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消息

消息

姜宴任他笑，只是把他扶正，順帶往自己懷裏一塞。

席年笑完有點困了。

他整個人賴在姜宴懷裏，像是融化的棉花糖：“好困啊，我想睡覺。”

姜宴調整了下姿勢，讓他躺的更舒服：“睡吧，到家了我叫你。”

困意來得突然，不一會兒，席年就感覺自己眼皮越來越沉。

沒有人說話，車子運行的聲音也幾近于無，空調口沉默吐出一圈又一圈暖氣。

姜宴懷抱很溫暖，席年睡得很熟。

等他們到家，天色已經完全沉了下來。

姜宴把人打橫抱起，一路走回家。

席年在睡夢中，感覺自己從懸空到了一個溫暖舒适的地方。

是姜宴把他放到床上。

席年最後都沒醒，姜宴給他換了衣服，擦了擦身體。

溫熱的毛巾在皮膚上的感覺很舒服。

席年在夢裏都能感覺到。

輕輕的，像是喜鵲停過枝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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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宴神色莊重，小心翼翼隔着毛巾吻了吻席年的臉。

直起身來，映入眼簾的是席年安靜的睡顏。

有什麽東西好像沿着血管破土而出。

幾乎是自然而然，姜宴輕輕說道。

“我愛你。”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席年不出意外，又發現自己在姜宴懷裏。

他沒那麽害羞了，只是心想，姜宴居然還不起來。

今天天氣很好，陽光透了點微光進來，剛好在姜宴臉上形成明暗分界線。

光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他伸出手，輕輕描繪着其輪廓。

無論看這張臉多少次，席年還是會心動。

姜宴的眼睛特別好看，當席年第一次見他的時候，打完招呼以後那雙黑沉沉的眼睛一直在腦中揮之不去。

正想着，姜宴就睜開眼睛了。

他抓住席年的手，聲音很輕：“抓住了。”

席年莫名感覺姜宴的眼神有點深情。

他眨眨眼，一定是自己看錯了。

“神經。”席年抽回自己的手，心跳得有點快。

姜宴轉過身來抱住他，在他耳邊問：“怎麽醒這麽早？”

耳朵被吹出的氣流弄得有點癢，席年往他懷裏縮了縮，然後說：“你也不看我是什麽時候睡的。”

姜宴沒聲了。

席年打開手機看了下，第一條就是高中班長蔣曉在群裏發的消息。

班長-蔣曉：大家下周末有時間嗎？班主任@緣來是李要退休了，咱們聚一聚呗。

後面已經跟了很多條消息了。

數學課代表-高雲：那必須有空啊！給李老頭排面！

李餘：附議。

體育課代表-梁坤：早想聚一聚了，我肯定準時到。

文藝委員-方行行：我也有空。

緣來是李：高雲，你小子皮癢了是吧？沒大沒小。

數學課代表-高雲：我周日肯定來看您！

……

班群裏突然活躍了起來，幾人在裏面插科打诨。

席年讓姜宴看，問他：“你周日有事嗎？”

姜宴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安排，搖搖頭：“沒啥事。”

席年在猶豫去不去：“那你去嗎？”

姜宴大大咧咧的，看了看地址，離家不遠：“去呗，好久沒見他們了。”

與此同時，“下次一起吃烤肉”群裏也活躍起來了。

李餘：大家都來嗎？

高雲：我肯定來。

方行行：我也來，真的好久不見了。

李餘：@席年，年年來不來？

席年看到了，有點躊躇，不知道怎麽回。

“我們倆去會不會很尴尬？”席年問姜宴。

姜宴完全沒反應過來：“有啥尴尬的？”

“你……哎！就是我們結婚了啊。”

席年恨鐵不成鋼。

“這有啥的，結就結了呗。”姜宴混不在意。

“因為我們以前沒有談戀愛。”而你的前男友也在這個群裏！

席年話只說一半，有點擰巴，不好意思說出自己的想法。

姜宴後知後覺，明明他才是當事人，卻一點不尴尬，說的很直接：“多少年前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了，大家肯定都理解。”

席年想了想，确實很久不見了。

于是在群裏發：我去，到時候見。

緊接着，姜宴就在他後面發：我也去，跟年年一起。

席年有點雞皮疙瘩，連忙讓他撤回：“你別這樣發，讓我來。”

