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晉江獨發

晉江獨發

人活一世，能舒服一點是一點，實在沒必要和自己過不去。

霍辰十分爽快：“只要你肯留在我身邊，別說四個條件，十個條件我都答應。”

阿欣早就在心裏打好了腹稿，她點頭：“第一件事，屈三娘是不是在你那裏？”

雖然月兒姐從未開口提過屈三娘，可阿欣想到之前霍辰帶她去過屈三娘住處，那裏早換了其他人。所以阿欣猜測，是霍辰帶走了屈三娘。

月兒姐知道她和霍辰關系微妙，所以并未提及這事，可阿欣卻不能不管。

月兒姐現在的身份，無法光明正大接近照料屈三娘，所以這事得她來做。

霍辰點頭，“是。她現在就在東廠，你放心她很好。”

“我要把幹娘接到霍宅照顧，她是我幹娘。”阿欣提出要求。

這是小事，霍辰立即點頭：“可以。”

阿欣又說：“第二件事，我還想把我奶奶接到京城享福。”

阿欣娘死得早，阿欣爹也在她七歲時去世，她和奶奶相依為命。

之前阿欣失去記憶也就罷了，如今她記起了過去，自然要把奶奶接到京城一起享福。

霍辰不缺銀子，她想帶着屈三娘和奶奶一起在這裏吃好的穿好的。

霍辰當即點頭：“理當如此，你奶奶便是我奶奶，此前我已經派人去雙牛鎮去接奶奶。”

霍辰自然不會說，他原本去接苗奶奶的真實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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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欣點頭，她擡頭瞄了霍辰一眼，心裏發怯，卻還是鼓起勇氣：“第三件事，我可以跟你成親，也可以跟你回霍宅，但……以後我們要分房而居。”

成親這事，她覺得自己和霍辰是各取所需。

霍辰一個太監娶妻，無非是為了“男人”的某種尊嚴。

而她呢，也想得到霍夫人的榮華富貴。

但是她覺得和霍辰當“真夫妻”這事委實有點窘迫。

她還是堅持，兩人幹那件事，其實沒必要。霍辰享受不到，她也不在意。

只見霍辰神色微凝。

阿欣以為他不願意，正想着怎麽勸他，不料霍辰卻點頭：“好。分房就分房。”

他看向阿欣，眼底有些憐憫之情。霍辰知道，她被薛不寒給惡心壞了，所以不願碰觸這事。

其實他覺得，他那次用手，阿欣的反應是樂意的。

不過這事不急，先把阿欣哄回家再說。

阿欣有點詫異，她沒想到霍辰既然這麽快答應了。

霍辰追問：“第四件事是什麽？”

阿欣趕緊說：“就是，以後我在霍宅，能不能繼續去廚房幫忙，比如說給你煮個飯，做個夜宵什麽的？”

霍辰點頭：“當然可以。只要你不給我戴綠帽，你想做什麽都行。”

阿欣保證：“這個肯定不會。”就男女之間那點破事，不至于她冒着生命風險去做。

她又趕緊補充：“我還沒說完，我在廚房幫忙，相應的你是不是應該給我發月銀？”

霍辰愣住。他低頭盯着阿欣，一時沒聽懂：“什麽？”

阿欣趕緊解釋：“是這樣的，以前我給你做婢女，還有月銀發。可我給你做了夫人，卻什麽都沒有了。雖然吃喝無憂，出門買什麽也有人付賬，可我總覺得手裏空空，心中不踏實。”

阿欣幾歲便幫着父親、奶奶開食店、管帳出入，實在受不了自己手裏沒進賬。

“……”霍辰目光極其複雜，他盯着阿欣像是盯着一個小怪物，他實在不知道阿欣是缺根弦還是跟他開玩笑：

“你做了我的夫人，還怕沒銀子花？你要多少銀子去跟劉信說便是，他難道還不給你？”

阿欣捏着袖子，“那不一樣呀。你庫房裏的銀子，說到底還是你的。就比如你給我的金銀首飾，我平日用用可以，但是這次我跑出霍宅，就不能心安理得帶上。”

因為那是霍辰的東西，不是她的。

霍辰臉色一沉：“你還想跑？！”

“我只是打個比方。我自己賺銀子，将來即便我們鬧翻了，那也是我的。”

霍辰氣得七竅生煙，這還沒成親呢，就想着和他鬧翻了。他真想拎着阿欣揍她屁股。

“你要跟我鬧翻？！”他咬着牙，滿臉憤恨。

“我不是，我沒有。我沒想過和大人鬧翻，但是沒準以後你要跟我鬧翻呢？”阿欣提出假設。

霍辰氣笑了：“我怎麽會跟你鬧翻？”

這誰說得準？

沒準霍辰以後又看上別的女人了呢？

那她有了自己實打實的積蓄，手裏有糧心中不慌。

“大人，我只是打個比方。我和你不一樣，大人家財萬貫衣食無憂，可我從小爹娘就死了，我和奶奶經營着一家食店，生活不易，奶奶不大識字，我爹死後，家裏的賬本都是我在記着，十幾年了，我都習慣了日日進賬……”

阿欣的身世，霍辰自然知道。她一人小姑娘，要照料奶奶，還有供養薛家母子那對廢物，确實不易。

“行。我給你發月例。”

“多少？”阿欣急忙問。

“……”霍辰認真思索這個問題。若是給多了，萬一阿欣以後還想跑，底氣更足了。可給少了吧，說不過去。

他思來想去，道：“每月十兩。”

阿欣樂得差點笑了。那确實不少了。

畢竟她作為霍夫人，是一文錢都不用花的。

霍辰見阿欣眉眼帶笑，心裏也不由得跟着樂了起來：“滿意了吧？這下可以跟我回去了吧？”

