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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似是提醒了女帝, 她擡眸打量着瀛綽, 前些日子她推舉公儀北之事猶在耳畔, 公儀北被父牽連貶出淩州城, 孰料,丞相又行此舉。

她将名錄交予秦執事, 待會拟诏傳達即可,吩咐後才擱下筆, 笑了笑, 眼中卻是冷的, 言道:“為世子接風,合該選些同齡的閨閣小姐, 世家公子還是免了罷。”

瀛綽欲再勸時, 秦執事暗中向他搖首,示意他莫再多言。

既然不能勸,名錄已呈上, 他便退下。

秦執事送他出雲殿,他看着君主身旁之人, 想到淩州城內前些日子, 弘文學館內一學生失蹤, 竟驚動陛下親自出宮尋人。

其中的關系,耐人尋味。

他踏在石子路上,停下腳步,朝着秦執事一禮,言道:“有一惑, 望執事能夠認真回答。”

丞相乃是百官之首,秦執事懂得分寸,忙回禮,“大人有話可問,下官知道必回答您。”

瀛綽直接道:“前些日子,學館內一學生失蹤,驚聞陛下出宮相尋,後知是文博侯小公子,觀其相貌神似安公主,這不知是認錯人了,還是就是安公主殿下。”

瀛綽本不善管這些事,那日在街上遙遙一見,五官像極了安陽,只是□□與之大不相同,安陽氣韻很似陛下,英氣有餘,行事果敢,而這個上官小公子溫厚有禮,而且學識比起安陽差之許多,故而他才派人去查探底細。

查過才知,上官府确有上官年,在外多年,尋回時身子骨不太好,文博侯恐其早殤,便當作男孩子來養,因此人人都以為上官年是二公子,其實不然,只是位小姑娘。

正因為是小姑娘,年齡相仿,才讓他起了疑心。

他雖疑惑,卻又想不出緣由來,二人除卻相貌年齡外,無一相像。

秦執事望着丞相不恥下問的模樣,心中冷笑,依舊答道:“小殿下身子一向不好,當年鬼門關出來後,就一直在宮內,前些日子被文博侯接回家,據說送到別院裏修養了,至于這個上官小公子,她與小殿下是表姐妹,相貌相似也屬正常。”

這般解釋,丞相也了然于胸,見秦執事神色如常,他又笑問:“陛下拒絕立皇夫,是否心中有喜歡的人,那位上官小公子,我觀了相貌确實極好,據說品性很好,溫厚有禮,雖說愛玩了些,若陛下喜歡,文博侯改立世子也可的。”

上官小公子性情活潑,極其溫和,與之陛下沉穩的性子也算相配,雖說身份差了些,只要改立世子也無不可的,主要人溫順,不會太過幹涉朝政。

瀛綽話剛落,秦執事神色一驚,眉頭皺了起來,暗道這位丞相真是稱職,她搖首道:“丞相,您聽下官的勸,陛下情愛一事,她自有主張。”

奕清歡與舊楚君主不同,她是自己掌握兵權的,并不懼怕與朝臣,為皇夫一事,她能夠與朝臣抵抗,并不想與朝中任何世家公子聯姻。

因此,瀛綽深深明白此理,總想着皇夫人選能夠出自他的羽翼之下的世家公子,可又誰知,陛下看中了那個上官家的小姑娘,實在讓人不解。

他告別秦執事後,便回了府衙,遇到兵部尚書李佑,他神色恍惚,見到自己也不見行禮,腳步虛浮,他留了個心眼,命人去跟着。

上官小公子在家休息幾日後,就按例去了學館。她自己不知,整個淩州城都知道她被人綁走的事情,學館更是如此。

今日來的時候,班裏那個座位上沒有了蘇青的身影,她托着下巴等着他,等了許久也沒有人,反而看到一個陌生人坐在那個位子上。

她忙走過去,提醒道:“這個位置有人的,你去別處。”

孰料那人起身,單膝跪地,叩首行禮,吓得安陽忙避開,那人擡首,她看得入神,五官生得甚是精致,朱唇若丹,棱角分明。

因她來得早,班裏的同窗都未來,她這一跪,除去自己外也無人看見,她看得出這個人應該是陛下派遣而來的。她莫名理屈,那日讓陛下立皇夫的話,好像傷了她的。

她出神間,那人伏在地上,言道:“屬下是陛下派來的,保護小殿下安危。”

“起來吧,你叫什麽?”安陽頓覺歉然,忙拉人起來。

“屬下乃是江北人,喚奕寒。”奕寒眸中一潭靜水,并未因安陽扶她起來而有所欣喜。

待她起來後,外面陸陸續續地有人進來了,二人做得很近,有人過來同安陽打招呼,笑道:“上官年,我以為你明日才會來,今日怎麽過來了。”

對于上官年三天兩頭的缺席,其他人都已經習慣了,安陽也随着笑了笑,“傷好了,自然就來了,今日明日有何區別?”

同窗乃是戶部侍郎之子,兩家也算交好,他笑道:“今日考核,難道你不知嗎?”

每月月底都會考核,安陽一拍腦袋,瞥了奕寒一眼,蒼白的臉上生出尴尬的笑意,“你會嗎?”

