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短篇七

短篇七

這是一條很長的街道,古老的鐘塔旁是一家小旅館,蒼白的陽光慵懶地擺動着淡白的樹葉。從街道向前走,再經過一家古董店,進入眼眶的便是一所白色的公寓。

這所房子不算高,但很莊重,和它的主人一樣,嚴肅地立在院子的正中央。房子的白漆幹淨得沒有一點雜色。一位穿着紅夾克的金發女人正站在門前,牽着個十多歲的小男孩。她站的地方離門很遠,似乎一點兒也不想和這座白色公寓有任何交集。

一位女士推門出來,那位金發女人眸中掠過不悅,還有一點輕蔑的神情。她身上挑釁十足的火藥味興許自己也沒聞出來。她看起來是個溫和的人,但此時微皺起的眉毛任誰看了都會心聲不快。

那位黑發女人停在門口,她的目光撞見對方時,一種難以言述的帶刺的冰棱無形地豎在了四周。她們劍拔弩張的氣氛讓小男孩褐色雙眸不再那麽明亮。他遲疑了會,他的養母,他遲遲不敢正眼去看的黑發女人忽然嗤笑一聲,打破了沉默的冰塊。她盯着金發女人的眼睛說道,“Swan小姐,您似乎還沉浸在與“失散”十年的孩子重逢的喜悅之中。”

金發女人的臉紅了起來,她對上鎮長女士漂亮的,戲虐的褐色眸子,不自然地幹咳一聲,“我要帶Henry離開這。十年前,我因為生活窘迫無奈抛棄了他,但他來找我,似乎生活得不好。我現在已經有了一份體面的工作……”

黑發女人雙手抱在胸前,她冷笑一聲,打斷了對方的話。“你以為他是一只小狗!”

“不……不是!”金發女人漲紅了臉,“你有什麽資格說出這番話?你一點也不愛他,你從未給過他應有的關心和愛!你冷酷殘忍,沒有絲毫的憐憫和愛!”她語調顫抖地,因羞愧難當而将這番難聽的話刺向對方,一旁的小男孩拽了拽她的袖子。

“媽媽。”小男孩咬了咬嘴唇,“求您別在意Emma的話,她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金發女人言辭異常激烈地說,“這是你孩子親口告訴我的!”

Regina平靜的臉色一瞬間暗下來,她的唇邊依舊帶着冷冷的笑。小男孩的臉色變得慘白,“媽媽……”

“夠了。”黑發女人從臺階上走下來,這場鬧劇讓她分外不悅,她揚起眉毛,纏着層層繃帶的溫熱的心髒上仿佛有一個小口被撕裂了,傷痛随着心跳共振到咽喉,讓她開口都有些鈍痛。她蹲下身子,擡起男孩的下巴,金發女人皺着眉頭冷冷地看着她。

“Henry。”她的語氣毫無波瀾,像日暮時的大海。“看着我。”

男孩擡起頭,他養母雙眼緊盯着他,連褐色的瞳仁都一清二楚。一種猛烈的鈍痛向他的大腦襲來,他突然想捂住腦袋,他的腦海一片空白,他先是能看清她的瞳仁,但又看不清了,他看不清周遭的一切了。他的心髒像是撕裂了一樣,陽光照在他慘白的臉上,他的額頭冒着冷汗。

黑發女人語氣溫柔地說,“你要和她離開小鎮嗎?”

像被什麽操控一般,男孩緩緩搖了搖頭。金發女人睜大雙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小男孩絲毫沒有在意他生母有些受傷的神情,他乖乖地眨了眨眼。鎮長女士露出一個更加溫柔的笑容,她輕輕揉了揉他的腦袋,指着紅夾克的金發女人問道,“你愛她嗎?”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小男孩順着黑發女人的手指看去,鈍痛的感覺要把他撕裂。他的小肩膀顫了顫,額頭上的汗流得更厲害了。他聽見自己平靜,毫無顫抖的語氣,“我不愛她,她抛棄了我。”

“乖孩子。”鎮長女士吻了吻他的臉頰,“回你的房間吧。”