婚宴在明日酉時，這些日子劉信并未停下籌備婚宴，如今一切準備妥當，他們眼下出宮回霍宅，明日婚宴便可如期舉辦。

阿欣點頭，“那咱們一言為定！還請大人寫個字據！”不是阿欣心眼小，實在是霍辰在她眼裏毫無信譽。

這對霍辰來說都不是什麽大事，他既然應允了，自然會做到。

他立即讓劉信端來筆墨，按照阿欣的要求寫下字據。

等阿欣收好字據，她心滿意足，放松下來，這才注意到霍辰今日打扮不同。

他尋常向來只穿深色衣裳，官服是绛紫色的，常服也以墨色、藏藍、青色為主。

只有在家不出門的時候，霍辰偶爾才會穿淺色的衣袍。

可他今日這一身卻格外不同，裏面是一身白色銀繡錦袍，外面是毛領子的大氅，再加上烏發上的一頂白玉冠，看起來格外的不同。

“大人，你今日這一身真好看。”阿欣忍不住贊嘆。

霍辰臉上一僵，耳根發熱。

幸好她不瞎，不然他今日這打扮可不白費了。

“走吧，都快半夜了，我們早些回去，你也好歇一夜。”霍辰道。

幸好婚宴在明日酉時，并不緊迫，明日阿欣起身後再梳妝打扮也來得及。

阿欣點頭：“好。”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望月閣，外頭風冷，寒風吹來，霍辰眼唇咳嗽。

阿欣詫異：“大人，你真病了？”她還以為大人是騙她的。

“是。我真病了。”霍辰咬着牙重重道。

如今他說什麽，阿欣都不信是吧。

他之前确實是想用苦肉計哄阿欣，可他昨夜吹了冷風，也的确是引發了咳疾。

他心裏氣，可有無可奈何。

石頭是他自己搬的，砸了他自己的腳，他只能認。

“那咱們趕緊走吧。”阿欣倒是沒再氣霍辰，主動道。

兩人離宮，回去霍宅。

朱三今夜依舊在香雲殿，聽王康禀報此事，他松了口氣。

這就對了嘛。

“太好了，明日的婚宴總算是沒落空。”朱三感嘆。

“明日霍辰與阿欣成親，皇上去嗎？”柳月兒問。她自然是想去的，畢竟阿欣是她結拜妹妹，她想親自去恭賀。

“去，明日月兒和朕一道去。”朱三道。

……

霍辰、阿欣回到霍宅已是深夜，霍辰這回沒有食言，他将兩人之前住的屋子讓給阿欣，自己去隔壁書房住。

阿欣困得要命，倒頭就睡。

翌日辰時，不雪就來喊阿欣了：“夫人，快起來用早膳了。伺候您梳妝更衣的喜娘婢女都在外面候着了。”

被窩裏暖烘烘的，阿欣睡意朦胧，不想起床：“不雪，婚宴不是在黃昏嗎？這還早着呢。”

“夫人，喜娘說了，你還得沐浴洗漱，梳妝打扮，這得要不少功夫，現在得起來了。”

阿欣磨蹭了小半個時辰，終于起來了。

等她用過早膳，不雪将她領到了隔壁院子待嫁。

她今日要在這裏梳妝，而原本住的屋子要作為“新房”重新布置一番。

阿欣去了隔壁院子，她走進屋子，發現裏面烏泱泱的擠滿了人，足足有五六個侍女，陣勢大得驚人。

“……”阿欣呆住。

“這是做什麽？”

“她們是為你沐浴梳妝的。”不雪解釋。

阿欣錯愕。有這麽誇張嗎？她上次成親，沒有任何人幫她，她只是換了一身桃紅的衣裳，然後奶奶給她梳了頭發。

成親竟然是這麽麻煩的一件事嗎？

阿欣來不及多問，便被兩個婢女扶着去浴房：“夫人，請你先入香湯泡身，泡上半個時辰，保證你渾身香噴噴的！”

“……”阿欣忽然有點後悔了。

她泡這個香湯有什麽用啊。反正她和霍辰又不會真洞房，泡了也白泡啊。

只是這話說出來，想來霍辰不會高興。

阿欣忍了。

……

阿欣這邊忙忙碌碌，霍辰也并不得閑。他雖然不需要泡香湯之類的事情，可還有許多其他事他需要安排。

今日他成親大宴賓客，朝中不少官員都要來，劉信、長義雖然提前早有安排，不過有些事還需他過問。

霍辰正有條不紊的吩咐下去，長德進來，似有事禀報。

霍辰看向他：“何事？”

“大人，思園的老梅和孫婆婆來了，老梅說，孫婆婆有話想跟您說。”

霍辰并不意外。孫婆婆是他少時故人，她大概是聽說他要成親了，特意來道賀。

霍辰少時的故人，只剩下了孫婆婆一個。

霍辰立即道：“請她過來。”

不多時，長德便領着孫婆婆過來了。

孫婆婆年近五十，頭發花白。她向霍辰行禮後道：“大人，老奴想單獨和大人說幾句話。”

霍辰颔首，劉信長義兩人離去。

等屋內只剩家人，孫婆婆跪地，向霍辰行了個大禮。

霍辰連忙道：“孫婆婆請起，你有話直說，不必如此。”

孫婆婆卻不肯起來：“大人這些年您對老奴的恩情，老奴感念在心。”

“你是蘇家故人，我本該如此。”

“大人有情有義，這麽多年還念着蘇家，蘇大人和蘇夫人泉下有知，定然欣慰！老奴鬥問一句，如果蘇家尚有後人在，大人會如何對待？”

霍辰瞳孔一震：“孫婆婆，你為何這麽說，難道蘇家還有人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