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晉江獨發

晉江獨發

昨日她把大人交代的事情搞砸了，今日不能再出岔子！

紅袖立即做出一臉焦慮之狀：“阿欣姑娘，奴婢就說一句！”

阿欣哦：“那你說。”

紅袖又換成哀傷之态：“阿欣姑娘，昨夜您和霍掌印約好，在禦花園望月閣相見，霍掌印一直在等您。”

紅袖不提阿欣爽約之事，只說霍辰的慘狀：“望月閣六面透風，昨夜風大雨大，您沒來，大人便不肯走，他足足在風雨中等了一夜。”

紅袖偷偷打量着阿欣的神色，只見阿欣似乎有點吃驚。

紅袖急忙趁熱打跌：“阿欣姑娘，大人誠心，日月可鑒！”

但是很快阿欣又恢複成了面無表情狀：“你們一定是騙我。我不信。”

紅袖愣住，阿欣姑娘怎麽知道他們說了謊？

霍掌印的确在望月閣等了許久，最後阿欣沒來，霍掌印只得作罷離開。

今日一早，霍掌印又心生一計。

苦肉計。

聽說夫人心善又單純，必然上鈎。

可惜霍掌印猜錯了。

紅袖慌忙說：“阿欣姑娘，這是真的，霍掌印昨夜等了您一夜，風雨襲身，受寒病倒了！奴婢絕無虛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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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欣點頭：“嗯嗯，上回霍掌印騙我的時候說，如果說謊就天打雷劈，看還來也算應驗了。”

“……”紅袖唇微張，想說點什麽，又不知道說什麽。

最終，她結巴道：“可這次，大人是真的病了啊！”

“真的嗎？我不信。”阿欣态度堅定。

霍辰說的話，她不敢輕易信。

“姑娘不信，親自去看看就知道了。”紅袖苦苦相勸。

阿欣搖頭：“不行啊，我沒空，我得給麗嫔準備午膳呢。要是霍掌印真病了，我去了也沒用啊，還是去請個禦醫吧。”

紅袖徹底沒詞了。

她只得回去複命，将阿欣說的話一字不落複述給霍辰聽。

“阿欣姑娘就是這麽說的。”

霍啞着嗓子，咳嗽兩聲：“我病了，她竟不信？”

劉信欲言又止，心中感嘆：這事還真不怪阿欣。主要大人在阿欣那裏實在是太沒信譽了。

總之，無論霍辰手段用盡，阿欣就是不肯出香雲殿。

眼看太陽落山，時間緊迫，劉信也慌了，開始亂出注意：“大人，要不讓紅袖偷偷去把夫人帶出來，這對紅袖不是難事。”

霍辰臉色微異，他咳嗽兩聲：“這麽做，會不會不光彩？”

劉信瞅了霍辰一眼，斟酌道：“在夫人眼裏，咱們好像一直不怎麽光彩。”

“……”

霍辰無言以對。

說的也是。

在阿欣眼裏，他怕不是個好東西吧。

既然如此，也不必瞻前顧後了。

管它後面天崩地裂，他先把阿欣綁回家再說！

霍辰面色凝肅，吩咐紅袖：“你去，趁夜把阿欣從香雲殿帶出來。”

紅袖聽命，轉身便要往外走，恰在這時，有一小內侍匆匆進來禀報：“大人，香雲殿的宮女來了，說是阿欣姑娘讓她給您帶了信。”

霍辰怔住。

阿欣讓人帶話？

她之前不是像烏龜一樣縮在香雲殿一步不出嗎？

怎麽忽然又遣人送信？

難道說，她回心轉意了？

“趕緊讓人過來。”劉信急忙吩咐。

很快，內侍領來一名小宮女，小宮女顯然很害怕，她哆哆嗦嗦掏出一張折疊好的紙，雙手遞給霍辰：“霍，霍掌印，這，這是阿欣姑娘讓奴婢帶給您的。”

霍辰立即拿過紙條，他打開一看，眸中一亮：

只見紙上寫着一句話：今夜戌時三刻，望月閣見。

霍辰面上沒什麽動靜，心裏卻歡喜：阿欣主動約他相見，她是不是已經不生氣了？

霍辰鎮定下來，一眼瞥見那小宮女還站在那處沒動。

他故作平靜問：“阿欣還有其他事情要你做？”

是有些話不好寫在紙上？

還是要送他點心吃？可這小宮女手上并無食盒啊。

霍辰還在思索，那小宮女戰戰兢兢道：“阿欣姑娘說，奴婢，奴婢替她送信，霍，霍掌印會、會賞，賞奴婢。”

“……”霍辰臉一黑。

混賬阿欣！

她差人做事，卻找他要報酬。

她這是要在他頭上拉屎了吧！

當真是覺得他好欺負嗎？

霍辰咬牙，瞥了一眼劉信，劉信立即拿出一錠銀子給了小宮女。

小宮女行禮離去，手裏緊緊握着銀子，腳步較來時輕快了許多。

……

禦花園望月閣。

戌時剛到，霍辰已經等在這裏了。

今夜無雨，卻依舊寒氣襲人。霍辰穿了一件雪色的毛領大氅，顯得矜貴不俗。

轉眼戌時三刻已到。劉信在亭外張望，卻并不見阿欣身影。

坐在亭內的霍辰，臉色也就漸漸難看起來。

昨夜阿欣爽約，他在這裏等到半夜。

今日是她主動約見，難道她又要失約？

霍辰握緊拳頭，心中憤惱。除了他最微末的那幾年，何曾有人如此怠慢他！

他是不是對阿欣太好了？

他就不該來赴什麽鬼約，他應該直接讓紅袖去把人五花大綁來！

……

香雲殿內。

阿欣真不慌不忙地梳發。

紅袖站在一旁急得百爪撓心，她恨不得親自動手幫阿欣梳發。

“阿欣姑娘，您看這都過了約定的時辰了……”

