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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鐵鏈晃動發出陣陣碰撞的聲音，與液體滴落在水面之音交織在一起，昏暗與明亮交融。讓她的半邊身體處于黑暗之中，另一半則是置身于光亮。

時間似乎被凍結了，慕予希只覺得身體發冷，她循着聲音傳來的地方，低頭看過去。

只見在她懸空的身體下方整齊的擺放着一瓶瓶容器，殷紅的液體滴落其中。

是自己的血。

慕予希的心瞬間揪疼起來，劇烈的恐懼讓她從昏迷的沉睡中掙脫開來。

汗水浸染了衣衫，她睜大了眼睛，呆滞地盯着頭頂上方，心悸久久散去。

慕予希大口呼吸起來，她下意識撫上手腕上的镂空玉镯，秀麗的眉心蹙在一起。

像是要驗證噩夢中的場景，她取下玉镯，查看手腕上的傷痕。

那裏光潔如新，新長的皮肉将痕跡覆蓋，看不出一點劃過的痕跡。

慕予希不放心地摸了又摸。

這是她第二次做這個噩夢了，她對夢中的場景向來是不在意的，只是同樣的夢境出現兩次，還是擁有如此真實的感受，讓她不得不多想。

看了眼木窗，外面的陽光順着班開着的縫隙鑽入偏殿內。

“天亮了啊。”慕予希低喃着從床身起來。

她使了個“淨身術”，又換了身衣服，暫時将夢中的場景忘記。

慕予希記着睡醒要給風寧驚喜，她拉開偏殿門，幾根手指虛虛虛搭在門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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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見到過于明亮的光，她不适應地偏過頭，等了兩秒後，才睜開眼。

“正午了。”慕予希呼出一口氣。

自己竟然睡了這麽久。

她快不走出啓寧殿，目光潛意識落在靈田內，靈藥在陽光的照耀下，更顯青翠與生機。

慕予希滿意地勾了勾唇，環視周圍，卻并未發現風寧的身影。

“師尊不在。”慕予希心底無端失落幾分，她走到涼亭邊，坐到風寧之前坐過的位置。

靈海中的混元劍上下搖晃了兩下，從慕予希的身體中鑽出，直直地懸浮在少女身前兩尺。

“混元劍？”慕予希伸出手握住混元劍的劍柄。

在指尖觸碰到的一瞬間，一股電流從劍柄中傳出，順着指骨傳至腦海。

一道虛無的聲音回響在耳邊，輕柔中帶着點點清潤的涼意：“若是醒了，前往朝神殿，本尊在那等你。”

是師尊的聲音。

慕予希從石凳上起身，乳白色的靈力注入混元劍內，驅動混元劍升起。

她騰空越至劍身，往朝神殿方向而去。

朝神殿內。

風寧捧着剛煮好的茶水，慢條斯理地抿上一口，指尖夾起的白色棋子落入棋盤中。

坐在對面的女人瞧了一眼，微微一笑，執黑子落下。

“阿寧，你有點心不在焉。”時亦手指曲起，敲了敲實木黑的桌面，“她昏迷幾天了？”

“算上今日，第四天。”風寧執白子的手久久未能落下，幽深的目光不知看向何處。

時亦也不催促，拿起茶杯喝了小口。

風寧垂下眼睑，将手中的白子下在一處死穴。

時亦看得怔愣了下，疑惑地放下茶杯，正要說什麽的時候，只聽對面之人淡然出聲：“她醒了。”

時亦挑眉，多年的相處讓她不用動腦子就知道風寧說得是誰，知道對方無心下棋了，她索性收了棋盤：“我聽你說，她是失血過多昏迷的？”

“嗯。”風寧微不可見地點了下頭。

“渾身是寶啊。”時亦突然來了句。

風寧古井無波的眸子偏轉望向時亦，半晌後，她站起身，望向殿內。

朝神殿安靜了下來，時亦轉動手指上的戒指，絕美的面容上帶着點點憂慮，她時不時看向風寧，又不時看向朝神殿的殿口。

慕予希從混元劍上跳下來，将混元劍收入靈海，剛踏入朝神殿，就被兩道視線鎖定。

不止師尊在，宗主也在。

慕予希咽了下口水，躬身行禮：“師尊，宗主。”

“無需多禮。”時亦擡了下手臂，“本宗聽阿寧說你昏迷了四日，現在身體可好些了？”

慕予希“啊”了聲，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她連忙低下頭。

自己竟然昏迷了四日。

“弟子身子一切安好。”慕予希道。

時亦點了點頭，手指輕點桌面，杯中茶水還泛着一絲熱氣，她站起身走下高臺：“你師尊應當有話與你說，本宗就不打擾了。”