他拿過姜宴的手機。

“姜宴”撤回了一條消息。

姜宴：我也去，和席年一起。

距離瞬間拉開了。

姜宴有點不理解：“為什麽這麽改？”

席年看他不開心，軟下聲音：“我覺得……到時候再告訴他們嘛。”

姜宴心裏那點不開心散了個幹淨，點點頭：“好吧。”

高雲：你倆幹啥呢？

席年：大人的事，小孩少管。

高雲：你們真是的……

李餘：期待期待，我們好久沒見了。

方行行：好耶！

席年看着好友們的消息記錄，不知不覺嘴角翹起來。

席年正在打字：到時候給你們帶禮物。

發出去的下一瞬間，另一條消息蹦出來。

白俞：大家都去我也不能少！我也來啦！

席年臉上的笑容一滞，翹起的嘴角悄悄拉平了，恢複原樣。

李餘：好好好，我們一個也不能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高雲：就是，都得來啊。

方行行：必須的。

……

群裏消息還在繼續，席年沒心情聊了。

放下手機前，他還是忍不住瞄了下消息。

姜宴：嗯嗯，都會來的。

什麽意思？

席年反複思考姜宴的發的消息。

他覺得自己就着這個消息不放，顯得特別小氣。

席年不好意思問，心裏卻直打鼓。

不會……吧。

席年能想到最壞的結果，就是兩人在同學聚會上一見面，舊情複燃。

他重重嘆了口氣。

姜宴察覺到席年情緒低落，卻摸不着頭腦。

“年年，怎麽了？”姜宴轉過身來，順手抱住他。

席年莫名有點生氣，直起身，擋住姜宴伸過來的手，翻身下床。

一邊穿衣服一邊低聲說：“沒什麽。”

姜宴看着他的背影，收回想要抱他的手，下床去準備早餐。

心裏空落落的，姜宴往廚房走。

腦子裏還在想席年為什麽情緒低落。

席年站在洗漱臺前，突然就不想出去了。

不想看見姜宴。

他心裏很煩悶，有什麽東西堵在他心口。

透過鏡子，可以清晰地看見他眼睛裏亮晶晶的淚光，鼻頭有點紅。

席年心想，現在這個樣子可太丢人了。

等姜宴把早餐做好了，席年還沒出來。

“年年，吃飯了。”

姜宴朝着浴室的方向喊了一聲。

“哎，馬上來。”

席年用手背擦去欲落未落的眼淚，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

打開門，席年驚訝：“你怎麽來了？”

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微微昂頭不讓人看見。

然而他不知道，燈光從他的頭頂照下來，他的表情更加無處遁形。

姜宴站在門口。

當然是因為席年話語中的濃重鼻音。

姜宴看着席年眼尾未散盡的紅，心裏好像被小錐子刺了一下。

他下意識就往前一步，張開雙手，把席年從臺階上抱了下來。

抱下來還不放手，也許是他的懷抱太溫暖，席年象征性掙了一下就不動了。

我只是太冷了，席年為自己找個理由。

他聲音悶悶的：“幹嘛？”

姜宴不放手，只是在他耳邊問：“你怎麽了？我是不是哪裏做錯了？你都不理我。”

聲音還挺委屈的。

席年鼻子一下子酸了，別別扭扭說：“你在群裏發的消息……”

說完他也覺得自己挺莫名其妙的，低頭往姜宴懷裏縮。

姜宴腦子靈光了一下，瞬間知道席年介意什麽了。

他把兩人距離拉開，鄭重其事對席年道歉：“對不起年年，我讓你難受了。”

席年本來低着頭故意不看他。

聽見他說的內容，慢慢擡頭看他。

偏頭是惱人的陽光，正好照在他側臉。

顯得瞳孔更黑，黑沉沉的，顯得很有距離感。

只是現在這雙眼正盯着席年，裏面好像有心疼，也有自責。

席年微微擡頭看他，正視他的眼睛，有點不好意思：“我感覺我有點無理取鬧？”

姜宴正色：“怎麽會，是我的問題，我讓你沒有安全感。我以後一定會注意的。”

但還是為自己小小辯解了一下：“我真的跟他沒什麽了，我覺得都過去了，所以我才發的。”

