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戛然而止

兩個人就這麽眼睜睜的看着慕離，壓根不知道慕離是什麽時候過來的，也都不清楚慕離聽到了什麽，他們只知道，這個時候他們兩個都完蛋了！

“娘親……”鬧鬧的聲音似乎是有些惶恐，卻也不知道他在惶恐什麽。

“夫人……”謝書懷的聲音其實并沒有比鬧鬧好到什麽地方去，兩個人都是驚慌失措的模樣，看的慕離好笑至極。

“你們兩個在幹什麽？鬧鬧，你怎麽在這裏？”慕離語氣歡快的問道，說實話，可以在這裏看到鬧鬧，對于慕離而言，也算得上是一種安慰，可是鬧鬧的表情卻是十分的不自然。

他躲躲閃閃的，并不願意看着慕離，惹的慕離十分疑惑。

“你到底怎麽了？怎麽會在這裏，是誰送你過來的嗎？還是說，你是自己來的？”慕離一連串的問題問出來。

鬧鬧卻是沉默不語。

最後還是謝書懷開了口，“他是自己跑出來的，回到家裏發現你不在，發現了我給他留下的字條，覺得是我們兩個把她給抛棄了。”

慕離就這麽無奈的看着鬧鬧，“我怎麽會不要你呢？我只是和你爹爹出來游玩的。”

可鬧鬧的心情還是不好，一晚上都沒有怎麽說話，無論慕離問什麽，他都是淡淡的情緒，最後謝書懷也不願伺候這人。

“你到底想做什麽？想要折騰什麽？我和你娘，莫非是欠你這個混小子的不成？我帶你娘出來散心，你這般的臭臉，到底是擺着給誰瞧？”謝書懷直接開始罵人。

鬧鬧今天卻不知道是怎麽了一句話都沒有說，就這麽安安靜靜的看着謝書懷。

看的他們兩個人都覺得莫名其妙起來。

之後這頓飯當然是不歡而散的，已經沒有任何好好吃飯的必要了，慕離被謝書懷帶走，臨走的時候還十分擔憂的看着鬧鬧。

“孩子還小，你慢慢教育就是了，為什麽要這麽做？一定要和他對上才可以嗎？”慕離不滿的開口。

可謝書懷如今也是一肚子的氣，“你的眼睛裏面，是不是只能看到那個孩子了？我想問問你，那個孩子到底是有什麽好的？”

“……”慕離揉了揉自己的額頭，怎麽的又來了？這個人怎麽回事？

已經一大把年紀了，還跟一個小孩子一般見識，這麽多年了，還真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謝書懷，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幾歲了？”慕離頭疼的揉了揉自己的額頭。

謝書懷卻是一肚子的氣，只覺得慕離的心裏只有那個孩子，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從不曾改變的。

兩個人似乎又要為了這個孩子開始吵架，慕離覺得煩不勝煩，“謝書懷，你到底想要幹什麽？鬧鬧到底是什麽地方得罪了你？莫非你覺得，是我得罪了你不成？”

謝書懷當然不會那麽說的。

他們兩個為了這個孩子的事情已經不知道吵鬧了多少次了，無一例外都是謝書懷妥協，在慕離的心目當中，這個孩子是相當重要的。

謝書懷甚至都覺得，這個孩子遠遠比自己還要重要，也曾經問過慕離。

可是話到嘴邊，還是什麽都沒有提及，只能這般不鹹不淡的過着，但是如今……

“他已經不是一個小孩子了，夫人，十年過去了，你知道嗎？已經十年了，我們還有多少個十年可以蹉跎？”謝書懷十分不滿的開口，不知道是不滿鬧鬧還是不滿慕離。

或者說，對她們兩個都是不滿的。

“你到底想要幹什麽？我實在不明白你到底想做什麽？”慕離真的是不明白，謝書懷懶得和她争吵。

直接打斷了這個話題，“行了！我不想和你讨論這些，橫豎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都是沒有任何結果的。”

