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壽終正寝

謝蘇懷的喪事辦得很是隆重，雖然家住在江南，但是漠北才是謝書懷的根據地，如今謝書懷死在了漠北，就算是被自個兒的兒子殺了的。

還是需要辦喪事的。

于是，慕離和鬧鬧兩個人，看着彼此，卻不知道要說什麽才好。

她覺得自己的心，是冰涼的一片，可是很奇怪，即便是如此，她也沒有辦法怪罪這個孩子。

“娘親……”鬧鬧痛苦的喊着慕離。

慕離摸了摸他的頭發，“你爹爹的願望，我們要好好的完成才可以，很多的事情，我們還是不要計較的好。”

就算是計較，也是計較不過來的。

所以，還不如什麽都不計較的好。

“只是他傳承下來的家業，到底是需要你來承擔了。”慕離輕聲的開口，沒有給鬧鬧任何反駁的機會，“你要記住他最後和你說的話，你要明白，她的心情。”

也不知道為什麽，慕離現在的心情非常的平靜，很多的事情，大概只有發生了，她才是可以理解的，至少如今的慕離，就可以理解謝書懷了。

他們在漠北停留了一段時間，然後就帶着謝書懷回到了江南，畢竟，是要落葉歸根的。

鬧鬧好似一夜之間成長了起來，他到現在才發現，很多事情，都是謝書懷替他辦好的，少了謝書懷，他就好似丢掉了許多的壁障。

很多事情都是不知所措的。

“你看，那個男人其實并沒有你想象當中的好，對不對？他居然把這麽大的爛攤子丢給了你！”慕離說着謝書懷的壞話，鬧鬧卻是很認真的反駁。

“娘親不可以這麽說爹爹的壞話。”謝書懷的離開，好似把鬧鬧心目當中所有的仇恨都給帶走了，這會兒一口一個爹爹，喊的十分親熱。

慕離有些心疼謝書懷，活着的時候什麽都沒有感受到，死了卻是感受到了，可是，這又有什麽用呢？

鬧鬧的事情其實很簡單，他的确不是謝書懷的親生子，是他商場仇敵的兒子，商場如同戰場，找錯了商機，便是死無葬身之地。

只是那人好高骛遠，偏偏要和謝書懷一決高下，下錯了投資，虧得血本無歸，當年謝書懷也是提醒過他的，只是他怎麽都不願意聽，所以才會變成這樣子。

後來，他們夫妻兩人雙雙自殺，只留下了一個孤苦無依的孩子。

謝書懷就把那個孩子給帶回來了，卻是什麽都沒有說，想要給孩子一個美好的童年。

“娘親，我是不是做錯什麽了？”鬧鬧時常會懷疑自己，可是這個時候慕離總是會溫柔的摸着他的頭發。

告訴他：你已經做的很好了，是你爹爹的錯，不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

這個爹爹當然說的是謝書懷，鬧鬧想起了自己曾經的親生爹娘，只覺得自己的一生就如同是笑話一場，根本不知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子。

“娘親，我很難受。”鬧鬧靠在柱子上看着慕離，慕離卻不知道要怎麽安慰這個孩子。

“娘親，如果我真的是你們兩個的孩子，那就好了。”是不是就不會有那麽多的悲傷，是不是就不會有那麽多的難受？

可是慕離卻走到鬧鬧的身邊，輕輕的給了他一個擁抱，“你就是娘親和爹爹的孩子，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你就是。”

鬧鬧的臉上，落下了溫熱的淚水，他為什麽一定要等到失去的時候才可以體會？

為什麽一定要等到什麽都沒有了，才明白他們兩人的良苦用心？

“娘親……我……”鬧鬧難受的很，可是慕離卻一直都很堅強的陪伴在鬧鬧的身邊。

不管是什麽時候，都沒有想到過，要離開鬧鬧，不管多麽的艱難，都是跟着鬧鬧一起，支撐下去的。

只是慕離不知道自己還可以支撐多久。

因為她的身體，已經越來越差，無論請了多少的名醫，都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的。

時光飛逝，鬧鬧已經是成家立業了，可是對待慕離的依賴，卻似乎從未減少，慕離從來都是孤家寡人習慣了，看着鬧鬧，除了心疼，還是心疼，“我可憐的孩子……你如今有了妻子有了家庭，你應該要好好的照顧他們才可以。”

鬧鬧明白這一點，可是卻不代表他願意放棄慕離，“娘親，就連你也要離開鬧鬧了嗎？”