“弟子恭送宗主。”慕予希随着時亦走動的步伐轉動方向，恭敬的态度讓人不由得多看幾人。

風寧走後，朝神殿內只剩下風寧和慕予希兩人。

“師尊。”慕予希揚眉望向高臺上的人，淺藍色的衣衫襯得女人更加清冷淡漠。

距離她也更加遙遠。

“予希。”風寧似是低喚又似嘆息，“你給我的驚喜便是長滿靈田的花草嗎？”

“是。”慕予希點點頭，“弟子自知過失，想要彌補。”

風寧眼睛輕輕眨動，帶動長睫顫動，她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慕予希身前，手指落在少女的腕上，感知了會。

“身子已無大礙。”風寧清潤的嗓音自紅唇中流出。

慕予希心中升騰起想要被眼前人關注的念想，她憑着湧上來的一腔熱血，反握住風寧的手腕，如同羽毛掃過肌膚般，拇指劃過女人的手背。

風寧注視着握着她的那只玉手。

“師尊不問問我是如何讓靈田內的草藥快速生長的嗎？”慕予希語氣中帶着自己都未能察覺到的逼迫。

“你想本尊知道嗎？”頓了頓，風寧另一只手搭在少女的手背上，輕而易舉地将少女的手拿過。

“我……”慕予希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舉動有多麽的大逆不道，她扪心自問。

自己真的想讓師尊知道嗎？為什麽要讓師尊知道？是想要師尊的心疼還是安慰？可那靈田內的草藥分明是她損毀的，她将這些靈藥恢複不是正常的嗎？

她在期待什麽。

就連那所謂的，說要給風寧的驚喜，也不過是犯錯後的彌補。

她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氣，之前劃開的傷口隐隐作痛。即使恢複如新，留在記憶中的疼痛卻無法短時間內消除。

“不想……”她吐出後面的兩個字。

“那本尊便不問。”風寧。

慕予希暗淡了眉眼。

“本尊讓你來朝神殿，是想讓你今日跟本尊一起出宗，前往随國，加固聚靈陣。”風寧轉移話題。

慕予希的情緒被重新調動起來，去随國加固聚靈陣的事，風寧之前就和她說過，只是當時說的是讓她和洛兮一起去。

“本尊已經通知了洛兮和景祺她們，一炷香後，我們一同前往。”風寧說罷，不着痕跡的将手從慕予希手臂上取下，她繞過面前的少女，站定在朝神殿的門前。

是在等待洛兮等人。

慕予希回過頭，凝視着女人的背影。

不多時，洛兮和景祺趕到朝神殿前的廣場。

與兩人一起來的還有之前在試煉之地一起修煉過的幾位師姐師兄。

“尊上。”幾人躬身行禮。

風寧輕應一聲：“本次前往随國，一是加固聚靈陣，二是……”她頓了頓，“你們應當都知道，本尊便不再多言。”

慕予希正認真聽風寧說話，轉眼就聽見後面這句，她不解地動了動脖子。

她不知道啊。

但眼前人多，她也不敢多問。

風寧意念一動，一柄泛着寒意的劍從天而降，不斷放大。

“師妹，等會你與我們站在一起。”洛兮低聲道。

還沒來得及問為什麽，她就被景祺和洛兮架着躍至長劍上。

慕予希前面站着景祺，身後則是洛兮，她側身看了眼最前方，與她間隔兩米遠的師尊。

“師妹，尊上對你可真好。”長劍穿入雲層，慕予希斜後方傳開一位師姐小聲調侃的聲音。

慕予希扭頭看過去，她認識這位師姐，在試煉之地對她多有照顧，喜愛鬧騰，常常在休息時間找她玩鬧，給她一些不曾吃過的美味。

但正常修煉之際，又出奇的嚴格，兩幅面孔轉變之快，讓剛認識她時的慕予希啧啧稱奇。

卻又不得不承認，在這位師姐的身上，學到了很多。

“許師姐？”慕予希好奇。

“按照原計劃，我們應該是昨日前往随國的，但尊上說要等你，特意延緩了時間。”許言笑意瑩瑩地趴在面前人洛兮的後背，手臂自然而然地圈住對方的脖頸，“對吧，洛兮。”

慕予希探尋地看向洛兮。

後者“嗯”了聲，往後靠到許言身上。

“跟沒骨頭似的。”許言拍了下洛兮的肩膀，抽過腰間的長笛，戳了戳慕予希前面的景祺，“有沒有果子，給我扔一個。”

“喏。”景祺隔空取了個紅彤彤，熟透了的扔到後面。

許言擡起抓住，在洛兮衣服上擦了擦，咬了一口，評價，“太軟了，一點不脆。”

“等到随國買點別的。”景祺道。

慕予希夾在中間，對三位師姐的話渾然不覺，只記得許言随口說的話。

師尊為了等她，專門延遲了前往随國的時間。

她目光灼灼地望着兩米外的人，以師尊的實力，不可能聽不見許言打趣的話。

師尊是默許了嗎？慕予希唇邊揚起一抹自己都未能注意到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