阿欣不慌不忙：“紅袖，我要去見霍掌印，自然要梳妝打扮後才能去見。”

“……”紅袖雖然不是尋常女兒家，但是阿欣的心情她懂。

“可阿欣姑娘，您這動作實在太慢了，您都換了個幾個發髻了，這麽耽誤下去，得到猴年馬月啊。”紅袖急得跳腳。

阿欣拿着木梳，慢慢悠悠梳着發：“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梳一個最美的發髻，讓霍掌印看到我最好的一面。”

“阿欣姑娘，你已經很美了！”紅袖急急說道。雖然阿欣姑娘說得合情合理，可紅袖隐隐覺得，阿欣姑娘是故意的。

這讓紅袖更是震驚，阿欣居然敢故意戲耍霍掌印！

即便霍掌印喜歡她，她也不該恃寵而驕。

她這般戲弄羞辱，別說霍掌印了，就是尋常男子都忍受不了。

阿欣這是不要命了嗎？

紅袖想要提醒她，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終于又熬了一刻，阿欣放下木梳：“可以了，不過夜風冷，我得換身衣裳。”

“……”紅袖心裏堵得慌，差點一口氣提不上來。

等阿欣終于收拾妥當，已近亥時。

紅袖提着燈籠，領着阿欣出了香雲殿。

深夜風冷，迎面吹來，阿欣即便身穿棉衣，也忍不住一個哆嗦。

她心中有點懊惱，北方的冬夜，竟這麽冷！

報複霍辰的代價，有點大啊。

等紅袖帶着阿欣終于到了望月閣時，又過去了好一會兒。

此時，望月閣四扇大門敞開，霍辰靜靜坐在亭內，面向亭外，目光落在阿欣身上。

他面沉如水，并不顯出憤怒，可了解霍辰的人都知道，他這會已經氣瘋了。

劉信守在亭外，瞧見阿欣過來，悄悄給她使了個眼色。

阿欣啊阿欣，你這回怕是玩過火了。

霍辰目光沉冷，定在阿欣身上比冬夜的寒風還讓她覺得冷。

阿欣自然是怕的。

可她既然這麽做了，就不後悔，當然，就算她想後悔，也沒有後悔的餘地了。

她頂着霍辰如刀似劍的目光，向他走去，最終在門外停下。

“你終于來了。”霍辰開口，聲色極冷，壓抑着怒氣。

阿欣握緊拳頭，破釜沉舟一般，她擡頭與他對視：“你在生氣嗎？”

“……”

她沒頭沒尾來這一句，但是在場的人都聽懂了。

阿欣果然是故意戲耍霍辰的。

霍辰忽然冷笑：“你說呢？阿欣，我大約對你實在是太好了。才讓你如此肆意妄為。”

阿欣卻笑了：“大人，你是不是覺得因為對我太好，我才狗膽包天，不知自己幾斤幾兩了。”

“……”霍辰盯着阿欣：“你也知道你狗膽包天！”

阿欣眉心微蹙，顯然不喜歡被別人罵成狗。她望着霍辰，神色認真：“大人騙了我無數次，卻說對我好。我只不過爽約兩次，大人卻惱火得恨不得殺了我。”

霍辰一愣，立即道：“我不會殺你。”

“可大人依舊是怒火沖天。可我被你騙了那麽多次，你說我該多氣？”阿欣問。

此刻霍辰已經冷靜下來了。

也罷，今日兩人幹脆把事情說開，免得阿欣心裏懷恨，日夜不爽。

“你有理由生氣，進來，咱們好好說說這件事。”霍辰道。

阿欣今日赴約本就是有目的，她雖然忐忑，卻還是鼓起勇氣進了望月閣。

劉信趕緊關上門。

“坐吧。你既然約我，一定是有打算了吧？你說說看，要怎麽樣才能消氣……”霍辰給阿欣倒了杯熱茶，又飛快補充一句：“若是什麽一刀兩斷，再無瓜葛這種話，就不必說了。”

阿欣一愣，一刀兩斷再無瓜葛？這兩個詞怎麽聽着好耳熟？

阿欣沒多想，她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那倒也不是。大人，你雖然對我不仁，可卻不忍對你不義。”

“……”霍辰皺眉：“不仁？我只是騙了你，但是對你還是很仁慈吧。”

“我可不覺得。”阿欣立即反駁。

這個節骨眼上，霍辰也懶得與阿欣分辨。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化解兩人之間的心結。

霍辰語氣緩和幾分：“那你說說，你又如何對我有義了？明日就是婚宴，我馬上就要成為全京城人的笑話了。”

霍辰自然是不怕他人背後指指點點，不過他也不介意拿這事來當苦肉計。

阿欣立即說：“我就是為了這事來的。成親這事我答應過你，自然也該說話算話。”

霍辰臉上繃不住，嘴角微揚，露出淺笑。

他剛要說話，只見阿欣繼續道：“不過我有四個條件。”

這便是阿欣想出的辦法。輕易原諒了霍辰，她心裏不痛快，可就這麽和霍辰一刀兩斷，她有點不舍得。

倒不是她舍不得霍辰，她只是舍不得在霍宅的榮華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