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失蹤

失蹤

這日晚上，阿欣做了幾道蜀菜。

都是很尋常的家常菜。

如果不是有些食材這個時節沒有，阿欣還能做更多的蜀菜。

今日霍辰不在府裏，以前阿欣往往會邀不雪、劉信等人一起用飯。

畢竟一桌菜她一個人吃，既浪費又無趣。

不過今日阿欣卻并沒邀其他人同吃，她一個人在屋裏，靜靜的，慢慢的品嘗她自己煮的每一道菜。

味道熟悉無比。

……

這是小街上的一間小食店，不大的門臉分成兩半，半邊用來供人出入，另半邊置了個大石竈。

竈上有兩口鍋，此時竈上悶着一鍋飯。

阿欣知道，現在時辰還早，一般午時到申時來用飯的人多。

因為從附近村子來鎮上的人，中午若是沒帶幹糧，都會選擇這家苗家食店。

阿欣從另一邊走近堂內，此時堂內沒有客人，只有一個藍色長衫的青年男子坐在一張小木桌邊，正提筆寫着什麽。

他聽到阿欣的腳步聲，并未看過來，只是聲音帶笑：“阿欣，寫好了。竹筍煸臘肉，十七文。”

原來男子在寫菜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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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好菜牌，他回頭來看阿欣，依舊是笑着：“這道新菜十七文會不會賣得太便宜了？你昨日送來我家我嘗了，竹筍鮮脆，臘肉香濃，我覺得可以賣貴些。”

男子的臉正對着她，眉目清晰，竟是薛不寒。

然後阿欣聽到自己開口：“不寒哥，賣貴了就沒人買了，都是附近的鄉親，大家日子過得不容易，多一文他們都要猶豫的。薄利多銷，有得賺就行了。”

薛不寒笑着點頭：“是，阿欣比我能幹，是我多言了。”

“怎麽會呢，我只不過能賺些小錢了。不寒哥是讀書人，以後是要幹大事的。”

阿欣說罷又問：“不寒哥，你什麽時候啓程去京城？”

薛不寒答：“三天後。”

阿欣點頭，她神色有些遲疑，不過還是開口：“不寒哥，昨天奶奶是不是去找你了？”

薛不寒點頭，他看着阿欣，眸光微亮：“奶奶說要我們先成親，我答應了。”

……

阿欣醒來，她睜眼靜靜望着床頂。

她想起了過去的一切。

霍辰騙了她。

而且不止騙她一次。他一直在編造謊言。

她不是霍辰買來的奴婢，也沒有和霍辰情投意合，私定終身。

她是被薛不寒綁架送來霍宅的。

那正是她失憶的那一日。

五月初三。

薛不寒悄悄派人來屈三娘家送信，約她在某處茶樓相見。

在此之前，薛不寒一直對她避而不見。

阿欣前去赴約。她并沒有指望薛不寒良心發現履行婚約，薛不寒忘恩負義，阿欣也不願再和他和好。

她去見薛不寒，只為了讨債。那是薛不寒該還她的。

可阿欣萬萬沒想到，薛不寒景徹頭徹尾的變成了畜生。

他在茶水裏下了藥，将她迷暈後送往霍宅。

薛不寒把她送給了霍辰。

阿欣到了霍宅後，很快醒來，然後她聽到屋外有人說話，意識到自己被薛不寒當做禮物送人了。

阿欣氣惱萬分，正想着要找這家主人說明事情原委，不料踩到裙角，一頭撞到了桌角。

她撞到了腦袋，暈倒後失憶了。

事情就是這樣。

阿欣不是不堪受辱尋死。那個時候，她還不知道薛不寒把她送給了太監。

她沒想過死。她尚有至親奶奶在世，在雙牛鎮還有一家食店，而且薛不寒還欠了她一大筆銀子沒還。

她怎麽舍得死！

記憶回籠，阿欣嘆氣。

不對，她這個時候不該去想薛不寒。

薛不寒欠她的銀子跑不掉。

她現在要想的應該是霍辰。

霍辰把她當傻子，騙得她團團轉。

真是可惡至極。

可奇怪的是，阿欣好像沒那麽生氣。

阿欣不太明白這是為什麽。

她應該生氣的。

阿欣要讓霍辰知道，她很生氣。

……

第二日一早，阿欣又打算出門。

劉信等人只當阿欣昨日沒玩盡興，并無絲毫懷疑，只讓不雪跟着阿欣。

阿欣袖子裏偷偷揣着一只銀袋。那是她做奴婢時的攢下的十幾兩銀子，另外麗嫔給她的金镯子她也帶上了。

其他霍辰劉信給她的金銀首飾還有銀子阿欣沒拿。

她可不想被當成攜款潛逃的女賊。

阿欣和不雪出了門，她們又去了四和坊，走走逛逛轉眼将近午時。

兩人在一家食店用飯，兩人剛坐下，阿欣忽然道：“不雪，你看對面有賣胡餅的。”

不雪扭頭一看，就在對面街上，有一小攤，賣的是胡餅。

“夫人想吃？”不雪問。

阿欣點頭：“嗯。”

不雪起身：“我去買。夫人稍後。”

