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籌謀

建安九年,春。

東戰政局動蕩,中央官吏暴虐橫行,下施其壓,地方郡縣不堪重負,中央和地方的矛盾也被激化,幾個郡縣之間開始聯合起義反對朝廷。

起義軍在地方得到響應,随着其他地方的加入而逐漸擴大。

被貪官壓迫得苦不堪言的農民百姓在斷糧未收,得不到接濟的情況下揭竿而起,就連有的地方長官也倒戈相向,加入了起義軍隊伍。

然而因為武裝不齊全,缺乏統一有力的領導,基層又是目光并不長遠的農民團體,盡管起義軍來勢洶洶,但是很快就被中央派來的軍隊以流血代價鎮壓了。

這一來,就引發了東戰時局一場不大不小的動亂。

所謂一石激起千層浪,容淵花将近十年的時間布的一局棋,開始收網了。

與此同時,在西定為質的慕容晔手持先帝遺诏,以清君側為名,率大軍直破邊關防守,直逼東戰,朝皇都而來。軍隊所到之處,各地郡縣長官帶城而降,俯首稱臣,而起義軍殘存的部下也選擇加入慕容晔這一方軍隊,慕容晔擁兵自立,民心趨向之。

朝廷軍力吃緊,便開始派人在衆多江湖幫派中招安,意圖借其力量穩住政局。

硝煙四起,一向與世無争的逍遙江湖此刻局面也變得緊張。中央與地降拿盾影響了幫派裏面資源資金鏈的流動,各個地方幫不得不在兩方陣營選擇一方落腳才能維持幫派的穩定運轉

而慕容晔聲名最盛,許多江湖人也選擇入其帳效忠。

故地方幫派中,只有四成接受招安入朝廷準備啓程至中央,而有五成的幫派在戰亂中無法立足,早早地撤離投靠慕容晔,剩下就幾個大家,态度不甚明朗。

在其他門派為站隊一事忙得焦頭爛額,吵得不可開交之際,飛花築此時卻是少有的清閑安靜。

無心閣。

琴姬一雙柔荑撫過琴弦,空曠優雅的琴音傾斜而出,坐在她對面的顏輕鴻卻絲毫沒有欣賞的意思,只是在撐腮兀自神游。

“輕鴻,你在走神。”琴姬停下奏琴,有些不滿道。

一年相處下來,琴姬極是喜歡顏輕鴻的性子,也便多與她親近,二人日漸熟悉,也算是半個知己好友了。

聽到琴姬的叫喚,顏輕鴻連忙回神。

“怎麽一直在走神。”琴姬輕嗔。

“沒。”顏輕鴻懶洋洋地撐着桌子。

望着顏輕鴻慵懶明豔的臉,斟酌一會兒,琴姬開口問了個問題。

“輕鴻,公子于你,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嗯?”顏輕鴻不解,略略擡起眼。

琴姬淡淡一笑,“我們琴棋書畫四人,皆是因為這樣那樣的理由留在公子身邊為飛花築效力,但是你不同,你和公子,并不像是上下屬的關系。”她望着顏輕鴻,有些促狹地笑了,“看得出來,你在公子心目中的地位與我們是不一樣的,你又是因為什麽追随他呢?”

顏輕鴻的目光落到桌面上,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說。

“我嗎?”似是在想起以前的事,她的目光有點迷離,“容淵于我,如父如兄,我與他相識近十年,彼此扶持陪伴,我相随,也許是成為了一個習慣。”

很多年前,在那個漆黑的夜裏,那個明明臉色虛弱蒼白卻又堅持把她抱起的少年,便與她的命運緊緊聯系在一起,從此再也分不開了。

這是宿命。

琴姬低頭,挑了挑琴弦,“都是借口,”她笑了笑,“一個女人,心甘情願付出全部去追随一個男人,這是為什麽呢?”

顏輕鴻對上琴姬意味不明的笑容,慢吞吞道,“那又如何,無論是我還是他,都知道我們身上背負的是什麽,生不逢時。我們背負的東西太多了,不可能再背上另一個人的感情,一個人,感情就是最大的弱點。我們這樣的人,一旦有了弱點。就會萬劫不複。”

琴姬一時找不到話來反駁。半晌才讷讷道:“也是,我們這樣的人,哪裏能夠去奢求什麽愛情。”

顏輕鴻默然,“琴姬…..”

兩人相顧無言之時,外面卻忽然傳來一聲傳喚。

“琴護法,主上請您過去。”

琴姬分辨出那是容淵身邊書童竹青的聲音,每每他用上這個稱呼,琴姬便知道容淵是有要緊的任務交給她。

琴姬有點尴尬看了一眼顏輕鴻,顏輕鴻只是淡淡一笑,颔首,“去吧。”

琴姬點頭,拿起琴囊便出外了。

房內的檀香幽幽的冒出幾縷青煙,顏輕鴻目光不知道落在哪裏,只瞧着是毫無焦點,眼神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麽。

摘星樓,二層書房。

“公子。”琴姬見到端坐在案後的容淵,斂衣行禮。

“嗯,坐吧。”容淵正在埋頭在紙張上寫着什麽,沒有擡頭,道。

琴姬将琴放好,然後到一邊坐下。她看着容淵忙碌的動作,幾番想說話,但是欲言又止。

“想說什麽?”容淵忽然擡眼看她,勾唇一笑。

琴姬聞言,也不再猶豫,說:“公子…既然您有心助晔皇子,為何不早些選擇立場呢?”