慕離微笑，并非是離開，而是歸去，她從來都不曾屬于這個地方的，她知道自己應該走了，在謝書懷活着的時候，她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是不明白的，直到謝書懷死了之後，她才知道這些事情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他們之間最缺乏的東西其實是信任。所以在謝書懷死了之後，慕離就按照謝書懷的方式活了下去。

才發現原來那個男人，不知不覺當中承擔了那麽多。

如今慕離已經年過半百，三十多年的歲月，就在這個世界被這麽消磨掉了。

慕離卻覺得沒有什麽值得和不值得的，她想自己的命運無論度過多少歲月，多少的世界，都是一樣的，都是會愛上那個男人。

從來都沒有任何的偏差。

不管當中出現了什麽細小的誤會，到頭來，還是會和以前一模一樣的。

“可是娘親……”鬧鬧還是不舍得，鬧鬧的妻子跑到她的身邊，和她說自己有了身孕，希望母親可以好起來。

“娘，等孩子出生了，媳婦也想請娘幫我帶孩子啊。”兩夫妻哭哭啼啼的，哭的慕離有些難受，可再難受又能如何？

壽數天定，到了要離開的時候，到底還是要離開的。

“兩個傻孩子，不要哭，你們應該為我高興才對啊，娘親終于要去見你們的爹爹了，只是不知道，他還認不認識我。”慕離雙眼迷離的看着床幔。

最後微笑的看了鬧鬧一眼，到底還是閉上了眼睛，府裏想起了驚天動地的哭喊聲。

可是她卻什麽都聽不到了。

眼前漆黑的一片，她知道，那個世界已經和她沒有了任何的關系。

她的心，卻還是在痛，痛徹心扉……

再一次醒過來的時候，慕離又看到了那個智能玩具，這一次，慕離毫不猶豫的抓起那個智能玩具就往牆上砸去：“你這個人工智障！安排的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劇情，老娘整個人都快要瘋掉了！”

那玩具搖搖晃晃的跑到她的面前，“不要這樣不要這樣，你不是已經平安的回來了嗎！你放心，事情很快就會結束的，你看你老公，不是已經好轉很多了嗎？”

慕離冷着臉看着在床鋪上面滾來滾去的那顆蛋，這個人工智障居然告訴她，她的老公這樣子就是要好起來了？

“你他媽腦子有問題是不是？信不信我弄死你？”慕離咬牙切齒的開口，那智能玩具立馬求饒。

“別別別，其實我也不是故意的。”人工智障連忙求饒，果然是怕不要命的啊？

慕離已經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所以這會兒看到這個機器，也沒有任何好懼怕的，大不了就是再死一次，“你們到底想要幹什麽？”

“這個，其實是你們兩個人的錯，你瞧瞧你們的前世，哪裏有一次是好下場的？”人工智障語重心長的開口，“其實也不是你們兩個的錯，就是，這個命有點不太好……”

慕離直接懶得搭理這個男人，什麽叫做命有點不太好？

還不就是這個白癡害的。

“你給我閉嘴！我只是問你一句話，我老公什麽時候會好起來，難道我非要把我從前經歷過的一切，再經歷一次嗎？”慕離憤怒的開口，壓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經歷這一切。

那機器人飛來飛去，飛的慕離心煩意亂的，她很想站起來把它給打死，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如今的心情久久未曾平複。

那機器人往後退了一步，“這個，沒多少日子了，最後一世，也是你們悲劇的根源……”

慕離懶得搭理這個男人，只覺得自己和謝書懷，一直都是悲劇的根源，不管是之前，還是現在，她從來都不知道，她還要怎麽下去！

“你這個該死的人工智障！”慕離只想把這個破機器給打爛了！

可是看着在床上滾來滾去的老公，她到底還是妥協了，如果打破了，她要怎麽辦啊！

她老公是不是就這麽回不來了？

“趕緊滾，我不想再看到你了，不知道哪裏來的破玩意！”慕離冷聲的哼道。

那人工玩具巴不得快點離開，這個女人實在是兇悍的很，如果不是自己剛好給分配到這裏，它也是一點都不想和慕離打交道的！

誰知道之後會變成什麽樣子？

慕離一個人的時候就抱着那顆蛋說話，也不知道這顆蛋是想起了她了，還是有了別的感應。

在她的身邊飛來飛去，然後……

“媽媽？”

“……”慕離瘋了……

這到底是什麽玩意……

“媽媽？”

“你給老娘閉嘴，老娘沒有你這種不孝子！”慕離覺得自己所有的修養，所有的耐心，所有的好脾氣，都在這一句媽媽裏面，消失殆盡了！

他媽的！鬼才是他媽！

鬼才要當一顆蛋的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