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25章

将懷中人安撫入睡,風寧将人抱上床榻,漠然的眉宇間多了幾分猶豫。

指腹輕柔地掃過昏迷之人眼角的淚痕,她安靜地注視着面前的人。

片刻後,她起身離開。

啓寧殿外,懸浮在半空中的獻祭陣法悄無聲息地運轉着。

風寧看了幾眼後,回到自己居住的主殿,拉開抽屜,望着裏面各種裝着血液的玻璃瓶,從中取出一支握于掌心。

她來到獻祭陣法前,淺色的瞳孔中映襯出陣法內部肆虐的靈氣。

風寧調動周身的靈力包裹住身體,驅動身體不斷向陣法靠近,瓶塞被拔去,血液像是失去了重力,從瓶口內飛出,形成一條直線,沖進陣法內部。

霎時間,平緩運轉的陣法發出劇烈的震動,內裏蘊含的澎湃靈力傾湧而出,将那團進入的血液吞噬殆盡。

湧出的靈力與風寧周身的靈力碰撞,爆發出的氣流彌散到四面,随着距離的拉遠,威力逐漸減少。

血液與陣法徹底融合在一起後,混亂的陣法再度恢複平穩,緩慢地運轉着。

風寧掃過空空如也的玻璃瓶,自然降落在地面上。

“阿寧。”身後,時亦的聲音響起。

風寧按住瓶口,任由瓶身在手中龜裂,最後化為點點粉末消散。

“昨夜的越神宗很是熱鬧。”時亦瞥向半空中的陣法,眼底浮現出驚嘆之色,“這孩子的天賦果真極強,可惜了……”

“可惜什麽?”風寧凝神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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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獻祭之後,”時亦不畏懼風寧散發的低氣壓,她幾步來到陣法前,雙手背于身後,放低了聲音,“便再也看不見了。”

“本尊不會讓她出事。”風寧肯定。

時亦挑眉,擡手間,靈力化作一把椅子,她懶散地坐了上去,脊背靠在椅背上,面上的神情似乎永遠含着一層笑意:“她昨晚要出越神宗?”

“我記得,獻祭陣法,必須要獻祭人親手刻畫出來才有效果,同時,也需要獻祭人心甘情願地進入陣法才行。”時亦半仰起頭,“這便是你明明察覺到昨日她在書房外偷聽,還要故意說出的理由?”

風寧只是盯着陣法,視線在每一根靈線上游走,對于時亦的話并不作答。

“只是,沒想到小家夥反應那麽強烈。”時亦見她不說話,便自顧自地道,“甚至還生出了逃離的心思。”

一旦慕予希昨晚真的離開了,這座陣法最後的作用也會反噬到繪制人身上,無非是輕重的問題罷了。

只是,風寧的态度讓她看不明了,想來問問,可如今看來,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在獻祭結束後,本尊會與她結為道侶,你現在可以讓人着手準備這些事了。”風寧突然出聲。

時亦“嗯?”了聲,“你不是說只有師徒之情嗎?”還說她心生妄念,要逐出師門。

當然,後面那句話時亦自然沒有說。

“獻祭對整個上界都有好處,她既然喜歡本尊,此舉便當是對她的補償。”風寧道。

“有沒有可能,比起這個,她更想遠離你?”時亦挑眉。

不然也不會在昨夜逃離。

周圍的溫度頃刻間降了下來,時亦自知說了不該說的,她捏了捏鼻梁:“知道了,會讓人準備的。”

逗留了會,瞧見風寧往偏殿而去,時亦也沒了打擾的興致,最後看了眼獻祭陣法,身影消失在原地。

偏殿內,風寧彎身看向床榻上的人,食指彎曲放置在慕予希的鼻尖,感受到有節奏的呼吸後,她放下手,坐在了床邊,側目看向身側的人。

為什麽要跑,一旦真的脫離了宗門,所有的一切都将前功盡棄,那她之前的努力又算得上是什麽。

她數十年間的所作所為在慕予希做出逃離之舉的那刻顯得無比可笑。數十年的教導,為什麽就不能明白,她從未想過讓她身死道消。

風寧深吸一口氣,她按下煩躁的情緒。

“予希。”風寧薄唇輕啓,“本尊知道你已經醒了。”