容淵唇邊笑意更深;“急什麽。這不是還有四成的幫派接受了朝廷的招安嗎?”

琴姬蹙眉想了一會兒,“确實如此,但是現在晔皇子很明顯占盡上風,這小小四成人,應該不是問題吧。”

“但也許這四成恰恰是取得成功的關鍵呢?琴姬,你要學着去争取最大的利益。”容淵放下筆,拿起那張紙,遞出去,“琴姬,你過來。”

琴姬急忙起身,接過那張紙,細細一看,發現紙上的是投誠朝廷那些江湖幫派的名單以及其中許多位高權重的人。

出身南宮家,她自然知道這名單上的一個個熟悉的名字意味着什麽。

“這些人….”她搖搖頭,“真是愚不可及,先前便于南宮家有合作,參與到南宮岸與朝廷中人來往的事裏去,現在南宮家倒臺,他們就去找中央的靠山,真的以為朝廷是單純招安那麽簡單嗎?”

“或許對于別的門派來說是很簡單,但是…..這些不一樣,一旦政局稍微穩定下來,恐怕就是個兔死狗烹的下場,他們鬥不過中央那些老奸巨滑的大臣。”

琴姬贊同,“我聽聞慶歷帝疑心重,那些大臣恐自己與地方勢力勾結的事情被發現,很有可能會對這些幫派下手。”

“所以我們便要把支持朝廷這四成人,變為兩成。”

琴姬略略一思索,便知道容淵将此事交給她的用意。

“琴姬知道該怎麽做了。”

她回座位拿起古琴,欠身退下。

琴姬走後,容淵才側首,輕輕對隐在暗處的莫無畫問道:“無畫,隐世家那邊沒有任何的消息嗎?”

黑暗中傳來畫護法清冷的聲音:“禀公子,沒有,隐世家對于這次發生的戰争,沒有任何的反應。”

容淵閉了閉眼,長長吐出一口氣。

“隐世家,還真的神秘到只出現于金樽大會上啊。”他的嗓音淡淡的,聽不出喜怒。

莫無畫想問點什麽,最終還是沒問出口。

隐世家,那個神秘又強大的家族,真的對這次足以翻動天下的亂局毫不在意嗎?

街角那個乞丐已經在那裏過了一個冬季了。

她還裹着冬天過冬用的破舊棉被,破玫牟劑下凍鲂┬戆咨的棉絮來。乞丐渾身淩亂不堪,衣衫褴褛卻不髒,一頭長發草亂的覆在臉上,看不清楚樣貌,只露出個尖尖的下巴來

那個乞丐似乎還有點瘋瘋癫癫的,嘴裏一直喃喃地說這些什麽。

有人的腳步聲絮絮地穿過來。

乞丐坐着的地方那個視角望去,只能看到一點紫色的裙擺,裙角露出一點白色緞面的繡花鞋來。

“姐姐。”柔和的女聲使乞丐往後縮了縮。

乞丐沒有回應,只是一直在喃喃地念叨着什麽,似乎是神志不清。

琴姬定定地看着她好一會兒,悠悠一嘆:“一年不見,姐姐你怎得落魄至此?”她笑了笑,“想報仇卻不敢靠近,只得日日坐在靠近飛花築的一個小街角,日夜這樣看着飛花築那幢樓,姐姐心裏恐怕也是很難過啊。”

“可是我現在站在你面前,想要殺我嗎?南宮挽柳?”

乞丐聞言,慢慢地停止了自言自語,她撥開擋住臉的淩亂的發,露出一張與琴姬相似的臉來。然而她的眼神清亮,絲毫沒有一個神智失常的人樣子。

“看到我這麽落魄,你滿意了嗎?”

她表情麻木,語氣也沒有半分波瀾,與昔日那個絕代風華的女子大相庭徑。

琴姬冷了臉色,唇邊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

“南宮挽柳,到現在你都不肯放下你可笑的自尊嗎?你以為,沒有我暗中派人的保護和接濟,你能靠你自己裝瘋賣傻逃過仇家的追殺,清清白白,安然無恙地在這一方小小的天地裏活到現在?”

南宮挽柳的眼神終于有了些波動,她望了望琴姬,但是很快又恢複平靜。

“哦?是嗎?那謝謝你了。”她淡淡地說。

琴姬皺眉。

南宮挽柳冷冷笑開:“哼,那你還想做什麽,要我跪下來對你感激涕零嗎?感謝祢出賣南宮家還是感謝你自以為是替我擋下那些仇家?”

“南宮家覆滅,是因為它氣數已盡,怨不得別人。”琴姬颔首。

南宮挽柳眼神閃了閃,沒有說話。

确實,琴姬所言沒錯。南宮家,是從骨子裏開始腐敗的,飛花築只是利用了南宮家最黑暗最腐朽的這個弱點而已,南宮家的覆滅,怨不得江湖争鬥。

琴姬見她沉默,提起裙擺再上前幾步,蹲下,緩緩地湊到她的耳邊,用最輕柔的語氣說道。

“姐姐,你想不想不再這樣躲躲藏藏的活着?光明正大,不用受人圍堵追殺,不用挨餓受凍地活着?幫我做一件事,做完這件事以後,我就幫你。”

南宮挽柳暗沉如灰的眼睛,瞬間被點亮了,那是瀕臨絕境之人求得生路時的亮色。

琴姬微微一笑。

最終,南宮挽柳,輕輕地,緩慢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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