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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的女子聽到這句話, 并未退出去反而向前走了兩步, 将茶放在安陽身前的桌子上, 一雙潔白似無骨的手輕輕撥動, 撩開了安陽遮擋的書冊,劃過她的耳尖, 媚聲酥骨,“王爺……妾已經好久沒見過您了。”
約莫着認錯人了, 安陽惶然站起來, 往後退了兩步, 指着門口,厲聲道:“出去!”
第一次遇到這般的情況, 在清棠街那裏都無人敢碰她的, 驀地覺得有些惡心,可出口的話有些像紙老虎,厲聲卻帶着幾絲顫音。
王瀾未曾料到書房裏不是中州王, 現下也是窘迫,見少女耳根都漫上了紅色, 心中也明朗, 只怕她也是個未經人事的孩子, 惱羞成怒罷了。
比起自己,眼前的少女更似羊入狼群般的惶惶不安,竟比自己這個闖入者還要恐懼。
少女的心事容易猜,不過她是安墨城安插進來的人,只為與中州王纏綿, 借以探測情報。她見少女惱怒,輕輕一笑,端起自己靜心準備的茶水欲走時,聽到外面的腳步聲。
繼而門被人推開了,王瀾微微一驚,二人站得極近,屋內不覺有些旖旎,她伸出去端茶的手生生止在了半空中。
推門的人是中州王,與她同來的還有不請自來的女帝奕清歡,兩人同樣一怔,奕清歡看清了王瀾的衣着,眸中染了冷色,“王爺在這裏金屋藏嬌。”
安墨白自覺自己離開不過半刻鐘的時間,吩咐廚下安排好今日晚宴,竟不想有人趁此機會闖進了書房,還好未出大事。
只是女帝惱怒為哪般?
要藏也是我藏,與您無關吶。
王瀾乃是安墨城精心培育出來的人,慣會察言觀色,見客人身姿卓約,疏朗闊清,定不是凡人,她忙跪下行禮,口中也不說話,解釋越多,就越容易犯錯。
方才屋內躁動不安的安陽,見到奕清歡後,心就此沉澱下來,額頭上滲出一層薄薄的汗水,口中幹渴,欲端起茶水飲一口,孰料王瀾驚呼:“小公子,茶水已經涼了,妾為您換一盞。”
安陽瞪了一眼,換一盞不知等到何時,再者她摸着杯壁也不覺得涼,大口喝盡後,才道:“中州王,我先回去了,下次再過來。”
經此一鬧,她覺得無趣,反增加了些厭惡,想起白日裏見到的那些女子與眼前這個王瀾十分相似,揉了揉胸口,莫名覺得惡心。
她看着臉色連着唇角都白下來的女子,從她身旁繞過,走到奕清歡身旁,嗅到一股淡雅的清香,她眨眨眼,覺得好聞又舒服,不免多看了陛下一眼,道:“您與王爺有事詳談,我回府去了。”
奕清歡因她着多看的一眼,眼中蘊出了些許笑意,忘了白日的事情,心中也覺欣喜,牽住了她的手,笑道:“我來尋你的,怎地留我一人在此,馬車在外面,我送你回府。”
廊下燭火将安陽額頭上的汗水照得亮晶晶的,連帶着鼻尖上汗水都映射着清楚,奕清歡拿錦帕替她擦拭,又溫柔道:“你怎麽吓成這樣?”
溫聲細語讓安陽覺得安心,她摸了摸自己方才被人蹭過的耳朵,掰着自己的手指,極其厭惡道:“我不喜歡別人碰我,難受。”
奕清歡點了點頭,安陽性子确實如此,幼時文帝總誇她可愛,每每不免擡起雙臂抱着她,她便皺着一張小臉不悅,既然文帝都是如此,更遑論這般濃妝豔抹的女子。
她看向地上跪着的女子,打量了兩眼,眸中閃過疑惑,漸漸顯出寒意,又看向安墨白,蹙起眉頭,眼中冷淡,讓人心生畏懼,言道:“中州王府邸還是少來為好。”
一句話暗含着帝王威儀,安墨白心中大驚,面上不敢有所怠漫,留意着女帝的動靜,執袖行禮:“臣明白,臣會處置的。”
中州王府極大,安陽來過幾次,少年人記性不錯,知道如何走出去,奕清歡見她熟門熟路的模樣,心中不免沉了沉。
方才女子透着些古怪,暗地裏命人看緊了,命蘇合拿了去盤問。
然而安陽一路走着,緊蹙的眉頭一點點舒展,只是心中燥熱的感覺未曾減退,反而加深了些,她按着自己的太陽穴,腳步晃了晃。
奕清歡自見到安陽後,心思就一直粘在她的身上,見她神色怏怏不悅,只當還是為方才之事心中不快,心中暗暗思忖着安慰之語,快到門口時,安陽腳步竟虛晃了幾次,她忙扶住人,不安道:“你可是哪裏不舒服?”