金發女人的目光緊緊貼在男孩身上,小男孩快步跑回了公寓,飛奔上樓的腳步聲逐漸微弱下來。一陣強烈的絕望向她襲來,她先前那點輕蔑,冷漠的驕傲神情在一瞬間蕩然無存。她沒去看黑發女人嘲笑的雙眼,也無暇顧及,只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人都要倒在地上。

“Miss,Swan,您打算發暈?”黑發女人好心情地用敬稱向她嘲諷,“您一向都是用發暈來逃避殘酷的現實的嗎,的确,平庸無能的人都這麽做。您剛剛說我什麽?冷酷,毫無憐憫。”她輕笑一聲,那雙褐色的眼睛帶着惡意看向她,“我現在可是非常憐憫您吶。”

金發女人臉上一陣窘迫,仿佛閉着眼都能看到那嘲笑,充滿惡意的目光。對方走了幾步,轉身朝她笑了笑,“Emma Swan,容我告辭了。”

“你憑什麽這麽嘲笑我!”金發女人的眸中跳動着什麽光芒,她沖上去抓住Regina的衣領,“他從未愛過你!只是怕你!而我,我永遠都不會怕你!”

黑發女人輕啧一聲,她冷冷看向抓着自己領子的手。“Miss Swan,你似乎不懂絲毫禮儀。”

金發女人憤怒地看着她的雙眼,“對你這樣的人不需要禮儀!”

她的話音剛落,一股強烈的氣流猛烈地,毫不留情地向她襲來,将她狠狠甩在院子的水泥地上。她的胳膊擦破了,血與肉絞在一起,絲絲血跡蜿蜒流過皮下一團青紫淤血處,幾種對比鮮明的顏色撞在一起,形狀慘烈可怖。強烈的疼痛直往心裏鑽。

Emma猛地睜大了雙眼。

鎮長女士收回了她那禮節性的微笑,她的眸中結滿了冰棱,緩緩理了理領子,一步步踩着高跟鞋,走到她身旁,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

“您提醒了我,對您這樣的人。”黑發女人微微俯身,“也不需要絲毫禮儀。”

“你是個女巫!”Emma憤怒地說,“你這個惡毒陰險的騙子,我曾經相信過你,但我現在看清了,我要告訴Henry,我要向鎮民戳穿你惡毒的謊言!”

鎮長女士冷笑一聲,她按了按腕關節,跨了一步,向下跪坐在金發女人身上,饒有趣味地盯着對方憤怒的雙眼。Regina用食指用力摁住對方的咽喉,緩緩沿着她的下巴向上滑動,迫使金發女人的頭擡起,溫熱的鼻息和惡劣的話語一齊打在了Emma的臉上,“你盡管試試。”

Emma咬緊牙,不甘示弱地瞪着她。黑發女人的話語像惡劣的刀刃和塗着芯子的毒蛇,“你以為你在救Henry逃離苦海?”

“你這個邪惡的女巫!Henry告訴我,我是救世主,我會讓你受到應有的懲罰。”

Regina輕笑一聲,手指劃過金發女人白皙的臉頰,“你現在已經開始恬不知恥地揚言自己是救世主了?”

緊接着,黑發女人露出一個惡劣的笑容,透過她剔透的褐色雙眸,金發女人仿佛看到一個野獸正在複蘇。Regina猛地将她的喉嚨掐住,将她整個人用力向下摁去,幾乎摁進了地下。她惡狠狠地磨了磨牙齒。金發女人的喉嚨疼痛到只能發出喑啞的□□。

“救世主!”黑發女人厲聲向她喊道,“救世主!看你現在能救得了誰!”她輕輕地貼着她的脖頸,“你以為你是誰!”黑發女人的眼中布滿了陰霾,她大聲笑道,“你以為你是救世主!”

Regina松開雙手,Emma側着頭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她那雙淺綠色的眸子憤怒地看着她,那該死的光芒仍舊在眼中。

“你在嘲笑我。”Regina笑出了聲,“你們總自诩正義,救世主小姐,你說十年前,你因生活窘迫抛棄了他,現在已經有了一份體面的工作,于是就要把他接走?多冠冕堂皇啊!”