謝書懷說完這一切就毫不猶豫的離開了，把慕離一個人留下來，這是從未有過的。

不，從前也有過，在十年前，他們又因為鬧鬧吵架的時候，那個時候謝書懷就是這麽氣急敗壞的離開，再也沒有回來。

慕離只感覺歷史是如此驚人的相似，這個男人到底還是走了，再一次的抛棄她，離開了。

慕離蹲在地上只覺得是渾身發冷，從未有過的感受，從未有過的感覺。

丫鬟送水進門，看到慕離坐在地上，大驚失色，“夫人，您這是怎麽了？”

慕離搖頭，什麽話都沒有說，丫鬟看着慕離，只覺得心疼的很。

兩人相依相伴那麽多年，其實比起謝書懷來，還是丫鬟陪伴慕離的時間更加的久。

“夫人，可是出什麽事嗎？地上太涼了，您千萬不要坐在地上啊。”丫鬟不停的喊着慕離的名字。

慕離這才反應過來，問丫鬟鬧鬧如今的情況如何了，丫鬟說小少爺在自己的房間裏面看書。

，幕離點了點頭，吩咐丫鬟扶她起來，“我去看看鬧鬧。”

她也不知道自己如今的心情到底是怎麽一回事，說不上來是失落，也說不上來是難受，只是心裏一直都是堵着的。

她心裏難受的很，“我去看看鬧鬧。”

“夫人，您小心一些。”丫鬟輕輕的開口，扶着慕離起來。

等到慕離小心翼翼的來到鬧鬧的房間裏，看着她一搖一擺的走在前面，丫鬟的心中頗不是滋味。

“鬧鬧。”慕離看着面前挑燈夜讀的孩子，輕輕的喊了一聲。

鬧鬧看着慕離，連忙放下了手裏的書籍，“娘親，你怎麽過來了？”

這個時候，她不是應該和父親在一起的嗎？為什麽會來這裏？

“我過來看看你。”慕離的臉色有些蒼白，雖然自己極力的想要掩飾，卻到底是掩飾不住的。

鬧鬧如今是一個敏感而多疑的孩子，看到慕離這樣子，當然明白是怎麽一回事。

“娘親，出什麽事情了嗎？莫非是父親欺負你了？”鬧鬧冷着臉問道。

慕離搖頭，“他不會欺負我的。”

這一點慕離還是非常篤定的，畢竟在謝書懷的心目當中，她還是很重要的。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那麽難受，心裏堵的很，“我沒事，我只是過來看看你。”

“爹爹呢？你們兩個發生了什麽事情，莫非又是因為我，開始吵架了？”鬧鬧冷靜的問道。

慕離卻還是搖頭，“不要問我了，什麽都不要問我。”

鬧鬧看着身邊的丫鬟，那丫鬟躲躲閃閃的，這會兒也不知道是應該說還是不應該說。

“你說，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鬧鬧冷着臉對待那個丫鬟，那丫鬟被吓得直接跪倒在地上。

“小少爺，這件事情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只不過是看到老爺氣匆匆的走了，然後夫人就過來了……”丫鬟被鬧鬧吓得大氣不敢出。

慕離淡漠的看了丫鬟一眼，“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多話了？”

“娘親莫要怪罪她，您方才也看到了，是兒子強迫她說的。”鬧鬧把這件事情一力的承擔下來。

慕離看着這一幕也不知道要說什麽才好。

“娘親，父親去了什麽地方了？”鬧鬧尖銳的問道，他和慕離一樣，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件事情，鬧鬧的心中也開始不是滋味了。

慕離搖頭，她根本不知道謝書懷去了什麽地方。

“是不是和十年前一樣，他又跑出去了，跑到了什麽狐貍精的跟前去？”鬧鬧的語氣十分的憤怒，這一份憤怒都不知道是因為什麽。

慕離就這麽淡漠的看着鬧鬧，“我什麽都不知道，你不要問我……”