床上的人一動不動。

“從前你看見本尊最是高興,不過一日,怎麽連正眼都不願看了。”風寧學着慕予希過往的語調“啧”了聲。

“本尊已經讓人準備我二人之事,待到獻祭結束,我們便結為道侶,好不好?”風寧手背在慕予希的側臉摩挲,“本尊盡全力補償你。”

然而,話音剛落,滑動的手被人毫不客氣的打落。

慕予希睜開雙眼,推開風寧的同時猛地偏離頭部,像是被什麽惡心的東西觸碰到了似的,她探出半個身子,趴在床邊,發出一聲聲幹嘔。

“別碰我。”慕予希壓着聲音,她抹去唇邊不存在的污漬,擡眼惡狠狠地盯着風寧。

怎麽會有人這麽理所當然,仿若恩賜地說出這些話,讓她一次次的生理反胃,怎麽也忍不住。

風寧的眸子暗了些。

“誰要和你結為道侶?”慕予希冷笑,她撐着床面,半支撐起身子,諷刺意味極強地拉出腔調,“師尊。”

腦海中回蕩着陣法形成之時,自己開心的想要和女人報喜的模樣。支撐她苦苦追尋成為九級陣法師的動力,此刻卻像是個笑話。

被人騙着繪制出獻祭自己的陣法,何其可笑。

始作俑者卻能心平氣和的說,“我會和你結為道侶。”

“我就這麽賤嗎?”慕予希牙根咬得吱呀作響,眼白中泛着明顯的血絲,一字一句地重複,“我,就,這,麽,賤?”

“你說過喜歡本尊。”風寧陳述事實。

“那以前的我可真賤。”慕予希直接接道。

風寧呼吸一窒,眼裏出現幾分茫然,她蹙眉望向面前冷眼看她的人。

不對,不應該是這樣的。慕予希每次看她的眼神分明帶着愛慕,欽佩。

為何她現在在這雙棕黑色的瞳孔中看不見這種感情了。

“予希,”風寧莫名升起幾分失控感,頓了幾秒,她從桌面上端起一碗早就準備好的湯藥,勺子在碗中攪和,“不要用這種語調和本尊說話。”

“本尊知道你心裏不舒服,不與你計較這些,但凡事要有個度。”淺藍色的靈力包裹住風寧手中的碗,将涼了的湯藥加熱。

纖細手指捏住勺柄,舀起一勺喂到慕予希唇邊:“喝點藥,獻祭陣法存在的時間最多只有七日,先把身子養養,我們再開始。”

說着,她笑了笑:“繪制之前,為何不提前與本尊說呢?這樣至少還有十幾年的準備時間。”

溫熱的湯勺抵在唇邊,濃郁的苦澀竄進鼻尖,引發新一輪的反胃。

慕予希被子遮蓋下的手按住腹部,緩解不斷湧上來的難受。

“這樣也挺好的,至少不用再對着你這種虛情假意的人十幾年了。”慕予希反唇相譏。

她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這麽能言善道,還是對着她一直尊敬的師尊。

風寧定定地舉着勺子,許是覺得她過于聒噪了,手指翻轉,趁着她說話的功夫,将一勺湯藥喂了進入。

慕予希控制不及,喉嚨被湯藥嗆到,悶咳起來。

風寧神情溫柔地彎了下唇:“身體還是有點差,不多補補,本尊也救不了你的命。”

“你也不要和本尊說不稀罕之類的。”風寧預感到慕予希想要說什麽,她輕笑着放下勺子,指骨捏住面前人的下颚,靈力固定住面前的人,碗沿對了過去。

“你既然拜在本尊門下,是生是死由本尊定奪。”手腕傾斜,将湯藥一點點倒入慕予希的口中。

陰影籠罩在頭頂,慕予希被動地仰起頭,黑色的苦澀液體。順着喉嚨直接進入胃部,藥效游走于四肢百骸。

唇邊,有湯藥溢出,被女人用勺子擋回她的口中。

“本尊不同意,誰都無法剝奪你的生命。”喂完湯藥,風寧松開對慕予希的桎梏,憑空取出一枚糖球放入對方口中,“解解苦意。”

