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29章

啓寧殿內,淺藍色的靈力充斥整座大殿,一根根靈線編織成一座巨大的陣法,引得陣法周圍的空間發生巨大的扭曲。

殿前的植被被清掃一空,連根拔起,靈田內的藥草散亂地飛在半空中,不多時,藥效散去,轉化為枯草一堆。

風寧雙目刺紅,滿頭長發被狂風卷動飛起,刺撓撓地打在臉上,發簪被攥在掌心,凝着血紅的液體一滴滴而下。

對外界的一切都沒了察覺力,淺色的瞳孔中只餘下運轉的陣法和無法言語的空寂。

“予希。”風寧低下頭,攤開手凝視着掌心的那支發簪,溫柔化為實質,“師尊很快就來找你。”

她唇邊揚着淡淡的笑意,緩而慢地靠近面前的陣法,任由陣法散發出的靈力割在自己身上,血液從裂縫中鑽出,被吸進陣法中。

“原來你是這般疼。”風寧臉色蒼白,她一步步地邁向陣法,随着距離的縮減,女人身上的血痕越來越多。

當完全靠近陣法時,藍白相間的衣衫早已被染成大紅色,像是件血色嫁衣。

眼中晃過一陣白光,風寧眼睛下意識地瞥過去,但很快,她重新正視那抹白光。漸漸的,在白光中,浮現出一道熟悉的人影。

風寧身形僵滞,呼吸頓住,眼眶再度發熱,她無神地喚着面前那道似是而非的人:“予希。”

面前的人含着笑意,腳步輕盈地朝她靠過來。

風寧錯亂了心跳,她喉嚨滾動,出現了幾分緊張,快步朝着那人而去。

“予希。”身形相疊,而後錯開。

虛影與身體相融,在下一秒,消失不見。

風寧不可置信地望着空無一物的周身,臉上劃過迷茫之色,她倉促地轉動身體,想要尋找剛剛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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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希。”風寧低喃着。

她茫然不解地站在陣法中心,靈線一根根掉落而下,砸在女人單薄的身上,留下深可見骨的痕跡。

陣法開始坍塌,風寧怔愣地仰起頭,下一秒,所有的困惑轉化為滔天的驚喜。

沒死,她果然沒死。

不然這座死陣不會坍塌,會連帶着将她一起吞沒,帶往無邊的黑暗……

當時亦回到越神宗,不放心地來到啓寧殿時,看見的就是一幅駭人的場景。

渾身是血,分辨不出人樣的女人跌坐在殿前空曠的空地上,模糊的五官中,唯獨眼睛光彩般的明亮,一遍遍地喚着“予希,師尊會找到你的。”

而在女人的周圍,淩亂的枝葉泥土随處可見,混亂不堪。

時亦震驚地望着面前的場景,腦子嗡的一聲炸開了:“阿寧。”

她上前心疼地環抱住地上的人,快速從煉化的空間中掏出一枚丹藥,作勢就要塞進風寧的口中。

一只殘破不堪的手擡起,無力地擋住了時亦的投喂,她急切地:“時亦,慕予希還活着,她還活着,派人去找。”

氣若游虛的聲音轟擊在時亦的耳骨中,女人莫名心虛了下,她咬了下舌尖,狠下心打破風寧的幻想:“她死了,就在你面前。”

“沒死。”風寧辯解,血染手指指着地面上殘留下來的陣法痕跡,“她沒死。”

時亦順着她的手指看過去,焦黑的地面上,一抹藍色格外兩眼,她眼神閃動着,堅定:“她真的死了。”

血液沾滿手掌,時亦護着風寧的腰身,卻不忍再看女人半分,她別開眼,勸慰道:“阿寧,何苦這般折磨自己。”

“何苦?”風寧喃喃重複這句話。

突然,不知從哪來的力氣,一把推開時亦橫在胸前的手臂,連帶着那顆要喂進口中的藥丸,滾落地面。

“本尊再說一遍,她沒死。”風寧掙紮着從時亦懷中爬出,在地板上留下一個個血色的掌印。

長劍支起,插在地板縫隙中,支撐着全身的力量。

她猛地咳嗽起來,胸前堵塞的血塊讓她呼吸困難。

彎曲的脊背,垂落的頭顱,順着劍刃流下的血液,無一不再彰顯女人此刻的油盡燈枯與狼狽。

“阿寧。”時亦扶着風寧的手臂,卻不敢過多用力,生怕弄疼了她,“我現在讓丹法堂的人過來,你這樣會沒命的。”

