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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回複的時候,時清辭在做假設,将自己與謝朝真置換。

如果是謝朝真問她,她會反問: “你想我去嗎”她會想方設法追問,直到聽見她要聽的話。

那麽現在的謝朝真會怎麽回答呢拒絕沉默還是也學會了含糊不清的表達

當她在意很時間的時候,分分秒秒都無限拉長。

像是過了半輩子那麽長久,她終于聽到了消息回複聲。

她心懷忐忑,将手機放在腿上,雙手捂住眼睛,只從指縫間裏漏點光。她無比地期待答案,可是又很抗拒那可能的糟糕答案。她跟自己強烈的情緒做鬥争,許久之後,才放下手,佯裝鎮定地去看手機。

謝朝真說: “好。”

她沒說想不想,給了一個明确的答案。

多年積蓄的郁氣像是在這一刻掃蕩一空,時清辭恨不得放聲尖叫,可她的理智扯住了她,沒讓她在大晚上擾民。她改成跪坐的姿勢,想問出發的時間,但怎麽措辭都覺得不滿意。

謝朝真靠坐在床頭,她瞧着那行“正在輸入中”看了又看,許久都沒等到時清辭将消息發出來。

她掩着唇打呵欠,在時清辭提出邀請後,她心中的負擔一下子卸了下來。她察覺到了自己的興奮,可看了眼走動的時針,又将那股激竄的情緒壓了下去。她等了五分鐘都沒看到屏幕上出現新的內容。思考片刻,她敲着字: “明天再說,你先睡覺。”

“到你家嗎”時清辭這次回答得很快。

但是沒幾秒,時清辭又撤回了,追加一句“好的,晚安”。

時清辭輕輕拍着赤紅的面頰,那句到你家活像是蹭飯的,發出去後,時清辭就意識到不妥,她以極快的速度撤回,希望謝朝真沒看見。

幾秒種後,屏幕上跳出“晚安”兩個字。

時清辭将手機放到床頭櫃上充電,她關了燈。

她以為自己會因為激動一夜無眠,可渾噩的意識沒用多久就堕入黑暗裏。

再度睜眼的時候是第二天,陽光從窗戶射入,時清辭眯着眼翻了身,摸到手機給謝朝真發了句“早安”。

晨練結束後,謝朝真才看到消息。距離時清辭打招呼已經過去半小時了,她看了眼時間,回了句“早安”,緊接着又問: “吃早飯嗎”

此刻。

時清辭才從溫暖的被窩裏鑽出來。

不早了,但也沒到日上三竿。

時清辭猶豫片刻,回答: “吃了。”她又撒了一個小謊,不想被謝朝真知道她賴床。

謝朝真: “那……來我家”

時清辭: “等我一會兒,換個衣服。”回複完之後,她麻溜地起床洗漱。她不想讓謝朝真久等,可“一會兒”顯然不可控,尤其是“換衣”附帶了化妝環節。

等時清辭出門的時候,已經過去許久了。饑餓感尤其明顯,可時清辭沒有去擠這個早飯時間,而是蹭蹭蹭地跑到隔壁單元樓向二十六樓趕去。

“對不起,讓你等久了。”時清辭一見到謝朝真就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容,朝着她道歉。

謝朝真側身,放時清辭進屋,她溫聲回答: “沒事。”她拿了個三明治放到微波爐中加熱。

時清辭擡眸,看到茶幾上打開的筆記本,遲疑片刻,又說: “打擾你做事了”

謝朝真搖頭: “沒有,回幾封郵件。”她導師問她近況,知道她準備去蚺城時,拜托她收集一些影像資料,這樣省得她們那邊的人跑一趟。導師對她照顧得很,只是舉手之勞,謝朝真沒有拒絕的道理。

時清辭“哦”一聲,面對神色平靜的謝朝真,莫名多了幾分局促。她不知道要怎麽自然地切入話題。在她躊躇間,微波爐叮響。

謝朝真看着她說: “自己去拿,別燙着了,是樓下便利店買的,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時清辭朝着微波爐走去,忽然間她想起什麽,猛然擡眸看謝朝真,一句話脫口而出: “你怎麽知道”

謝朝真微笑: “猜的。”

時清辭耳朵燒紅,有種謊言被看穿的局促。

謝朝真: “吃吧,沒人搶,可以吃慢點。”

時清辭點點頭,輕輕應答。在過去的歲月裏,時清辭反複地借着記憶刻畫謝朝真的面容。此刻的謝朝真,比她描摹得還要溫柔很多。

等時清辭吃完後,謝朝真才又開始說話,問她: “準備在蚺城玩幾天”

時清辭思考一會兒,不太确定道: “三天”

謝朝真眉頭微微一蹙,她點頭道: “我在那邊有事要忙,可能要待得久一點。到時候你自己回來還是怎麽樣”