席年說不出來感受。

只是默默地想，問題好像得到解決了，又好像沒有。

姜宴很坦蕩，但是席年仍然心裏沒有落到實處。

但他轉念一想，兩人只是聯姻而已，自己好像沒有立場去指責他。

更何況姜宴本來就沒做什麽。

他不想糾結這個問題，只是轉移話題：“我們去吃飯吧。”

他的行為在姜宴看來，就是不生氣了。

于是姜宴緊緊扣住席年的手，把人帶到餐桌前。

姜宴給他盛了一碗青菜瘦肉粥：“嘗嘗吃的下去嗎？”

席年把腦子裏紛雜的想法都放在一邊，舀了一勺送進嘴裏。

“挺好吃的。”

姜宴放心了，坐下來開始吃飯。

吃完飯，姜宴接到電話要去公司一趟。

“我下午一定早點回來。”姜宴有點愧疚，但是事發突然，合作項目出現了問題，他必須去看一眼。

席年沒覺得有什麽，幫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安慰道：“沒事的，你處理好了再回來，我一個人在家裏出不了什麽事。”

臨出門前，姜宴叮囑他：“午飯一定要按時吃，我到時候讓人送過來。”

席年好笑：“我這麽大的人了，還不會吃飯嗎？你就放心吧。”

姜宴看起來高冷的一個人，意外的話多，唠唠叨叨囑咐半天才出門。

門一關上，席年站在原地，挂起的笑容慢慢消失。

房子裏空蕩蕩的，一如席年的心情。

他也說不清是為什麽，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他輕輕嘆了口氣，繼續去完成尚未交接的工作。

席年工作起來很專注，所有事情完成以後，他站起來活動，看了眼時間。

十一點半。

也不知道姜宴那邊怎麽樣了……

他忍不住想。

下一秒，手機就響了起來，是姜宴打來的。

“年年，等下我讓人送飯來了，你去開下門。”

席年握住手機，問他：“好。你吃飯了嗎？”

姜宴看了眼面前鋪滿文件的桌面，遲疑了下：“嗯……馬上就吃了。”

“真的啊？”席年聽他支支吾吾，“總之你別太累了，該休息就休息。”

明明是冷淡的聲音，透過電流，莫名帶上幾分溫柔的意味。

姜宴嘴角翹起來，聲音裏也帶有笑意：“好，我下午一做完就回來。”

門鈴響了，席年對着手機說：“好像送飯的人到了，我先挂了啊。”

姜宴：“好。”

門打開，助理滿滿當當提了兩個袋子：“席總好，這是姜總讓我拿過來的，您看需不需要我幫您拿進去？”

席年看助理手都勒紅了，連忙把袋子從她手裏接過來：“不用不用，謝謝你啊。”

助理搖搖頭，笑了下：“沒事，那我走了，席總。”

席年把袋子放到餐桌上，打開看裏面裝了些什麽。

一碗青菜炒飯，幾道家常菜，一包堅果，一盒水果。

席年打視頻給姜宴：“你怎麽買這麽多啊，我吃不完。”

說着轉換鏡頭，給他看了一眼，餐盒擺了滿滿一桌。

姜宴眉眼間有點疲倦，見到席年，不自覺就翹起嘴角。

“我怕你吃不下，多買了點，你挑着吃。”姜宴回答。

“好吧，那我挂了，我吃飯了。”席年手有點忙，索性開了免提放在桌子上。

這下姜宴那邊只能看見家裏的天花板了。

姜宴連忙說：“我想聽你的聲音，你立起來，就當是陪陪我好嗎？”

席年聽他可憐巴巴的語氣，感到好笑：“你幹嘛把自己說的這麽可憐？”

姜宴笑了笑，問他：“那你挂不挂嘛。”

“那我就不挂了呗。”說着找了個杯子，把手機立起來了。

席年吃飯吃得很專心，好惡全寫在臉上。

姜宴不時看一眼，要是看見席年一直吃的菜，或是吃了一口就放在一邊的，他就默默記下來。

下次注意。

宴把席年吃飯的聲音當成背景音，席年吃飯時，耳邊打字聲沒斷過。

吃完了，席年小聲對着屏幕說：“我吃完了，你還有很多工作嗎？”