風寧卻絲毫不在意這些,她只是凝望着腳下的地板,唇邊挑起一抹淡淡的弧度:“本尊馬上就要找到她了。”

“阿寧。”時亦驚呼。

風寧顫顫巍巍地推開她的靠近,修長的手指握住劍柄,狠厲的氣息環繞周身,在時亦驚恐的視線下,她橫劍斬向自己。

“铮”。

清脆的劍鳴聲響起,另一柄長劍擋住了風寧揮向自己的劍。

“風寧,你瘋了。”時亦一時間忘記了呼吸,心跳“砰砰”撞擊胸口。

剛剛若是她反應慢了,那劍的威力足以讓風寧殘廢。

“你到底要做什麽!”時亦很少用這般嚴肅的口吻與風寧說話,但這次她完全被面前的人吓到了。

分明她走之前還好好的,怎麽現在就開始尋死覓活的。

時亦舌尖抵住口腔粘膜層,額角上青筋突突的跳。

碰撞在一起的沖擊力讓風寧手中的長劍飛了出去,手掌不斷顫抖,橫在肌膚上的傷口裂痕擴大,好不容易凝固的血液再次溢出。

風寧癡愣愣地靠在時亦懷中,嘴裏滿是鐵鏽味。

腥甜順着喉嚨不斷上湧,渾身浴血的女人身子猝然間向前一伸,破碎的血塊從口中吐出,緊接着,是一股股,無法抑制的血液。

“風寧。”時亦連忙用靈力包裹着風寧,從煉化的空間中取出兩顆丹藥,不顧女人無力地推拒,直直地塞入女人的口中。

“休息會。”時亦聲線溫和,柔和的靈力籠罩在風寧周身。

困倦感和疲憊感席卷全身,眼皮越來越重,在閉上眼睛的前一刻,意識中再次出現了少女向她跑來的樣子。

風寧淺淺地彎了唇。

*

這兩日,時亦時時刻刻守在風寧的身邊,生怕她再做出什麽傷害自己的事,望着重傷的女人,時亦悠悠嘆了聲。

雙手浸入手中,将裏面的毛巾撈出擰幹水,甩去手上殘留的水漬,時亦轉過身給女人擦拭臉部。

觸目驚心的傷口即使這兩日看了很多遍,再看過去還是會讓人心驚。

“怎麽能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時亦嘟囔着。

小心翼翼地将女人的手臂從被子中拿出,一點點的擦拭。

“等會我讓你給你端碗湯藥過來。”時亦放下毛巾,坐在風寧床邊,輕聲道。

風寧望着上方,不發一言。

時亦只當她默認了,繼續道:“這段時間你好好養傷,不要再自虐了。”

風寧依舊不發一言,一副冷漠淡然的模樣。

時亦抿了抿唇,靈海中收到弟子的傳音。

“宗主,湯藥煮好了。”

時亦起身,不放心地叮囑面前的人:“我去端藥,你好好躺着,不要亂動了。”