鬧鬧卻是不管不顧的要跑出去找謝書懷，卻被慕離拉住，“不要去，不管他去了哪裏，都不要去，這裏不是家裏。”

鬧鬧卻是氣的很，“他明明知道這裏不是家裏，為什麽要這麽對待你？這地方那麽小，他明明知道，明明知道……”

鬧鬧說着說着就哭了起來，慕離已經很久都沒有看到這個孩子哭泣了，哭成這樣，她到底是心疼的，更何況這個孩子從來都是她心疼的對象。

“不要哭，什麽事情都沒有，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鬧鬧，不要去。”慕離無奈的看着面前的孩子，可是鬧鬧的情緒卻是一點都不好，看着慕離，眼睛紅紅的。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鬧鬧是怎麽都想不明白的，甚至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

慕離搖頭。

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是不清楚的。

但是……

“不！我一定要去找他問清楚，他不可以這麽對待我，也不可以這麽對待您！”鬧鬧如今已經是個少年，慕離的力氣根本就沒有辦法把他拉住。

只能任由鬧鬧跑了出去，丫鬟吓傻了，可憐巴巴的看着慕離，“夫人……”

“還愣着幹什麽？還不快點去追？”慕離憤怒的罵道。

那丫鬟就只能跟着慕離，跑了出去，可慕離根本不知道鬧鬧去了什麽地方，不過是一眨眼的工夫，都已經看不到人了。

她想來想去，決定去找女掌櫃。

這裏只有一個女人。

若是謝書懷……

慕離不願意再想下去，只覺得這對自己來說，就是一種侮辱。

可她卻還是那麽做了，跑到女掌櫃的房間裏，去找謝書懷，女掌櫃看着慕離的到來，不由的哈哈大笑起來。

笑的眼淚都落了下來，也不知道是在笑什麽，笑的慕離十分的反感。

“你到底有什麽好笑的？”慕離冷着臉問道。

女掌櫃卻只是覺得悲哀，“我覺得，老爺真是悲哀，這般一心一意的向着你，可是在你的眼裏，他就是這麽一個男人嗎？”

慕離沒有說話，女掌櫃繼續開口，“你居然跑來我的屋子找你的丈夫，還是說你覺得，你的丈夫就是這般不忠不義之人嗎？”

慕離被女掌櫃一通搶白，總覺得尴尬非常，但是這樣的事情之前又不是沒有過，她會有這樣的反應，其實并不算是奇怪的。

只是被人這麽直白的說出來，慕離的臉上總是有些挂不住的。

“呵，你原本就是不信任老爺的，你這樣的女人，怎麽有資格讓老爺這般的愛你？”女掌櫃怎麽都不願意承認，慕離卻是一臉的失落。

事情為何會變成這樣子？

“你這般大張旗鼓的出來找人，你可曾想過老爺是怎麽想的，你可曾想過，你要讓老爺怎麽辦？”女掌櫃憤怒的開口。

慕離看着女掌櫃，卻淡漠的笑了起來，“是嗎……”

“是的。”女掌櫃就這麽冷冷的看着她，“你原本就是個自私自利的女人！”

被女掌櫃一通的搶白，讓她覺得自己簡直就是沒事找事，為什麽要過來找她？

“夫人，夫人，出事了！”丫鬟火急火燎的跑過來，看着慕離就是一通的大喊大叫，喊的慕離莫名其妙的。

“你有話好好說，到底是怎麽了？怎麽一回事？”慕離看着丫鬟只覺得丫鬟的臉色有些不大對勁，好似看到了什麽很可怕的事情一般。

“你怎麽了？”慕離這時候也顧不得上那個女掌櫃，立馬問道。

那丫鬟戰戰兢兢的告訴慕離，找到謝書懷和鬧鬧了，只不過這兩個人發生了一點不愉快。

慕離一聽哪裏還願意和這個女人多做什麽糾纏，當然直接跑了出去。

可是去了外面才知道，哪裏是這兩個人發生了不愉快，簡直就是，很大的不愉快。

鬧鬧直接拿着劍，指着謝書懷，看的慕離心驚膽顫的。

“鬧鬧！這一切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慕離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鬧鬧卻是充耳不聞，就這麽看仇人一樣的看着謝書懷。

