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新的征程

新的征程

……

霍辰一夜無眠，到了第二日，還是忍不住出了宮回府。

他還是放不下阿欣，想親眼看到她才能安心。

等霍辰回了霍宅，才知道阿欣一夜未歸，住在杏花客棧。

霍辰倒是沒氣惱，只要她在他眼皮子底下，她小小使點性子，沒什麽的。

恰在這時，周契登門求見。

周契登門，自然是因為馮道差遣。他今日要辦的這件差事，委實不是什麽好差事。

馮道自己不敢來，就派了周契來。而這件事起因本和周契相幹，周契是想推脫都沒有借口。

見周契支支吾吾，霍辰皺眉：“何事？”

“……大人，阿欣姑娘想去東廠做主廚，馮提督不敢輕易應下，讓卑職來請示大人。”

周契低垂腦袋，小心翼翼道。

霍辰沉下臉。

阿欣不愧是阿欣。

昨日他們取消婚儀，她今日就給自己找了好去處。

阿欣離了他，是照樣天高任鳥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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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辰氣歸氣，可眼下也覺得阿欣留在霍宅兩人彼此尴尬，便點頭：“她想去就去。”

周契松了口氣：“那卑職這就去回複馮提督，請阿欣姑娘來東廠做主廚。”

周契行禮告退，不料霍辰卻叫住他：

“慢着。馮道讓阿欣去東廠廚房當主廚？”

周契趕緊又折返回來：“馮大人是這個意思。他說阿欣的廚藝不差，讓她當主廚才不委屈她。”

霍辰點頭，又問：“那馮道打算給她月銀幾何？”

周契一愣，他實在不明白霍掌印為何問這個。他搖頭：“這個馮提督沒說，卑職也不知。不過既然是東廠主廚，阿欣姑娘又和馮提督有舊，想來馮提督絕不會虧待阿欣姑娘。”

霍辰臉色微冷。

不虧待阿欣？

那怎麽行？阿欣給他做夫人，他怕阿欣吃肥了跑了，只敢給她十兩月銀。

阿欣要是去東廠做主廚，一個月超過十兩，那還了得。

她攢的銀子越多，越是翅膀硬。

而且，霍辰也不想讓阿欣覺得他摳門吝啬。

于是霍辰叮囑：“你回去告訴馮道，阿欣的月錢不可超過十兩。”

“……是。卑職遵命。”周契一頭霧水，卻還是應下。

等周契離開，霍辰又交代劉信：“讓不雪随阿欣一同去東廠。”

劉信應下。

霍辰又問：“阿欣奶奶何時能入京？”

劉信回：”派去接苗老太的人半個月前出發，此時已經快到雙牛鎮。不過因為老人家體弱，回程怕是要一個月。昨日長義已經啓程前往雙牛鎮，以他腳程，十日內可抵雙牛鎮，不過卻不知他何時可回了。”

也就是說，短期內阿欣的身份無法明确，既然如此，便讓她在東廠待一段日子吧。

過了酉時，天色漸黑，不雪差人送信，信中說阿欣已經決定去東廠做廚娘，明日便會住進東廠。

屋內，霍辰拿着信，心裏不是滋味。

這女人，就這麽迫不及待的去了別處，她可知，一旦她去蘇州，他們便再也沒有機會相見了。

這屋子還是新房的布置，紅綢紅燭，格外刺眼。

霍辰看着紮眼紮心，卻并未叫人收拾。

這本是他和阿欣的新房，他想多看幾眼。即便，她不會成為他的妻子。

夜風凄厲，正如霍辰的心境。

門外忽然響起叩門聲，霍辰心口一跳。

難道是阿欣有消息了？是阿欣回來了？

霍辰倏地站起，他壓住心底激動問：“進來。”

劉信進來，低聲禀報：“大人，田府田微蘭求見。”

不是阿欣的消息，霍辰滿腹失望，他又慢慢坐回塌邊，神色不耐道：“田微蘭？薛不寒的夫人，她來做什麽？”

“田小姐只說有要事與大人相商，其他不肯再透露。”劉信想了想又說：“田小姐僞裝出行，趁夜而來，看上去确實是有事。”否則他也不敢來禀報大人。

霍辰點頭，“也好，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有什麽事。”

不多時，劉信便領着田微蘭到了後廳，她身穿黑披風，頭戴帷帽，只入廳前，才将帷帽取下。

田微蘭走近廳內，霍辰正在等她，他掃了田微蘭一眼，目光犀利，若是尋常女子，早已吓得發顫。

可田微蘭神色如常，她上前兩步，福身行禮，聲色平靜：“田府田微蘭，拜見霍掌印。”

“客套就不必了，你有什麽事便直說吧。”霍辰可沒耐心應付薛不寒的妻子。

“霍掌印稍安勿躁，小女今日要說的事情，還得從薛不寒說起。您和薛不寒的交易，小女不巧知道了。”