慕予希被她弄的疲憊不堪,口腔中的苦意讓她懶得在與這人多費口舌。

含着糖球一點點驅散苦意。

她後腦斜靠在身後的牆壁上,半眯起眼睛,無神地看着地板。

“師姐師兄他們呢?與他們無關。”慕予希想到那些人,眼底難得有了幾分溫暖的笑意。

只是那笑意太過于短暫,一閃而過間,便再也看不見分毫。

風寧起身,她從煉化的空間內取出一支幹淨的玻璃瓶,靈力幻化成一柄短刀:“本尊暫且沒時間管束他們。”

言下之意就是,現在沒事,未來會不會有事,決定權在慕予希身上。

“我知道了。”慕予希。

“本尊想要你的血液。”風寧手探入被子內,握住慕予希的手腕,将她的手拉出來,“之前存的血液不夠,無法完全覆蓋陣法。”

慕予希發出一聲氣音。

血流流淌進玻璃瓶的響聲敲擊在慕予希的心田,相關記憶被提起。

第一次被風寧取血液好像是在她剛拜入師門不過數天的時間,原來那個時候,眼前的女人。就開始算計她了。

無盡的悲涼覆蓋心頭,數十年間的目光追尋,心之所向,盡數化為泡影。

血液取完,風寧摩挲過傷口,肉眼可見的,傷口愈合。

“你需要休息會嗎?”風寧蓋上瓶塞。

“什麽時候獻祭?”慕予希答非所問。

“陣法昨日形成,去掉昨天和今日,還剩下五天的時間。”風寧道。

“早點吧。”慕予希擡起手腕看着那處傷口,她索性翻了個身,背對着風寧,“最好今天就能獻祭。”

風寧寬大的袖袍垂落,她身子挺拔,精致的五官蒙上一層寒霜,空閑的手無端握緊,指尖陷入掌心內,留下四個深淺不一的月牙形。

頭頂再次出現陰影,熟悉的冷香席卷襲來。

慕予希身子動了動。

良久後,身後的被子被人往上拽了些,清潤溫和的嗓音中參雜着極力忍耐的怒意:“你若是準備好,後日我們便開始獻祭。本尊需要兩日時間布局,确保你性命無憂。”

“無所謂了。”慕予希聲音低的可怕,“我早該死的,不是嗎?在我們初次見面的時候。”