“我就是覺得熱……心裏也跟着熱……”安陽模糊地回答了一句,腦海裏卻也是亂糟糟的,似是也熱了。
她這般回答,奕清歡只當她畏懼熱,未作多想,扶着她上馬車,将車簾掀起,通散兩面的風,關切言道:“你從小就怕熱,身上總是帶着異于常人的火氣,忍忍就好了,行宮那裏我已命人收拾了,你若想去避暑,也可的。”
她腦中想着,便說了出來,回去召人商議即可;文帝早些年也有去行宮避暑的時候,對于那裏,她并不陌生,只是那時安陽年幼,恐不記得了。
安陽坐在那裏,攀着車窗,風聲響在耳邊,在她聽來有些像野獸的嘶鳴,她略微壓抑着自己急促的喘息聲,明明風很大,可她還是異常燥熱,似被熱氣蒸騰,手足無力,腦袋還有些暈眩。
她有些無措地看向奕清歡,她的身影都在搖晃,迷糊的視線落在上方。奕清歡今日所着服飾似與那夜夢中相似,自己不免恍神,如同夢中的紅衣少女那般癡癡地凝視她,嗅着她今日身上的熏香,腦子更加迷糊了。
馬車忽地颠簸了一下,安陽身上不防地往一側倒去,跌進了奕清歡的懷裏,伸手摸到她的手腕,冰肌玉骨,很舒服,她不免握住不想放手,未曾想到自己呼出的熱氣也是滾燙的。
奕清歡受她影響,伸手攬住了她,對于懷中人突然地投懷送抱覺得驚詫,幽邃的雙眸填滿了笑意,不過一息就察覺出怪異,安陽的手燙得很。
難不成染上風寒,發熱了?
她愣了會,安陽又推開了她,自己端坐在遠處,彎下了脊背,極不舒服的模樣。她看清安陽的神色,辨不清她的神情是否痛苦,擡手探上了安陽的額間,順帶着觸碰她的臉蛋,确實比常人炙熱。
安陽縮了縮肩膀,躲開了女帝的觸碰,方才那一下似帶電般觸及她的肌膚,引起陣陣顫栗可心裏還是想要那個冰冷的溫度,胸口起伏了一下,似是有些意動。
“你身上很燙,是發熱嗎?近日可覺得哪裏不舒服?”女帝不放心,還是選擇湊過去,命人将車駕趕快些。
她愈近,安陽心中愈駭怕,那人身上的香氣很好聞,手腕摸着也很舒服,肌膚如白釉順滑,牛乳一般……明明不是這樣的,可現在變了,她還是覺得熱……指尖扣住自己的衣領,想要脫去。
而中州王府自二人走後,就異常安靜,星羅密布的群居中的女子都不敢随意走動,房舍一間挨着一間,每每發生的事情都會在瞬間傳遍。
眼前局勢很是明朗,只是安墨白作為安氏族長,少不得為那些想做龌龊事情的子弟擔憂,她的嫡出兄長安墨城私下裏的所為,她大都清朗,也清楚自己王府裏的人也都是他塞進來的,但是他是兄長,不可內鬥,她只好接着,将人藏在府內,不予理睬。
她平時嚴令,不可随意出院子,可是沒想到王瀾膽子大,竟然私自出院子,她惱恨之餘,也無計可施。
但凡是人,皆有私心,她也明白,可是今日之事,她不得不處置。
王瀾跪在那裏,神色從方才的恐懼到此時的淡然,中州王待她們親和,不過她們都是被安墨城秘密調.教後送來此的,今日之舉本是破釜沉舟,誰想到被一陌生小公子沖破,也是緣機差了。
安墨白略微沮喪地坐在那裏,臉色也顯頹然,她在新周并無要差,也無錯處,如今被君主呵斥,必然記着此事,于以後她的仕途并不好走。
而王瀾看着久久不語,也在暗自揣摩氣質高雅女子的身份,淩州城內能讓安墨白這般惶恐的只有女帝奕清歡了,早些時候聽聞女帝對上官家小公子有意,方才二人親密的舉動看來,确有此事了,而上官小公子喝了她準備的茶,必然會生事的。
而女帝只會以為茶是中州王所備,自己是府內姬妾,也只會聽她的話,到時所有的怒火便會撒在安墨白身上,那麽,她也是因禍得福了。
她抿緊了唇角,心中似是解氣,伏在地上猛地被安墨白一腳踹上了肩膀,忍不住痛呼出聲。
安墨白再次擡腳踩上了她的肩膀,怒斥道:“別以為本王不知你是二哥派來的人,今日之事陛下若怪罪,本王必會将你推出去論罪。”
王瀾知曉安墨白并未傳聞中的放蕩不羁,她所做的都是迷惑衆人,包括迷惑君主,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間,論才學、論謀略,她并不輸于朝堂上任何一人。
許是知道自己做的事情無可挽救,王瀾也不再畏懼中州王,她站起身,笑道:“我在茶中下了青樓女子催情之藥,本想着迷惑你之用,誰知被旁人喝去,那人還是陛下在意之人,你的王位得來本就不公平,陛下惱恨之餘,定會奪去你的爵位,你也不用再裝了。”
聞之青樓女子催情之藥,安墨白來不及與她理論,命人将她看管起來,自己忙去侯府尋安陽。安陽系上官府與陛下兩者之間的樞紐,她如此行事,自會惹惱了兩方,且她也不忍看着安陽受苦,輾轉于她人身下。
有此揣測,安墨白步子跑得極快,背脊之上皆是驚吓而出的冷汗,去馬廄裏牽過一匹快馬就向侯府駛去。
作者有話要說: 王瀾:小殿下,您的攻擊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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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