“瞧,你在的手在發抖。”黑發女人的身體近得幾乎和她貼在了一起,“我早已看透了你,Emma Swan。無論你在心中對自己辯解什麽,你都是個自私的人。你抛棄Henry,是不想連累他。還是不想讓他連累自己”

“你在胡說什麽!”金發女人憤怒地瞪着她,她被對方壓得喘不過氣來,她喘了幾口氣,“你要為今天的行為付出代價!”

Regina絲毫沒有理會她的威脅,“你認為他是個累贅,因為只要他在身邊,就會刺痛你,讓你想到你糟糕失敗的人生和你同樣糟糕失敗的男友。在你抛下他的十年,你将你應負的義務一股腦撂到了另一個人身上。十年之後,當他親自去找你,你突然感到孤獨,你無比渴望陪伴。你便将他的養母當着他的面貶得惡毒可惡,一錢不值!妄圖抵消你欠下她的債務!”

Emma像是被什麽扼住了喉嚨,她的大腦發出轟隆隆的聲響,“你……胡說。”

“承認吧,救世主。你在內心深處無比贊同我的話語。”Regina唇邊勾起一個嘲諷的微笑,“你欺騙自己,蒙蔽一切,為滿足自己的需求任性妄為。你以為我是巫後,你就是光明的?”黑發女人揚了揚眉毛,“你是個可笑的孤兒,永遠被遺棄在世界的邊緣。瞧,你的男友把罪名擱給你,讓你锒铛入獄。你四處偷盜,抛棄了自己的孩子,想必你把他遺棄的時候,一定為不用出奶粉錢而大大松了口氣吧!”

“別說了!”

金發女人捂住頭,她感覺整個人要被撕裂。Regina兩指托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的雙眼,仿佛用注射器将某種惡毒的嘲笑紮去。金發女人的身體開始抑制不住地顫抖,先是手指,接着是小腹,她努力地想向擡起手将身上的女人推下去,然後抱住胳膊埋頭趴進膝蓋。

但她的手顫抖得沒有一點力氣,她感覺整個世界要被撕裂了,呼呼的風聲撞擊着她耳膜,把對方的嘲諷也一股腦地灌了進來。

“Henry早就看透了這一切,他是個孩子,只是憐憫你罷了!”

金發女人那顆溫熱的心髒仿佛被什麽重重地擊中,她的手指痛苦地蜷曲幾下,身體痙攣地縮在了一起,她仿佛被拖進深深的沼泥,“別說了。”她痛苦着顫抖着,眼中流出滾燙的淚水,她的嘴唇慘白,顫抖地重複着,“求你別說了。”

Regina輕輕吻了吻她滾燙的淚水,“我現在倒覺得您有些可愛了,Miss Swan。”

Emma躺在地上,她的身體一陣痙攣。一個鮮紅的,紅得和心髒的顏色一樣的蜜脆滾落在Regina身邊。黑發女人撿起那顆蜜脆,她優雅地站起身,打量了幾下那顆難以琢磨的酒紅色的蜜脆。

“您看,它是多麽可愛啊。”黑發女人緩緩俯下身,她褐色的眸中明亮而溫柔,“就像你的心髒一樣。”

說着,她把蜜脆懸在金發女人眼前,五指用力地向內掐去,鮮白的果肉露了出來,香甜的汁水順着掐出的溝壑滴落在Emma的臉上。金發女人沒有看她,蜜脆的汁水黏在金發上,顯得格外狼狽。

Regina站起身,露出一個愉悅的微笑,她走了幾步,回頭看向已經坐起身,将頭埋進膝蓋的金發女人一眼,“不得不說,我現在真喜歡你,Miss Swan。”

那顆被捏碎的蜜脆滾落在顫抖着的金發女人腳邊,那一條條被掐出的果肉蓋上了一層黃灰色的膜,天邊雲層透出的陽光在熾熱地燃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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