姜宴擡起頭，席年正看着他，滿是關切。

“還有一些。”姜宴閉着眼睛揉了揉太陽穴，又睜開眼睛，對着席年說：“那好吧，你先挂。”

席年把手機拿近了，兩人的距離好像瞬間拉近。

姜宴眼睛一錯不錯盯着他，像是一副靜默的畫。

最後，席年在挂斷之前，對着屏幕小聲：“其實……我有點想你。”

趁姜宴愣住，他迅速挂斷。

耳後悄悄染上一抹紅。

手機裏馬上收到消息。

姜宴：我也是。

席年嘴角越來越上翹，想壓根本壓不下來。

吃完飯席年感覺有點困了，簡單收拾了下就上床睡覺了。

窗簾拉上，整個房間頓時變得昏暗。

身體陷在溫暖的被窩裏，飯後帶來的困意慢慢湧上。

他很快睡着了。

窗外樹枝在風的吹動下搖搖晃晃，有陽光卻風動不止，樹影映射在地板上。

外面應該很冷……

睡過去前，席年默默地想。

為了快點回家，姜宴沒吃午飯繼續工作。

就這樣忙碌着，直到下午三點才做完。

“好，這個就按我們剛剛的方案進行。”姜宴最後一錘定音。

助理在一旁飛速記錄，連連點頭。

等她退出房間時，卻發現姜宴也在收東西，看上去他要下班了。

鬼使神差地，她問姜宴：“姜總，您這是要下班了？”

姜宴罕見地不好意思笑了笑，點點頭：“對，家裏有人等着，我就早退這一次。”

她善解人意地笑了，說：“那祝您回家路上不堵車。”

姜宴手裏拿着東西，笑着點頭：“謝謝你的祝福，你做完了也下班吧，今天給你放個下午。”

“謝謝姜總！”助理喜出望外，離開辦公室的步伐裏都透出雀躍的心情。

有什麽能比突然的放假更讓人激動呢。

姜宴被她的快樂感染，對回家突然充滿期待。

回家路上，或許真的是助理的祝福起了作用，道路暢通，他不僅沒遇到堵車，連紅燈也沒幾個。

等他回到家，屋內靜谧。

他走到卧室，才發現席年睡着了。

睡的臉紅撲撲的，姜宴沒叫醒他，只是靜靜地看着他的睡顏。

興奮的心情慢慢平靜下來，轉而化為滿足感湧上心頭。

想一直這麽看着他，一直這麽陪着他。

心裏的問題，好像隐隐有了答案。

席年睡覺不老實，動了兩下把自己弄醒了。

他睜開眼，剛好和姜宴對上視線。

姜宴看他翻身坐起來，連忙扶住他的腰。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他一邊打哈欠一邊問。

姜宴忍不住坐近了些：“剛剛才回來，沒多久。”

席年看上去還是一臉困乏，姜宴問他：“繼續睡嗎？”

“不了，睡久了我眼睛疼。”席年揉揉眼睛。

姜宴越湊越近，最後忍不住抱緊了人，聲音延長：“我好想你。”

席年被他猝不及防的直球打得一愣，随即摸了摸他的頭，語氣裏帶有笑意：“我可不想你。”

姜宴被他出爾反爾震驚了，瞪大眼睛：“你在視頻裏明明說的是想我！”

“沒有，你聽錯了。”席年微微擡頭，擡眼望着他，逗他，嘴角卻止不住上揚。

姜宴後悔：“早知道我就把它錄下來了，免得你不認。”

姜宴好像當真了，一個勁兒問他到底想不想他。

席年繃不住笑，在他再三追問下，最後點了點頭。

“是想的，對不對？”姜宴眼睛亮晶晶的，直直盯着席年，任誰也頂不住這樣的眼神。

席年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小聲說：“我也想你。”

也不知道他當時哪兒來的勇氣。

姜宴嘴角上揚，無處宣洩自己的喜歡，又把人緊緊抱住。

席年脖子被他的頭發弄得有點癢，往旁邊偏了偏，用手摸他的頭。

兩人抱了會兒，席年說：“好了，我要起床了。”

姜宴抱着他不想動，怕他腳麻，最後還是松手了。

席年摸了摸他的臉，對他說：“我餓了。”

姜宴聞言，站起身：“那我去做飯。”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