見不雪離開，阿欣立即起身，往後廚走去。食店內客人多，掌櫃的一時注意不到，阿欣便走到了後院。

她原本是打算翻牆的，卻見這後院有一扇後門，阿欣便從後門走了出去，快速離開這裏。

……

阿欣手裏只有十幾兩銀子，要省着點花。至于月兒送她的金寶手镯，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阿欣不想拿出來。

她聽劉信說過，宮裏出來的東西都有标記，被偷被賣很容易查出來。

阿欣記得自己趕來京城時便結識了月兒，月兒給她介紹了一處客棧。她在那家客棧住了三日，月兒就把她帶去了屈三娘那裏。

那客棧位置偏僻，卻勝在房價便宜。

這正是阿欣想去的地方。她躲在那個偏僻的客棧裏，霍辰就找不到她了。

“杏花客棧，在東明坊。”

阿欣擡腳，毫不猶豫地往東明坊那邊走去。

……

紫英殿前。

霍辰步履匆匆，王康見了他，連忙迎了上去。

不等霍辰詢問，王康匆忙開口：“大人，可有結果？可找到麗嫔娘娘了？”

霍辰搖頭。

原來今日辰時，香雲殿裏的宮女去喊麗嫔起床用膳，結果發現麗嫔根本不在床上。

被褥之下只有幾個枕頭。

宮女內侍們吓壞了，他們将整個香雲殿翻來覆去找了幾遍，依舊沒有找到麗嫔的蹤影，麗嫔就像是化成了一陣煙，消失得無影無蹤。

宮女內侍們知道大禍臨頭，不敢再耽擱，趕緊将此事禀報給皇上。

皇上又驚又怒，他親自去香雲殿找了一通，自然是毫無結果。

一個活生生的人，不可能就這麽消失。

皇上命霍辰在宮內搜尋。

霍辰立即帶人在宮內搜尋，很快他查到了線索，便來回禀皇上。

“您都沒找到？那麗嫔她……”王康忐忑慌張：“她不會有事吧？”

“她無事，進去再說。”

霍辰步入殿內，皇上正等着他，看到霍辰，他立即站起，滿目擔憂：“如何？”

霍辰回禀：“皇上放心，麗嫔暫時無事，她是自己出宮的。”

“什麽？出宮？”皇上意外：“她怎麽可能自己出宮？”

“她扮成宮女，又拿到了尚衣局一位宮女的令牌，今日卯時從宣誠門出去了。”霍辰三言兩句将事情解釋清楚。

皇上神色恍然：“她竟然真的出宮了。”

霍辰推測麗嫔偷偷出宮和皇上有關，卻沒多問。

不過皇上卻忍不住，他長長嘆了口氣：“都怪朕，昨晚不該跟她吵架。她當時說要離開皇宮，朕以為她說氣話……”

沒想到麗嫔來真的。

昨晚因為孩子的事情，皇上和麗嫔再次發生争執。

皇上對孩子并無興趣。他幾個兄弟為了争奪皇位打得你死我活，仿佛彼此有不共戴天之仇。絲毫不顧及手足之情。

每每想起這些，皇上都心有餘悸。

更重要的是，謝氏一日不倒，皇上都不敢有皇子。

皇子一旦出生，那便是最容易控制的傀儡。

那麽他這個不聽話的，想要和謝氏對抗的傀儡，便自然該死了。

他還不想死。

所以皇上不讓後妃有孕。麗嫔也不例外。

麗嫔對此有些抗拒。

為了這事，他們便争執起來。

皇上九五之尊，自然是有脾氣的。

他拂袖離去時，麗嫔跪在地上哭哭啼啼說：“說到底，三郎還是不相信我，既然如此，那我在宮裏也沒意思了！”

皇上沒有理會，離開了香雲殿。

皇上萬萬想不到，麗嫔真走了。

“霍辰，你立即去找麗嫔，朕心中不安。”

麗嫔昨晚哭得那樣慘，如今出宮也不知是什麽境況。

“皇上放心，臣已經讓馮提督帶人去柳府。”

皇上面色繃緊，他搖頭：“朕感覺，她不會回柳府。她根本就不是柳府的女兒。可屈三娘已經被你看護起來了，她也找不到屈三娘了……總之，你要盡快找到她。”

想到昨晚麗嫔的模樣，皇上越發後悔。

孩子的事情，他應該耐下心來，好好跟她解釋的。

“臣這就去辦。”

見皇上倉惶擔憂，霍辰心中不忍，他要盡快找回麗嫔。

霍辰出了紫英殿，徑直往宮門走去，他打算去找馮道，商量個對策搜尋麗嫔。

麗嫔失蹤這種事情，自然不能對外聲張，宮妃私自有豈能再安然回來？

所以搜尋麗嫔只能暗中進行，他要和馮道商議此事。

霍辰腳步飛快，不多時便出了宮門。

只見長義正和一名內侍說着什麽，他見了霍辰，頓時像是見了救星一般，滿臉又急又喜：“大人！”

霍辰皺眉。

長義年歲長，性子穩，向來處變不驚，今日看起來有些慌亂，難道是家裏出了事？是阿欣出事了嗎？

霍辰不由得心頭一抖。

他立即進了馬車，長義随即跟上，然後低聲道：“大人，夫人失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