說完,還是擔心去端藥時短短的路程,風寧又會做出什麽,于是,她施了個靈訣,将人束縛住。

“等我回來就給你解。”時亦也不管風寧有沒有聽見,轉身出了主殿。

風寧閉上了眼,身上的傷太重了,即使吃了丹藥,外傷愈合了,但內裏的傷害不是短時間可以彌補的。

崩潰的情緒在昏迷蘇醒後逐漸收攏了些。

她開始複盤那座死陣的崩塌。

她翻閱了古籍,自無數座陣法中找到了那座死陣。

即使人屍骨無存,也會在天地中留下一絲曾經存在的氣息。

風寧原想的便是,利用死陣尋找慕予希留下的那縷氣息,然後自身被死陣吞沒,和慕予希的氣息融合在一起。

可那座死陣卻出乎意料的崩塌了。

而出現這種情況,只有兩種可能。

一種是繪制陣法的人本身的原因。這個原因被風寧毫不猶豫地略過了。

以她在陣法上的造詣,怎麽可能會出現問題。

那麽,只有第二種可能。

慕予希沒死,她還活在這世間。

在确定慕予希沒死後,她立刻想要以斬斷手臂的方式繪制一座血陣,以指引她慕予希的方向。

卻被時亦打斷了。

風寧胸口輕輕起伏着,她睜開眼,潰敗的精神氣上升些。

“阿寧,我回來了。”時亦端着一碗冒着熱氣的黑色液體朝她走來,白皙如玉的手指捏着勺柄輕輕攪動。

風寧視線下移。

時亦解開了對她的束縛,将藥碗放在一邊的小桌子上,避開風寧的傷,将人小心地扶了起來。

“有些燙。”時亦坐回椅子上,端起藥碗,挖起一勺喂到風寧唇邊。

“她最不喜歡這樣的湯藥,總說苦。”風寧感受着鼻息間的苦澀,連同心底的酸澀翻攪在一起。

反胃的想吐。

時亦手指動了下,只是道:“良藥苦口,趁熱喝。”

風寧眼神虛晃,邊喝邊看着時亦,苦澀入喉,她問:“時亦,我們認識多久了。”

“千年了。”時亦實話實說。

“千年了啊。”風寧似是感慨了句,“所以,你會對我有所隐瞞嗎?”

時亦又舀了勺湯藥放于風寧的唇邊,回避:“我還是越神宗的宗主。”

風寧扯了下唇,終是無聲地含下時亦喂過來的一口口湯藥。

最後一勺進入胃裏,時亦不知從哪摸出一顆糖球遞了過去:“解解苦。”

風寧搖頭:“不用。”

時亦不強求,填入自己口中,将空碗放到桌子上,安靜的坐在風寧邊上,不打擾對方休息。

而風寧平躺下後,繼續剛才的複盤。

她的頭腦在得知慕予希沒死後變得無比清明。

兩年前,慕予希怎麽可能能在她眼皮底下逃離,當時她在越神宗周圍都布下了結界,除非有人可以在不引起她注意的情況下,将結界撕開一道口子。

而縱觀整個越神宗,能做到這點的,只有面前的人。

風寧目光流轉到時亦的臉上,不消片刻,她淡淡地收回。

如果這件事時亦插手的話,那麽,血陣便無法确定的捕捉到慕予希所在的位置。

死陣,時亦無法阻攔,但比之低數個等級的血陣,對于時亦來說,只需在慕予希身上留下什麽隐匿的手段,便可以輕松攔截。

“對了,阿寧。”時亦望着床上面色慘白的女人,“你之前是繪制了什麽陣法嗎?”

風寧整理的思緒被打斷,隐藏在被子中的手臂往腹部移動了下,引得傷口牽扯,帶來細密的疼痛。

“獻祭陣法。”風寧不動聲色地随口道。

她慶幸兩日前沒有口不擇言,将一切和盤托出。

“獻祭陣法?”時亦神色變了下,“破損之地已經修複好了,你繪制獻祭陣法做什麽?”

“阿寧,你這般傷害自己,也無法改變既定的事實。”時亦蹙眉。

風寧閉上了眼。

時亦見她又要逃避,思及風寧現在的狀态,幫人把被子往上拽了些:“算了,你先養傷。”

一連在床上躺了大半個月,風寧內傷好了七七八八,已經可以下床正常行走了。

時亦更是寸步不離地守着人,宗門內的事務堆積在主殿,有時會交于洛兮等人處理一些。

風寧掃過跟在身側的人:“你何必一直跟着我。”

“你身上的傷剛好。”時亦道。

“回去吧。”風寧。

“你不可能一直在我身邊,不是嗎?”風寧打斷時亦要說的話,只是道,“我若是尋死,你也攔不住。”

“的确。”時亦揉了下額角。

“我沒打算死。”風寧偏過頭,目光流轉在面前的靈田上。

裏面已經沒了植被的存在。

“嗯。”時亦點頭。

風寧沉下眸子,掌心把玩着那支簪子,時不時戳戳掌心上的紋路。

距離慕予希離開啓寧殿已經兩年多了,心底的疼痛密密麻麻地牽扯上來。

這半個月,她時常會想,當初若是使用迂回的方式,若是她當時的态度軟一些,多征求慕予希的意見,會不會就不會造成這種局面。

“時亦,我想她了。”風寧輕聲道。

“嗯。”時亦。

“陪我喝點。”風寧繼續道。

“喝什麽?”時亦問。

“去齊靈那要壇靈酒。”風寧唇角劃過一絲弧度,她朝着齊靈所在的竹林走去,“她應該會喜歡那裏的靈酒。”