田微蘭不慌不忙道。

事情還得從三日前說起。

那日薛不寒在“無事茶館”出了大糗。他先被阿欣迷暈，後又被霍辰拔了衣裳，丢在茶館。

薛不寒的随從被不雪的人打暈丢在小巷子裏，無人來照應，于是薛不寒便被人衆人圍觀。

等田微蘭得到報信匆匆趕來茶館，薛不寒的醜事早已開了。

田微蘭怒火中燒，她當初選擇嫁給薛不寒，便是圖個名聲，可茶館之事，讓薛不寒成了笑話，她也跟着倒了黴。

田微蘭壓着怒氣，把薛不寒帶回了家，便再也忍不住了，她命人将薛不寒綁起來，自己親自動手，狠狠抽了他三十鞭子。

薛不寒那日遭受阿欣、霍辰的雙重折磨，身心俱疲，又被田微蘭責罵虐打，整個人便精神崩潰了。

他神志混亂中，怨恨阿欣，怒罵霍辰，連帶着将岳父田侍郎、以及田小姐痛罵一頓。

田微蘭聽得又驚又怒，她差點一個忍不住，當場就将這個包藏禍心的東西打死。

可田微蘭冷靜下來，她想了一夜，沒有打死薛不寒，只将他軟禁起來，對外稱薛不寒病了。

田微蘭越想越冷靜，越想越清晰，于是，她做了個一個決定。

所以今夜，她做了一生中最大膽的決定，前來見霍辰。

……

聞言，霍辰面色不改。

他先前已經意識到薛不寒是個廢物，做不成大事。所以霍辰早就另有安排，薛不寒廢了也就廢了。

不過田微蘭孤身前來，想來有一些其他的打算。

“你想如何？”霍辰問。

田微蘭輕笑：“霍掌印，我想取代薛不寒，替您做事。”

霍辰心中微訝，不過田微蘭這麽做，自然是有自己的目的。

“你想要什麽？”

“謝氏一族已經日落西山，皇上已經逐漸掌握大權。我爹這些年幫着謝氏，想來是沒有好下場的。這個道理，我爹也是明白的，只是他如今騎虎難下。小女今日願意為霍掌印出綿薄之力，只願謝氏倒臺之日，我田府不至于覆滅。”

“我可以對田府網開一面。”霍辰點頭，只是田侍郎這些年依附謝氏，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

“小女明白，多謝大人。作為誠意，我想告訴霍掌印一件事。大人可知，謝候這些年，也在為自己準備後路？有幾次，謝候吩咐我父親，将孝敬的銀子運往燕州……”

……

翌日一早，阿欣和不雪離開杏花客棧，前往東廠衙署。

周契在大門前相候，領着她們進了東廠。

“阿欣姑娘，馮提督專門為你們準備了一處小院，距離廚房不遠，我先領你們去安頓下來。”

“馮大人忙嗎？我有些事想去問問他。”阿欣想見見馮提督，她有事情想問他。

“行，那我先帶你去見馮提督。”于是周契領着阿欣去見馮道。

馮道心裏對阿欣是有幾分憐憫的。

他覺得阿欣真是可憐極了。

幾番遇人不淑，先是忘恩負義的雪不寒，又遇到了翻臉無情的霍掌印。

雖說馮道對霍辰忠心不二，可阿欣這件事，馮道卻覺得霍辰做得有些過分了。

他欺騙阿欣，又悔婚不認，實在是缺德。

馮道曾經助纣為虐，對阿欣便也多了幾分愧疚。

“阿欣姑娘，你有什麽要求盡管提，以後在東廠，就像回家一樣，有什麽需要就找周契。”

阿欣也不客氣：“馮大人，我想問問我在你這裏做廚娘，月銀多少啊？”

這是阿欣最關心的事。

馮道一聽，心情微妙。阿欣和霍掌印不愧是一對相好。

他現在似乎能理解霍掌印的交代了。

阿欣是個小財迷，他若是給的太多，霍掌印大概對她就沒吸引力了吧。

可馮道又迷惑了，既然霍掌印這麽在意阿欣，又為何要忽然毀婚？

見馮道發呆，阿欣又重新問：“馮大人，我的月錢多少啊？”

馮道想了想說：“月錢八兩。”

八兩月錢不低，其實因為對阿欣的憐憫，馮道本想給的更多。只是霍掌印有言在先，馮道也不能再多給了。

阿欣卻很滿意，她眼睛一亮，音色歡快：“多謝馮大人！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幹活的！”

這叫馮道有些不忍心了：“阿欣，幹活這事你慢慢來，你去廚房做主廚，廚房裏其他人都聽你的，你指使他們幹活就成，可別累着自己了。”

阿欣一聽更是欣喜：“多謝馮大人！”

沒想到她也有當主廚的一天！

爹，女兒出息了！

阿欣心裏樂滋滋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彎起來。

見阿欣竊喜的模樣，馮道迷惑了，她不是剛被霍掌印毀婚嗎？

她怎麽還高興得起來？她竟這麽沒心沒肺嗎？

馮道忍不住問：“阿欣，你……你看上去很高興？”

阿欣點頭：“馮大人如此慷慨，我當然高興！”

月錢八兩呢！

馮道納悶：“你和霍掌印成了這樣，你不難過嗎？”

要是別的女人在成親當日遭遇男方毀婚，只怕都要上吊跳井，一死了之了。

阿欣看起來沒有半分抑郁，反而為了八兩月錢喜氣洋洋！

她莫非真是財迷轉世？！

聞言，阿欣笑容微斂，她抿嘴：“難過有什麽用呢？我再難過，日子還是要過下去呀。霍大人說什麽是什麽，他要成親他說了算，他要毀婚他也說了算。我就算難過，也改變不了什麽。”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收拾好心情，鼓起勇氣重新面對生活。