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虛空之戀（一）

十四虛空之戀（一）

假期很快結束了，林勇和林吹先後回城裏上學。剛開學還沒換座位的那幾天，林吹見裴永飛還是上學期那副德行，不愛清潔、不注意個人形象，林吹便祈禱她和周曉曉能離裴永飛遠一點，她可不想再忍一個學期了。也幸好班主任重新安排了座位，把他們仨都拆開了。周曉曉私底下又和別人換了回來，林吹就再度和周曉曉成了同桌。少了裴永飛，兩人覺得身邊的空氣都清新了不少。但這也有可能是林吹和周曉曉最後一個學期做同桌了，因為高二要分班了，兩人不一定分到一個班裏去。

這之後過了一段時間，班裏突然掀起一陣網絡社交潮流。很多同學玩起了各種網絡社交軟件。周曉曉也沉迷其中，每天上完課，下課就盯着手機屏幕發消息，晚自習後回到宿舍，周曉曉就和蘇夢她們聊網絡社交的話題，甚至幾個人輪流拿自個兒的手機使用語音聊天軟件匹配聊天對象，玩得不亦樂乎。宿舍一連好幾天晚上鬧哄哄的。等到新鮮感一過，她們就消停了，班上的這股潮流也很快退去。喜歡玩社交軟件的同學一直在玩，一時圖個新鮮的同學自然不會放在心上。周曉曉算是掉坑裏了，自從迷上網絡社交後，心思都花在聊天上了，最近的幾次考試成績比之前更差了。林吹好幾次在上課中無意發現周曉曉埋頭打字，不知跟誰聊得多麽歡快，笑臉就沒停下來過。但這也是周曉曉自己的事，林吹看到了也不會管那麽多。

某天下午的課上完了，好不容易挨到了放學，林吹看到周曉曉神情激動地跑出了教室，突然意識到了一個情況——周曉曉好像連續幾天沒和蘇夢她們一塊走了。以前要是沒什麽特殊情況，周曉曉下課或者放學一般都跟着蘇夢她們走，這段時間周曉曉不怎麽找她們了，而且周曉曉在宿舍裏和蘇夢她們的交流也變少了，老是一個人早早上了床，戴耳機玩手機。林吹直覺這不是什麽好兆頭，心裏頭隐隐有些擔憂。但是看到周曉曉捧着手機笑得那麽開心，林吹就打消了想要出言提醒她的念頭，她一再告知自己不要多管閑事，這事也就很快被林吹淡忘了。

晚自習之前，周曉曉捧着一個紫色禮盒，外加一捧花回來了，她眉開眼笑地帶着這些惹人注目的東西進教室，班上一些愛八卦的同學立即圍上去向本人打聽這些東西的來歷。周曉曉只說是一個朋友送的，其他的什麽都不提。這件事在班上很快傳開了，那些喜歡關心別人私事的人在不清楚事實的情況下妄加推測和評判，把議論別人的生活當作茶餘飯後的消遣。這讓林吹又想起了上學期周曉曉遭他人非議的事，心裏一陣反感和厭惡。

到了放月假的那天，林吹她們宿舍的都不回家，蘇夢就主張宿舍組團去外面玩，由她帶領大家逛一逛長汀城。蘇夢她們料定林吹會主動退出這一小集體活動，對林吹的異議不會放在心上，卻沒想過周曉曉居然也選擇了退出。周曉曉當面委婉地拒絕參加蘇夢提出的活動時，蘇夢她們每個人的臉色就變了。本來她們計劃得好好的，她們的興致全被林吹和周曉曉這兩個人毀了。不過蘇夢她們最終還是去外面玩了，接着周曉曉也出門了，剩下的林吹就待在宿舍。

這天周曉曉回來得很晚。蘇夢她們回宿舍了，周曉曉還沒回來。晚上快七點時，周曉曉才喜滋滋地帶了許多好吃的東西出現在室友面前。周曉曉把吃的都分給了室友，蘇夢她們樂了，一個個像洪水猛獸般追問周曉曉去哪了，這些吃的哪來的。周曉曉卻只神秘地微笑着說：“這是我朋友送給我的。”接下來不管蘇夢她們說什麽，周曉曉也不解答她們的疑惑。但就算周曉曉不解釋清楚這些事，蘇夢她們心裏也已有了自己的猜測。熄燈前，她向室友道了晚安。

聽到這聲日常的“晚安”，林吹聯想起周曉曉近日的舉動以及過去那個平日裏的周曉曉的模樣，心中有了很多想法。圍着別人轉的周曉曉，努力融入集體的周曉曉，不管發生什麽事，面對什麽樣的人，總是盡力笑待他人的周曉曉，這些只是周曉曉展示其面貌的一部分，像今天這樣道一聲“晚安”的小事，周曉曉做過無數次了。她不做也可以，沒人會在意這些。林吹記得自己面對周曉曉的示好，自己的态度是很冷淡的。周曉曉對別人示好，別人也不一定同等地待她。如果付出沒能得到回應，周曉曉心底也會難過和疲憊吧。那麽某些時刻，林吹見到周曉曉的笑容覺得怪異的原因也就找到了。只是，怪異的究竟是別人，還是周曉曉她自己呢？林吹探究不了這個問題，她只覺得周曉曉即将陷入一個十分危險的境地。她的身心全撲在一件事上，不再關注蘇夢她們，不再跟從別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許是件好事。林吹擔心，要是周曉曉滿心所期望的事沒有預想地那麽完美，不會有順利的結果，周曉曉會怎麽樣呢？

這些天以來，周曉曉整個人處于亢奮的狀态，她好像沉浸在一片華麗的花海裏，被花迷了眼，有點認不清現實了。這虛幻的花海是周曉曉自己構造的，她把它想得越美妙越美好，它蘊含的毒就越深。到了花海破裂的那一天，毒就會反噬在她身上。現在的周曉曉表現得越歡快，日後崩塌得就越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