“嗯。”時亦。

現在的風寧似乎又恢複了正常,又似乎沒那麽正常,她總覺得,有種說不上來的不對勁。

凝望着面前人的背影,時亦心中念想萬千。

兩年的時間無法撫平風寧心底的傷痛,這半個月的時間亦不可能。

風寧現在情緒穩定的過分,她提高了警惕。

踩到一根斷裂的竹子,風寧烏黑的睫毛顫動起來。

齊靈正在釀造靈酒,見到風寧和時亦過來,連忙行了個禮:“宗主,尊上。”

風寧點了下頭,她直奔主題:“齊靈,你還有那種靈酒嗎?”

“那種,尊上說的是哪種?”齊靈不明白對方話裏的意思。

“就是……”風寧嗓子痛了起來,眸子中蓄滿了破碎的星點,“你當初給予希的那種。”

許久沒聽到這個名字,齊靈愣了下,随後搖頭:“那壇靈酒當初只釀造了幾壇,這兩年陸陸續續給其他師姐妹,師兄弟,我這裏已經沒了。”

“沒了?”風寧破碎的痕跡逐漸增大,周身清冷的氣息都随之發生了細微的改變。

她喉嚨滾動,微微低下頭,被竹葉覆蓋的林子太過寂靜,那種如影随形地孤獨感再度纏了上來。

風寧勉強扯了下唇:“本尊知道了。”

她身上的流露的悲傷太過明顯,讓齊靈都産生出于心不忍。

在對方轉身離去之際,她喊住了女人:“尊上,我這還剩半壇,您若是需要的話,弟子可以拿給您。”

“需要。”風寧。

齊靈咬唇看了眼一瞬間有了些生機的人,嘆息着從空間中取出僅剩的半壇靈酒遞了過去:“自師妹走後,洛兮她們每隔數月便會過來找我飲酒。”

“你們很顧念感情。”風寧道。

“那尊上呢?”齊靈問,“也顧念感情嗎?”

時亦伸手制止不及。

“本尊不知。”風寧盯着那壇靈酒。

她好像沒有資格回答這個問題。

悲涼感和被抛棄感都太過濃重了。

“恭送二位。”風寧不知是怎麽走出竹林的,只在踏出竹林的那刻,聽見身後的恭送聲。

時亦去拿身邊人手中的那壇靈酒,被風寧避開。

“你身體剛恢複不久。”時亦道。

“一壇酒,本尊拿得動。”清冷的聲線與剛才的無措截然不同。

回到啓寧殿前,風寧拎着那壇靈酒走到亭子邊上,她坐下,酒壇放在石桌上。

時亦坐在了她的對面。

“阿寧,你現在不适宜飲酒。”時亦。

“無礙。”風寧掀開酒壇上的封口,瞳孔中蕩漾着一圈圈的漣漪,掏出兩只酒杯,分別倒上。

其中一杯推到了時亦面前:“陪我喝點。”

“阿寧。”時亦再度勸阻,手掌捂住杯口,“你內傷還沒好全,喝酒傷身。”

“我有點想她了。”風寧居高臨下地看着坐在石凳上的人,眼眶泛起一絲紅,淚光在眼圈中打轉。

時亦指骨繃得死死的,指節青白。

“少喝點。”風寧退了一步。

時亦不應她。

“半杯。”風寧繼續後退。

“四分之一。”風寧垂眸看着面前的手背,繼續道。

“不能再少了。”風寧移開時亦的手。

終究是妥協了。

“你知道嗎?她當時從齊靈那帶回來的便是這種靈酒。”風寧幾根手指虛虛搭在酒杯上,細長的手指被映襯的很好看。

骨感分明的美。

“她也會喝酒嗎?”時亦詫異。

“不會。”風寧眉眼中增添了幾許溫柔,她視線偏移,落在了空蕩蕩的靈田上,回憶如潮水湧來,“一杯,她就倒了。”