謝書懷看着鬧鬧的模樣，心中似乎是明白了什麽，“你這麽看着我，是因為都知道了嗎？”

鬧鬧沒有說話，一雙眼睛紅紅的，“你為什麽要那麽做？！”

謝書懷卻只是淡漠的笑了起來，“你如今這麽做，是要找我報仇嗎？”

“我問你，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鬧鬧的語氣很差，似乎是撕心裂肺的追問，慕離從來都沒有看到過他這般的激動，如今看着鬧鬧，只覺得不明所以。

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麽？

“這一切，是真的。”謝書懷溫柔的笑了起來，“你知道的一切，你調查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鬧鬧的雙手卻開始顫抖，似乎是不願意相信，他看着謝書懷，好生的可憐，“你是騙我的對不對？”

謝書懷卻是笑而不語，“你說呢？”

“反正，從小到大，很多的事情，你都騙過我，所以這件事情也不是真的對不對？”鬧鬧似乎是極力的想要否認。

看的謝書懷忍俊不禁，這個可愛的孩子啊，怪不得慕離會對他這般的上心，明明已經什麽都知道了，卻還是要告訴自己，不是這麽一回事情。

只可惜，真相就是真相。

就算是再怎麽裝糊塗，也是沒有辦法掩蓋真相的，謝書懷一步一步的上前，想要靠近鬧鬧，但是那個人卻不願意。

冷哼一聲：“你站住！不要過來，你不準動，你信不信我殺了你，你信不信！”

“我信。”謝書懷認認真真的開口，“我當年撫養你長大，就知道一定會有這一天的。”

他從來都明白，一定會有這麽一天的，紙是沒有辦法包住火的，就算掩蓋的再厚，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罷了。

如今被知道了，不過是心情更加的輕松了而已，“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橫豎都是我欠你的。只是希望你，可以好好的照顧你娘親，她沒有任何的錯。”

謝書懷慢慢的走上前，靠近鬧鬧，鬧鬧卻仿佛渾身僵硬住了一般，再也沒有辦法動彈，他甚至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也不明白為什麽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了。

謝書懷看到了鬧鬧身後的慕離，忽然笑的更加開心了，心中也是更加的開懷。

真好啊，她也會為了他露出這麽難過的表情了，雖然花了十年的時間，卻總比什麽都沒有看到的好。

只是最後的時間，謝書懷注定是要留給這個孩子了。

“乖，沒有關系的，我的一切，都是留給你的。”謝書懷溫柔的開口，然後一點一點的走近，那把劍刺到了謝書懷的胸膛裏面。

劍尖割破皮膚，傳來清晰的撕裂聲。

“不……”鬧鬧崩潰的大喊，“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你繼續騙我不好嗎？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可是謝書懷卻只是微笑，“當然是因為，你是我的孩子，所以，我才會一直都包容你的。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只是很可惜，沒有以後了。”

謝書懷握着那把劍，直接往自己的胸膛裏刺去。看的慕離捂着嘴唇什麽話都說不出來，這個男人，這個男人是認真的嗎？

“爹，爹？！”鬧鬧開始崩潰的大喊，根本不知道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他看着謝書懷，只覺得這個男人是那麽的不負責任！

為什麽要這麽做？

到底是為什麽！？

“你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你不能一直騙着我嗎？你就不能，一直都騙着我嗎？”鬧鬧崩潰的哭了起來。

他想起了很小很小的時候，是謝書懷牽着他的手，把他帶回了家，給了他名字，給了他一切，告訴他：你是我的孩子。

只是這一切，都是被謝書懷自己給打破的……

慕離就這麽眼睜睜的看着這個男人死在了自己的面前，歷史果然是驚人的相似。

這一切，到底還是發生了，輪回，從來都是不顧及人的感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