“好好休息。”身後的陰影褪去。

慕予希長時間目光空洞地看向面前的牆壁,淚水自眼角滑落。

陡然安靜下來的空間讓一切變得清晰可聞,她握住唇,下意識将呼之欲出的哭聲堵回去。

心被人用刀一寸寸割開。

啓寧殿外,風寧搖晃着裝有半瓶血液的玻璃瓶,面無表情地擡起手臂。

主殿內的玻璃瓶全部飛出,一個個整整齊齊地擺放在她面前。

壓抑的情緒彙聚在胸口,擰巴着在胸腔到處亂竄,找不出釋放的位置。

她突然覺得一切失去了掌控。

她原以為即便是讓慕予希知道了自己要獻祭她又如何,她會想盡辦法保全對方的性命,然後補償的和對方結為道侶。

為什麽那人不開心,還想着逃跑。

甚至在觸碰到的時候,還會覺得自己惡心。

厭惡嫌棄的眼神和表情凝聚在風寧的眼前,讓她第一次有了不知所措感。

就連今日,那人對待她時都不複以往的明媚。

屬于自己的東西破損,要離開。

沒有她的同意,慕予希怎麽可以,怎麽敢的。

長呼一口氣,風寧穩住心神,淺藍色的靈力引導着瓶子的血液飛出,在半空中融成一灘。

然後凝練成無數根血絲,在靈力的包裹下,與獻祭陣法的靈線彙集在一起。

乳白色的靈線沾染上紅色的血液,聖潔中多了幾分妖豔。

血液耗盡,淺藍色的靈力注入陣法中。

風寧眼神半斂,感知陣法內對她靈力的拉扯和對血液的吞噬。

獻祭陣法運轉的速度不斷加快。

風寧雙手翻飛間,另一座九級陣法出現,立于獻祭陣法紙側,兩者相逆運轉。

指尖點動,剛才構建而成的九級陣法變得透明,唯有不時産生的空間波動預示着陣法的存在。

做為着一切後,天色已經黑了。

風寧舔了下唇,轉身進入偏殿。

慕予希像是沒了生機般,保持着風寧出去時的動作不變,她木然地望着牆面,聽到殿門開啓的聲音,她自嘲地扯了下唇角。

“馬上我們就要結為道侶了,今日,本尊與你一同睡。”風寧站在床邊,詢問慕予希的意見。

慕予希不言語。

風寧只當她是默認了,脫去外衫,攜着一身清冷入了被窩。

慕予希下意識瑟縮一下。

“抱歉。”風寧察覺到了,“我身上有點冷。”

靈力調動,數秒的功夫,溫度上升。

慕予希背對着風寧。

肩膀上,一只青蔥細嫩的手搭了上來:“轉過來。”風寧道。

慕予希不動。

“算了,睡吧。”風寧不勉強她,平躺而睡,雙手疊放在腹部。

一夜無眠。

慕予希醒來的時候,身側的已經沒人了。風寧不知何時起來的。

慕予希也沒心思關注,躺了一天,身子也有些難受了,她撐着床面起身,下床,穿上衣衫。

陽光從木窗內照進,在地板上映照出不規則的形狀。

透過木窗,一眼可見外面的獻祭陣法。

慕予希收回目光,她出了啓寧殿,繞過照顧數十年的靈田,蹲下身,拿起小鏟子,給離得近的幾株靈草松動。

鏟了幾下,又覺得沒意思,她緩步走到亭子處,手臂搭在石桌上,環顧四周。

風寧回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慕予希趴在石桌上休息的樣子,她腳下方向一頓,就要往亭子處而去,可下一秒,還是止住想去的念頭,她來到獻祭陣法前,觀察着陣法有沒有異動。

午後,陽光熱烈而直白地傾倒而下,風寧端了碗藥湯遞到慕予希唇邊。

“獻祭時間選在了明天正午。”風寧勾動勺柄,鄭重保證,“本尊不會讓你出事。”

這句話慕予希這兩日聽了太多遍,反倒沒了感覺,她木然地喝下風寧地來的湯藥。

“越神宗的弟子都在為你求情,三大殿外跪滿了弟子。”風寧望着一滴不剩,幹淨的藥碗道。

慕予希久無表情的眸子出現了微弱的變化,她掀起眼皮看向對面的女子,複又垂下眸子:“我會老老實實,自願去獻祭。”

風寧那句話何嘗不是在提醒她。

她不願讓那些師姐師兄因為她而遭受責罰。

“我死後,把我葬于我的家鄉,可以嗎?”慕予希手指點在石桌上,突然想起了什麽,她彎下唇,“不對,我應該不會留下任何蹤跡才對。”

“本尊再說一遍,本尊不會讓你死。”風寧忍着怒火。

“憑什麽?”慕予希平靜地望着風寧,“憑什麽要你決定。”

風寧與她對視,那股就要失去什麽重要東西的感覺再一次侵襲全身。

像是要将主動權牢牢握在手中,風寧手掌按在大腿上:“憑你……”

對我還有一絲感情,還有一絲求生的希望。

可話到了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

慕予希垂下眼睑,起身回到偏殿。

時間流轉飛快,轉眼到了獻祭的時間,慕予希一早就出了偏殿,安靜地像是個娃娃般,搬了個小凳子坐在殿門口,望着半空中的陣法。

沒有反抗,沒有害怕,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事不關己般的看着。

就在風寧以為一切都不會變動的時候,啓寧殿外突然傳來一陣陣強烈的靈力波動。

有人在強行傳入啓寧殿。

風寧掃過慕予希,對方依舊面無表情地觀看陣法。

風寧寬大的袖子一揮,外面的景象投屏至半空中。

熟悉的身影掠過眼前,慕予希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站起身。

外面,是一位位熟悉的身影。

洛兮,景祺,許言,齊靈,風玉……

一位位師姐師兄跪在啓寧殿外,無聲的為她求情。

明明她沒做錯什麽。

慕予希眼眶酸疼。

風寧薄唇緊抿,關閉了半空中的投影。

“本尊倒是不知,你與宗內弟子關系如此之好。”風寧不知是什麽情緒。

“與他們無關,還請尊上不要怪罪他們。”慕予希只是道,“我會自願獻祭。”

她重複提醒着風寧,她從始至終,都是因為這些師姐師兄獻祭,而無關她風寧。

“尊上?”風寧重複,“你連一句師尊都不願意叫了嗎?”