“她的酒量怎麽會這麽差呢?”風寧說着說着,聲音混上了哽咽。

拿着酒杯的手不穩,酒水灑落幾滴,打濕了石桌的一方。

“本尊甚至趁她喝醉的時候,強行從她身體裏取血。”風寧頭搭在石桌上,掩蓋了面部表情。

身影悲傷,萎靡。

“我怎麽可以這麽過分?”風寧訴說着過往的事情,垂落的手重重落在腿上,指甲嵌入掌心,亦是毫無知覺。

時亦放下酒杯,半蹲在風寧面前,輕輕拍打她的背部:“都過去了,不要再去想了。”

“過不去。”風寧卻過不去心裏的那道坎,嗓子被刺激的快要說不出話來。

斷斷續續的字一個個的往外蹦:“但凡我當時多點耐心,予希也不會走得那麽決絕。”

午夜夢回之時,每每想到慕予希得知獻祭後的神情,她都恨不得回去給那時的自己一劍。

“當時,若是讓她逃出去,她會不會也不會這麽不願意見本尊,會不會仍對本尊抱有希望。”風寧似乎是在透過時空詢問兩年前的慕予希,又像是在詢問就在身邊的時亦。

“她明明說過喜歡本尊的。”風景唇貼着酒杯,唇瓣沾染酒水。

“她不會怪你的。”時亦道。

一個甚至不會想到你的人,又怎麽會怪罪于你呢?又或者說,一個提到你都會覺得惡心的人,又怎麽會自虐的去想你呢?

時亦只能這般,學着風寧,自欺欺人的安慰她。

“不會怪罪嗎?”風寧苦笑。

“她應該只會覺得本尊這樣的人惡心吧。”風寧自嘲地仰頭,将杯中酒水飲盡,在口中含了會才咽下。

同樣的話再次聽到,時亦敏感的神經觸動了下。

她記得慕予希說的是“提到她,只會讓我覺得惡心。”

果然是師徒,連想的都差不多。

“呵。”風寧手掌扶住酒壇,又給自己倒了杯,“她最後和本尊說的最長的一句話,便是這個。”

“……”時亦。

瞧見女人又要給倒酒,時亦連忙起身按住那壇酒:“阿寧,你不能再喝了。”

“最後一點。”風寧懇求道。

“不可以。”時亦見勸不動,牙一咬,“慕予希若是在,知道了,定會不高興的。”

“她會不高興?”風寧語氣急促。

“她會的。”時亦。

“那……既然如此,”風寧松開酒壇,怯怯地掃了眼石桌上的酒壇,舔了下唇,“我便不喝了。”

見可以壓住風寧的勢頭,時亦勉強放下心來,她坐回到對面。

“你那杯酒喝嗎?”風寧眼巴巴地看過去吧,邊說邊抿了下唇。

時亦以為她要喝自己的:“喝。”

說罷,她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靈酒過烈,入喉的瞬間便是像火燒了起來。

時亦眉心微擰在一起,半晌後,才放下酒杯,眉頭慢慢松解開。

“時亦。”剛放下酒杯,就聽見面前的人的聲音,時亦循着看過去。

風寧手指敲擊在石桌上,發出有節奏的敲擊音,另一只手捂住眼睛,一副難受的模樣:“我的眼睛好疼。”

“怎麽會疼?我看看。”時亦湊近。

應該是這幾日哭多了,傷到了眼睛。她在心底猜測。

“好。”風寧感知到時亦的氣息,手掌慢慢從眼睛上移開。

淺色的瞳孔中出現漩渦狀,引人不自覺地看過去。

時亦當即意識到不對,正要後退,卻被風寧一把按住,女人蠱惑的聲音直直抵達內心深處:“時亦,看着我的眼睛。”

時亦剛喝完烈酒,頭腦還有些昏沉,又在錯不及防的時候被人使用了幻術,大腦幾乎陷入一片混亂中。

她掙紮着,想要從那種狀态中脫離出來:“風寧,你怎麽敢……”

風寧面無表情地看着她:“本尊,有何不敢?”

“時亦,你告訴本尊,她現在在哪?”風寧問。

“她死了。”時亦用僅剩的力氣咬住舌尖。

“她沒死。”風寧激動地反駁。

內傷讓她無法維持長時間的幻術使用。

“告訴我,她現在究竟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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