時清辭聞言心微微一沉,昨夜殘留的欣喜蕩然無存,她的腦子飛速運轉着,從謝朝真的話語中分辨出她隐藏的深意。謝朝真去蚺城不僅僅是為了玩,她有事——可能後者才是最重要的驅動力,她應下自己只是順便,畢竟有個知根知底的人相伴,比一人落寞要好。

沒關系的,能相伴一程也是一種幸運。時清辭安慰自己,她刻意地忽略心尖上泛開的疼,佯裝不在意地應聲: “好。”

謝朝真見時清辭沒說分道而行,暗松一口氣。她對着時清辭露出一抹抱歉的神色,解釋道: “這件事很突然,導師知道我計劃蚺城之行,讓我幫忙搜集一些傩舞的影像和書面資料。”

“傩舞”時清辭看着謝朝真,輕輕問, “你之前在那邊做非遺相關的項目嗎”在聽到謝朝真提“打鐵花”時她就想問了,可那時候的注意力都落在謝朝真的學姐身上。

謝朝真點頭: “對。”她觀察着時清辭的神色,問她, “怎麽了”

時清辭遲疑一會兒,說: “跟我想象得不太一樣。”謝朝真的興趣在文學,至于歷史民俗,還不如她提得多。

謝朝真的視線在時清辭臉上停留幾秒,從容說: “人都是會變的。”她以前向往時清辭,慢慢的,有一部分自我就成了時清辭的樣子。

時清辭笑了一聲,她跟以前也不像了。

謝朝真轉移話題: “我找了幾家民宿,你過來看看”

時清辭慢吞吞地挪開謝朝真的身邊,她的視線在屏幕中的花花綠綠上停留一會兒,就又開始恍惚渙散。她不自覺地朝着謝朝真的方向靠,說了句無關的話; “昨晚看的”

謝朝真搖頭: “今天早上。”她沒失眠,只是醒得早。

發梢從時清辭的面頰上掃過,時清辭驟然意識到距離太近了,近得她心跳加速,幾乎控制不住自己。可她不能軟倒在謝朝真身上。掩着唇咳嗽兩聲,她正襟危坐,壓在大腿上的手指微微蜷縮,細看有些顫抖。

謝朝真掃了她一眼: “怎麽又咳了要喝水嗎”

時清辭: “不喝。”她強迫自己聚精會神看屏幕, “你看着來”這四個字被她吞了回去,她吃過類似的苦頭,知道不能再散漫地等着別人做決定,有時候參與比結論更重要。 “一共有三條推薦的路線,往哪邊走你要傩舞的資料,得去秋口鎮,那就在附近找民宿剛好秋口在春季最适合去的東線。”

謝朝真問: “你出去旅游都會按照路線做規劃嗎”時清辭變了這麽多嗎

時清辭默然片刻,誠實道: “不做。”她不喜歡拘束,也不想趕趟兒。有時候她更傾向于在床上躺一上午,她想很少有同行者能夠與她合拍。

謝朝真: “這別院怎麽樣”

時清辭掃了眼: “老房改建的”

謝朝真揚眉,笑道: “很有徽派特色。”她翻了評價,又去問了朋友,風評還不錯。

時清辭沒那麽多要求,見謝朝真有主意,當即一颔首: “好。”選好了民宿,時清辭又想起一個關鍵問題, “我們什麽時候去”

謝朝真: “三月十六日”謝昙和瞿蘭在外頭玩了一個月,終于定了十三號回來,說給她帶了禮物。謝朝真想等謝昙回來後再出發。

時清辭: “可以。”

商議旅游的事情要不了多久,不過時清辭來得晚,被謝朝真留下用了午飯。

她幫忙打下手洗菜,這次謝朝真沒喊她去坐着。

是不是有什麽在改變了時清辭偷觑謝朝真的側臉,心緒漸漸變得安寧。她當初花了很長一段時間靠近,後來一切承諾都不作數,她們迎來的是漫長的分別,她現在又要一步一步靠近謝朝真了。

謝朝真口吻平淡: “我臉上是有什麽嗎”

時清辭低頭: “沒。”

謝朝真又說: “菜葉子要扯爛了。”

時清辭忙定睛細看,但在水龍頭下沖刷的菜葉子并沒有飽經摧殘的樣态。恍惚中,時清辭聽到一聲輕笑,她又扭頭去看謝朝真,眼神直勾勾的,多了點少年時的肆無忌憚。

時清辭提出要求: “我想吃辣。”她的聲音在水聲中顯得虛弱,底氣不足。因為她跟謝朝真的關系,處在一個敏感脆弱的區間。

“不行。”謝朝真的拒絕輕柔,又帶着不容反駁的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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