“師尊。”慕予希嫌煩,索性叫了出來,“可以了嗎?”

可以了嗎?赤裸裸的無視和挑釁,怎麽可以?

風寧看了眼天色:“可以獻祭了。”

等獻祭結束,一切安排妥當,再告訴你有多不可以。風寧盤算着。

說罷,滔天靈力自頭頂湧出,在上空形成一個巨大的靈力漩渦。

慕予希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塵,遙遙對着啓寧殿最外層拜了拜:“師姐,師兄,後會無期。”

混沌靈力籠罩全身,為全身鍍上一層乳白色的光芒,同時,獻祭陣法緩緩降落而下,裹挾着巨大的牽扯力,撕拉着慕予希的靈魂。

置身于獻祭陣法的中央,慕予希仰起頭,上空漆黑一片,只有連綿不絕的肆虐靈力,劃過她的靈魂,帶來難以言喻的疼痛。

時間仿佛停止了流逝,慕予希疼的沒了只覺,木然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血液被陣法吸收,骨頭斷裂的聲音不時響起……

另一邊,被風寧隐藏的透明陣法暴露在空氣中,分擔着獻祭陣法的能力。

啓寧殿外跪着的衆多弟子震驚地望向上空,混沌靈力與獻祭陣法釋放出的能力直直飛向上空,抵在護界屏障上。

破損之地守着的弟子驚訝的發現,裂開的口子正以極快的速度增長閉合。

護界屏障修複完成,異族被抵擋在界外。

“獻祭陣法啓動了,師妹她……”洛兮臉色蒼白,痛苦地握住面龐。

景祺咬着下唇,眼眶通紅:“應該早點提醒師妹才對。”

許言一言不發,無力地松開手中的長劍,自嘲地跪坐而下。

……

少有人注意的地方,一道靈光沖出獻祭陣法,沖向遙遠的天際。

時亦負手而立,低嘆:“結束了,都結束了。”

不知過了多久,天地異相消失,獻祭陣法中的靈線一根根斷裂。

風寧自半空中降落,她唇邊含着事成後的笑意,仰頭看向一點點崩塌的陣法。

獻祭陣法坍塌速度并不快。

半柱香後,最後一根靈線斷裂在眼前,獻祭陣法完全消逝。

然而……陣法內部,空無一人。

風寧翹起的唇角歸于一條平直的線。

“慕予希……”她無意識地低聲呢喃,怔愣在原地。

心髒像是漏了一拍,随即加快運轉起來,震得耳骨生疼。

“阿寧。”身後,時亦手掌落在風寧的肩膀上,她瞥下眼,似乎看見那間藍白相間的衣衫下,隐隐透出的血色。

“獻祭陣法很成功,破損的屏障已經修補完成。”時亦淺聲道。

“予希她完成了自己的任務。”時亦不忍去看風寧的神色,“節哀順變。”

獻祭後的天空都變得明亮了些,陽光揮灑在啓寧殿前的大樹上,溪水“嘩嘩”流淌,靈田內的藥草随風輕輕擺動。

風寧目光落在靈草上,虛影與現實重疊在一起。

“她人呢?”風寧沙啞着聲音,藍色的靈力在指尖流動,指甲摳入掌心,點點鮮血瑰麗落下,形成片片美好的血花。

“慕予希她人呢?”久無人回答,風寧平靜地再問了一遍。

時亦張了張嘴,偏開頭。

獻祭陣法殘留的痕跡被風吹去,連帶着風寧最後的希望。

“她還在跟本尊置氣嗎?”風寧眼神流轉,睫毛顫動,帶動眼睑處的陰影跳動,“所以藏起來不願見本尊。”

“是嗎?”不知是要讓自己相信,還是要別人肯定她的回答,風寧手背青筋凸起。

“阿寧,你應該預料到的。”時亦輕聲道,“獻祭陣法所需要付出的代價。”

“慕予希她……屍骨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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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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