奕寒來時将安陽所學的內容都讀了一遍,既然是伴讀,自然不能太差,她點頭道:“會!”

安陽眉心愈發擰緊,坐在那裏,新來的學的都比她好,一身淡青色衣袍,撓撓頭,看着外面大好的景色,朝着奕寒勾了勾手,擡腳就走。

就當我今日沒有來吧。

方才說話的那個少年一把拉住她的衣袍,眉目也是緊張,“上官年,你去哪兒?”

安陽撥開他的手,微微翹起雙唇,顯露出清清淺淺的笑意,揚起下巴,調皮道:“我自然回府,我脖子那日傷了,方才又疼了,先生問起,就說我傷複發了。”

“上官年,你又逃課,我不要墊底……”少年揮了揮手,眼見着安陽小跑着溜出去,不敢跟着她走,畢竟人家父親是館長。

殊不知,安陽走了,新來的同學也走了,衆人看不分明,只當那人上趕着巴結館長的公子。

上官年想走後門,可是最近加強了防衛,後門處有人把守,課間不準人出去。安陽繞了一圈,站在牆頭下,想起那日陛下抱着她躍上屋頂之事,向奕寒招手:“你可能翻過去?”

奕寒愣了愣,未料到這個小公子性子如此出挑,她點頭上前攬着小公子的腰肢,瞬間就翻牆而過。

安陽站在牆外,拍了拍身上衣衫,淡青色的衣衫顯得她的皮膚很白,陽光下一照耀,似能看到肌膚下的筋脈,她比之其他閨閣小姐,确實活潑很多,至少翻牆頭逃課,其他小姐是做不出來的。

其實她更似一頭猛獸,總不願待在讓自己受束縛的地方,總是掙脫而出。

兩人繞着學館外面的路走了一圈,安陽頗覺意興闌珊,裝病也得有個裝病的樣子,把玩着手裏瑩潤的玉佩,準備回府。

弘文學館前門同樣溜出一人,緋紅長袍,玉冠束發,神色清爽,一眼看到溜出來的安陽,上前将她拽上馬車,桃花眼眸微微彎起,仿若盛滿了一汪泉水,笑道:“我剛剛去找你,學生說你傷複發,回府去了,吓得我趕忙去侯府看你。誰知,你好端端地站在外面。”

安陽心虛,自己确實沒有進取之志,也不在意被九皇叔戳破,挑開簾子看着外面,渾不在意道:“這是去何處?”

安墨白望過去,捕捉她眼中的心虛,微微挑了眼角,故作神秘道:“帶你去好地方,開開眼界,去嗎?”

淩州城乃是帝都,繁華盡處,樓臺亭閣,每處都是一景色,都會讓人心之向往。

馬車停下後,乃是安陽不認識的街道,她下馬後,觀其周遭景色,只見門戶大都緊閉,偶爾有敞開店門的,她怪道:“這是何處,我怎地從未來過?”

安墨白見她原地打轉,為她解惑道:“這是清棠街,最是淩州城繁華之處,且讓人心神搖蕩,樂不思蜀。”

聞之清棠街,奕寒眉目跳了兩下,似看瘟神一般看着安墨白,随後又斂下神色,垂首站在一旁。

安墨白拉着她往一戶走去,裏面走出來幾個小厮,看到中州王,忙為她帶路,看着中州王身旁俊秀小郎君,笑道:“王爺來得真早,海棠姑娘還未起呢。”

店內乃是露天的高臺,旁邊紅幔綠旗,周遭無人,兩側有廊,往裏看顯得十分清幽。安陽看着半人高的臺子只當是戲園,觸及到小厮笑得扭曲的樣子,不覺有些厭惡。

了解此處形勢後,安陽轉身就走,面色怏怏不樂,“九皇叔,要聽戲換一處罷,這裏的香氣我不太喜歡。”

安墨白笑了一下,容色淡淡,将安陽拉了回來,回道:“急甚,看看再走。”

走不得,安陽捂着鼻尖随着她往裏走去,外面蹲着幾個小厮,看着二人進去久久不出來,便有人飛快地跑去禀報丞相。

瀛綽在府衙處理公務,聽到小厮回報,驀地停筆,沉吟了須臾,才道:“遣人秘密告知秦執事,再命人探聽陛下反應,快去。”

如此,言明,窺探聖意。

中宮一位,讓人垂涎已久,瀛氏族中亦有可婚配的兒郎,見到上官年這般初長成的青澀少年,确實有讓人動心的欲望。

陛下也是人,于宮中凄苦十數年,後又征戰沙場,一人如今,難免會喜歡比她小的人,但是上官年非是意料中的人,且文博侯在朝中威望愈盛,若是其子入中宮,只怕又會出現上官族鼎盛之景。

大周新立,上官一族并無半分功勞,何以在朝中占據一席之地,如此種種,讓他怎能甘心。而現見陛下心系上官年,恐是因一人之故而榮耀滿門。

陛下這些年兩相權衡,未曾出現偏頗之勢,一旦中宮有主,保不齊會打破權衡。

故此,他要先試探陛下心意,而上官年白日去青樓,心中惦念他人,必然會惹怒陛下的。

作者有話要說:  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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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底了,求澆灌營養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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