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少年之夢（一）

十九  少年之夢（一）

林吹跟裴永飛基本沒什麽交流，對裴永飛的印象也僅停留在裴永飛邋遢的外表上，至于衆人口中說的裴永飛多麽惡劣、多麽可怕，林吹倒并沒有深刻地感覺到這些。裴永飛在對待別人時的言行舉止的确很粗暴，但也沒有像旁人說得那麽誇張，而且如果別人不去打擾他，他只會悶不吭聲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誰也不想搭理。林吹再次了解到裴永飛相關的事，是在一個雨天。

那天早上，陰雲籠罩，冷風咆哮，林吹記得很清楚。早自習下課後，暗稠的烏雲傾吐了一場密謀已久的大雨。連續幾天陰雲的積累，就像吸滿了水的海綿，終于在這天早上盡數擠壓了出來了，仿佛是為了發洩心中的不滿或憂憤，這場潑盆大雨來得又急又快，夾雜着風的呼嘯，風雨交加之聲宛若人的哭嚎。已是深秋，教室外面那幾棵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樹經歷着雨水的沖刷，樹葉早已凋零，光禿禿的樹毫無遮蔽地暴露在狂風暴雨中，遠遠望去，竟像絕望的人影伫立在雨中。

林吹望着教室緊閉的窗口，聽到風雨猛烈敲擊窗戶的聲音，感覺似乎有股冷風正沿着腳下冰涼的地面爬來，身體比先前更冷了。林吹縮了縮手腳，在座椅上挪了挪自己的身子，心想也許動一動會暖和點。

“喂，快看，裴永飛發瘋了！”

忽然，昏暗的教室裏爆發出一個呼聲，緊接着是一片“嗡嗡”的議論聲。

林吹也被同學們的聲張吸引住了，聽到這個耳熟的名字，她多少想起了曾經的後桌——一個不受待見的家夥。本以為高二分班後他們不會再有交集，沒想到他們還是分到了同一個班，而周曉曉反倒分去另一個班了。雖然和周曉曉不同班了，但她們還是室友，平時回宿舍了，周曉曉會找她聊天。不過相應的，她們之間的交流變少了，這是無法避免的。

“他……為什麽呀？”一個女生跑到教室外面的走廊上，發出了類似驚嘆的疑問。

走廊上聚集了不少人，有本班的，也有別班的，他們都在看，在說。教室裏的人也時不時伸長脖子朝窗戶外面張望。

林吹聞言起身，走到了教室外面。這裏是一樓，走廊前面是一塊種了幾棵樹的水泥平地。雨還在下着，林吹看到雨中有一兩個撐傘的同學正着急忙慌地朝教室奔來，想快點進樓避雨，也看到了站在雨中的裴永飛。他離教學樓并不遠。

見到這一幕，林吹臉上微微透露出震驚的神色。旁人或許對裴永飛的行為無法理解而感到驚訝、不可思議，林吹不是。她不是無法理解裴永飛，因為她沒有打算去理解他。他做什麽都與她無關。她所驚異的是，裴永飛居然會這樣。不是為什麽他這樣做，而是他居然這麽做了。

裴永飛穿着一身校服站在雨中，渾身上下濕透了。他默然直立，側身面對這棟樓。他的臉上沾滿了雨珠，表情被雨水沖刷得模糊不清。

“喂，裴永飛，快點進教室吧！”一個男生沖着他喊道。

“要不叫老師來管管？”

“有什麽可叫的？他自己發神經了吧！”

“由他去，他本來就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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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上摻雜了許多聲音。

林吹冷眼看着這些，無動于衷。

“裴永飛！”突然有人很大聲地喊了他的名字。

衆人看到一位紮着大長辮的女孩撐着暗藍色的大傘跑進了雨裏，跑到了裴永飛身邊。

“是周曉曉。”有人認出了她。

林吹看出來了。

周曉曉和裴永飛在雨中短暫地停留了一會兒，兩人就一起走掉了。他們說了什麽，誰也不知道，當時的雨聲太大，他們說話的聲音很小。

“真是悠閑，有空在這裏看熱鬧。”林吹身後冷不防地發出一個嘲諷的聲音。

林吹轉過頭，看到的是一個戴着黑框圓眼鏡，紮着長馬尾的女孩。女孩雖然同別人穿着一樣的校服，但是站在人群中卻很紮眼，原因無他，只在于她所顯露出來的與衆不同的氣質。她長相一般，并非美麗奪目之人，若說有什麽外在的優勢，便是那白皙光滑的皮膚足以羨煞旁人。而她本人由內而外散發的獨特氣質是傲慢與冷酷。冷淡的表情配合輕蔑的眼神，使人一見就心生畏懼，仿佛她有多麽神氣似的，別人都低她一等。這樣的人，可不怎麽讨喜。

林吹瞥了她一眼，覺得她有幾分眼熟，但也沒細想，就回到教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