眉頭。

正當衆人驚慌的時候,一陣又一陣的警笛聲傳了過來。

席年擋在女生前面,他冷靜的聲音響起:“我已經報警了,大家不要害怕。”

從醉漢走過來時,席年就報了警。

姜宴低聲道:“你們快走,我先擋一會兒。”

席年搖搖頭,偏頭對李餘她們說:“你們先走,我們三個再抗一會兒。”

李餘自知自己戰鬥力不強,留下來可能是添麻煩,“嗯”了一聲,帶着方行行和白俞迅速從門口跑出去。

醉漢看着她們跑出去,也沒去追,反而盯着姜宴他們。

“你們要是先動手就是故意傷人了,”席年冷靜道,“我們可都還沒成年。勸你們想清楚。”

此時醉漢酒也醒了幾分,聞言笑了起來:“小屁孩還想威脅我們。”

那幾個大漢紛紛笑起來,笑聲粗啞,明顯是沒把他們當回事。

醉漢面上笑容一收,突然伸拳,直沖着姜宴而去。

席年還沒反應過來,對面那幾人都開始動手。

姜宴反應很快,接過醉漢的拳頭,拉近兩人距離,再猛地用手肘向上頂他的下巴。

醉漢徹底被激起火氣,怒不可遏,伸手就要再次出拳。

席年和高雲打不過那幾個大漢,面對他們的攻勢,僅憑着一股兇勁兒在幾人中橫沖直撞。

席年躲着一個大漢的拳頭,卻沒提防身後,眼見着就要被擊中,姜宴看見了,想也不想直接替席年擋了。

席年迅速轉身,卻見姜宴幾乎半跪在地上。

那醉漢看見姜宴的後背,氣昏了頭,席年看見他從兜裏拿出一把刀,雪白的刀光從席年眼前閃過,眼見他就要往姜宴身後刺去。

席年沒慌了陣腳,而是操起旁邊的啤酒瓶就直接往醉漢頭上一砸。

“砰!”啤酒瓶破裂,發出巨大聲響,玻璃渣子四處飛濺,席年臉上被劃了一道。

那幾個大漢本來只想找下茬,沒想到會見血,一時間都頓住了動作。

場面被鎮住了。

與此同時,警察趕到了。

“都不許動!蹲下!”

“我靠,你們是沒看見,那緊急的情況,年年直接往那傻|逼頭上一砸——真是帥爆了!”

高雲手舞足蹈地向李餘她們比劃當時的情況,那叫一個眉飛色舞。

幾人做完筆錄從警局出來,已經十點了。

席年臉上貼了個創可貼,沒好氣道:“還帥呢,我當時快吓死了。幸好那傻|逼刀還沒捅進去。”

姜宴和白俞走在後面,白俞被當時的情形有些吓到了,心疼的情緒從眼裏快要溢出來,姜宴則一直在低聲安慰道:“沒事,就是一拳而已。”

到了路口,大家要分路走,衆人開始告別,方行行鄭重道:“今天,還好有你們在,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謝謝大家。”說完還鞠了一躬。

“欸欸欸,你這話說的,”高雲笑嘻嘻,“我們有這麽生分嗎?這麽客氣。”

李餘也說:“是啊,行行,回去睡一覺就好了。”

白俞笑着說:“嚴格來說,事因我而起,該是我謝謝大家。”

“哎,行啦行啦,”席年看着突然開始客氣的衆人,啼笑皆非,“都回家吧。”

互相道別後,席年轉身向小巷走去。

沒過一會,身後傳來腳步聲,他回頭一看,是姜宴。

“原來那天早上你不是故意在這兒的啊。”原來他們是真的順路。

姜宴沒聽明白:“啊?什麽?”

“沒什麽,哎,你不跟白俞一起走嗎?”

姜宴疑惑:“我們家不順路啊,怎麽一起走?”

席年無語:“你不送送白俞,畢竟今天晚上發生了這麽多事。”

姜宴不在意:“沒事兒,小俞覺得送人回家這個行為很矯情。”

席年沒話說了,心想,合着還是我矯情了呗。

兩人沉默地走着,姜宴後知後覺,開始補救:“不是……我沒有說你的意思,只是……”

席年看他突然開始語無倫次,好像越解釋越糊塗,啼笑皆非:“哎,沒事。我懂你的意思。”

姜宴松了口氣:“那就好。”

快到家時,他停下來,很認真地問:“哎,你為什麽……要替我擋那一拳?”

“哦,這個啊,”姜宴沒想到席年這麽認真,半開玩笑半真心,“我覺得那一拳下來,你這小身板八成要被打出內傷。”

“那你不怕自己被打出內傷?”

姜宴沖席年笑了下:“我至少比你壯吧。再說了,我身體一向很好的。”

這天晚上,月光從雲層中傾瀉而下,街旁的路燈閃着素白的光,即便如此,也擋不住月光的皎潔。就算路燈在眼前,但席年覺得,還是月光更亮。

月光照在地上,照在屋檐上,更照在姜宴溫柔笑着的臉上。

席年一愣,姜宴沒等他緩沖過來,就揮揮手,徑直向小巷那頭走去。

街燈下有飛蛾亂舞,他出神看了一會兒,姜宴身影在月光照耀下顯得影影綽綽,席年心跳鼓噪。

席年也沒想到,就那一個笑,他就栽了。以至于兜兜轉轉那麽多年,他還是一直喜歡姜宴。

也許在他第一眼見到姜宴時,身體就已經發出心動的信號。

其實真的挺莫名其妙的。

察覺到自己喜歡姜宴後,席年反而不意外,長嘆一口氣。

難怪啊,原來我喜歡他。

席年一直默默注視着姜宴,直到他的身影漸漸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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