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25章

江嶼眠嘴角有點兒破, 嗓子也是啞的,睡一覺起來更明顯了,對着手機張嘴看, 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林大夫掃了眼就收回視線, 甚至沒讓他再“啊”一聲:“有點發炎。”

“那怎麽辦?”

“吃消炎藥。”

他一邊說一邊還在穿衣服,漫不經心的, 很有提上褲子不認人的渣男樣, 江嶼眠跪在床上直起上身,擡手扣住他的脖子, 又問了一遍:“怎麽辦?”

林鶴書停下動作, 從穿衣鏡裏看他:“昨天他們說的,你想去嗎?”

“什麽,野營,度假?你不要上班嗎?”

大部分人都是周末休息,林大夫不太一樣,他的休息日在周一, 江嶼眠什麽地方沒去過, 什麽景沒見過,林鶴書不去的話,這種活動對他而言沒有絲毫吸引力。

“可以調班。”

*

那天說得熱鬧, 最後能來卻沒幾個, 這個親戚結婚,那個小孩比賽的, 扈康直接在醫院大群裏問有沒有人要一塊兒去玩的——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一個人跟小情侶一塊兒出去玩的。

到時候小情侶恩恩愛愛, 他吃狗糧麽?

醫院長假的調休比一般的單位更複雜,加上國慶人多, 放假的時候很多人根本沒出門,這會兒天氣雖然有點涼了,又沒到要穿棉衣的地步,還是旅游淡季,其實挺适合出門。

群裏報名的報名,調班的調班,最後湊出來十幾個人,都快成醫院團建了。

江嶼眠無所謂這個,反正不是兩個人,那麽多兩三個還是多十二三個,對他來說沒什麽區別。要不是珠寶展還沒結束,他甚至打算把工作室的幾個也帶上。

天翠山是西府周邊度假的第一選擇,大部分人都去過,再去沒什麽意思,十幾個人商量之後敲定去海邊。

這季節海風有點大了,水也涼,水上游樂設施基本都不開放,紮帳篷在海邊夜宿看日出都半夜風浪大,讓衆人拍板的緣故是漁村民宿老板的一條朋友圈,養了大半年的走地雞可以開始宰了,蟹也正當時,還可以趕海。

民宿規模不大,他們來的人又多,一人一間不夠分,大部分得兩個人一間,只有兩個人可以住單間。

往常這種單間都是林鶴書住,這次扈康先問了江嶼眠,江嶼眠偏偏要把問題抛給林鶴書:“林大夫,一個人住還是睡一起?”

這話聽着總覺得有點怪,可能是動詞的緣故,用什麽不好,用睡。

他們開了幾輛車過來的,一路上高速低速地早不在一塊兒了,他們這輛車最先到,其他人都還在路上。扈康看熱鬧不嫌事大,手虛握出個話筒來采訪林鶴書:“怎麽說,林大夫?”

林鶴書掃了他們一眼:“我住單間,你們當室友?”

江嶼眠雖然也在這次的旅行群裏,其實跟大家都不熟,也不知道幾男幾女,扈康是知道的,剛剛沒想到林鶴書那麽一點他也就想到了。

七男五女,七間房,如果不想男女混住,勢必有一男一女要住單間。

林鶴書住單間去了,他們,或者說,江嶼眠可不就是要跟人擠了?至于讓江嶼眠去住單間,他跟林鶴書擠……扈康看看出來宿一天還帶了只24寸行李箱的大少爺,讪笑道:“我睡相不好,還是我一個人住吧。”

老板笑呵呵地看他們商量,商量完了各自選房間,扈康很快選好,江嶼眠樓上樓下地轉了一圈回到原地:“沒有海景房嗎?”

在江嶼眠的認知中,海邊度假當然是要住海景房的,但這裏每一間房看出去都只能看見山,這民宿說是在海邊,不如說是在海邊的山坳裏。

“自家房子,海邊風大,臺風又多,我們這邊造房子都要挨着山,避風。”老板可能怕他提着箱子就去找度假酒店,解釋完又說,“想去海邊玩的話我帶你們去,從隧道過去還不要十分鐘。拍照去沙灘,想趕海也有礁石灘,這兩天落潮差不多正好是淩晨和中午。”

江嶼眠看看林鶴書,選了唯一一間在閣樓上的屋子。

閣樓開了天窗,裝修也很有意思,是像個樹屋,最大的缺陷是矮,最低的地方只有一米五,最高的地方也只有兩米二,江嶼眠盤腿坐在床邊的地毯上,擡頭看天窗,那裏有一串貝殼風鈴:“我去滑雪的時候住過樹屋。”

兩千歐一晚上,進去待了不到一個小時就出來,那屋子比這閣樓好一點,矮得均勻,整體都在兩米出頭,依舊有些逼仄,屋頂壓得人喘不上氣,江少爺不是會委屈自己的人,當場就回了酒店。

按理說這閣樓只會更逼仄,但跟林鶴書在一塊兒,江嶼眠又覺得小有小的好處,比如現在,林大夫原本在整理東西,聽他說話就轉過來了,轉過來的時候胳膊碰到他,江嶼眠往他那邊倒了一下:“這裏有點像樹屋。”

林鶴書把他扶正,見他沒什麽別的話要說,從箱子裏往外拿換洗的衣服,這裏頭當然有內褲,江嶼眠看見他拿着自己的內褲,沒什麽羞恥感,但是有點奇怪。他是想跟林鶴書發展那種很刺激的關系,但是林鶴書那麽習以為常地拿着他的貼身衣物,好像一下就變得日常起來了。

扈康以為這箱子都是他的,也沒錯,箱子裏确實大部分東西都是他的,但是是林鶴書收拾的。

昨晚上林大夫問他東西收拾好了沒有,江嶼眠随口就說好了,林鶴書問他收拾了什麽,江嶼眠給他看手機充電器和相機。按大少爺的習慣,出門能收身換洗的衣服就不錯了,畢竟什麽都可以花錢解決。

“換洗的衣服多帶一身,去趕海可能會打濕,鞋子要防水,睡衣也帶一身……”

江嶼眠起初還點頭,聽到他說床單的時候,困惑地表示:“這也要自己帶?”

搬家都沒那麽細致。

結果是今天一大早,江嶼眠在床上,就接到了林鶴書的電話,叫他開門,接下來半個小時,江嶼眠打着呵欠看林鶴書收拾東西,一邊收拾一邊問,連他那些瓶瓶罐罐的護膚品都沒漏下。

早上一件件裝進去,現在一件件拿出來,江嶼眠看着他有條不紊的動作,不知道為什麽不太想說他當時沒住了。

反過來,他忍不住想,如果那時候林鶴書也在,他是不是不用白花那兩千歐?明明那個時候他根本沒想過這種可能。

林鶴書把床單拿出來,問江嶼眠:“會鋪嗎?”

“會啊。”江嶼眠回答得很自信,不就鋪個毯子,有什麽會不會的。

“那過來幫忙。”

床鋪這邊差不多就是整間屋子最矮的地方,床是直接鋪在地上的,林鶴書剛剛說的是幫忙,江嶼眠以為他要跟自己一起鋪,沒想到他丢下自己去挂衣服了。

他跪在床上,從這個角爬到那個角,好不容易扯平了,腦海中浮現出小時候家裏阿姨鋪床時的畫面——提着一邊抖毯子,他也抖了一下,然後發現好不容易鋪好的床單又亂了,抖了兩下也沒抖好,他氣得直接站起來,忘記了這裏的天花板高度,身後伸過來一只手,及時墊在他的頭頂。

天花板上本來就貼了軟邊,林鶴書又擋了一下,江嶼眠倒是不疼,不過高度差了太多,沒站穩,往後栽去,林鶴書也沒站穩,兩個人一塊兒倒在地上。

江嶼眠其實還有點沒反應過來,一時沒什麽動作,林鶴書似乎是笑了一下:“不是說會鋪?”

江嶼眠轉過來,他們正好在他天窗下面,今天又是晴天,光線好得有點過分,強光下林鶴書偏着頭在看他剛剛鋪的床單,手還沒來得及收回去,放在江嶼眠腰上。

江嶼眠沒說話,盯着林大夫的臉看了一會兒,忽然伸手捧住,然後吻上去。

林鶴書顯然愣了一下,江嶼眠自己也愣了一下,大部分時候他想親林鶴書是因為想要親近,說得更确切一點是退而求其次地排解某方面無法滿足的欲望。

剛剛這一下,他什麽都沒想,這麽說也不對,親都親了,當然也是想親近的,只是身體先于大腦,在他行頭這個念頭之前,已經親到了。

他這麽一發愣,林鶴書放在他腰上的手就收緊了,喊他的名字。

江嶼眠回過神來,親都親了……

他換了個姿勢,從背向變成面對面,雙腿夾着林鶴書的腰,坐在他腿上,又親了過去。

後面幾輛車陸續都到了,男男女女的聲音混在一塊兒聽不大清,總歸是很熱鬧,閣樓離得遠,聽不太真切,倒是近在咫尺的心跳重得像遠方綿延而來的雷聲。

江嶼眠趴在林鶴書身上,聽着聽着忽然又支起身在他臉上碰了一下。

林鶴書躺在地上,手按在他後頸,示意他安分點。

江嶼眠其實想來點不安分的,但是出來玩,兩個人待在房間裏,這不是明擺着告訴別人有貓膩麽?他不介意,林大夫肯定做不出來這樣的事。

江嶼眠兩只手被他攥着,後頸又被他按着,如果不用力掙紮基本動不了,他懶得掙紮,但是身體不動,嘴也安分不了,一會兒林大夫一會兒林鶴書地喊,林鶴書不應他要繼續喊,應了他就換個稱呼,什麽班長小表哥都喊遍了,暫時想不出什麽新的稱呼,消停了沒一會兒忽然問:“你怎麽想到跟我一起來玩的?”

他舌尖在口腔裏掃了一圈,想起那天早上林鶴書問他想不想來玩,那天的傷已經好差不多了,那晚場景還歷歷在目,确實是感受到了林大夫的“克制不住”。

江嶼眠笑起來:“林大夫,你這算不算是打一棒子再給顆棗。”

林鶴書眉心皺了一下,他确實是有補償的意思,但之前的……他忽然意識到江嶼眠的話可能并不是他理解的“恩威并施”的意思。

他只是在開黃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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